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現象
這個世界越來越光怪陸離。你可以和女人稱兄道弟、“哥”來“哥”往,甚至掛個畫像膜拜之,卻未必能和一個男人開懷暢飲。小心,這男人可能會“娘”到你喊娘,懷疑亘古以來的性別劃分出了差錯——難道同一個人,竟能在兩種性別之間搞“穿越”?
醜女不再害怕上街,卻並不強調“內在美”,相反,她們自信且誇張地展覽著造型多元的醜態,在眾人的嘲諷、謾罵中洋洋得意。流風所及,連一如既往骨感著的美女,也要裝扮成“醜女”才走紅。因為這年頭,林無敵比林妙可更無敵。實在不願自我醜化的,如“中國第一車模”,乾脆靠“門”博取眼球……
其實依然是“醜”的。醜,不單單指容貌,也指言論、行為的怪異、另類乃至卑下。現時代是審丑時代,“著姐”在芒果台傳奇,芙蓉姐姐為首次觸電向全國人們搔首弄姿,鳳姐滿世界徵婚,犀利哥現身T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醜聞”,你逃得出“北上廣深”,卻逃不出醜聞遍地的江湖。
2010年是黑澤明百年誕辰,如果大師復活重拍《醜聞》,他將如何取材?我斗膽代大師決策,套用芙蓉姐姐的熒幕“巨作”《A面B面》,把各類“醜態”分成“姐時代”和“哥時代”,再附贈各類“門縫”,由此窺測“時代”風雲、男(?)女(?)面孔。
A面
“姐時代”
從芙蓉姐姐到鳳姐:沒有最醜只有更醜
芙蓉姐姐究竟紅了多久?這個問題,要仔細想想。“她最先是在水木清華上躥紅”,最早發掘芙蓉姐姐商業價值的陳墨提醒記者,“那是2003年底。”和她前後腳紅起來的,還有木子美、二月丫頭、流氓燕、天仙妹妹……然而六七年匆匆,丫頭妹妹俱往矣,姐姐仍然活蹦亂跳,曝光率充足。因此,說芙蓉姐姐是“姐時代”的“祖師奶奶”,當之無愧。
祖師奶奶出道,憑藉的是S造型。想當初,芙蓉姐姐從水木清華到天涯網站,四處散播她那獨特的曲線,飛揚跋扈、自戀自得,迅即雷倒眾生。連陳墨都承認:“我第一眼看到心裡就叫:哇,怎么有那么噁心的!”
可姐姐就是靠噁心吃遍天下,由網路秀變成網路紅人,由草根變成明星,據她自稱,出場費達到15萬元。很長一段時間內,芙蓉姐姐獨霸“姐時代”,雖屢有各路姐們挑戰,她卻常勝不敗。有道是“芙蓉一出,誰與爭鋒”?直到“鳳姐”現身。
鳳姐,本名羅玉鳳,重慶人,身高1.48米,2008年來上海。去年10月下旬,鳳姐在陸家嘴附近散發徵婚傳單,要求之詭異令人噴飯,例如,“必須為經濟學專業畢業。非經濟學專業畢業則必須精通經濟學。或對經濟學有濃厚的興趣”;“必須具備國際視野”等。
鳳姐向媒體解釋,之所以提出高標準,源於自己智商太高,男方不可能超過,“只能用身高和長相去彌補。”她如此為自己定位:“往前面推三百年,往後面推三百年,六百年之內,不會有第二個人超過我。”李敖曾自詡:“五十年來,五百年內,寫白話文最好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而拈出“六百年”的鳳姐,竟有氣吞李大師之概。
隨著亮相江蘇衛視的《人間》節目,鳳姐火了。之後,她又頻出驚人之舉,一會兒把徵婚標準抬高到“歐美海歸”,一會兒整容,一會兒全國“巡迴相親”,所到之處,作秀味十足,屢屢引發“圍觀”。據中國調查網的調查,在727個受訪者中,已有近80%的人承認知道鳳姐了。
5月13日晚8點多記者連線到鳳姐時,她自稱人在濟南,剛錄完《零度訪問》節目。按照她的說法:“非常成功,很受歡迎。”節目中,鳳姐還為“前輩”芙蓉姐姐指點星途。當記者請她事先透露,鳳姐很職業地回答:“播出時自己去看。”
當然,芙蓉姐姐可不會買賬。最近,她出演《A面B面》,和張靜初、陳曉東等大牌一起攝進了膠片,完成了向娛樂圈的進軍,可謂春風得意,發展上比鳳姐順利得多。她還不無揶揄地說:“感謝鳳姐,讓觀眾發現我還是漂亮的!”
著姐:秀場上的偽娘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兩個女人爭得起勁,殊不知還有一堆男人也在窺伺著“一姐”。說的明明是“姐時代”,哪兒來的男人?有,“偽娘”是也。這或許就是現時代的特徵:名與實之間差異巨大,任何命名都顯得滑稽。
偽娘不是新名詞,沒啥稀奇。追究起來,隨著港台地區和日韓系風潮洶湧,“偽娘化”開始得頗早。二十多年前,劇作家就在“尋找男子漢”,三四年前,“加油!好男兒”的向鼎就被徐根寶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去年,郭敬明還被當作偽娘典型,屢遭調侃……
即便如此,向鼎、小四還只是偏於陰柔。今年橫空出世的“著姐”,卻開天劈地聲明:“我儘量不上公廁、不去澡堂,以免尷尬。”
“著姐”,原名劉著,就讀於四川音樂學院,湖南衛視“快樂男聲”成都賽區選手。著姐是以這樣的形象走進秀場的:長頭髮、煙燻妝、藍絲襪、高跟鞋……開口演唱更把所有評審嚇了一大跳:“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王菲的嗓音、李健的性別,讓《傳奇》的歌詞顯得無比詭異,難怪評審安妮玫瑰忍不住發問:“是我看錯了,還是你參加錯了節目?”
安妮玫瑰沒看錯,劉著也沒參加錯節目,身份證落實了他的真實性別。劉著向媒體坦陳,自己從小不愛男裝愛紅裝,高中住校後更是傾心於女性化裝扮。
有趣的是,今年的秀場上偽娘“扎堆”。和著姐同屬成都唱區的童童,走的也是偽娘路線:留一頭栗色大波捲髮、戴藍褐色美瞳、蹺蘭花指、穿波西米亞長裙,擺S形也絕對比芙蓉姐姐正點。儘管他強調自己是“反串藝人”,但冬粉因何追捧他,並不是他能決定的。
西安賽區的尚晨身高1.80米,竟比著姐還娘得讓人喊娘。記者進入他的部落格,看到照片裡的尚晨留長髮,還有劉海,穿深藍色超短裙,雙腿修長,怎么看都是“校花”。據悉,尚晨的職業是時尚網頁封面男模和水晶飾品的店主。
令人意外的是,相比對芙蓉姐姐、鳳姐的嘲笑,網友對偽娘們比較和緩。愛調研網提供給生活周刊的數據顯示,49.1%的受訪者“不喜歡”著姐。這個比例沒過半。另有超過39%的人對著姐走“偽娘”路線“無所謂”。無所謂,即意味著某種程度的接受,至少不會去主動攻擊。
反對聲較弱,支持聲便響亮。有網友接受記者採訪時認為:“偽娘我見多了,裝腔作勢什麼的一大堆,但像他這樣,很美,是一種很自然的美。”更有網友稱:“他顛覆了偽娘留給我的醜惡印象。”著姐本人也大膽宣言:“這是我個人化的選擇,我並沒有妨礙到任何人,做男做女有什麼不同呢?”
B面
“哥時代”
從春哥到曾哥:越走越遠的中性化
如同“姐時代”充斥著男人,“哥時代”則充斥著女人。最著名的,當然要數“春哥”和“曾哥”。
率先登場的當然是春哥。李宇春是第二屆超女總冠軍,她成名的時候,那句“哥打的不是籃球,是寂寞”還在娘胎里。自打出道起,李宇春的中性化形象就備受爭議,反對者甚眾。其時,娘娘腔男人已經不少了,忽又冒出了一個純爺們的女人,大家實在難以接受兩性“標準像”就這么慘遭顛覆了。
後來,“哥”大行其道,李宇春不幸中招,約摸從去年起,被人喚作“春哥”。“信春哥不掛科”“信春哥得永生”風靡一時,以至於“春哥”成為拜物教。
有趣的是,李宇春畢業於四川音樂學院,算是著姐的學長。這座學校確實很“妖”啊!
不過,開啟了“哥時代”的春哥口碑一直不錯,“玉米基金”為公益事業出力尤多,網友也漸漸對她寬容了。現在,矛頭指向了後起之秀“曾哥”。曾軼可是去年的超女選手,因其中性打扮、“綿羊音”、唱歌跑調,參加比賽以來就廣遭抨擊。很快,曾軼可就被贈以“曾哥”的頭銜。
5月上旬,一段視頻在網上風傳:曾哥台上演唱,台下萬人點香,聲言“拜曾哥得永生”。據悉,這是有預謀的舉動。此情此景,連彪悍的羅胖子(前新東方教師羅永浩)都看不下去了,他出面為曾哥打抱不平,曾向記者指斥:“這種行為太惡劣了!”
無論怎樣評價這類行為,春哥和曾哥都已極大地改變了傳統觀念。柏拉圖編過一則寓言:遠古時期人類雌雄同體,後來得罪了神,被劈成兩半,這才有了男女間的互相尋覓。寓言雖則荒誕,卻表明,那時候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涇渭分明。古代畢竟無限地離我們遠去,涇渭已日漸模糊。
從洗具到杯具:“犀利哥”的淪陷
如果說“姐時代”群雄逐鹿,芙蓉姐姐、鳳姐、著姐們難分高下,那么在“哥時代”,已經出現了一統江湖的盟主——犀利哥。至少在90後眼中是如此。
搜狐4月中旬做了“90後娛樂大調查”,超過4300名90後參與了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在“最喜愛的網路紅人”選項中,“犀利哥”力壓群雄,獲得了62%的支持率,“春哥”和“鳳姐”的支持率則只有24%和7.75%。看來,犀利哥不單獨步“哥時代”,哪怕從“姐時代”搬來風頭正健的鳳姐,恐怕也難以匹敵。
犀利哥,本名程國榮,江西鄱陽人。他弟弟程國聖告訴媒體:“哥哥23歲時離家出走,現年34歲,十多年前離家時說是出來打工,但後來沒有了音信。當時精神狀態是好的,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據悉,十多年前,犀利哥因家境不佳外出打工,從此和家裡人失去了聯繫。今年2月23日,天涯論壇貼出一篇名為《秒殺宇內究極華麗第一極品路人帥哥!帥到刺瞎你的狗眼!求親們人肉詳細資訊》。帖子收錄了犀利哥淪為乞丐後的幾張“酷照”,立刻引發網友熱捧,在開心網、51社區等SNS瘋轉。犀利哥的形象,還流傳到了中國香港、中國台灣和日本,後來連英國《獨立報》都做了相關報導,將他作為中國的“時尚風向標”。
廣大網友也展開了人肉搜尋,犀利哥的身世、現狀之謎很快揭開。各界迅速開始援助行動,幾經連線,犀利哥從寧波被送回老家,和親友相會,也見到了他的兩個兒子。一時之間,“犀利哥也有春天”感動中國,很多人以此勵志。
至此,一出令人感動、欣慰的洗具落下帷幕。孰料戲還沒演完,於是乎終於演成了鬧劇和杯具。
5月1日,在家人陪同下,犀利哥現身廣州,在十幾名模特的簇擁下,進行了一場時裝秀。據目擊者稱,剛開始犀利哥明顯怯場,遲遲不敢登台,在親人的不斷鼓勵下,才邁出第一步。然而,“被走秀”的犀利哥不再犀利,神韻盡失,觀眾紛紛表示犀利哥成了“奶油小生”,極為失望。
附贈
鑽“門縫”
擠不進“姐時代”“哥時代”,還有“門縫”可鑽。年初,爆出2010年第一個“艷照門”事件,主角是享有“中國第一女車模”美譽的翟凌,即獸獸。
事情發生後,獸獸隨即發表聲明,表示她是被前男友陷害,並沒有任何炒作意圖,自己也是受害人。但出人意料的是,曾經大罵陳冠希、阿嬌的網友,對獸獸卻很留情,獸獸的人氣反而大大飆升了。
5月初,獸獸高調現身天津汽車文化節,以評審身份復出。據媒體報導,獸獸一出場,觀眾、車模、記者立刻一擁而上,手機、相機、攝像機瞄準她一陣狂拍。圍觀者越來越多,保全和工作人員組成人牆,保護著獸獸慢慢前進。據悉,由於現場觀眾奔走相告,場面幾近失控。有參觀者說得很直接:“我就是聽說她要來,才來看車展的。”
儘管獸獸反覆強調,對“艷照門”從頭至尾不知情,照片的泄露曾讓她的工作陷入全面停頓。但現實的諷刺在於,恰恰是“艷照門”,讓獸獸獲得了更高的關注度,其影響力也進一步擴大。
拜金男女
馬諾是來自北京的平面模特,參加了江蘇衛視的相親節目《非誠勿擾》。參與過程中,她以犀利、尖刻著稱,毫不掩飾地詢問應徵者的財產收入,並對普通人嗤之以鼻。因此,馬諾被稱作“拜金女”。“拜金男”則由關敬民“榮獲”,節目中,他提出了女方年收入100萬到300萬的標準,並堅持己見,毫不退讓,“秒殺”了大量觀眾。
此外,網路上“90後拜金女”的信息也絕非少數,她們燒錢、徵友,打破傳統觀念,赤裸裸地表達自己的渴望和價值觀,讓人不禁浮想:未來十幾二十年,“審醜”之風,是否會愈演愈烈?
雷語錄
著姐:“因為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打扮的,我覺得這樣更自然一些,如果我為了這個比賽專門打扮更男生一些我覺得很假。”
著姐:“我自己確實是個男孩子,可是我覺得每個人有每個人各自選擇的生活方式,再說我覺得我的氣質更像一個女孩子,我覺得我穿成你這樣可能會更不倫不類。”
芙蓉姐姐:“我那妖媚性感的外形和冰清玉潔的氣質(以前同學評價我的原話)讓我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眾人的目光無情地揪出來。我總是很焦點……”
芙蓉姐姐:“我那張耐看的臉,配上那火爆得讓男人流鼻血的身體,就注定了我前半生的悲劇。”
鳳姐:“我9歲開始博覽群書,20歲的時候達到頂峰,沒有任何人能夠超過我。我現在看的都是一種社會人文類的,比如說《知音》雜誌或者《故事會》,以我的智商和以我的能力的話,往前面推三百年,往後面推三百年,六百年之內,不會有第二個人超過我。”
鳳姐:“歐巴馬其實非常符合我心目中的擇偶標準的。”
馬諾:一位愛好騎腳踏車且無業的男嘉賓問馬諾:“你喜歡和我一起騎腳踏車逛街么?”馬諾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還是坐在寶馬裡邊哭吧……”
審醜運動
都是推手,都在出醜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現在恐怕要改為“出名要獻醜”了。原因很簡單,在人們陷入審美疲倦後,審醜如火如荼了起來。有人把原因歸結為社會,認為是“浮躁”導致審美泛濫;也有人認為,讓鳳姐這樣的人大行其道的,其實包括了我們每個人。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都是推手,我們都在出醜。
鳳姐、著姐、芙蓉姐,春哥曾哥犀利哥,各種各樣的“門”,加上某些“無腦”90後的一次又一次譁眾取寵……面對大有泛濫成災之勢的“審醜運動”,人們不禁懷疑:一切都是炒作,幕後都有推手。
當然,“網路推手”肯定是有的。從早期的流氓燕、二月丫頭,到正當紅的芙蓉姐姐、鳳姐,其成名背後,或多或少都有“推手”的功勞。深一步說,善於製造焦點的各類選秀節目,一陣子大打“中性牌”,一陣子又狂推“偽娘”,也與前期策劃密不可分。正是這些大大小小的推手們,不斷地為這場全民審醜運動,添油加醋、火上澆油。
但是,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沒有社會心理作為基礎,任憑推手怎樣努力,又能有什麼效果呢?說穿了,這其實是一場丑角、推手和公眾“合謀”的結果,在越審越醜的泡沫里,三方均得到了滿足。其中,既有赤裸裸的利益訴求,也關乎某些畸形的精神訴求。
都想分一杯羹
3月,傳鳳姐有了新男友,似浙江某傳媒大學的“校草”,兩人場面火爆。5月中旬,安徽安慶的步行街上出現了更奇異的一幕:有28歲的一名男子雙膝跪地,放聲高歌“原創歌曲”《神丹妙藥》。他手中的牌子上赫然寫著:“有誰知道鳳姐在哪裡,告訴我,她會給你一個億。”
該男子告訴前來採訪的媒體:“我和鳳姐有一段感情,希望好心人幫我尋找她。”他竟然接著“爆料”:“我們之間可能有了孩子,而鳳姐為出名打掉了。”在媒體的不懈追問下,該男子終於扭捏地承認,是欲借鳳姐上位,炒作自己。
其實“看”上鳳姐的,還大有人在——網路推手早已有效得多的方式,抬升鳳姐。廣州“草根炒手”程貴斌告訴記者,去年10月,鳳姐在上海陸家嘴散發徵婚傳單時,他就注意到了她。“我立刻就想去註冊掉域名。”不過,他還是晚了一步,鳳姐、羅玉鳳的域名都被註冊,程貴斌只能註冊了“玉鳳姐”。
此後,程貴斌和他的團隊拚命推廣“玉鳳姐”。“一有新聞就到各個論壇上瘋狂轉載,我還把其中的‘鳳姐’改成‘玉鳳姐’,擴大我們的影響力。”程貴斌還註冊了“玉鳳姐婚戀網”。儘管最終的結局是,“鳳姐很紅火,玉鳳姐很蕭條”,但鳳姐的越來越紅,程貴斌這樣的推手顯然功不可沒。
犀利哥也如此。程貴斌告訴記者,犀利哥剛剛在論壇上有走紅跡象,他的團隊就通過刷屏、PS圖片等手段,廣泛傳播犀利哥的信息。“最誇張的時候,我們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混進了許多QQ群,不間斷地轉載、刷屏。”
不過,通過這些舉措,推手究竟能獲得哪些利益,目前似乎還不明朗。程貴斌承認,網路推手有點像“寄生蟲”,跟著網路紅人一哄而上,想趁機沾光。如果能成為鳳姐或犀利哥的經紀人、合作方就再好不過了。但前不久,鳳姐明確否認了有幕後推手的說法,也不打算和任何推手合作。犀利哥去廣東順德走T台,行程安排也和程貴斌毫無干係。
國家級心理諮詢師侯澗平為生活周刊記者分析,不管以何種方式出名,只要人紅了,就握有資源,想趁機“揩油”的,自然免不了。“這些人是衝著利益去的,因此,丑角越紅,越符合他們的利益,他們也越來勁。”為此,他們甚至可以忍耐暫時的“委屈”。
面對鳳姐的拒絕和犀利哥的冷漠,程貴斌的確是有些失落的,他感覺自己所做的努力,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但人也要知足。”他對記者說,至少這兩次成功的炒作,讓他這個草根能在推手界立足了。“我們都是來分一杯羹的。”資深網路推手陳墨,點出了他們的根本訴求所在。
掐準公眾的“興奮點”
陳墨是最早投身“推手大業”的著名網路推手,流氓燕、二月丫頭、芙蓉姐姐都是他一手捧紅的傑作。記者和他連線時,陳墨正出差坐火車,但提起那些“經典案例”,通過電話線就能感受到他的眉飛色舞。
陳墨告訴記者,2005年5月,時任天涯斑竹的他,發現了一組“很惹眼”的照片,署名“流氓燕”。經他強力推出,效果很不錯。一個月後,陳墨和朋友聊天時知道了“芙蓉姐姐”,他跑去水木清華論壇一看,“發覺傳統媒體還沒有這種素材”。陳墨立刻敏銳地意識到,差異,能給網站帶來巨大的流量。果然,在他的操作下,“芙蓉姐姐”迅速躥紅,瀏覽數難以統計。
“當時我是斑竹,就是為網站拉升人氣,也沒有多想。”陳墨說。流氓燕、芙蓉姐姐、二月丫頭帶給他的經驗是:對於網路推手而言,原創能力未必是最重要的。“芙蓉姐姐不是我們設計出來的,而是她在水木清華發帖,被我們發現了。”因此,星探一樣的眼光和嗅覺,才是推手的必備素質。
“人是不是你最先打造的,真的不要緊,關鍵是看你能否抓住機遇,掐準公眾的興奮點,然後伴隨他走紅,在這個過程中,你就能獲取利益。”犀利哥和鳳姐的躥紅和持續爆紅,反覆印證著陳墨的觀點,“這兩個人本身就有很強的非主流成分,又不斷產生新聞賣點,挑戰公眾習以為常的感官,自然能紅得長久。”陳墨認為,這是很經典的系列事件行銷。
同時,陳墨還非常強調“互動性”。“其實網路公關,簡單地說就是互動公關。”他向記者表示,網路的互動性是傳統媒體所不具備的,必須充分發揮。“網路公關的真諦就是:對網路公關而言,100萬篇的發布遠不如100萬點擊重要,100萬點擊遠不如100萬個網民的討論重要!”在陳墨看來,芙蓉姐姐、鳳姐和犀利哥的走紅,靠的就是網民的質疑、爭論和罵戰,“互動性才能讓他們深入人心。”
身為元老級推手,陳墨早就擺脫了程貴斌式的“借殼”生涯。2006年,他用自己的姓名,開了一家網路公關公司,主要向客戶提供網路公關、事件行銷、危機公關、網路廣告等業務。“我是中國第一家啊。”他強調。多年以後,陳墨向生活周刊記者解析初衷:“從捧紅芙蓉姐姐,讓我看到了網路這塊有別於傳統媒體的推廣渠道,大有可為。而當時,它才剛剛起步。”他覺得自己能繼續掐準公眾的“興奮點”,能繼續創造奇蹟。
都在搞策劃
今天,陳墨早已是這個行當里的“大佬”級人物了。在他眼中,策劃已無孔不入,每一個吸引人的公共事件,都是策劃出來的。“賈君鵬事件、張家界趁《阿凡達》改名,包括最近的西門慶故里之爭,哪一件沒有策劃公司的功勞?”
策劃的第一要素是什麼呢?陳墨認為,只要肯砸錢,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他向記者透露:“近些年我們的業績很不錯,有不少客戶,有投三五萬的,也有投上百萬的,錢多錢少,效果不一樣。”
通過網路搜尋,找到了一家廣州的網路行銷公司,並以客戶身份在MSN上進行了諮詢。自稱“蓉蓉”的負責人,一口應承了記者關於“推人”的想法。具體方法,無外乎刷屏、轉帖、發郵件等等,以此吸引眼球、凝聚人氣。她告訴記者:“我們在貓撲、網易、天涯等網站和論壇都有資源的,能保證關於你的帖子置頂,保持高關注度。”至於價格,蓉蓉表示,10萬元是起板價,“當然越多越好了。”
對此陳墨笑稱:“他們要么是訛錢的,要么還只停留在初級階段,哪有那么容易?”他指出,和芙蓉姐姐出道的年代相比,如今要捧紅一個人或讓某件事成為焦點,需經過更為精心的策劃。理由是,炒作越來越普遍,公眾的知覺日漸麻木,掐準他們的心理也就要花更多精力。
“眾多傳統廣告公司也延伸了網路平台業務,競爭非常激烈。”在這種情況下,推手們要集中更大的力量。“頭腦風暴要N次,光是寫文案的,可能就有十幾二十個,一遍一遍地推敲、修改,反覆琢磨網友的心理狀態,找到契合點。”陳墨說。
推手也不再只做“一錘子買賣”,對花了大力氣捧紅的“丑角”,他們同樣要“保鮮”,介入到他發展的全過程中。芙蓉姐姐長期以S形身材示人,但在更醜的鳳姐出名前後,她急速變臉,大打“清純牌”“高雅牌”。結果,芙蓉姐姐並沒有被鳳姐“戰勝”,反而以更“妖”的姿態在“姐時代”中囂張。
程貴斌也肯定了專業推手的作用。他告訴記者:“我向鳳姐提出向西南捐款、給棺材爺爺送水等,就是在提醒她,不要沿老路走下去了,而應該利用自己的名聲多做慈善。只有轉型,她才能紅下去。”
不過,鳳姐依然故我地拒絕推手。如此獨往獨來,能維持多久呢?據記者所知,去年一度轟轟烈烈的“反廬舍聯盟”,本來是一件典型的網路行銷案例,後因聯盟核心負責人的崗位發生變動,重要推手離去,“反廬舍聯盟”也便煙消雲散了。推手在其間的巨大作用,可見一斑。
都是推手
值得注意的是,無論陳墨抑或程貴斌,屢次強調的都是“掐準”公眾的興奮點。換言之,因為有了公眾對“審醜”的潛在需求,才有人千方百計把它撩撥出來。這是有社會心理支撐的,掐,也得有脈搏才行。
當然,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對於“春哥”“曾哥”等中性人物的流行,著名性學家李銀河曾向媒體表示:“這不是社會問題,而是一種風尚、一種時尚。”她分析,這種時尚的形成,和社會變遷有關。傳統社會強調男女之間的性別差異,而如今,女性走出家門,擁有了越來越多的“話語權”,於是,性別規範就不像過去那樣嚴格了。
對於“著姐”現象,李銀河也表示:“西方也出現過,比如麥可·傑克遜就有一些女性化裝扮。”她認為,這是社會向男女平等發展的表征,是時代變遷的必然,不足為奇。確實,網上調查亦顯示,多數人對“著姐”抱以寬容態度。
鳳姐、芙蓉姐姐的流行,也和時代變遷有關。不過,她們體現了對另一種需求的填補。社會心理學家韋志中教授認為,鳳姐是典型的病態型自戀人格。一個自我認同病態的人,可能是兩種極端的表現:一種是過分貶低自己;一種是過分誇大自己。“鳳姐屬於第二種,芙蓉姐姐也可能具有相似的人格。”惟其如此,她們才能在熙熙攘攘的文化潮流中自我陶醉,獲取超強的抗壓力。
不過,韋志中教授更願意從社會角度去分析,他認為,鳳姐這種心理有問題的“失敗者”,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了普通人的生存狀態。“購房、婚姻、物價,都構成了他們的壓力,鳳姐只不過是用一種誇張的方式表現了出來。”而在國家級心理諮詢師侯澗平眼中,由這種狀態導致的心理,未免有些“畸形”。
侯澗平分析,當代人生活壓力很大,工作之餘又很無聊,想找一個發泄口,但又不能無理取鬧。正好,芙蓉姐姐、鳳姐以有悖常規的姿態招搖過市,給了大家宣洩情緒的口實。“內心深處,那些人其實是不希望鳳姐消失的,或者渴望有更招罵的對象出現,不然他們就沒有傾瀉口啦!”侯澗平告訴記者。
“從這個角度講,大眾和網路推手,都是鳳姐們的助推力。”侯澗平指出,是浮躁的人心、亟需表達的情感,以及對傳統價值觀的厭惡,讓許多人追捧那些“丑角”。“所以,鳳姐、我們和推手,實際上是‘共謀’,三方合演了一出活劇。”
都在出醜
活劇似乎沒完沒了。鳳姐滿中國折騰,每隔一段時間就弄出一場風波,令人啼笑皆非;芙蓉姐姐努力“轉型”,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陳墨等推手尋找著新興奮點,隨時準備再狠狠地炒上一把。看客呢?繼續仰著脖子——不只是觀看,在這強調“互動性”的時代,他們還要拚命表達自己的觀點。
誠如侯澗平所說,這確實是“共謀”。既然是“共同出演”,大家也就在“共同出醜”。芙蓉姐姐搔首弄姿,只是她個人出醜;而當人們帶著各種心態去點擊、去評論,卻也暴露了自己低俗的生活趣味。細細算來,“共同出醜”的各方,最不划算的還是眾看客。
鳳姐們被消費,但至少富了自己——她赴南京、往河南、去濟南,皆有小車代步,再也不用坐公交“嚇人”。推手們用“前男友”“現男友”“三角戀”給鳳姐添加噱頭,言行醜陋,但據知情人估計,一個鳳姐能讓整個團隊活得滋潤,那買單的是誰呢?眾看客。看客收穫了些什麼?無非是花錢找人罵,讓自己的畸形心理,得到滿足。在這場共謀中,鳳姐們失去的只有臉面,大眾卻還丟了白花花的銀子、
此外,這齣“共謀”不僅越來越噁心,而且越來越令人憤怒。5月份犀利哥去廣東走秀,精神疾病尚未痊癒的他,硬是在親友的“鼓勵”聲中換了幾套衣服,走了幾圈。儘管其親友口口聲聲說這是犀利哥“自食其力”的第一步,然而,如此向公眾展示一個病人的行狀,難道真是親情的體現?說穿了,還是“利益”二字作祟。
至於台底下的眾看客,不論對犀利哥讚揚也好,表示失望也罷,都成了商家的共謀。他們用審醜的心態,把原本溫情脈脈的善舉,搞成了“消費盛宴”。這既是犀利哥被出醜,也是整個社會出醜。我們都是推手,都在出醜。
潦草鏡頭
選美並不是選秀的全部,但卻是絕對的核心。當張藝謀、王全安兩大導演近日“清純女難覓”的聲音引發娛樂圈集體共鳴之時,更多的網友紛紛感慨:且別說清純女了,就連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女,都很難看到了。不信你看,被稱為“造星運動”的選美賽事,已是越來越難覓美女的蹤影了——
潦草鏡頭一:繁花不再似錦
新科“港姐”出爐,國際媒體以“豬扒(意指醜女)盛會”來形容本屆港姐,冠軍陳庭欣被指模樣媲美“鳳姐”。堪稱最受關注的選美賽事的“港姐”,都難逃一年更比一年醜的“厄運”,其他選美賽事的“美麗指數”則更加堪憂。
解析:放眼多項選美賽事,三甲的相貌不但一屆不如一屆,選美的潛規則與黑幕更是屢見不鮮。內定冠軍、整形、吸毒、學歷造假以及同性戀、變性人等辭彙不絕於耳,網友們於是質疑,很多選秀選的不是美貌與智慧,而是背景與炒作。
潦草鏡頭二:惡俗達人輩出
邁入“七年之癢”的選秀,今年各項賽事的主辦方為博出位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還不斷搬來一眾“雷人”助陣:鳳姐、獸獸、男版范冰冰、“偽娘”劉著先後高調亮相又奇怪退賽,更有在《非誠勿擾》中靠“炫富”走紅的富二代劉雲超現身為學妹們助陣,“審醜化”視野大肆充斥著今年的選秀舞台。
解析:有業內人士說,選秀需要的是一種極致化,而幾近偏激的極致化讓人不免認為這種選秀其實是在“競怪”,而當愛吐口水的“蝴蝶姐姐”等怪異選手不斷在這類舞台上招搖過市時,被一系列惡俗炒作充斥的舞台,能選出沁人心脾的美女嗎?事實已經證明:不可能!
潦草鏡頭三:作秀尺度誇張
“在海選階段,有參賽者當眾刻意走光,把評審們嚇了一跳,後期製作時我們將這些鏡頭刪得乾乾淨淨”,第六屆武漢小姐總導演楊明表示,不少混跡於各類選秀賽事的“老油條”為了博出位,很擅長惡意作秀,這類選手堅決被“武漢小姐”拒之門外。而在一檔以選美為賣點的電視節目《越跳越美麗》中,則不乏美女衣著暴露,動作誘惑,鏡頭更是近距離凸顯其胸部、腰部、腿部特寫。
解析:選秀,到底秀什麼?除了美麗和身材,更應有才藝表演、博學多識、傳統美德的豐富內涵。刻意靠性感的作秀贏得關注和賣點,這樣的美女美則美矣,卻只是空殼一個,何來持久的魅力?在接受採訪時,楊明回憶稱1993年在全國都極具開創精神的第一屆“武漢小姐”的舞台上,當時的“形體展示”環節中,參賽者身著連體泳裝,為避免暴露身體還披一身輕紗。再聯想當下大膽作秀的選手們,不由得讓人感慨——如今的選秀舞台,“青澀”一詞其實早就被淹沒得無影無蹤了。
從娛樂大餐到一道甜點
張藝謀在“難覓清純女”後,拋出他的理由——美女都跟有錢人生孩子去了,所以一代不如一代。美女果真面臨“絕色”危機了嗎?未必!看看我們周圍,美女何其多?或許是因為充斥於我們身邊精於裝扮的時尚女郎太多,再加上曾幾何時創造過“萬人空巷”收視狂潮的選秀比賽如今遍地開花,選秀之於廣大觀眾,如果說先前還是一道不容錯過的娛樂大餐,眼下不過是一道可有可無的飯後甜點,在各類選秀的狂轟濫炸之下,大傢伙早已審美疲勞對美女也熟視無睹了。
當然,讓我們的眼睛看不到美女的,不僅僅是日益麻木的感覺。為了重新喚起我們的關注,加之選秀這個“名利場”變得愈來愈急功近利,惡俗的炒作、利益的角逐、層出的黑幕與之如影相隨。審美日益多元化的今天,加之炒作的不良導向,我們的目光也開始從審美轉為審醜,看醜女作態,觀美女出糗,成了更大的樂趣。
有人說,從某種程度上講,“美女經濟”時代,美女也是一種商品,當這項商品再難誕生“麻雀變鳳凰”的傳奇,這個舞台的影響力也將隨之減弱。隨著選秀江湖風光不再,美女也就再難美得氣吞山河、驚天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