《拜月亭記》
正文
宋元南戲作品。又名《幽閨記》。明徐渭《南詞敘錄》中題作《蔣世隆拜月亭》,列為“宋元舊篇”。作者不詳。明何良俊《四友齋叢說》中說《拜月亭》是元人施君美所撰。據《錄鬼簿》記載:施君美,名惠,元末杭州人,以坐賈為業,愛好填詞、和曲,不曾作劇。清初張大復《寒山堂九宮十三攝南曲譜》中則作“吳門醫隱,施惠字君美著”,與前述杭州施惠不同。此劇流傳版本較多,明代世德堂刊本曲文樸質,較多保留了元本面貌。作品“開場”盛讚錢塘風物,劇終的〔尾聲〕說:“亭前拜月佳人恨,醞釀就全新戲文,書府番(翻)謄燕都舊本。”表明是根據“燕都舊本”在杭州一帶改寫的。容與堂、汲古閣等刊本則經過明人更多的加工修改。《拜月亭記》據關漢卿《閨怨佳人拜月亭》雜劇改編。故事發生在金末,蒙古軍隊進攻中都(今北京),金國兵部尚書王鎮的女兒王瑞蘭在逃難時與母親失散,邂逅書生蔣世隆,結為夫婦,後恰與其父王鎮在招商店相遇,被迫與蔣世隆分離,隨父回家。蔣世隆的妹妹瑞蓮也在戰亂中失散,被王夫人認為義女,到了王鎮府中。王瑞蘭思念蔣世隆,焚香拜月,為他禱祝,被瑞蓮識破,始知彼此原屬姑嫂。《拜月亭》因此得名。後來,蔣世隆和結義兄弟陀滿興福中了文、武狀元,奉旨與王鎮的女兒結親。於是,夫妻兄妹團圓。關漢卿原作的結局寫了王瑞蘭的父親重武輕文,將她許配武狀元,而以義女許配文狀元,錯點鴛鴦譜,造成糾葛,反映出了女真貴族的愛好和習尚。南戲《拜月亭記》強調的則是由於蔣世隆違背盟約,接受王尚書招贅,因而受到王瑞蘭的譴責。在宋元南戲中,這種批判男人負心的戲劇描寫是很常見的。世德堂刊本保留了這樣的內容,較為晚出的《幽閨記》劇本中,大都改為蔣世隆抗旨拒婚,人物的性格較為可愛和統一。南戲《拜月亭記》的藝術描寫較諸雜劇原作也有所發展。
在《拜月亭記》這個悲歡離合的傳奇故事中,愛情與倫理的主題是結合在一起的。王瑞蘭與蔣世隆在戰亂中結婚,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門當戶對,為當時社會所不容,因而受到了王鎮的反對。作品卻肯定這對青年男女的行為,指斥“倚勢仗權,將夫妻苦苦拆散”的王鎮為忘恩負義。通過人物之間的衝突,揭露了封建倫理道德的悖謬情理,讚揚王瑞蘭的不忘故舊、忠於愛情。劇中還從許多方面描寫了人們在危難中相互扶持的美好感情,如王夫人與蔣瑞蓮、王瑞蘭與蔣瑞蓮以及蔣世隆與陀滿興福之間的深情厚誼,誠實的熱心腸的客店主人黃公夫妻的形象也相當動人。金元以來,戰亂頻仍,人民飽受顛沛流離、妻離子散的痛苦,益發感到忠貞的愛情和純正的友誼之可貴。《拜月亭記》中形象的塑造,流露了古代民眾的這種樸素的願望和要求。王瑞蘭的藝術形象寄託了劇作家的理想,刻畫得真實動人。她出身於尚書府第,是一個不識人間苦難為何物的千金小姐。戰爭突然把她推出了安逸的家庭,惶急中得到蔣世隆的幫助和保護,由深懷感激而產生愛慕。但她畢竟是一個貴族小姐,深受封建教養,不可能一下擺脫禮法和榮譽觀念的束縛,因而引起了內心的衝突。她的性格的重要發展,是對王鎮拆散他們婚姻的暴行的反抗。嚴酷的現實推動她與封建禮教進一步決裂。作品後半部著重刻畫了王瑞蘭對蔣世隆執著的思念,對父親的不滿,以及對與自己命運相似的義妹瑞蓮的深情憐惜。她是戲曲人物畫廊中一個美好善良的婦女形象。 《拜月亭記》故事發生在“天翻地覆、黎民遭賤”的時代背景中,主人公的遭際相當悲慘,他們的美好情操和堅強意志,對生活充滿信心和希望,使作品交織著悲劇氣氛與喜劇色彩,而以抒情喜劇作為全劇的基調。《走雨錯認》(又名《搶傘》、《踏傘》)、《招商成親》、《幽閨拜月》等折,洋溢著幽默風趣的喜劇情調,至今崑曲和高腔劇種還經常演出,深受觀眾的喜愛。《拜月亭記》是南戲中的一部重要作品。明代何良俊、王世貞等人曾把《琵琶記》與它比較,對這兩部作品思想、藝術成就的高低發表了各自不同的看法,成為明代戲曲評論中一個頗為集中的論題。李贄把它與《西廂記》並列,認為達到了“化工”的境界,呂天成《曲品》中雖將它列在《琵琶記》之後,也說它是“元人詞手,制為南詞,天然本色之句,往往見寶,遂開臨川玉茗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