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原文
我再不認識夜,那死亡可怕的默然
一隊星星停泊在我心房的避風港
赫斯布羅斯,你是哨兵,在天藍微風旁
閃亮,在一個島上,夢著我
自岩巔宣布黎明
我的雙眼催你起航
帶著我心底的星子:我再不認識夜
我再不認識排拒我的世界的名字
我清晰地閱讀貝殼,樹葉和星星。
在天空的道路上仇恨是多餘的
除非是再次臨視我的夢
當我含淚走過永恆的海
噢,赫斯布羅斯,在你金黃火焰的圓拱下
我認識的夜就不再是黑夜了
詩詞鑑賞
《我再不認識夜》由三個不等的詩節構成,第一、三節在語義上形成對比,而中間一個只有兩行的小節,在語義上具有轉化過渡的功能。
第一節七行詩,抒情字型“我”抒發內心的渴望。起句“我再不認識夜”,亦是收句,這種發自內心的強勢的呼喚假設,抒情主體正在經歷著黑暗默然的經驗,即處於“死亡可怕的默然”中。夜星將我的心當作避風港,這句話中包含著一個濃縮的譬喻:首先將夜空比作海,繁星比作船,而後又將心比作避風港口,夜星在我心中停泊。我渴望走出黑暗,夢見宣布黎明,夜快離去吧!帶走停泊在我心底的星星。
一個隱喻可以只構成一個詞組或一個句子,也可以構成一個詩節或一首詩的邏輯結構,後者稱為隱喻過程,因為在一個詩節或一首詩中,那貫穿的隱喻的功能是發展的,它並不是使想像完成、停止在一個同定的意象質中,而是不斷運動,提供開闊的想像視野。《我再不認識夜》在“夜――海”這一隱喻基項上,隱喻過程不斷發展。夜空如海,這是隱喻基項的聯想線索,進而夜星如海中船,又從自然的夜發展到內心的夜的經驗,心如暗夜夜如海,我的心是夜星的避風港。抒情主體的主觀願望是“再不認識夜”, 於是我以“宣布黎明”,催促星起航。星是夜的標誌,在古希臘神話中,赫斯布羅斯神是夜星,夜的哨兵,同時又負責宣告黎明。從上述的解析中,我們可以看到其隱喻過程的運動。
第二詩節只有兩行,第一行是從“我再不認識夜”這一主題句化出的。如果我們注意到詩中用“排拒我的世界的名字”替換了“夜。或許能發現這簡單的換喻中隱含的深義。同等或類似者,方可指代,“排拒我的世界的名字”代替“夜”,首先暗示夜是非實體性的“名字”,其次,‘排拒我的世界的”意味著“我的世界”(或許是光明世界)與夜的世界是相對立的。“我再不認識排拒我的世界的名字”,這句話暗示出本詩的核心意義:用內心主觀的光明驅趕走黑夜,“清晰地閱讀貝殼、樹葉和星星。
第三節進一步明確,詩中的夜,是內在精神極度痛苦,迷失或絕望的象徵。從字而上看,純寫主觀經驗的語彙也增多了,人必須勇敢克服痛苦與絕望,走出黑夜,獲得精神的解放。‘在天空的道路上”象徵著解放了的開闊的精神境界。黑夜之夢已經過去,我已走過那迷失的“永恆的海”。第三節主要表現自我精神解放後心靈的開闊與豁亮境界。在這種境界中,仇恨與痛苦,災難或哀軫,都不會將精神導入絕望的黑夜,所以,“我認識的夜就不再是黑夜了。”
《我再不認識夜》象徵地表現了詩人內在精神的解放歷程,其中暗隱的主題是,內心的光明終會克服現實的黑暗。埃利蒂斯認為,美就是光明的,光明終將征服這個貧瘠的時代的黑暗。這首詩中雖然沒有直接提到“光明’,卻暗示出一種光明的征服力量。在埃利蒂斯的詩中,“光明與清澈”是作為主導意象反覆出現的,亦即他所謂的“太陽的玄學”。埃利蒂斯在接受諾貝爾文學獎演說時最後道:詩人“雙手捧著太陽而不炙傷,把它象火炬般地傳給後繼者,是一項艱苦,但我相信也是受祝福的任務,而我們必須如此做。有一日當意識浸潤於光明中,與太陽融為一體而泊於人性尊嚴與自由的理想匯流時,那些絆羈人類的教條就得屈膝讓位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詩選》)
作者簡介
奧季塞夫斯・埃利蒂斯(ody,sseus Elitis,1911一): 出生於古老的克里特島一個古老的波斯裔家庭中。少年時全家遷居雅典,在雅典上完中學,繼讀雅典大學法律系。1935年首次發表詩作,1936年出版詩集《方向》,一舉成為希臘著名的年輕抒情詩人。二次大戰間從軍,戰後更加活躍,除參加某些國際性的詩歌組織活動之外,30餘年間連續有詩集出版,著名的有《第一個太陽》、《獻給在阿爾巴尼亞犧牲的陸軍少尉的英雄輓歌》、《理所當然》,《愛之顫音》、《畫家狄奧佛洛斯》等。埃利蒂斯繼承古希臘文化和美學傳統,又注意以新創的形式表現現代人的精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