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王安憶,1954年3月生於江蘇南京,原籍福建省同安縣,現代作家、文學家、中國作協副主席、復旦大學教授。[1]
1972年,考入徐州文工團工作。1976年發表散文處女作《向前進》。1981年初與李章結婚。1987年調上海作家協會創作室從事專業創作。1996年發表個人代表作《長恨歌》,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獎。[2]2004年《髮廊情話》獲第三屆魯迅文學優秀短篇小說獎。[3]
2013年獲法蘭西文學藝術騎士勳章。
內容介紹
《小城之戀》,寫蒙昧的壓抑中畸形的兩性關係,作家不是從道德的意義上譴責男主人公,而是從心理的意義上表現男性主體意識的缺失。故事發生在文化大革命時期一個封閉的小城裡,在這個年代本身就是一個壓抑人的所有正常欲望的時期,小說文本首先提供了一個孤獨的環境氛圍。在歷史資料中我們可以在看到虐待、吃人、各種暴力現象在這個時期的祖國大地上發生,而在這種環境中形成的愛戀也帶著瘋狂的陰影侵襲著青年男女的心。朦朧時期羞澀的感情和後來使兩個人迅速蒼老的無節制的瘋狂性愛作為一個絕望時期的演變過程,他們在性慾中度過了比平常男女快上一倍的生理年齡階段。小城古老寂靜的環境為寂寞無依的男女提供了大量尋歡的場所,以至於當他們到了別的地方就有強烈的不安全感。在小說描寫中他們幾近原始化的交媾是最能體現渴望與人相親近的欲望,性是一個原始的母題,在這場解構中,它帶有的色彩並不是救贖也不是發泄,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關係。小說中一直存在著“沒有人能幫助他們”的呼聲,整個社會倫理道德規範都像一個偌大的陷阱埋葬著人。在封閉中形成的懵懂又愚昧的感情是在性啟蒙基礎上的,即是肉慾基礎。說這種感情是畸形是偏激而不重視人性的,在男女主人公的關係中,性是一種有效的溝通形式和感情內容存在,別無選擇。他們在人前掩飾著自己甚至撕打仇恨對方,但是在無人時,他們卻以人類最原始親昵的方式表達著彼此的需要,本能的欲望成為主宰。
在歌舞團的練功也是兩個人關係中的一個重要的意像,他們已經將自己的身體練得畸形,女人越來越壯碩男人越來越矮小。他們在練功的時候以折磨自己的方式來取得與性交不同的另一種快感,身體的扭曲和疼痛完全比不上心靈上的寂寞和難過。沒有人能指導他們任何事,小說中自始至終都瀰漫著男女主人公的迷惘心態,他們除了對方沒有人更親近,沒有人更能依靠。對對方肉體的了解成為兩個人心靈上的契合,只有做愛才能不那么寂寞,遵循原始的啟發,光陰縮短了幾十年。
蒼老是一個標誌。
他們都越來越蒼老,尤其是“她”,剛開始的時候是姣好而且體態豐潤的,在日後的折磨中,分明是變成了一個農婦,“……日益地邋遢著,毫不講究衣著,穿得亂七八糟,卻還撲著粉……‘她是個娘們兒了’”提早的性經驗使異性在他們早熟的眼中早已沒有那種朦朧的羞怯的美,她甚至大大咧咧進錯了男廁所都毫不羞愧,他們是以另一種方式迅速地老化了。
自殺,也是不能的。死在“她”未接受教育的大腦中只是去了一個離現在很遠的能一了百了的概念,想自殺的女人終於依著本能貪戀生命,死是不好的。
這種環境非常的絕望,他們這種不健康的心理關係也讓自己絕望。以懷孕為一個導火線,她最終被男子拋棄,再不是情人。
故事出現一個轉機,仿佛一架瘋狂的機器突然步入正軌。
《小城之戀》是一次女性本體的回歸,在狂熱的激情之後,成為母親的“她”終於獲得了心靈上的平靜。這裡沒有強烈的道德譴責,男主人公對懷孕的情人的拋棄是小說最後的一次反抗。王安憶是以一種實驗的心態來寫“三戀”系列的,那么,對於傳統小說布局結構的反抗也是作者有意識加進文本中的。男女主人公沒有死也沒有在一起,而是各自過上了新的生活。然而嘲諷的是,一個人生下孩子並且撫育的被全城人當作破鞋的女主人公,卻是“經過情慾風暴的洗滌,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乾淨,更純潔”,她和孩子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生活。
這是一個蛻變的過程,有男人的參與和放棄之後的女性的覺醒,儘管“她”自己並不知道,但是生活本身就有特殊的饋贈。在小說的結尾,母性的力量成為解決一切困擾的最好途徑,對於女主人公來說,是安排了一個非常圓滿的結局,回歸自我。
而男主人公的心態,則變得更加陰暗。被他所拋棄的她反而能平靜地接受生活,這在中國傳統小說中是少見的,套入了這個模式的重新解構是一次全新的創作體驗。題目說“被拋棄的是回歸的”,這不過是一個悲喜交加的結尾。在看這篇小說的時候,讀者很難能舒服得起來,壓抑並且畸變的情慾貫穿著小說始終,瘋狂讓人驚訝的性饑渴狀態,無奈環境中衍生的病態情感都是一個又一個的文字刺激。但是前面的瘋狂又是非常鎮靜地發展到最後異常平靜的結局。
性是一個文學創作的母題,回歸是一個人性的主題,在這篇小說中兩者的結合預示著女性的覺醒。小說女主人公最後在他們最初相識的練功房中以一種平和慈悲的心態逗弄孩子,在孩子一迭聲的“媽媽”的呼喚聲中,喚起了母親博大而神聖的責任感,女人作為母親一面的覺醒換掉作為情人一面的狂熱,真實的恨和真實的愛都不存在了,那個心裡的“他”也逐漸成為回憶而遠去,回歸自我成為最真實的存在。
“他”在小說中的意義更多地是表達男性主體意識的缺失,沒有情人的責任更沒有父親的責任,即便是結婚也不能排除內心的迷惘。在這篇帶有傳統男子拋棄女子文本的小說中,最後的悲劇是由男人來承擔了。在某種意義上,“他”是最後的悲劇主人公。
《荒山之戀》的角色的定義是男女關係發生機遇的解構,《錦繡谷之戀》在男女問題上的超脫,這些都更加突顯了《小城之戀》男女性問題是如此的尖銳和蒙昧。
《小城之戀》在愚昧中有著玩味的諷刺,在焦點中的回歸是一個歡喜的永恆。當讀者經驚訝於小說中瘋狂的性關係的時候,作家的筆觸已經比讀者快而且寬容地表達了女性遭遇困境的本能處理方法。這使得小說有一個大氣的收尾。
回歸本身是人類的一個龐大的主題概念,無數個時代都在盼望著回歸自然或者本體。但是回歸的概念也是被無數次的偷換,寫這篇論文的人也不能確認什麼是回歸的真正概念和本意。當人們能夠寬容地對待自己或者是別人,能夠像“她”一樣完成激情後的平靜心態是不是就意味著回歸,當女性生活中有男性的缺失卻仍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慰藉是不是就意味著獨立意識的覺醒?
小說的答案只是其中的一個方向,對與人類母題的探討也永遠不會結束,轟轟烈烈之後的平靜如同鉛華畢盡的回歸,這給瘋狂找了一個理由。
海派女作家王安憶以女性作家的藝術敏感和同樣身為女性的性別體驗和感悟,以經10餘年的探索思考,細緻精到地捕捉住了女性的生命律動:由早期青春的躁動到成熟女性的堅韌再到郁曉秋式的逆境中的頑強挺立.在王安憶筆下,無論她們的生命處於何種狀態,她們都不屈服於命運,而是以不同的方式,努力地去爭取,以獲得個體生命的舒展,並自覺地抵抗著來自外界或自我內心的種種誘惑和壓迫,捍衛著生命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