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信息
【名稱】《周頌·時邁》
【年代】先秦
【作者】無名氏
【體裁】詩歌
【出處】《詩經》
作品原文
時邁
時邁其邦⑴,
昊天其子之⑵, 實右序有周⑶。
薄言震之⑷, 莫不震疊⑸。 懷柔百神⑹,
及河喬嶽⑺, 允王維後⑻。 明昭有周⑼, 式序在位⑽。
載戢干戈⑾, 載橐弓矢⑿。 我求懿德⒀, 肆於時夏⒁, 允王保之⒂![1]
注釋譯文
【注釋】
⑴時:猶言“現時”、“今世”。邁:林義光《詩經通解》讀為“萬”,眾多。邦:國。此指武王克商後封建的諸侯邦國。
⑵昊天:蒼天,皇天。子之:視諸侯邦國為自己的兒子。
⑶實:實在,的確。右:同“佑”,保佑。序:順,順應。有周:即周王朝。有,名詞字頭,無實義。
⑷薄言:猶言“薄然”、“薄焉”,發語詞,有急追之意。震:威嚴。此指武王以武力威脅、施威。之:指各諸侯邦國。
⑸震疊:即“震懾”,震驚懾服。疊,通“懾”,恐懼、畏服。
⑹懷柔:安撫。百神:泛指天地山川之眾神。
⑺及:指祭及。河:黃河,此指河神。喬嶽:高山,此指山神。
⑻允:誠然。王:指周武王。維:猶“為”。後:君。
⑼明昭:猶“昭明”,顯著,此為發揚光大的意思。
⑽式:發語詞,無實義。序:順序,依次。 ⑾載:猶“則”。戢(jí):收藏。干戈:古代兵器。乾,盾。
⑿櫜(gāo):古代盛衣甲或弓箭的皮囊。此兩句指周武王偃武修文,不再用兵。
⒀我:周人自謂。懿:美。懿德,指文治教化。
⒁肆:施,施行。時:猶“是”,此。夏:中國。指周王朝所統治的天下。
⒂保:指保持天命、保持先祖的功業。
【譯文】
現今眾多的諸侯邦國, 皇天都看作是自己的兒子,實在能保佑、順應大周王朝。
如若武王向他們施威,他們沒有不震驚懾服。
武王能安撫天地眾神,以至黃河和高山。
武王作為我們的君王,實在能發揚光大大周功業。
他接替文王登上王位,就收藏了兵器,並把弓箭收入皮囊。
我們謀求治國的美德,武王就施美德於天下四方。
武王實在能保持天命啊![1]
作品鑑賞
據文獻記載,夏、商、周三代建國統一天下之初,都創作過一套盛大隆重的樂舞,紀念開國立朝的功業,用以向上帝和祖先匯報,樹立新朝的威信,並勉勵後嗣子孫。夏禹治水成功作《大夏》,商湯統一天下之後作《大濩》,周武王滅殷之後作《大武》。這些樂舞,就成為三代最崇高而尊貴的禮樂儀式。 周朝的《大武》相傳為周公所作,由六場歌舞組成,歌舞開始前還有一段擊鼓等待的序曲。歌舞的六場叫做“六成”,從音樂的角度叫做“六章”。舞蹈表演者有六十四人,分為八行,每行八人,叫做“八佾”。《大武》的六成再現了西周建國過程中的六大事件,組合成為一個以周代商平定天下的完整過程。因為西周立朝是武力征服的結果,所以《大武》就主要是表演和再現戰爭場面的武舞。據《禮記·樂記》的記載,孔子對《大武》六成所表現的歷史事件做了如下的說明:“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高亨《周代大武樂考釋》連下讀作“復綴以崇天子”)。”鄭玄對這段記述做了具體解釋:“始奏象觀兵於盟津時也,再奏象克殷時也,三奏象克殷有餘力也,四奏象南方荊蠻之國侵畔者服也,五奏象周公、召公分職而治也,六奏象兵還振旅也。”根據鄭玄對孔子之言的解釋,則《大武》六成當一分為二,前三成是再現武王滅商的功業的,後三成是再現周公平亂和周召二公治理天下,達到天下太平的功業的。這正與《呂氏春秋·古樂》中所述大體一致:“武王即位,以六師伐殷,六師未至,以銳兵克之於牧野,歸乃薦俘馘於京太室,乃命周公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踐伐之。商人服象,為虐於東夷,周公遂以師逐之,至於江南。乃為《三象》,以嘉其德。” 頌詩皆為廟堂樂曲,所謂“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毛詩序》)。此篇也不例外。 《毛詩序》說:“《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何謂巡守?鄭玄箋說:“武王既定天下,時出行其邦國,謂巡守也。”何謂柴望?即柴祭、望祭。柴祭即燔柴以祭天地,望祭即遙望而祭山川。因此,孔穎達疏認為是“武王巡守告祭天之樂歌”,朱熹《詩集傳》認為是“巡守而朝會祭告之樂歌”。今人高亨更具體地說是“周王望祭山川時所唱的樂歌”(《詩經今注》)。其他古今說詩者,雖有小異,而無大的不同。但細審詩意,乃歌頌克商後武王封建諸侯,威震四方,安撫百神,偃武修文,從而發揚光大大周祖先功業諸事,應為宗廟祭祀先祖時歌頌周武王的樂歌。 左傳·宣公十二年》說:“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允王保之。’”《國語·周語上》上也說:“是故周文公(即周公姬旦)之《頌》曰:‘載戢干戈,……允王保之。’”說是周武王克商建周、平定天下之後周公所作,也大體是可信的。全詩僅稱武王為“王”、為“君”,沒用諡號“武”字,並說“允王維後”、“式序在位”等等,是武王在世時的頌辭。 全詩十五句,毛詩、朱熹《詩集傳》皆不分章。明何楷《詩經世本古義》分為兩章,以“明昭有周”起為第二章,清姚際恆《詩經通論》因之。但細審詩意,前半頌武王之武功,後贊武王之文治,語意連貫。如若分章,“不惟章法長短不齊,文氣亦覺緊緩不順”(方玉潤《詩經原始》),所以還是從舊說以不分為好。 周武王姬發在祖先及父王姬昌所開創的周部族基業的基礎上,在呂尚(姜子牙)、周公旦的輔佐下,聯合周圍眾多部族,伐殷興周,並於牧野一戰,取得了徹底的勝利。然後又大封諸侯,以屏藩西周王朝。其功業,是彪炳千秋的。《詩經》中有許多篇章歌頌和讚美了他,也是符合歷史真實的。 此詩採用“賦”的手法進行鋪敘。開頭即說周武王封建的諸侯各國,不僅得到了皇天的承認,而且皇天也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而他們的作用就是“右序有周”。“皇天無親,唯德是輔”,這就首先說明武王得到了天命。其次又說武王不僅能威懾四方,而且能安撫百神,所以他的繼立,“明昭有周”,是能發揚光大有周先祖的光輝功業的。接著又寫武王平定殷紂、興立大周、封建諸侯之後,戢干戈、櫜弓矢,偃武修文,並以讚嘆的口氣說:我們謀求治國的美德,武王就把這美德施行於天下四方了。最後一句,總贊武王能保持天命,保持祖德,與首句遙相呼應。可見,此詩從頭到尾,語意參差、語氣連貫,而皆起伏錯落有致,字裡行間充溢著作者深摯而敬慕的感情。它以天命和周武王的聯繫作為全詩的主線,重點歌頌了周武王的武功和文德,層次清晰,結構緊密,在大多臃腫板滯的雅頌詩篇中,不失是一篇較為優秀的作品。陳子展《詩經直解》中曾引明人孫鑛的評語說:“首二句甚壯、甚快,儼然坐明堂、朝萬國氣象。下分兩節,一宣威,一布德,皆以‘有周’起,……整然有度,遣詞最古而腴。”這是符合此詩寫作特點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