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診所

別墅診所

所謂“別墅診所”是指河南省信陽市在全市推行的一座統一標準建設的村級衛生室。這樣一所衛生室約耗資12萬元,主要由自負盈虧的鄉村醫生籌資建設。

(圖)(效果圖)“別墅診所”(效果圖)

簡介

在河南信陽,共有約3000家村級衛生室,為600多萬農民提供最基本的醫療服務。目前,村醫們陷入一種困境,他們被要求按統一模式修建衛生室,為此要個體籌資約十萬元。

雖然政府承諾給幾萬元補貼,但對於自負盈虧的村醫,籌資十萬元,許多人力不能及。而信陽市政府期待新的村衛生室成為信陽農村“標誌性建築”。政府要求“一張圖紙建到底”。對推廣不利的鄉鎮領導,則一票否決。

2009年4月22日,信陽市委市政府下發通知,要求在2009年年底之前,全市要完成新建、改擴建3042所村衛生室,“一個不能少”。另一個原則是“一個都不能變”,即必須按政府統一的設計圖紙建設,尺寸外形,甚至包括徽記都不能走樣。

出台背景

“別墅診所”的規劃,最早始自平橋區委書記張明春。現年48歲的張明春(2009年),有一句心得:“改變農民貧困的命運,就得先改變村衛生室。”

2007年,張明春由區長升任區委書記後,他的重要工作之一,便是扶貧。他走訪轄區的貧困人口家庭,做了一個統計。“63%的貧困家庭都是因病致貧,或因病返貧。”

張明春說他6歲那年,28歲的父親患了感冒,而村里沒醫生,父親扛了兩三天,等拉到衛生院,十分鐘不到就死了。他死於“小病耽擱”的親人,還有他最小的弟弟,死時只有5歲。

40年後,當他視察到一個村醫的衛生室,發現臥著四隻小豬娃,而村醫的母親跟老母豬同居一室時,張明春有些生氣,他責問道:“看你這地方,能治啥病?”張明春認為,村一級衛生室的診療水平必須提高,才可從源頭上確保農民健康。而“只有健康,才談得上發展”。

2007年底,張明春把在全區普及標準化衛生室,列入平橋區來年的“十件實事”之一,明確各鄉鎮一把手是第一責任人,列入考核。

重壓推行

“別墅診所”設計要求是:衛生室一要堅固,能抗八級地震;二要用途單一,“只做衛生室,不做醫生的家”;三要功能齊全,各室分開。

2008年3月下旬,圖紙定下來後,張明春召開大會,要求各鄉鎮依圖紙推廣衛生室,6月底必須完成任務量的60%。3個月後,各鄉鎮完成的進度不到任務量的30%,讓張明春非常惱火。

張明春說,阻力主要來自鄉鎮領導和衛生院。“鄉鎮領導一是不想抽精力管這事,二不想掏錢補貼村醫。”洋河鎮衛生院院長李鴻剛透露,當時同行對標準衛生室的看法是,“我們擔心村衛生室建得太好了,跟衛生院搶病人”。

張明春不甘心此事不了了之。他召集轄區十幾個鄉鎮的領導開會,要求持不同意見者“當面鑼、對面鼓”地站出來,否則就必須執行。他警告,年底不能百分百完成任務的鄉鎮,就說明一把手喪失了基本的工作能力,要“把書記的帽子摘了給鄉長”。2008年底,張明春勝利了,任務百分百完成。

成為樣本

“別墅診所”的建立,的確是提高了村醫的水平,也替上級醫院發掘了不少病人。

平橋區的改變,引起外界的注意。2008年年底,一名媒體記者將此事寫成內參,河南省委領導閱後批示表揚。之後,河南省衛生廳實地考察後,為平橋區200多家新建衛生室,一家補貼了一萬元,並撥款3500萬元,對平橋區中心醫院進行改建。

2009年4月22日,信陽市委辦公室、市政府辦公室聯合發文,要求學習平橋,按照平橋衛生室的圖紙建設新衛生室,在2009年年底之前,完成全市新建、改擴建3042所村衛生室的任務。河南省委、省政府正式確定信陽市為河南省農村改革發展綜合試驗區,這是中國目前唯一的省轄市農村改革發展綜合試驗區

標準之惑

(圖)信陽新縣卡房鄉,一名村醫目前的藥房信陽新縣卡房鄉,一名村醫目前的藥房

村民周世瑤叫苦連連。因為他在2008年已花了二三十萬元,在建設一座樓房,其中一層200多平米用做衛生室。這些錢大部分都是他借來的。周世瑤的疑問是,建衛生室究竟是為了給老百姓看病,還是政府的面子工程?如果是前者,衛生整潔、符合規範即可;如果是後者,埋單的該是政府,而不是窮困的村醫。

事實上,周世瑤在2008年新建衛生室,並非心血來潮。商城縣政府的檔案顯示,衛生室的新建,屬於省政府資助項目,村衛生室的建設除了可拿到省里1萬元補助外,縣鄉還分別有1萬元。

而在“別墅衛生室”推廣後,周世瑤發現不僅新建衛生室不合標準了,三萬元補助也沒了音信。

周世瑤的遭遇在當地極為普遍。截至2008年,該縣享受各級補貼或獎勵而新建的村衛生室共有105所,接近全縣村衛生室總數的三分之一。眼下,這些由村醫出資修建的衛生所要被棄用,而他們也沒有拿到足額補貼。

未來之憂

信陽當地縣鄉政府及衛生部門都表示,將不打折扣地執行市裡的決定。按信陽市的方案,要建好約3000家村衛生室,各縣區及其鄉鎮的補貼和獎勵支出,將超過一億元。這對於擁有5個國家級貧困縣的信陽來說,並非一個小數目。

而對於部分村醫來說,信陽的這項新政,將可能導致他們告別行醫生涯。政府否認他們將“別墅診所”的修建,與村醫們的執照掛鈎,但商城縣和新縣接受採訪的十幾名村醫都證實,他們或明或暗都被警告,“不建衛生室,就別再想行醫”。

可以肯定的事實是,按河南省的規定,官方不認可的村衛生室,將不能成為農村合作醫療點,這對村醫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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