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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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簡介
我喜歡淡淡的味道，要有點憂傷但並不過分。
希望你們能夠喜歡啊。
作者簡介
我喜歡文字。
要評價我的文字，只有兩個字：感覺。
只有感覺而已。
作品賞析
我叫許願。我在這個城市的重點中學的重點班上學，卻是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上課睡覺，沉迷小說，染髮燙髮，打耳洞戴耳環。他們還有一點不知道。我左側肩上有一處文身。是一朵圖騰玫瑰，耳朵大小，玫瑰色，淡淡的很精緻。我在雜誌上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喜歡了。然後我跑了七家店鋪才找到這個圖案文到身上。他們說文身很痛，簡直是一派胡言。那天我洗澡的時候，坐在水裡對著水裡的倒影照了好久，越看越喜歡。然後我用手輕輕觸摸了一下，那裡的皮膚有些微的不平整。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跟你在一起很多年的人突然換了一張臉出現在你面前，讓你不知所措。那一刻我還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很興奮。這可能是因為我天生是一個對疼痛不敏感的人吧。就像那次打耳洞，耳朵發炎了我都不知道，任鮮血帶著腐爛的血腥味流下來，血肉模糊。這一切都注定了我是一個麻木的人。可我卻能感知一些其他人所感知不到的東西，然後把它們寫進我的文章里，然後被讀者歡迎崇拜，最後順理成章地被這所重點中學錄取，進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重點班。
文上玫瑰的第二天，我遇見了他。程智楠。只淡淡的一眼，便掠過了那個夏天。玫瑰在夏天裡更加耀眼了。直到今天我都還記得他那天的樣子。一雙清澈的不大的眼，清瘦的稜角分明的臉微厚但弧度漂亮的嘴唇。單薄的身子上套了一件很寬大的白色T恤，露出漂亮的鎖骨。他的表情很漠然，和我一樣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擦肩而過。只是之後我又忍不住回頭凝望了很久，看到的卻始終只是一個遠去的背影。不由地沮喪起來。然後我看見他進了不遠處的池上高中。我哼了一聲。又是一個富家子弟。
那天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上課很久了。我面無表情大搖大擺地走進去，耳朵上的銀質鈴鐺響了一聲。正在寫板書的老師頭也沒回就說，許願，不知道要喊報告么。我就當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直到一個粉筆頭砸過來。
許願你給我滾出去！歇斯底里的聲音。
我微微頓了一下就又漫不經心地往前走。走到座位上坐下來，然後挑釁地看著她微笑。
你聽不見么？我叫你滾出去！
你就不覺得這樣很浪費同學們寶貴的時間么。我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沒喊報告就進來了。
你這是對我的不尊重！
我為什麼要尊重你？你值么。
同學們議論紛紛。有人暗笑，有人起鬨地敲桌子，還有人打個響指說好樣的許願！
她一步步走近，然後猛地揪住我的頭髮把我拽起來。我揮手就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全班震驚。沒有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除了我。有人輕呼。她回過頭來，慢慢地揚起手，我立即又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她迅速地拿起我堆在桌子上的書用力地砸到我臉上。巨大的衝擊。我甩甩頭，感覺不到痛。我說過，我是一個對疼痛不敏感的人。但她的反抗讓我憤怒。我是獅子座女生。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我拚命地甩給她一個耳光，連我自己都覺得手掌發麻。
她跌倒在地，臉上鮮紅。嘴角有血滲出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她。卻看見幾個女生嘴巴張開卻已經發不出聲音。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朝陽把陽光透過玻璃投進來。她的臉更加觸目驚心。鏡頭定格。
很不可思議，我並沒有被開除，而是那個老師被開除了。因為我是教育局局長的女兒，學校董事的侄女。但我並不得意。相反，我後悔極了。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班主任把媽媽叫到學校來，直接讓她把我帶回家去，不要再來上學了。媽媽哭得很傷心，她死死地抓住班主任的手求他讓我留下來。我哭著求媽媽不要這樣。我不能讓我的媽媽為了我這樣求一個我討厭的人。我不能。這樣我還不如死掉。最後班主任丟下一句不死不活的“去找校長吧”便急急忙忙地逃走了。媽媽不顧我的極力反對，去了校長室。於是釀下大禍。
媽媽一頭闖進校長室教育局局長正好在裡面。媽媽一進去就和他四目相對。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又一次出現在媽媽的腦海里。
那是秋天。那天媽媽晚自習後回家，剛走進小巷子，路邊突然衝出來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扯爛了她的衣衫。那一年，媽媽十七歲。後來媽媽輟了學，生下了我。從此與外婆斷絕了關係。她並沒有像小說里寫的那樣虐待我，相反，她寶貝我。她像每個母親那樣疼愛我，因為我是從她產生的生命。可是我善良無辜的媽媽卻因為生下了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而遭人唾棄。從鄰居的眼神里就不難看出，他們厭惡我們母女。因此我從小就懂得不要麻煩媽媽。從五歲起我就會在跌倒後爬起來拍拍褲子說，媽媽，衣服沒髒。不管我在外面有多囂張，回家後絕對是個乖乖女。我要為我的降生給這個可憐女人帶來的不幸贖罪。我發誓，以後若要嫁人，嫁的那個人一定要對我媽媽好。一定。
媽媽與那個人四目相對。然後眼淚肆無忌憚地往外流，整個人軟軟地癱倒下來。那個人顯然不記得有這么回事了，不過還是涵養很好地站起來問，請問您有事么？媽媽撕心裂肺的哭泣讓我不知所措卻記憶猶新。
原來，那個教育局局長雖說結了婚，十幾年來卻一直沒有孩子，只好認了一個養子。聽說是他老婆老家的一個孤兒。這也許是報應吧。所以，當他知道我的存在的時候簡直是欣喜若狂。他說讓我去驗DNA，然後正式認我，並且把他妻子趕走把我媽媽娶進門。他還說，會幫我解決學校的問題。
回家後我和媽媽有生以來第一次大吵了一架。媽媽說，小願你就去驗吧，怕什麼。我說，誰要他認我，不上學我也可以養活我自己。我可以繼續寫字啊。有那種爸爸才丟人呢。媽媽急了，她說，你不是要像媽媽一樣當服裝設計師么？你不是只把寫作當業餘職業么？認他才能繼續上學啊。媽媽什麼都順著你，你就聽媽一次吧。我不理會，說，媽，他傷我們母女傷得還不夠深么！我永遠都忘不了鄰居們看我們的那種眼神，就好象我們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你知不知道逢年過節我看到別人家熱熱鬧鬧我們家冷冷清清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在十二歲之前我都在想，為什麼我的壓歲錢比人家的少那么多。為什麼我沒有爺爺奶奶家可以去。現在我好不容易習慣了，我告訴所有人我爸爸早死了。現在又認他，全世界都會知道我許願是個私生女。你要我的同學怎么看，要我的讀者怎么想！人家會說，許願是個雜種，她媽媽是個賤人！而他呢，不僅什麼事沒有還白得一個女兒。這公平么媽，你甘心么？！說罷我捂著臉轉身往臥室走。恍惚之間聽到一種特別的聲音，我感覺到有什麼發生了。於是我回過頭看到媽媽跪在地上。我嚇了一跳，趕緊去扶她，她就是不起來，抱著我哭個不停，說，小願，媽求你了去驗吧！媽媽這是第一次求你啊……我也哭了。我跪下來，抱著媽媽拚命點頭說，好好好，我去，我去還不行么……我們母女倆就這么抱在一起，放聲大哭，宣洩著十七年來所受的全部委屈和強咽下的那些眼淚。那一晚我和媽媽睡在一張床上，數著曾經的日子，講著以後的打算，卻惟獨遺忘了現在。
結果很快出來了。那個局長很高興。他說，我也不要你叫我爸爸，你高興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問他，那我叫你豬你願意么。他有點尷尬。我冷笑。他轉移了話題，說，你去上池上高中吧，我兒子也在那裡，一起上學會方便一點。我很無所謂。反正我在現在的學校里也沒有什麼割捨不下的東西。於是我就和程智楠成了同桌。
真是無巧不成書。豬的養子就是程智楠。
一個月後，媽媽結婚了。那天我第一次看見媽媽穿著美麗的婚紗笑得好開心。她也一樣是需要婚姻呵護的女人吧。不管她有多堅強多勇敢，心底還是渴望一個安定的生活，一個可以停泊的地方。所以她和我不一樣。我需要的是永遠新鮮的生活。如果可能，我想一輩子走走停停自由自在。我想我是不會結婚的吧。哪怕身邊有程智楠。
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喜歡他說話的樣子，他唱歌的樣子，他笑的樣子。天啊。我也知道他有多扎眼。全校至少有一半女生偷偷喜歡他。所以他才遺忘了一邊的我。這才叫“看似尺寸之間，實則千里之外”。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其實就算得到了，也只不過是月亮的影子，不能吃也不能用，隨時都會碎掉。直到媽媽看了我的日記。她告訴我，愛一個人，就要付出全部去爭取。她說，媽媽支持你。我看了她好久。她真的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美麗善良，獨當一面，而且開明。她說那些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閃著淚光。我覺得她應該也有過年輕的愛情吧，也許是因為我，才讓她埋葬了單薄的愛。我突然充滿了罪惡感。這更堅定了我嫁個孝子的想法。
我開始對程智楠伸出了魔爪。藝術節的時候，我站在華麗的舞台上，抱著吉他，一隻手扶著麥克風說，把這首歌送給我暗戀了很久的程智楠。全場譁然。老師臉都綠了。幾個小女生沖他喊，智楠，不要理她啊！很多男生起鬨地吹口哨打響指。我在他驚訝的注視下輕輕撥動琴弦，吟唱著我寫的情歌，《愛上了》。第二天，我帶動一樓的所有同學在樓下對著我們四樓的教室喊：智楠智楠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第三天，我在操場上立了一根桿子，上面掛了一面白色的旗幟，上面是鮮紅的“我愛程智楠！”第四天，我跑到廣播室廣播：程智楠，程智楠同學，請速到廣播室來。你的女朋友許願拿著一束玫瑰花要給你。
就這樣，池上高中被我鬧得雞犬不寧。最後以我發表了一篇《第一次愛的人》正式向他表白而告終。我勝利了。
我們開始手拉手走過一條又一條的馬路，吃遍路邊所有的小吃店。然後找一間電影院坐上一整天。然後去買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他當我的搬運工。回家後，我們在各自的房間裡拿手機通話。我們都在儘量浪費豬的錢。我恨他毀了媽媽。而他愛他，卻無法容忍他趕走了他視如親媽的林太太。
就這樣，我轟轟烈烈的初戀開始了。由於豬的關係，老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周圍的人都很是羨慕呢。就像歌里唱的，我們小手拉大手，一起向前走。
我依然寫作。我把我們之間的一些小浪漫小甜蜜一點點織進去，和我的讀者們一起分享我們的快樂。起初程智楠是反對的，他很注重隱私的。但是慢慢地，他發現把這些用文字記錄下來，凌晨的時候拿出來看，真的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暖暖地降臨，他也就不再反對了。自然，有些是不會寫進去的。比如上次在KTV，他牽我的手，說，你的手怎么那么小啊。我漫不經心地說，女生的手都是這樣的。你們男生就不一樣啦，大大的很結實的樣子。他裝作生氣的樣子說，怎么，你好象牽過很多男生的手嘛。我就故意說，不行么？他於是靠過來，壞壞地說，那你有沒有感受過男生的嘴唇呢？然後他吻了我。那種感覺真的好奇妙，讓我覺得不好意思卻又捨不得離開。然後那一天我們都沒敢再跟對方說一句話，連不小心對視了一眼都會趕緊低下頭偷偷臉紅呢。這是我的初吻。
可是我覺得我並不了解他。他跟我說過，不要和他說再見。我不知道為什麼，問他他也不說。後來是豬告訴我的。程智楠小的時候吃過很多苦。那時侯他住在一個小村子裡。他媽媽在一個漫天飛雪的日子裡背著行李對他說，智楠，媽媽要去上班了。再見。然後就再也沒有再見。那一年他六歲。他爸爸開始變得沉默寡言，開始整天整天地抽菸。直到一天早上，他爸爸上山砍柴之前，拍拍他的頭說，智楠，跟爸爸再見。他於是乖乖地說爸爸再見。然後他爸爸跌落懸崖，死了。最後是他姐姐。因為家裡沒有了生活來源，姐姐外出打工，也是在說了再見之後就再也沒有再見。那時的他才九歲。剛好林太太和他是同鄉，就把他接來認作養子，對他跟親兒子似的。而且小智楠剛來的時候就抱著林太太叫媽媽，說她長得特別像他媽媽，有一陣子晚上非得林太太抱著他才睡得著。兩個人感情特別好。
我聽了覺得又是開心又是傷心。他的過去讓我心疼。而他不讓我跟他說再見證明他害怕失去我。我決心要對他更好。我對自己說，一定要嫁給他，好好愛他不要再讓他受到一點點傷害。
我們去訂做一個墳墓吧。我斜靠在他身上，懶懶地但是認真地說。他很驚訝。我笑眯眯地沖他擠擠眼睛，說，對啊，做一個墓，在墓碑上刻上我們倆的名字，做個約定：以後不論我們是不是還在一起，死後都要合葬在一起，紀念我們的愛情啊。他皺皺眉毛。我又說，我會為你寫首詩刻上去的。你呢？他沉默，沉默，再沉默，然後衝出去大叫，爸，阿姨，快過來！許願瘋了！！
但最後那個墓還是做好了。我在墓碑背面刻上了一首《愛無止境》。這是我第一次寫詩。他就在旁邊看著我陪著我，眼睛裡是一片溫柔的顏色。已經深秋了，墓碑四周的樹葉都凋零了。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種花的人變成了看花的人，看花的人變成了葬花的人。一顆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回來的路上我們遇見了一個人，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這個人就是林太太。她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寒風中瑟縮著。我看見程智楠臉上寫滿了心疼。就像我看見媽媽一個人偷偷哭泣一樣。然後林太太緊緊地抱住程智楠放聲大哭。
原來，林太太真的就是程智楠的親媽。當年她嫌日子太清苦，就跑出來生活。遇見了豬以後就又和豬結婚了。當她聽說小智楠的困境時就急著把他接了過來。但終究不敢告訴豬真相。
程智楠抱著林太太哭了。我也哭了。林太太真的好狼狽啊。沒了那個家，她真的什麼都沒了。
那天回去後，程智楠莫名其妙對我媽大發脾氣。我沒說什麼。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們真的太像了。或許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們母子了吧。我沉默地回到房間鎖上門，心裡很亂。然後把音響開到最大。讓耳朵里充滿聲音，心裡的聲音就會小一點了吧。我想。但是沒有。直到小白叫起來。小白是我養的一隻狗。很乖。平時都不出聲的。可是它叫得很大聲。我推開門的瞬間就看見媽媽倒在地上，額頭有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磕過的痕跡。程智楠站在旁邊，失措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火大了。我想馬上衝上去給他兩個響亮的耳光。但是我做不到。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原來我許願只是這么一個沒用的人，遇到程智楠就變成了一隻鴕鳥。我保護不了我媽媽。我只有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服拚命地甩出去，低吼道，滾！他看了我一眼，又像懊惱又像害怕。我心裡冷笑一聲。你害怕什麼。應該是我和我媽媽怕你才對啊。然後他回到房間關上門。
我把媽媽扶起來，拿藥箱來給她上藥。兩顆眼淚掉了下來。我說，媽，我真沒用。對不起……媽媽抱抱我哄我說，不怪你不怪你。現在想想，不知道那時侯程智楠在房間裡想些什麼幹些什麼。如果他出來道歉我還會不會原諒他。
那晚我跟媽媽連夜離開了。留下去只會激化我們的矛盾。我給豬留了一封信。我在信里真心地叫了他一聲爸爸。然後讓他把放在桌子上的離婚協定書籤了。媽媽已經簽過字了。最後讓他把林太太接回來。我也給程智楠寫了信。我說，智楠，你看到了吧。那些曾經和你說過再見的人，總有一天還會和你再見。而那些刻意不跟你說再見的人，也許真的注定了再也無法見到。比如我。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媽媽在外面小聲催促我，我於是把它放進包包里一起帶走了。有的信，或許永遠沒有辦法投遞出去。有的人，或許永遠不會知道有那么一封等待開啟的信。或許決定了離開，就沒有必要留下隻言片語。
為什麼總是有那么多的或許。
我洗掉了背上的玫瑰。很痛。我拚命咬緊毛巾可還是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手背上。我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大罵，許願你真沒用！身子一晃，身上便多了一條醜陋的傷痕。它一直頑固地留了下來，一直留到現在。有的傷痕，用一生也抹不平。然後我和媽媽賣掉了以前的房子，永遠地離開了這片和我們一起經歷了太多太多的土地。永遠永遠。再無法回頭。
走之前我去了那片墓地。我沒有過多地去懷念過去的種種，卻還是感到了一陣陣的悲哀。我在骨灰蓋上刻下了一首《愛成追憶》。然後在那個空空蕩蕩的墳墓面前，燒掉了那封不會有人打開的信。還有那面寫著“我愛程智楠！”的白色旗幟。也許一切都像這面白旗一樣，早就注定了代表著輸。看著它們一點點葬身火海。至於那份輸得一塌糊塗的感情到底會不會成灰成追憶，沒有人會知道。然後我去了墓地管理處，交了一百年的管理費。我想我至少要留下點什麼守望著，儘管我知道我不會葬在這兒。那個太過年輕的承諾，只有迎風吹散了。
那些早已不是風景的畫面從疾駛的火車窗外一閃而過。心裡毫無徵兆地向起一個悲涼的音符。我又記起了那座荒山上的墳墓。一樣的悲涼。我想，它到現在還在等待吧。但它永遠不會知道，一個空殼用一百年等來的究竟是什麼。是一片荒蕪的寂寞，是一位老人在夕陽里的嘆息，還是那過早唱起的輓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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