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劉澹初,光緒八(1882)年農曆五月廿八日出生於一個耕讀之家,幼從同鄉宿儒受經史、詩文、輿算之學。然兩戰秋闈,均不售,乃入湖南中路師範學堂。卒業後,即在長沙以家教維生,其時毛澤東同志欲報考湖南第四師範(1914年與湖南第一師範合併),因數學基礎欠佳,故於門下補習數月。先生先後應湖南私立育才學校、益陽龍洲師範、益陽箴言學校之聘,出任國文或數學教員。
“五四”運動之後,在“民主”與“科學”旗幟的影響下,先生與友人熊亨瀚、夏時等人在益陽文昌閣組織公民自治會,宣傳新思想、新文化,並於1926年下半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馬日事變起,先生因“跨黨”系獄長沙。出獄後,因生活無著,應友人龔心印之邀,遠走皖鄂贛,無功而返。然風雨如磐,先生多次險遭毒手,只得避地漢陽。因迫於生計,遠赴彭澤,顛沛流離,竟至無返家之川資,其時貧病交加,可申浩嘆。迫於生計,復往醴陵,黯然而返;再至南京,悵然以歸,只得屈就鄉間,充任國小教員,勉維生計。以先生之才,實不得已而為之矣。其間,曾於長沙任教,然終不為世所容,只得復歸林下,蠖屈難伸。晚年愈是貧病交加,於1950年農曆十一月二十日卒於家中,享年六十有九。
人物評價
綜觀其一生,首先,先生是一位有卓識有良知的教育工作者。據先生高足熊承滌回憶:“劉先生從事教育工作多年,誨人不倦,循循善誘,教學有方,講課時條分縷析,融會貫通,務使學生了解”。對於我國的傳統教育,先生進行過深刻的反思,對其中的一些有違教育規律的作法,他總是深惡而痛絕之,這在他的日記中即可找到例證:“有欲余授兒童以《幼學》者,余絕對不承認。鄉人不知前代教育之不得法,而翻以《幼學》為適用,卻不知其謬種流傳,誤人不少,是亦不思之甚也”這在當時,見地是非常深邃的。請看他的教法:“夜點《桃花源記》,因學生程度有淺深,故間授以淺近之文,俾深者見深,淺者見淺,自能得其途徑”,教學中能面向全體學生,因材施教,此舉說來容易,但若非通達之先生,曷能至此?“昨御學生過嚴,既而悔之,今後擬廢止體罰,不知能達目的否?”這種能尊重學生人格,在舊式學堂里確也罕見。《桃江縣教育志》為先生立傳,誠屬特具慧眼矣。
其次,先生作為一位早期的中共黨員,當民族存亡的生死關頭,以一介布衣,置個人之身家性命於度外,宣傳新思想,傳播新文化,多次險及於難,然愛國憂民之心不改。他雖手中無槍,但筆與口是他投向敵人最有力的武器,“擬反日標語及口號,並為小學生詳細講解。”、“今晨為學生講演時事,語最痛切。”、“余登台演說約一點鐘,歷陳日本侵略中華情事及慘殺華人狀況,聞者為之動容”。難怪當時益陽縣團防局副局長劉夢龍對他恨之入骨,幾欲置之於死地。由於種種原因,到現在,先生的革命事跡知之者寥寥,作為一個1926年入黨的老黨員,在桃江是不多的,我們有責任告訴世人:在桃江共運史上,曾經有一個為了國家的崛起、民族的復興而呼號奔走的老戰士。
詩文成就
先生生當亂世,滿清政府的風雨飄搖,軍閥割劇的戰亂頻仍,特別是日本帝國主義者的瘋狂侵略,國勢危如累卵。由於長期對苦難生活的深刻體驗,先生與廣大勞苦大眾饑溺同懷、痛癢相關。那憂國憂時的涕淚更集中體現在對日本軍國主義暴行的控訴,對當軸政府昏憒的痛斥。他的作品更多的是憂患意識,如“豪貴藏金偏袖手,強鄰輸粟為沽名”(《四十自壽十六律・哀旱》)、“戈操同室時驚鶴,淚下三聲怕聽猿。”(《步李子白韻感懷二首》)“中原鼎沸不勝憂,塞北風雲又送愁”(《 次薛炳勛君五十自壽詩》),這種憂患,系天下之安危,慷慨激昂,時至今日,我輩讀之,猶有“亘古男兒一放翁”之嘆。
先生於詩,諸體皆通,尤精七律。通觀其詩,意境開闊,另出機杼,深得陸放翁之法乳,自成高格。如“杯傾籬畔頻餐菊,人望丘中自有麻。”(《再和子完先生〈病中偶吟〉四首・感遇》)、“雙扉松影時邀月,半畝荷池可養魚。”(《和毓春山居詠懷四首》)、“室有琴書堪作伴,囊儲風月不論錢。”(《 次韻示拔才》),遣詞造句,不落窠臼,寓情於景,搖曳多姿,深得隨園之妙。
先生之文,於桐城派影響極深。選取素材,運用語言,只求簡明達意、條例清晰,力求“清真雅正”,但論點鮮明,邏輯性強,辭句精煉。本書只選取有代表性的文章予以收錄,古人云:“嘗一臠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不亦可乎?
今人龔鳳軍整理有《澹初先生遺集》,由人文藝術出版社出版。通觀此書,作者以獨立的判斷和低徊的筆觸,記敘著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文耶?史耶?恐怕二者兼而有之,讓我們在震撼於先生神奇的文字之餘,用心去品昧先生的風骨與精神,感受那漸行漸遠的歷史空間,去找尋引領我們繼續奮發自強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