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BN : 7536028385
頁數 : 255
開本 : 32
封面形式 : 簡裝本
出版社 : 花城出版社
定價 : 12.5 元
目錄
·引子永遠的異鄉人
主題詞:有何悲傷,似曾相識昨日的迴響找不到來時的方向沒有終點的流浪
·第一課本質的懷舊
主題詞:朝三暮四昨非今是0痴兒不解榮枯事
·第二課大聲哭泣
主題詞:千種柔情千種恨無言吶喊到天明
·第三課青黃不接
主題詞:往事依稀渾如夢盡隨風雨上心頭
·第四課激越與張狂
主題詞:世事我曾抗爭成敗不必由我
·第五課愛情事故
主題詞: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
·第六課在劫難逃
主題詞:人有時會比狗還下賤但狗永不會如人那般高貴
·第七課流放
主題詞:正如無奈葉落的深秋和毅然遠走的朋友想不到零餘者的惟一卻是孤獨的通途
·第八課夜未央
主題詞:殘酒憶荊高
燕趙悲歌事未消
憶昨車聲寒易水
今朝慷慨還過豫讓橋
·第九課作鳥獸散
主題詞:今年花勝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與誰同?
·尾聲遺韻
主題詞:一切有為法
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後記懷念英雄年代
文章節選
我至今還記得東湖中學後山上的那一小片平整地。課餘時間我和胡莧喜歡在那裡聊天、吹口琴。年少的我們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心事和憂傷,在無人喝彩的時候,琴聲伴著我們的夢想飛翔。
胡芃已經相對老實多了,城市裡兩年的逃亡生活使他明白自己的渺小,並且懂得逞一時之勇是沒有出路的。我們在一起討論學習上的問題,這樣的時間越來越多,他還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一切都表明他在盡力不使母親、師長失望。可惜並不是每個做良民的願望都可以順利實現,否則水泊粱山就有可能永遠藉藉無名。
在公共汽車上大呼小叫的同學們中間,很少有我的影子。繼父堅持要生個親生兒子,為此不惜違反政策,在生了三個女兒之後,弟弟的出生終於讓繼父綻開了笑顏,但接二連三的超生罰款卻使得家裡元氣大傷,更何況一家七口,靠父母二人在田地里刨食。本來是一件困難事。在這種情況下,我是老大,根子又有點不正,能讀上書已屬萬幸,每周回家我還怎敢伸手要車費、零花錢?所以當陶碧忠、吳有財、曹小芳他們在車站等車時,我早旱便提起袋子和乾菜獨自上路了。胡芃家也窮,但他鬼精鬼靈的,擅長逃票,所以在上學的路上,我很少有同行者。鄉村的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每當班車裹著風沙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時,陶碧忠、吳有財他們往往探出頭來向我大聲打招呼,我則狼狽地忙於避風沙或泥水,有時則提前遠遠地避開,電線桿似地靜靜立著,直待班車遠去了才重新上路。後來我才知道,每到這時,車裡便有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我。曹小芳告訴我,她在車裡看到我被所有人拋棄似的獨自在路邊迅速被車子捲起的塵沙淹沒,有幾次她衝動得想下來陪著我走。事實上這位善良的姑娘在以後的日子裡也的確陪我走了一段,可惜我們終究有緣無份。
曹小芳那時和我不是一個班。我在班上黑瘦、寡言,課餘時間基本不起身離開課桌,看看雜誌、小說便又接著上課,以致於同學半年了,坐在我後面的兩位女同學還不記得我的名字。
我卻知道她們。左邊那位古典、文靜,動不動就臉紅,她的名字叫吳美容。吳美容家在農村,衣著樸素,笑比說多,她和文婧一動一靜,相得益彰。文婧便是右邊那位,她的父親在鎮上信用社當主任,文婧從小便在信用社院子裡長大,屬於吃“皇糧”的那種人,很少受風吹雨打,所以皮膚嫩白透紅,性格也比一般女同學爽朗大膽。剛開學時,班主任開班會,對著花名冊點名:
——胡小良!
——到!
我應聲而起,班主任從眼鏡後斜過眼來,仔細端詳我一陣子,拿起筆在花名冊上畫個勾,然後說:坐下。一我便坐下。
——文青!班主任叫。
……無人作聲。
——文青1班主任加重語氣,又叫。這次有人站起來了:“黃老師,我知道你是叫我,但我不能答到。”
“為什麼?”老師很奇怪,同學們更奇怪,教室里一時很靜。
“因為我不叫文青,我的名字叫文婧。一個女字旁,再加一個‘青色,的‘青,,讀jing,和‘安靜’的靜一個讀音。”
“噢,”老師有點狼狽,“這花名冊上怎么沒寫清楚?”他摸出自來水筆,“還有個女字旁。好了,文婧,請你坐下。”這一下,班上誰都認識了她。別的班馬上就傳開了,37班有個厲害的女生,第一節課就給班主任來了個下馬威。
下了課,我馬上查了《漢語小字典》。婧,讀音jing,意為女子有才能。文婧,這名字取得好,看似簡單,實則暗藏鋒芒,一不小心就讓人犯錯誤。如果不是課堂上她的提醒,我估計班上的人大部分都會念“青”。
還有陷阱在後頭等著黃老師。胡艽的“芄”,字,一個平凡的草包,不少人脫口而出:胡凡。錯了,自己倒成了草包。查字典,芄,peng,形容植物茂盛。嘿,別小看這名字,它可是胡艽他爸爸在世時,特意請村里做過塾師的丁老夫子起的。
——胡……點到胡芄時,黃老師吃一塹長一智,小心起來了,他說完“胡”字便停下來了,等待已久的胡艽早已“嗖”地站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黃老師問。
——胡艽。胡艽響亮地答道。
我看到鏡片後黃老師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一手按在胸脯上,吁了口氣:好了,胡芄同學,坐下。
這也許是後來胡艽所說的宿命。一個班上46個學生,偏就只有文婧和胡艽兩個人的名字讓黃老師為難了一下。從一開始見面,胡艽就留心起文婧來了。胡茺比我大兩歲,青春期的一兩歲之差,也許就是兩代人之問的差異。當時的我對於漂亮的女生只有出於本能的好感,根本不知道胡艽腦瓜里的複雜想法。
學生食堂只有一個視窗,一到吃飯時便山呼海嘯,男生們個個爭先奮勇,前面的人買了飯出不來,後面的進不去,里里外外都急得嗷嗽叫,也不見有人來維持秩序。“戰爭讓女人走開”,女生們大都不敢參與這種“肉搏戰”,她們只能站在一旁,眼看著男生都買完了,這才圍攏來打飯吃。也有膽大個大嗓門粗的女生,咽不下這口氣,推推搡搡地要與男生分庭抗禮,但在人堆裡頭,你貼著我我貼著你的,男生無所謂,女生卻有許多先天的不方便,故最終也敗下陣來,食堂視窗又恢復了男尊女卑的傳統。
這天胡艽端了一份飯從人堆里脫穎而出,他看到了文婧也站在一旁的女生堆里。學校離鎮上不遠,文婧平常都是回家吃飯。今天她有點事,所以沒走。眼前的景象顯然超出了她的想像,文婧為此痛心,更為自己的姐妹們感到不平。所以當胡莧再次扎進人堆里買了一份飯傻乎乎地端到她面前時,她絲毫也沒辦法讓自己違心地對他表示感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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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懷念英雄年代
年少時節多夢,夢裡五彩繽紛。
長大成年了,卻發現離夢想越來越遙遠,許多美好的心愿只能任其蒙塵。因風起,因花落,因為寂寞,才會偶而想起,獨自回味。
在這方面,我算是個幸運兒。記得還在我家鄉的那個小縣城,一條並不怎么有名的小河邊,一個清貧而自命不凡的少年迎風張臂,在內心裡狂呼吶喊:我要寫部長篇,紀念我屈辱的童年和被淚水浸泡的青春!現在,少年的夢想成了現實,《宿命的傷感》一書得以順利出版。欣喜是自然的,但沒有想像中的狂喜。相反,我倒是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不少地區洪水滔天,千千萬萬的家庭一夜之間蕩然無存妻離子散。相對於人世間更多的大悲大痛而言,我所經受的那點苦頭實在算不了什麼。有多少人被打落了牙齒只能和血往肚裡吞?他們連叫苦的機會也沒有!推已及人,我應該低下自己的頭,努力傾聽來自社會最底層的呻吟聲。
書名原本叫作《掙扎並且呼號》,一個我十分鐘愛的書名。不變的倒是後記的標題,早就擬好了,正文卻在兩個多月之後的今天才動筆。在這之間.我像一條苦善覓食的小魚,多次陷入失業的恐慌漩渦中。正當我在社會的邊緣漫無目的地遊走時,花城出版社的編輯謝日新先生和鄒崝華女士先後打來了電話,告知我本書獲準出版的訊息。這無疑是一針強心劑,不管我在現實中如何失敗,一個無名小卒的首部長篇小說如此順利地得以出版,這無疑是一件幸事。當初完全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按圖索驥將稿件寄給了花城出版社,想不到在絕望的掙扎中這么快就得到了回音。在此首先要感謝上蒼,同時更要感謝至今尚未謀面的鄒崝華女士和謝日新先生。還要向另外一位幾乎天天見面的女性致謝,那便是我的愛人王中霞女士。《宿命的傷感》寫到一萬多字時,因為經濟拮据,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搬走了家中的電腦,是她每天晚上陪著我去她辦公室,我在一邊寫,她就在辦公室的電腦上幫我打出來。如此風雨無阻將近半年,以致她的同事誤以為我們倆準備報考研究生,否則怎么還像讀書時那樣天天“晚自習”呢?
"交寡深深懷舊地,變多漸漸悟浮生”。在如鉛般灰暗的現實面前,我已多少領會了布袋和尚《插秧》禪詩中“退步原來是向前”的深意。何必苦苦追問生命的真碲、活著的意義?武漢作家池莉說得好:熱也好冷也好,活著就好!
生命如果真的可以變得麻木不仁,其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惜我無法做到。某天閒極無聊窩在家中看電視,正好看到抗日英雄楊靖宇的故事。這位將軍在斷糧八天之後仍然誓死抵抗,最終血濺山河。日軍驚異於他強健的生命力,想看看他的胃究竟有什麼神奇之處,櫥將軍的屍體於是便被解剖了,他的胃裡只有拂絮和野革!畫面定格,一名日軍將領在他強悍的、雖致猶榮的對手面前脫帽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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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代正在成長,他們恰如昨天的我們一樣,正在多夢多愁善感的季節。他們的夢裡又會是什麼顏色呢?他們的路標在哪裡?
古竹
1998年8月初於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