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降臨
一九四三年二月十四日,星期日,情人節。撒哈拉沙漠來的暴風席捲著突尼西亞中部的山脈及平原。嚎叫著的風暴聲和揚起的漫天塵沙下,塗著黑色十字標誌的德國裝甲戰鬥群在前進。凌晨四點,由抵達非洲不久的第十裝甲師及隆美爾老非洲軍內精銳的第二十一裝甲師各一部組成的裝甲戰鬥群開始按照預定的方案沿法德〔Faid〕及馬扎拉〔Maizila〕隘口發起攻擊。德國坦克群的目標是西吉·布·吉特村〔Sidi Bou Zid〕, 而三小時之前,德懷特·艾森豪將軍本人剛剛視察過這裡的美國軍隊。
德軍的計畫得到了阿道夫·希特勒本人的批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減輕隆美爾元帥麾下疲勞不堪的德國非洲軍〔DAK〕所面臨的強大壓力。由東面從埃及一路追擊而來的英國第八集團軍在伯納德·蒙哥馬利將軍的指揮下已經開始重新整編,準備給德國非洲軍這個老對手以致命一擊。隆美爾的西側儘管受到一條由米里納〔Miliane〕 河綿延到馬科納西〔Maknassy〕的山脊保護,但盟軍由隘口突破防線的危險卻日趨嚴重。“沙漠之狐”並不在意那從埃及阿拉曼開始的、似乎無窮無盡的撤退行動,他本質上還是一個攻擊型將領。一個奪回攻勢姿態、恢復戰場平衡的機會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為了避免在兩側合攏的絞索里被慢慢勒死,隆美爾寧願搶先攻擊,來打破這個僵持局面。另外,他也已經知道希特勒正考慮用漢斯·馮·阿尼姆一級上將〔Hans von Arnim〕取代他指揮在非洲作戰的德軍,所以無論如何他也急需一場勝利來證實自己“沙漠之狐”的威望。卡薩林山口之戰,這場二戰里爆發在美國與德國陸軍之間的第一場主要戰鬥就此開始了。
隆美爾的計畫其實並不複雜:穿越那些隘口後向西北方向深入敵軍後方,分割並消滅那些在他看來還是新手的美國部隊。他希望能通過給予美軍以沉重打擊來建立自己部隊對這個新敵人的絕對信心,同時把自卑感和失落感留給這些遠渡重洋而來的“揚基”們。這同時也能為他征戰已久的部隊帶來些難得的“呼吸”空間,將“絞索”合攏的時間再延遲些。正面迎接德軍攻勢的將是美國陸軍第一裝甲師,它將成為第一個迎戰德國陸軍的美國師,第一個在沙漠中進行作戰的美國師,但同時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它也是二戰中美軍所擁有的十六個裝甲師中唯一一個沒有在戰前接受過沙漠作戰培訓的部隊。目前該師的部隊分散配屬在一條綿延六十英里的戰線上,即將成為德軍各個擊破戰術的犧牲品。
美軍所隸屬的英國第一集團軍司令安德森將軍並沒有按照盟軍指揮官艾森豪將軍的命令把第一裝甲師集中布置在戰線中部,而且也拒絕將它作為一個整體投入戰鬥。第一裝甲師所屬的美國第二軍奉命把第一師拆開,組成幾個由軍直屬的戰鬥群,其中的B戰鬥群轉由第一集團軍直接指揮。到二月十三日為止,美國第二軍和友鄰的法國第十九軍只是零零散散地布置在一系列高地上,互相之間幾乎沒有什麼掩護。
二月十四日早上,第二軍A戰鬥群控制著兩個戰略要地——勒西達〔Lessouda〕山和克薩瑞〔Ksaira〕山。但在那個決定性的上午,德國的四號坦克群伴隨著嶄新的、盟軍武庫里無可匹敵的六十噸級六號“虎式”坦克滾滾向前,從正面或是旁邊穿越了美軍戰線。德軍指揮官是海茵茨·齊格勒〔Heinz Ziegler〕中將, 他作為漢斯·馮·阿尼姆一級上將的副手,親自指揮了攻擊部隊。
“春風行動”的箭頭是抵達非洲不久的德國國防軍第五〇一重坦克營〔但據德軍資料,當日德軍投入的實際是五〇一營第一連,兵力不超過十一輛虎式坦克和十六輛三號坦克〕,而伴隨這支令人生畏的裝甲部隊一起前進的還有第七裝甲團和第八十六裝甲擲彈兵團。
“春風行動”共有四個突破點:第十裝甲師格哈德戰鬥群〔Kampfgruppe Gerhardt〕由勒西達〔Lessouda〕山的北側突破,雷曼戰鬥群〔KGr. Reimann〕直接從法德隘口沿公路攻擊前進。南側,第二十一裝甲師的部隊穿過馬扎拉隘口後分為兩個集群包圍了西吉·布·吉特村。舒特戰鬥群〔KGr.Schuette〕向北面突擊,而斯坦霍夫戰鬥群〔KGr. Stenkhoff〕則向西推進。
美軍第一六八團級戰鬥群的前沿單位分散部署在勒西達、加特·海迪德〔Garet Hadid〕和克薩瑞〔Ksaira〕這幾個山頭,很快就被德軍分割包圍了。至少兩千名美軍陷在了包圍圈中。對此應該負責的是美國第二軍指揮官勞埃德·弗雷登多爾少將〔Lloyd R. Fredendall〕 〔因此次作戰的慘敗而在三月初被解職,接替他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喬治·巴頓〕,首先是因為他越過第一裝甲師師長而直接指揮師屬部隊,其次是因為他在部署部隊時甚至沒有到前線親自去看一下!
配屬第一裝甲師的第四四三高炮營營史里記載著當時營長拉爾森〔Larson〕少校正在斯貝利鎮〔Sbeitla〕 的營部接待第一師炮兵指揮官馬瑞斯特〔Maraist〕上校,無線電里突然傳出了A戰鬥群指揮官麥奎因〔McQuillen〕上校的呼叫——德國人突然穿越了法德隘口,他的指揮所和部分所屬部隊已經被包圍。沒等到兩人反應過來,無線電聯絡就已經中斷了。馬瑞斯特〔Maraist〕上校立刻趕往師炮兵指揮所, 而拉爾森少校跳上了吉普前往西吉·布·吉特村。
德軍對勒西達〔Lessouda〕山的炮擊開始於早上六點三十分,隨即就投入坦克部隊進行衝擊。約兩個小時之後,四十輛坦克及一些五十和七十五毫米拖曳式反坦克炮在炮火支援下,與隨伴步兵一起由北側通過了勒西達〔Lessouda〕山〔格哈德戰鬥群〕。隨後他們兵分兩路,一半部隊向斯貝利鎮前進,剩餘的大約二十輛坦克及與後續抵達的另二十輛坦克〔包括一些六號“虎式”坦克〕一起轉向法德隘口,正面迎戰A戰鬥群從勒西達出發的反擊部隊〔雷曼戰鬥群〕。九點左右,德軍坦克及步兵開始由克薩瑞山以北方向西吉·布·吉特村前進〔舒特戰鬥群〕,另一個坦克縱隊從克薩瑞山南側的馬扎拉隘口穿過後向西推進〔斯坦霍夫戰鬥群〕。當日德軍還投入了大量空軍部隊,對西吉·布·吉特村和克薩瑞山的美軍部隊實施了不間斷突擊。A戰鬥群被迫大量施放煙霧來掩護其部隊的行動,這也給經驗不足的美軍在調動部隊時帶來了極大的困難。美國第十二空中支援指揮部派出的戰機從四十五英里之外的特里帕特〔Thelepte〕空軍基地起飛支援,但無法從優勢的德國空軍那裡奪過戰場制空權。
美軍在整個上午都在為支撐住戰線而努力。正午時,第一裝甲團第三營的五十一輛M4“謝爾曼〔Sherman〕” 坦克對德軍展開了反衝擊。隨後的激烈戰鬥讓美軍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四十四輛坦克被摧毀,而德軍損失輕微。營長路易斯·海托爾〔Louis I. Hightower〕中校親自指揮了這場戰鬥,效果只不過是稍稍延遲了德國坦克群的推進步伐。在A戰鬥群的反擊中,美軍在人員和裝備方面都遭受了慘重的損失。〔到下午一點時第一裝甲師第三營的兵員損失已經達到50%〕。美軍的抵抗很快就變成了遲滯作戰。德軍坦克和步兵組成了一個開口達到十英里的鐵鉗,左翼伸展到西吉·布·吉特村以西,右翼則到達了道路交叉點〔今後將獲得科恩十字路「Kern's Crossroads」的稱號,位於勒西達山十英里以西〕附近,A戰鬥群陣地幾乎被全部包圍了。下午晚些時候,A戰鬥群接到了撤退命令,通過科恩十字路前往斯貝利鎮東側的集結點。德軍憑藉戰鬥里揚起的沙塵掩護很快攻占了西吉·布·吉特村。在達到預定攻擊目標後,德軍部隊停了下來,顯然對所取得的戰果非常滿意。但前沿陣地上被包圍的第一六八團級戰鬥群第三營在那天表現不錯,繼續堅守著加特·海迪德山和克薩瑞山上的陣地。
二月十四日美軍的總損失達到了四十四輛坦克、十五門自行火炮、七輛半履帶車及許多其他車輛。至少七十一人被俘。最悲慘的經驗是屬於那些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部隊的——美軍根本沒有吸取前幾年戰爭的經驗,繼續把這些面對德軍新式坦克毫無作用的火炮推上前線,使他們遭到了慘重的損失。直到這以後,所有的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才退出了美軍一線裝備。總的來說,較德軍劣質的裝備、不足的訓練加上戰場情況不明使得美軍傷亡慘重。
美軍在第一天的戰鬥總結里就涉及了許多這場戰鬥暴露出來的問題:
⒈ 缺乏前沿偵查,德軍如此規模的集結只要通過一次武裝偵察就可以暴露出來;
⒉ 指揮層次過多,通訊不暢,造成部隊行動混亂,不能根據實際情況及時作出反應;
⒊ 盟軍部隊之間缺乏協調;
⒋ 對空火力不足,已有的高炮部隊也採取了錯誤的作戰方式,開火過早,使得德軍戰機能從容躲避。但盟軍必須以現有的資源來迅速解救被包圍的部隊並將局勢穩定住。
向西吉·布·吉特村的前進
周日晚二十三時二十分,詹姆斯·阿爾基〔James D. Alger〕中校經過了長途跋涉,來到了那所即將成為美國第二軍直屬C戰鬥群〔原則上應由第一裝甲師指揮,但當日該戰鬥群是由第二軍軍部直接下令組建的〕指揮所的突尼西亞農場。“紳士傑姆〔Gentleman Jim〕”〔阿爾基中校的外號〕 指揮著美國第一裝甲師第一裝甲團的第二營,他們從馬科他〔Maktar〕附近的集結地連夜趕來, 目前正在哈德傑巴·艾爾·愛奧〔Hadjeb el Aioun〕南側的隱蔽地域補充燃油。阿爾基中校利用加油的這段時間等待著羅伯特·斯塔克上校〔Robert I. Stack〕 和他的參謀人員從第一裝甲師師部回來,他知道他們會帶來反攻的命令。
逍遙自在的阿爾基並不明了他即將面對的絕望形勢。德國人已經知道美軍步兵被包圍在勒西達和克薩瑞山,正在制定具體的圍殲計畫。而美軍里那些呆在後方的指揮官則計畫著在凌晨進行反擊,目的是救出被包圍的步兵、奪回西吉·布·吉特村及把德國人趕回出發地。
反擊作戰的先鋒就是阿爾基的第二營。它在以前還從來沒有參加過戰鬥。當德軍突破法德隘口的時候,該部正由偵察分隊引導著沿奧斯列特〔Ousseltia〕谷地向北方移動。 下午三點,第二營接到命令:立即前往哈德傑巴·艾爾·愛奧,而阿爾基將直接向斯塔克上校匯報,後者則負責指揮匆忙組建的C戰鬥群。阿爾基趕到指揮所時只知道在前沿的A戰鬥群已經遭到了慘重傷亡,以及有不明數量的德軍已經穿過了法德隘口。
二月十五日,星期一。斯塔克上校和他的參謀人員在凌晨二點三十分抵達了指揮所。阿爾基並沒有從他們的情況簡報中得到很多信息。一個小時以後,兩名來自團偵察部隊的少尉為阿爾基帶來了勒西達山周圍戰鬥的第一手信息。儘管親自在那裡進行了觀察,但他們對於德軍的真正實力和配屬情況仍然是一知半解。更為糟糕的一點是誰也不能為阿爾基提供周圍的地形圖。
凌晨四點,由第一裝甲師師長奧蘭多·沃德〔Orlando Ward〕少將親自擬定的行軍和反擊計畫到達了C戰鬥群指揮所。沃德的計畫基於一條關於在西吉·布·吉特村附近有大約四十輛德軍坦克的“可靠”情報。但事後他會悔恨交加地發現,村莊附近的德軍坦克總數超過了一百輛,而且久經沙場的非洲軍在占領村莊不久以後就已經部署了由五十毫米反坦克炮和八十八毫米高炮組成的反坦克火網。
沃德給斯塔克的命令中包括以下內容:“C戰鬥群的任務……向南方移動,利用火力和機動摧毀對我方在斯貝利鎮〔Sbeitla〕地域的部隊形成威脅的敵軍裝甲部隊。 隨後掩護我方在附近克薩瑞山的部隊撤退,最後回撤到漢穆瑞〔Hamra〕山北側等待進一步指示。”
阿爾基中校的面前其實有著兩個德軍裝甲師的部隊及其配屬的輔助部隊來阻止其完成所接到的任務。面對著西吉·布·吉特村附近強大的德軍部隊,美軍將投入一個經驗不足的坦克營,加強有一個自行反坦克炮連〔配備裝在半履帶車上的七十五毫米炮〕,前沿火力支援由第六十八裝甲炮兵營擔任〔缺A連〕,而第六裝甲步兵營將搭乘半履帶車跟隨坦克營前進。此外已經在昨天受到重創的第三坦克營殘部也將跟隨在後。
阿爾基還了解到他的營將排成連縱隊隊形攻擊前進,指揮所位於後方。每個連都排成倒三角隊形,兩個排並行在前,第三個排則在中央後方擔任預備隊。行軍縱隊的兩側各得到一個重型自行反坦克炮排的掩護。
第一裝甲團團長彼得·海因斯〔Peter C. Hains〕上校向阿爾基介紹了該地區已知的地形情況。他特別指出了那些不規則分布在部隊前進道路上的深深河谷實際上在特定地點是可以被越過的。目前只有三張當地地圖可以使用,但都是臨時測繪的草圖,沒有路途上具體細節的反映。周圍的地形圖依然無人能提供。在這一切中最糟糕的一點是在從攻擊預定出發點到西吉·布·吉特村的路上竟然沒有預先進行偵察的計畫!
凌晨五點,阿爾基中校回到了營集結地並對著他的士兵們發布了行軍與準備攻擊的命令。六點二十分,全營開始向進攻出發點移動,那是位於科恩十字路南方三英里處的沙漠荒地。
上午七點到十一點,全營一直沿著公路向進攻出發點行軍。行軍速度很慢,因為要不停派出偵察分隊前往偵察周圍的地形和敵情。在接近十字路口時,阿爾基命令偵察排移往右翼,而把打頭陣的任務交給溫克爾〔Province M. Winkler〕上尉的D連。佩頓〔John L. Peyton〕上尉的F連跟進,之後是法博〔Leo J. Farber〕 中尉指揮的營屬自行火炮分隊。預備隊為馬齊斯〔Harris O. Machus〕上尉的E連,和他在一起的還有營預備指揮官艾默瑞〔William W. Emory〕少校。第三裝甲營殘部、第六裝甲步兵營及第六十八裝甲炮兵營的B連及C連跟隨在二營之後。行軍縱隊的兩側各布置了一個自行反坦克炮排。
兩個前進炮兵觀察分隊在行軍時突然向阿爾基報到了。於是他派出了自己的無線電員雷吉〔Frank D. leger, Jr. 〕準尉幫助他們把無線電調整到該營使用的頻道。但匆忙中並沒有做到這一點,所以直到進攻開始時他還是不能通過營通訊網指揮炮火支援。
阿爾基召集了他的軍官們再一次確認了攻擊命令和突擊方向。由於沒有地形圖,他只能利用克薩瑞山的北岬角來作為方向參考點。
D連向東離開預定進攻出發點作疏開配置,兩個排成縱隊位於主力前方五百米處,以提供掩護。正午時分,阿爾基中校與海因斯上校和海托爾中校一起爬上了一座小山的山頂,開始用望遠鏡觀察十三英里以西的西吉·布·吉特村及由攻擊出發點到那裡的路途。
村莊沐浴在陽光下,座落在一片遍布被曾經有過的河水沖刷出道道深谷的平原上。軍官們討論著地形、可能的河谷穿越地點及當日的攻擊目標,然後他們又討論起敵軍可能的隱藏地點,特別是那些可以配置反坦克炮的地點。但實際上他們對於在西吉·布·吉特村等待著他們的命運仍一無所知。
實際上德軍已經在圍繞村莊的每一個高地上都配置了反坦克炮和支援火炮陣地,其他炮陣地則位於村莊中及村子附近。它們被用建築物、矮牆、乾河床及小樹叢巧妙偽裝起來,而所有部隊集結地也都利用了地形特徵作了掩護。對於沙漠地帶作戰經驗不足的美軍來說,發現這些偽裝大師的傑作實在是過於困難了。
從薩德朱利亞〔Sadeguia〕來的炮火
儘管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攻擊還是必須準時開始。在地形觀察完畢後,海因斯上校轉向阿爾基下達命令:“找到並摧毀敵軍的裝甲部隊。”
“是。”阿爾基敬禮並回答道。軍官們握手道別,海托爾中校祝願他比自己的運氣好,並預言第二營會贏,比分最少“四比一”〔指四比一的摧毀比例〕。他們剛剛分手,也許對當日的美軍行動有著預言意義,十四架容克斯Ju-87“斯圖卡”俯衝轟炸機就來到了十字路口上方,對著美軍的進攻編隊進行了一番攻擊。空襲過後,阿爾基被迫推遲攻擊出發時間,以便收攏那些因空襲而散開的編隊。損失是輕微的,但德軍飛行員已經可以輕易地將美軍實力和部署傳達給正在西吉·布·吉特村周圍守候獵物的德軍部隊了。
下午一點,阿爾基爬進了自己的營指揮坦克,下達了攻擊命令。他自己的坦克加入了D連的隊形,位於編隊前方。C戰鬥群指揮官斯塔克上校來到了漢穆瑞山的高高山頂,並把指揮所設在那裡。他滿意地看著攻擊部隊士氣高昂的排成完美的隊形,如同教科書上指示的那樣保持著合適的間距,帶著壓倒性的氣勢向敵軍撲去。也許在演習場上這樣的隊形可以打滿分,但面對一個未知的對手呢?
再次觀察著西吉·布·吉特村,斯塔克突然聽到了下面平原上一輛廣播車開始播放起美國國歌《星條旗》來。樂曲聲中,裝甲編隊拖著煙塵滾滾向前,但也向敵人一清二楚的展現了自己的位置。
下午一點五十分,先頭部隊已經從南面經過了薩德朱利亞小鎮,左翼的自行反坦克炮排隨即進入了該鎮。當D連正在薩德朱利亞小鎮東面偵察著如何穿越那第一條橫亘在面前的大河谷時,另一群“斯圖卡”對鎮子進行了俯衝轟炸並掃射了前進中的美軍縱隊。那個自行反坦克炮排始終沒有再從這個小鎮出來。
D連最終還是發現了一個穿越點,所以美軍被迫收攏隊形,集中在一個地點以穿越河谷。最後在這個過程里,還是有一輛坦克由於履帶故障而翻倒在潮濕的溝渠中。
在與他的坦克群一起前進時,阿爾基從斯韋內〔Robert L.Sweeney〕上尉那裡收到一條無線電信息:“我們的空軍即將空襲預定目標,推遲前進,讓他們先完成任務”。所以阿爾基轉告自己的指揮官們空軍已經在路上,為避免己方火力誤傷,必須減慢前進速度。不幸的是,空軍始終沒有來,倒是德軍有了更充裕的時間來調動迎擊部隊。
溫克爾上尉的指揮坦克和D連大部接近第二條河谷時,突然遭到了猛烈的炮火打擊。溫克爾的D連成員都是他在北愛爾蘭集結部隊時親自挑選的,而且在從阿爾及利亞一路行軍而來時也飽受過“斯圖卡”及其護航戰鬥機的轟炸與掃射,但還從來沒有一次的火力密度能與此次相匹敵。溫克爾上尉的指揮坦克原車長是戈瑞哥〔Everett Gregg〕軍士,今天他擔任副駕駛員/前機槍手。烏班諾夫斯基〔Alphonse Urbanovski〕擔任駕駛員,原駕駛員卡德威爾〔Philip Caldwell〕為了為溫克爾上尉騰出地方而轉移到了一輛自行反坦克炮上。 炮塔里除了溫克爾還有無線電員/裝填手凱瑟〔Lee C. Kaser〕和七十五毫米主炮炮長牛頓〔Robert A. Newton〕下士。
實際上美軍中的每個人都像這個乘員組一樣渴望戰鬥。他們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我們是最棒的坦克兵”,牛頓下士在日記里寫道,“儘管有人說空降兵才是,但我們仍然認為自己是陸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我們不願意調往其他部隊,坦克兵的自豪感往往只有其他坦克兵才能理解。”
坦克群向著西吉·布·吉特村撲去,坦克兵們渴望在戰鬥里證實他們嶄新的“謝爾曼”坦克的價值。
溫克爾的乘員組按照古老騎兵的習慣對待他們的坦克——“馬、馬鞍、人”,所以坦克的保養是第一位的,要比乘員的舒適重要得多,目前他們的坦克狀況極佳。
溫克爾的第一排在左翼開始穿越第二條河谷時突然在三百五十米的距離上遭到了反坦克交叉火力的襲擊,北側飛來的炮彈把他們籠罩在一片煙塵里。甚至有些飛到了在五百米後方擔任預備隊的第三排隊伍里。一排和二排隨即與德軍反坦克炮展開了一場混戰,最終奪取了他們的陣地並摧毀了全部四門八八炮和兩門五十毫米反坦克炮並同時消滅了約五十名德軍士兵。
當第二營的坦克繼續穿越河谷時,德軍的炮擊加強了。大量炮火來自於加特·海迪德山的西側斜坡,該山位於西吉·布·吉特村的東南側。F連的前進受到了炮火的嚴重阻礙。阿爾基呼叫反擊炮火,但無線電里毫無反應,他只好向溫克爾詢問D連的預備隊三排能否前去摧毀敵人的炮兵陣地。但幸運的是前面提到的一個前進炮兵觀察分隊正與F連一起前進,所以他們呼叫了第六十八裝甲炮兵營的C連提供了急需的反擊炮火支援。二營繼續穿越河谷,並徒勞地搜尋著天空以發現己方的空中支援。
無人看到的坦克前進
下午二點二十分,塞迪·賽倫姆〔Sidi Salem〕小村出現在先頭部隊的視野里。二點三十分,D連穿過了第三條河谷,來到了小村的西側。這時德軍開始用其全部火力迎擊美軍。大量炮火來自於東側三英里處的西吉·布·吉特村,預示著美軍將要奪取的可不是什麼村莊,而是一個徹底的堡壘。“斯圖卡”又一次出現在天際,呼嘯而下,把恐怖和彈雨拋卸在美軍頭上,更加加劇了現場的戲劇化場面。
阿爾基指示F連立即前往右翼以保護該營的南側,並讓他們準備前往加特·海迪德山的西側斜坡,以摧毀那些正給美軍部隊帶來大災難的德軍炮兵陣地。E連則繼續呆在第二條河谷後面擔任預備隊。
D連在阿爾基帶領下在下午三點到達了塞迪·賽倫姆小村邊緣。此時敵軍坦克和輪式車輛出現在南側,正向村莊開來。阿爾基的坦克和D連在右翼的那個坦克排一起與敵軍交戰,擊毀了兩輛德軍坦克,並摧毀了一些其他車輛。隨後D連慢慢地進入了小村。
三點十五分,D連徹底奪取了塞迪·賽倫姆小村。溫克爾的坦克穿過村子,一路上粉碎了德軍布置在房屋中的好幾處機槍陣地。當美軍坦克繼續向東以進行一次武裝偵察時,阿爾基的坦克向西面開回以確認F連的進展情況。
阿爾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西吉·布·吉特村東面,庫特·烏爾夫少尉〔Kurt E.Wolff〕,一位德軍坦克車長正喝下他杯子裡的最後一點咖啡,因為他的通訊官前來報告西面地平線上出現了揚起的煙塵。每個德軍士兵都知道那代表美國人來了。從望遠鏡里,德軍觀察到大約三十輛美軍坦克正在離他們約五千五百米處,並逐漸靠近。烏爾夫知道他的南面有兩個德國坦克連,而東北側有著整整一個德國坦克團擔任預備。十分鐘後,美軍坦克就將進入他的射程。
烏爾夫爬上了他的坦克並命令引擎發動。他的指揮官駕車出現了,並下令他“筆直前進並正面迎擊美軍坦克,第一連將攻擊美軍側翼。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準撤退。”
烏爾夫少尉所在的第四連共有十四輛坦克,包括配屬的部分“虎式坦克”。他們首先要推進到勒西達山附近一個遍布巨大仙人掌的平整高地上,它提供了部分掩護,但更重要的是它前面有著一塊大約九百米寬的平原,任何美軍坦克在向西吉·布·吉特村前進時都必須經過它,從而長時間一覽無遺的暴露在德軍坦克的炮口下。
塞迪·賽倫姆小村南側,第六十八裝甲炮兵營的火炮仍然在與德軍在加特·海迪德山西側斜坡的炮兵火力交戰,E連和F連正在努力對付著小村北側和南側的反坦克炮陣地。
烏爾夫的坦克抵達山頂後,他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美軍坦克車身上塗著的白星。他們正從右方經過,絲毫不顧脆弱的側翼正暴露在德軍面前。美軍很顯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北側的格哈德戰鬥群身上,而沒有留意到烏爾夫少尉所在的中央連隊。但美軍的主力還落在後面,而且在距離他們三千米遠的地方停住了。第四連放慢了推進速度,等待著命令。
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溫克爾的第一排報告敵軍坦克正由東北方向沿公路推進。敵軍實力不明,但至少有大約三十輛坦克。幾分鐘以後,佩頓上尉報告在南側有大約二十五輛四號坦克沿從比爾·艾爾·哈菲〔Bir el Hafey〕而來的公路上向F連推進,他已經下令全連迅速在塞迪·賽倫姆小村東南側散開以尋找隱蔽地點。幾乎同時,美軍和德軍的坦克炮口裡吐出了火舌——南側的斯坦霍夫戰鬥群終於被美軍發現了,但這實在太晚了。
F連的坦克並不能找到很多隱蔽點,所以德軍坦克群很快就一鼓作氣地沖入了美軍隊形,開始了一場混戰。第二營的南側已經受到了極大威脅。
阿爾基當時已經與E連會合在一起,前往塞迪·賽倫姆小村西側,準備迎戰由北側公路滾滾而來的格哈德戰鬥群。溫克爾的D連第一排在德軍坦克穿越一片仙人掌地時摧毀了四輛德軍坦克,不久另外兩輛坦克在經過同一位置時又被擊毀。由於D連的大多數坦克都在塞迪·賽倫姆小村里找到了隱蔽點,所以損失較輕微,第三排利用地形還摧毀了八輛德軍坦克。但德軍坦克在數量上占有優勢,所以他們很快就縮短了與美軍的距離,開始傾瀉炮火。有一輛D連的坦克突然發現自己面對著七輛德軍坦克,但還是在被摧毀之前擊毀了一個對手。
烏爾夫少尉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觀察著戰鬥,他很奇怪為什麼推進命令還不下達?南側的友軍已經突破了美軍陣地,北側看來也很順利,中央突破一下的話,美軍就完了!突然耳機里一個聲音炸響了:“第四連,攻擊!”
烏爾夫的連隊迅速地開始穿越下面那片開闊地,很快他們距離美軍就不到二千五百米了。德軍依然很疑惑——似乎美軍毫不在意他們,每輛美軍坦克都是把側面對著他們,不禁讓人懷疑起是否美軍還有陷阱?
烏爾夫的炮手不停地根據與美軍坦克上那顆大白星的距離調整著火炮,並向少尉詢問何時能開火,畢竟這樣的獵物出現的並不多。穿甲彈已經裝填在炮膛里——但他們還需要前進四百米以到達更有效的開火距離。
“情況困難”
德軍布置在西吉·布·吉特村里及周圍的炮火在第四連前進的路途前方布下了一道道彈幕,烏爾夫所在的坦克連依然沒有被發現,直到開火命令下達。第四連的全部坦克把第一輪穿甲彈齊射發泄在美軍坦克身上,地平線上立即出現了紅色的火球和滾滾黑煙。在漢穆瑞山山頂的斯塔克上校驚恐地發現中央德軍突然出現並成功分割了美軍部隊。阿爾基中校的第二營被送入了一個經典的圈套:先是被兩側的優勢裝甲部隊所擠壓,最後在中央被突然的側翼攻擊擊得粉碎——這一切都是裝甲兵學院教科書上所提倡的!
下午四點十五分,阿爾基與溫克爾失去了聯繫。此時坦克戰已經進行到零距離的程度,所以阿爾基無從得知後者的坦克剛剛被一發穿甲彈命中。當時溫克爾剛剛為躲避機槍子彈而把頭縮回炮塔里,一道紅光就在眼前迸發了,被熔化的金屬四處飛濺,火焰突然竄起,整個戰鬥室都在燃燒。無線電員/裝填手凱瑟當即死亡;溫克爾的臉部部分被燒焦,頭髮著火,雙眼被火焰灼傷;炮長牛頓下士臉部、雙手和胸部被燒傷;副駕駛員/前機槍手戈瑞哥軍士和駕駛員烏班諾夫斯基都是頭部輕微負傷。倖存者迅速離開了坦克,而周圍的災難依然在繼續。
到達地面後,溫克爾上尉詢問周圍都有誰在。乘員回答他說車組除凱瑟外都在。溫克爾要求他們前去確認凱瑟的情況,但一位乘員檢查坦克後告訴他凱瑟已經死了。在溫克爾要求下,戈瑞哥帶他走向最近的友軍坦克以便用無線電聯繫阿爾基。但他沒有找到中校本人,只好向一名E連的少尉轉告了自己目前的情況。戈瑞哥建議溫克爾設法自己先向外走一段,以便他回去協助牛頓和烏班諾夫斯基一起滅火。儘管已經失去作戰能力,他們的坦克應該還可以發動起來,然後他們回來載著指揮官一起脫離戰場。
與此同時,斯塔克要求阿爾基報告戰況。“現在太忙,情況困難”,阿爾基平靜的報告。這也是斯塔克與第二營營長的最後通話,因為不久以後,阿爾基的坦克無線電天線就被一發炮彈擊毀了。
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德軍坦克發射的穿甲彈擊中了阿爾基的坦克發動機艙,並立即引發了一場火災。早期型“謝爾曼”坦克防護不足的發動機部分很容易著火,而它的汽油發動機更是容易爆炸。阿爾基的坦克很快就成為了一個火球,而隨後飛來的另外兩顆穿甲彈撕開了炮塔,當即擊斃了無線電員勒吉〔Leger〕。 阿爾基及其他乘員跳出了坦克,開始向北移動以加入D連殘部。
德軍坦克群已經徹底壓倒美軍部隊,陣地全線失守,到處都是燃燒著的“謝爾曼”坦克殘骸。倖存者們盡力向西撤退,後面是德軍緊追不捨的機槍子彈。不久這場屠殺結束了,只有四輛第二營的“謝爾曼”坦克和一些散兵在夜幕降臨時回到了友軍陣地。
其中一輛火炮損壞的坦克載運著溫克爾上尉,他靠著陽光照耀在他燒焦的臉龐上引起的痛楚感覺一直堅持向西行進,最後被友軍搭救。阿爾基中校和他的坦克乘員組在離開坦克不久後就被德軍士兵發現,隨即被俘。回去滅火的戈瑞哥與牛頓和烏班諾夫斯基一起像大多數失去坦克的乘員組一樣被德軍俘獲。
第六十八裝甲炮兵營和第六裝甲步兵營一起面臨著被包圍和殲滅的危險,然而美軍依然堅持抵抗。炮兵們向著接近中的德軍坦克噴吐著火焰,步兵們準備掘壕據守。突然兩千米外飛來的兩發炮彈準確命中兩門美軍自行火炮,使得所有的自行火炮車組都大吃一驚,隨即開始後撤以尋找隱蔽點。
〔二戰時坦克主炮的精度不高,很少能命中超過一千米的目標,對一千五百米以上目標的命中率更是低的可憐。但有一個例外——六號“虎式”坦克上的三六型五十六倍口徑八十八毫米坦克炮,配合著坦克上精密的火控系統,這種無論在東線和西線都成為盟軍死敵的武器有著二戰中很少有對手的精度和威力。這兩炮很可能就是它的傑作。二月十四日的戰鬥里,五〇一營一連奧古斯丁軍士長的老虎在兩千七百米距離上擊毀了一輛正在逃離的謝爾曼坦克,已經充分證明了八十八毫米火炮的威力。〕
C戰鬥群指揮官斯塔克上校已經不能再看著災難繼續下去了,他已經丟了一個完整的坦克營,而現在的局面迫使他在下午六點下令所有部隊全面撤退到科恩十字路附近。被包圍在勒西達和克薩瑞山的步兵部隊被認為“已被消滅”,殘部得到命令儘自己的努力突圍回到美軍戰線。這是一道對軍人來說是可恥的命令,但現實卻迫使他只能如此。
德國人當然是興高采烈的。他們全殲了一個敵軍坦克營,全面擊潰了美軍的一個旅級戰鬥群。德軍在此地區的坦克總數約為一百三十輛,戰鬥損失為二十三輛。濃淡不一的黑色或灰色煙霧飄蕩在空中,美軍坦克的殘骸遍布於河谷、山地和塞迪·賽倫姆村中。沙漠的夜晚就被這些閃爍的火焰所照亮,而這是每個德國非洲軍戰士都最喜愛、卻闊別已久的景色。
勝利者們的坦克群隆隆地駛出了村莊前往隱蔽地點,只留下一些小部隊搜尋掉隊的士兵。烏爾夫少尉到達宿營地後激動地睡不著,一個個連隊的漫遊著,不停地詢問著戰友們:“你們見到過這樣的戰鬥嗎?你們見到過這樣的景色嗎?……”
尾聲
二月十五日夜裡,作為美國第二軍上級的英國第一集團軍指揮部下令所有在法德隘口以西的部隊通過凱薩林山口撤退,以便重組防禦。
那時經過反覆請求,羅賓特〔Robinett〕將軍指揮的B戰鬥群終於由英國第一集團軍歸還美國第二軍指揮。他來到了斯貝利鎮以支援在戰鬥中消耗嚴重的第一裝甲師A/C戰鬥群。幾乎消耗殆盡的第一裝甲團和第六十八裝甲炮兵營被撤出一線前往後方整編,任何由前沿逃出的第一六八團級戰鬥群人員也一樣。該團最終只有約兩百人在黑夜的掩護下得以脫身,同時有許多人在逃亡過程中被殺或被俘,其中也包括了被俘虜的團長瑞克上校〔Drake〕。
兩天之內,美國陸軍第一裝甲師在戰鬥里共損失了九十八輛坦克、五十七輛半履帶車、二十九門大炮和至少五百名士兵。經過良好訓練的近一百個坦克乘員組被一掃而光。這是該師歷史上最黑暗的兩天。阿爾基在戰後回憶時把它與西方軍事史上著名的英國輕步兵旅在克里木戰爭時期在巴拉克拉瓦〔balaclava〕的自殺性衝鋒相提並論,認為:“毫無遠見的計畫事實上判處了作戰行動的死刑。”
美國陸軍為他面對老牌德國王牌部隊的第一課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他們是否真正學到了什麼呢?我們來看看一個當時指揮著一支德軍裝甲偵察部隊部分參與了此次戰鬥的德軍軍官——第二十一裝甲師第三裝甲偵察營少校營長漢斯·馮·盧克〔Hans von Luck〕的評論:
“很快我們發現,美國人能製造出第一流的坦克和反坦克炮。比這更致命的是他們在前線後面的巨大生產和補給能力。他們目前缺乏的是經驗,而面對我們這些所謂的‘沙漠之狐’,這點是必須的。
但他們比起他們的英國盟友來還是有些優點:他們更加靈活;他們善於學習,更適合一個變化的環境;在必要時,他們也能無所畏懼。我永遠也不能忘記那段情景:一些我們的‘虎式坦克’用它們無可匹敵的八十八毫米炮在遠距離一輛接一輛地摧毀一支向東進攻的美軍坦克部隊,因為他們不明白他們的‘謝爾曼’是不能對抗我們的老虎的。我們尊敬他們的勇敢和獻身精神,欽佩他們為完成任務而表現出來的大無畏的勇氣,甚至為他們在戰爭第一課里所要付出的高昂代價感到惋惜。但不久以後我們就在非洲、義大利,在之後我親自參加的諾曼第作戰里領教到了這些美國學生學習的如此之快,加上他們與生俱來的靈活性和創新精神,是如何最終將戰局導向了對他們有利的一面。”
對於美軍來說,一九四三年二月中旬的戰鬥是一場災難,但新的希望正孕育在這災難之中。在新軍長喬治·巴頓的帶領下,第二軍將在未來的突尼西亞戰鬥里顯示出自己的真正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