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怨[長孫左輔詩作]

《宮怨》是長孫左輔的詩作。描寫古代宮女青春空逝的痛苦與悲哀，借景抒情寫出宮女對命運的感嘆。

作品全文

窗前好樹名玫瑰，去年花落今年開。

無情春色尚識返，君心忽斷何時來（1）。

憶昔妝成候仙仗，宮瑣玲瓏日新上。

拊心卻笑西子嚬，掩鼻誰憂鄭姬謗（2）。

草染文章衣下履，花黏甲乙床前帳。

三千玉貌休自誇，十二金釵獨相向（3）。

盛衰傾奪欲何如，嬌愛翻悲逐佞諛。

重遠豈能慚沼鵠，棄前方見泣船魚（4）。

看籠不記薰龍腦，詠扇空曾禿鼠須。

始意類蘿新託柏，終傷如薺卻甘荼（5）。

除院獨開還獨閉，鸚鵡驚飛苔覆地。

滿箱舊賜前日衣，漬枕新垂夜來淚（6）。

痕多開鏡照還悲，綠髻青蛾尚未衰。

莫道新縑長絕比，猶逢故劍會相追（7）。

注釋

（1）好樹：佳好的花木。玫瑰：薔薇屬的一種植物或花，植物莖通常有皮刺，葉互生，奇數羽狀複葉。春色：春天的景色。喻嬌艷的容顏。尚：尚且。識返：知曉返回。君心：君王的心。忽斷：忽然斷絕。

（2）憶昔：回憶昔日。候：等候。仙仗：神仙的儀仗。指皇帝的儀仗。宮瑣：宮門的連瑣雕花。玲瓏：玉聲；清越的聲音。明徹貌。精巧貌。日新上：日頭重新上升。日頭剛剛上升。拊fǔ心：撫摩胸際。拍胸。表示哀痛或悲憤。拊，拍。卻笑：還笑。卻，再，又。卻又。反而。西子：西施，春秋越國美女。或稱先施，別名夷光，亦稱西子。姓施，越王勾踐敗於會稽，范蠡取西施獻吳王夫差，使其迷惑忘政。《莊子·天運》“西施(即西子)病心(心口疼)而臏(同“顰”，皺眉)其里，其里之醜，人見而美之(以之為美)，歸亦捧心(用手按住心口)，而臏其里。”嚬：笑的樣子。古同“顰”。掩鼻：捂住鼻子。表示對骯髒、發臭之物的厭惡。《韓非子·內儲說下》：“魏王遺荊王美人，荊王甚悅之。夫人鄭袖知王悅愛之也……因為(謂)新人曰：‘王甚悅愛子，然惡子之鼻。子見王，常掩鼻，則王長幸子矣。’於是新人從之。每見王，常掩鼻。王謂夫人曰：‘新人見寡人常掩鼻，何也？’對曰：‘不知也。’王強問之，對曰：‘頃嘗言惡聞王臭。’王怒曰：‘劓之。’”《戰國策·楚策四》亦載此事。後以“掩鼻”為女子進讒離間之典。鄭姬：指鄭袖，戰國時期楚懷王的寵妃。鄭袖姿色艷美、性格聰慧，但善妒、狡黠、陰險惡毒、極有心計，深得楚懷王的寵愛。謗：誹謗。

（3）文章衣：絢爛花紋和圖案的衣服。文章，錯雜的色彩或花紋。履：鞋。官靴。甲乙床：相比並的春床。甲乙，比並；相屬。次第；等級。指春季。玉貌：暖玉般的容貌。指美女。貌美如玉。十二金釵：南朝梁武帝《河中之水歌》：“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金釵十二行”本用以形容美女頭上金釵之多，後以“十二金釵”喻指眾多的妃嬪或姬妾。獨相向：孤獨地相互面對。

（4）盛衰：興盛和衰落。容貌的姣好與衰老。傾奪：傾軋和侵奪。競爭；爭奪。宮內的巧取豪奪。欲：將，想要。何如：如何，怎么樣。又指怎么辦。猶何故。嬌愛：驕橫媚愛。撒嬌示愛。翻悲：反成悲傷。反而成悲劇。翻，反。逐：追逐。佞諛：以美言奉承討好。佞，巧言諂媚。諛，阿諛奉承。重遠：重視遠方。再遙遠。特別遙遠。豈能：怎能。哪能。慚：慚愧。沼鵠：沼澤里的鴻鵠或天鵝。棄前：丟棄前面所釣的小魚。方見：方可見到。泣船魚：哭泣船舟的魚。又稱泣前魚，典出《戰國策》卷二十五《魏策四》。龍陽君從釣得大魚而要拋棄小魚，聯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亦有可能象自己要拋棄小魚那樣為魏王所遺棄。因而流淚。後以"泣前魚"比喻因失寵和被遺棄而悲傷。

（5）看籠：看視熏籠。薰：薰香。薰陶。龍腦：龍腦香。龍腦香樹樹幹中所含的油脂的結晶。味香，其純粹者，無色透明。俗稱冰片。詠扇：詠唱團扇。空曾：空自曾經。禿：磨禿。鼠須：老鼠的鬍鬚。鼠須筆的省稱。始意：開始的意思。類蘿：類似女蘿或藤蘿。通常指某些能爬蔓的植物。新託：剛剛寄託於。重新寄託於。終傷：最終傷於。最終討厭某種味道。薺：薺菜。一種甜菜。二年生草本植物。基出葉叢生，羽狀分裂，葉被毛茸，柄有窄翅。春天抽花薹，花小，白色。嫩葉可供食用。卻：反而。甘荼：甘味於荼菜。荼，一種苦菜。

（6）除院：台階和庭院。獨開：孤獨地打開。獨閉：孤獨地關閉。鸚鵡：鳥名。頭圓，上嘴大，呈鉤狀，下嘴短小，舌大而軟，羽毛色彩美麗，有白、赤、黃、綠等色。能效人語，主食果實。比喻有才之士。苔覆地：苔蘚覆蓋大地。舊賜：舊日賜予的。前日衣：前天的衣服。過時的衣物。漬枕：被浸濕的枕頭。新垂：重新垂下。夜來淚：夜裡的淚水。

（7）痕多：痕跡多。面部的皺紋痕跡。開鏡：打開鏡子。綠髻：黛綠的髮髻。染成黛綠色的髮髻。青蛾：青黛色的蛾眉。尚未衰：尚且沒有衰老。莫道：不要說道。新縑：新織的雙絲的細絹。新捻的雙股繒線。《釋名》縑，兼也，其絲細緻，數兼於布絹也。細緻染縑為五色，細且致，不漏水也。《說文》幷絲繒也。喻新人。絕比：無比。絕無可比。猶逢：如果遇到。猶自遇到。故劍：故劍情深，比喻對結髮之妻不離不棄；結髮夫妻情意濃厚；指不喜新厭舊。出自《漢書·外戚傳上》：“公卿議更立皇后，皆心儀霍將軍女，亦未有言。上乃詔求微時故劍，大臣知指，白立許倢伃為皇后。”

白話譯文

窗前的玫瑰花兒多美呀，去年開過今年還要開。

不懂人情的春色還知道重返，君王的恩愛斷了何時再回來？

回想從前打扮齊整了等候他老人家，宮門的連瑣雕花被初升的太陽照得閃亮。

手撫胸口勝過西施皺眉的嫵媚，不用擔心一舉一動遭到鄭袖之流的誹謗。

裙下繡鞋的花紋被草色映成碧綠，飄飛的花瓣沾滿了合歡床帳。

宮中群妃們可不要自誇漂亮，如今我是金釵滿頭專陪君王。

然而傾奪無已盛衰無定呀，寵愛一身的時候又悲傷別人被疏離。

不能抱怨自己遭到疏遠，看到小魚被扔就該料到大魚也會被拋棄。

看著香爐想不起當時是否燒著龍腦，單記得團扇題詩還費了些心思。

當初竊喜軟藤蘿纏住了硬松柏，最終落得個吃著苦菜當甜菜。

如今深院冷冷清清只有一個人住，滿地荒苔時而驚起鸚鵡撲稜稜飛。

箱子裡壓滿了老傢伙從前賜給的衣服，夜裡偷偷哭泣枕頭泡滿了淚水。

晨起眼腫皮泡一照鏡子又要哭，面容姣好青春還不衰！

別看她剛得寵的人家牛鼻再牛鼻，君王一旦回心轉意定然又到我家來！

作者簡介

長孫左輔：唐朔方人。開元以前人，其詩與李适齊名。舉進士不第。其弟長孫公輔於德宗貞元間為吉州刺史，遂往依之。後終不宦。工詩，長於古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