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天才說客
何成濬,湖北隨州人。早年入武昌經心書院。1904年赴日本留學,入東京振武學堂。翌年加入中國同盟會。1907年考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5期步兵科。1909年回國,供職於湖北督練公所。次年去北京,任陸軍部軍制司科員。武昌起義爆發後,清廷派兵南下鎮壓革命,被任命為一等參謀,其間暗助起義軍。不久到上海投奔黃興,鏇去南京參與籌建臨時政府工作。
1912年1月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出任陸軍部副官長。4月臨時政府北遷,任南京留守府總務廳長。次年,二次革命爆發,任江蘇討袁軍總司令部總參議,失敗後逃亡日本。1917年孫中山在廣州成立護法軍政府,奉命到湖北聯絡軍隊。1920年孫中山再回廣州組織軍政府,先後被派往湖南、雲南等地聯絡軍隊。1924年10月被孫中山任命為湖北招討使兼建國軍北伐總司令部參謀長,隨總司令譚延闓入江西北伐。後因屢戰屢敗,一度解甲回滬。1925年9月被蔣介石任命為東征軍總部總參議。
1926年7月北伐戰爭開始,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總參議。北伐軍攻克武漢後,任鄂北綏靖公署主任。1927年4月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任軍事委員會委員兼國民革命軍高等顧問。1928年4月國民政府開始“二次北伐”,任第一集團軍參謀長兼徐州行營主任。濟南慘案發生後,奉蔣介石之命與日軍交涉,拒絕在日方提出的屈辱條約上籤字。同年10月國民政府改組,出任參軍長。何成浚先後遊說過孫傳芳、方本仁、閻錫山、張學良、唐生智等軍閥,在北伐戰爭、蔣桂戰爭、中原大戰、東北易幟等重大戰役中多方奔走,為蔣介石拉攏和分化各地方軍閥立下了大功,東北易幟前,何成浚親到瀋陽,聯絡張學良、張作相,策劃了東北易幟。桂系反蔣,何成浚使桂系部隊中的將領倒戈,從而桂軍潰敗,白崇禧被迫逃離平、津。徐源泉,郝夢齡,蕭之楚,上官雲相等,都是在何成濬的策動下,歸附南京政府的,何也因之也被譽為天才的說客。1929年,先後擔任北平行營主任,湖北省政府主席。中原大戰之際,被蔣介石任命為第3軍團總指揮。統率徐源泉48師、蕭之楚44師、楊虎城17師、王金鈺47師、郝夢麟54師、劉茂恩66師等雜牌部隊駐紮在河南漯河對抗馮玉祥閻錫山聯軍。結果包圍了臨潁。馮軍的主將樊鍾秀在許昌也在蔣軍的空襲中身亡。這隻雜牌部隊因而在平漢鐵路一線成功地拖住了馮閻聯軍。最終迫使馮玉祥不得不親自到許昌指揮。此後回任湖北省政府主席職併兼武漢行營主任。1932年任駐鄂綏靖公署主任,負責指揮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圍剿”。
後因在西安事變時,置蔣生死於不顧,事後遭到蔣的嫉恨。 1937年抗戰爆發,11月再次擔任湖北省政府主席,為時半年。1939年1月任軍事委員會軍法執行總監。先後當選為國民黨第三、四、五、六屆中央執行委員。1946年離職回湖北,任省參議會議長。
1949年春避居香港。1951年春去台灣,歷任台灣政權“總統府”的“國策顧問”、“資政”,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會委員、中央風紀股長會委員等職。
追隨黃興
何成濬的父親何星三,小時窮無立錐之地。後通過經商致富。何成濬排行第三,兩個兄長均考取秀才。何成濬本人也為清末秀才。1896年,何成浚14歲時報考湖北武備學堂,因年齡身體均不合格而未獲錄取。19歲時以第一名補博士弟子員,由學使蔣式棻保送經心書院肄業。因廢科舉,興學校,1903年原有之兩湖書院,經心書院合併為兩湖大學(湖北文高等學堂)。何於是入兩湖大學,從而與黃興接為好友,並加入革命黨。
1904年何經張之洞選派赴日本留學,入東京振武學堂。翌年加入中國同盟會,結識孫中山。從振武學堂畢業後,何在名古屋軍隊中實習,接李書城轉黃興囑咐,望其于軍事上更求深造,故而於1907年實習期滿,考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五期步兵科。1909年何回國,供職於湖北督練公所。次年受吳祿貞邀請,擬任吳屬下第二十三標標統。未獲軍政當局批准,改去北京,任陸軍部軍制司蒐健科科員,秘密參加推翻清政府的革命活動。
何成濬在北京期間,與湖北隨縣同鄉彭介石過從甚密。彭介石是清末拔貢,當時在直隸省咨議局當議員。直隸省咨議局議長孫洪伊(字伯蘭),原系康有為、梁啓超維新派人物,政治上動搖不定。何成濬通過彭介石的關係,拉孫洪伊投向同盟會。孫洪伊在北方是一個很有影響的人,他投入同盟會後,羅致一部分人,形成一派力量,稱為“小孫派”(指孫中山為大孫派)。何成濬因此在同盟會內名聲大噪,頗受黃興等之信任。
武昌起義爆發後,清廷派兵南下鎮壓革命,何成濬被任命為一等參謀,帶兩標兵(第一鎮第一標及第六鎮第二十四標)赴漢口,駐紮於黃陂祁家灣。其間何暗助起義軍,用計阻止清軍過江攻擊武昌。武昌起義後,何被吳祿貞任命為參謀長。然尚未赴任,吳便以被人刺殺。故而轉赴上海,投奔黃興,鏇去南京參與籌建臨時政府工作。1912年1月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出任陸軍部副官長。期間在黃興送孫中山赴滬時,何成濬主持平定了南京城內贛軍的譁變。4月臨時政府北遷,任南京留守府總務廳長。其後,南京政府與北京政府發生衝突,黃興解職回湘,何也卸任回到湖北。
不久,作為黃興的駐北京代表,何成濬赴北京見袁世凱。 民國二年,宋教仁在上海被刺身亡。之後,何成濬拒絕了袁世凱的挽留回到上海,參加討袁。返回上海後,何往返南京上海數十次,遊說了駐南京的第八師獨立。汪精衛數次與其同行。二次革命中何任江蘇討袁軍總司令部總參議。討袁失敗後與1913年9月份逃亡日本。
1914年6月,何成濬受黃興委託,以“駐滬軍事特派員”的身份回到上海,負責聯絡上海的革命同志繼續反袁鬥爭。期間,何成濬加入歐事研究會。在黃興去世後,何加入中華革命黨。不久,陳其美也回到上海。何與陳其美其間交往甚密,共同進行討袁鬥爭。當時湖北人參加辛亥革命的國民黨人,有居正、何成濬、田桐、蔣作賓、鄧玉麟等住在上海,何成濬也住在法租界內。何成濬家經常住有閒人,他不僅招待食宿,有時還給點零用錢或幫助介紹工作,人稱有“孟嘗君之風”。他與黃興及其夫人徐宗漢,也一直保持密切關係。在上海時,何成濬曾與蔣介石、陳其美在一起搞過證券交易所買賣,從而與蔣介石熟識。
袁世凱死後,黎元洪任總統,邀請黃興入京。何受黃興之託,赴京查看情形,被黎元洪任命為北京政府內務次長兼警察總監。何目睹大權操于軍閥掌權,約法等於廢紙,國事不可為,迅即離京。不久黃興病逝,他轉而追隨孫中山。
說客生涯
1917年孫中山在廣州成立護法軍政府,命何負責聯絡各省軍隊。何秘密潛回湖北沙市,搜羅了不少槍枝,還企圖策反了荊沙的石星川獨立師。但為湖北都督王占元所偵知,派兵鎮壓,石星川棄部出走,隊伍潰散。他收集殘兵,經公安、松滋轉入湖南常德,將部隊分為兩個團,以夏斗寅、張篤倫為團長。他帶隊和湘西警備司令李書城會合,以圖有所作為。
1918年3月,北洋軍進逼岳陽,他受湖南總司令程潛邀請,率部增援汨羅江防線,但被張敬堯擊敗,他乘大雨突出重圍後,把殘兵交給李書城,單身去了廣州,但孫中山已經去了上海,他又潛行經武漢赴上海見孫中山。 孫中山赴廣州後,何與廖仲愷兩人負責留滬聯絡各方。何留滬約半年,奉命聯絡了孫洪伊。
1920年,他奉孫中山之命去聯繫湖南督軍譚延闓支持護法,但不久譚延闓被趙恆惕趕下台,他無法立足,只好又回到上海。第二年夏天,他又一次去了湖南,想藉助湖南方面的幫助,驅逐湖北的王占元,後來王占元雖然被驅逐,但湖北成了吳佩孚的地盤,他仍然不能回湖北活動。
1922年6月 陳炯明背叛革命後,何成濬依靠孫洪伊贈予五百金而得以從上海趕赴廣州。被孫中山派往雲南遊說唐繼堯,但這時唐已經清除顧品珍等老將,地位已經穩固,不想擁戴孫中山,對他這個老同學很冷淡,他在昆明住了三個月,不成乃返。轉而向福建方面活動,這時福建山頭林立,群龍無首,何成浚隻身入閩,策反了延平鎮守使王永泉,協助許崇智拿下了福州。許崇智擔任東路討賊軍總司令。何成濬被委任為東路討賊軍前敵總指揮。他與閩南興華、永安、泉州三府的實力派人物許卓然、張乾之、楊漢烈取得聯繫,三人有意藉助廣州方面的名義,保留自己的勢力,於是組成興永泉三府自治機關。總指揮部設在泉州。參謀長潘康時,參謀石毓靈,汪世鎏,喻育之,趙壁原等。何率軍三旅掃蕩閩南,並整編民軍,歷時約兩年。
其後孫傳芳部隊攻入福建,王永泉與何成濬的部隊皆戰敗,同時孫中山因廣州久攻不下,也要何將所部帶回廣東。於是何成濬又將所部從福建汀州經江西,歷28日,於1924年帶回了廣東,改稱“鄂軍”。1924年10月何被孫中山任命為湖北招討使兼建國軍北伐總司令部參謀長兼左翼總指揮,隨總司令譚延闓入江西北伐。在占領吉安後,左右兩翼都失利,因而退回廣東。何也因部隊損傷過重,需要整理而交出兵權,這時他手頭已經無一兵一卒,只是頂著鄂軍總司令的招牌領活動經費而已。雖是空頭名義,卻也提高了他在國民黨內的聲望。
1926年7月第一次北伐戰爭開始,何擔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總參議。何以總代表名義駐滬,負責聯絡各地革命者。期間何成功的遊說了李振亞,任應岐。其後,何赴南京遊說孫傳芳,但孫傳芳的如意算盤是等到北伐軍和吳佩孚打得兩敗俱傷時他坐收漁翁之利,因此對他的遊說毫不理睬,後來乾脆拒絕見面,轉而聯絡了江西督軍方本仁。方和他的屬下軍官大都是湖北人,因此對他這個湖北小孟嘗很有好感,就接受了他的勸告,成了國民革命第11軍。
北伐軍攻克武漢後,何任鄂北綏靖主任,並擔任湖北省政務委員會委員。當時,湖北省政務委員會主任委員為鄧演達,委員有李漢俊、何成濬、詹大悲、張國恩、劉佐龍、蔣作賓等人。其後,何又被任命為軍事廳長,因徐謙反對,何遂退出湖北省政務委員會。
1927年4月,何成濬奉蔣介石委派赴山西聯絡閻錫山,說服了閻錫山出兵參加北伐戰爭。何在經過北京時,先聯絡了在奉系的士官同學韓麟春,挑明了他要去太原,韓麟春當年在日本時有一次掉到河裡,多虧他冒死相救,因此無法拒絕他的請求。但考慮到這樣對奉系很不利,就勸他先去見張學良。他很會察言觀色,又捨得花錢,因此很得張學良周圍的好感,他對張說,他去見閻,絕不會做對不起張的事,還說事後一定將談判結果如實相告,張學良就用自己的專車送他去太原,他見到閻錫山後,就說奉系已經和北伐軍有聯繫了,不再是你們可靠的盟友。這樣,閻錫山和奉張都感覺到必須和蔣介石合作才有出路。經過幾次談判,閻錫山同意就任北方國名革命軍總司令。他返回北京時,又和張學良談了幾天,鼓勵他改換青天白日旗,張學良也談了一些自己的困難,並提了一些條件,這就為以後東北易幟打下基礎。
1927年7月28日,南京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政治會議議決,特任陳訓泳、蔣作賓、方聲濤、何成濬、孫岳、方本仁為軍事委員會委員。該年9月17日,由寧、滬、漢三方組成的國民黨中央特別委員會推舉何成濬等為軍事委員會委員。
1928年4月國民政府開始“二次北伐”,何擔任第一集團軍參謀長兼徐州行營主任。五三慘案中,日方以熊式輝資格不夠,拒絕與其談判。何成濬因而以蔣介石的全權代表身份與日方進行交涉,因拒不接受日方屈辱條約,被日軍斷絕飲食,監禁一日。何仍不拒絕簽字,日方最終只得將其放回。何歸還後,北伐軍不理日軍,繞道北伐。待北平收復後,何又與日軍交涉,使日方答應交還濟南。其後隻身一人勸說張學良東北易幟成功。同年10月國民政府改組,出任參軍長。
1929年,何擔任北平行營主任兼任(孫中山)奉安委員會委員兼總務組主任。1929年1月1日至25日,國民黨中央為削弱各地方實力派兵力,整理全國軍事,召開編遣會議,會上成立了編遣委員會。該年3月11日又任命何成濬等為中央編遣區辦事處委員。同年,為討伐桂系,於4月5日建成討逆軍第九軍,任命何成濬為軍長。不久,何成浚任武漢行營主任,該軍結束。
蔣桂戰爭爆發後。何成濬從南京趕赴天津,再致電閻錫山派傅作義將其從天津護送到北平。然後一邊遊說劉春榮師及魏益山師使其擁護南京中央,一邊遊說唐生智擁護南京中央並利用其影響力策反桂系中的湘籍部隊。同時張學良也派于學忠調動部隊,暗中協助。使得白崇禧便衣出走,最終蔣桂戰爭以桂系的失敗告終。同年,中東路事件發生,何又應張學良之邀赴瀋陽商討方略。
中原大戰
1930年,何成濬繼何應欽擔任武漢行營主任,併兼任中央討逆軍第三軍團總指揮,率部參加中原大戰,討伐馮玉祥和閻錫山。討逆軍第三軍團為蔣介石將湖北、河南的雜牌隊伍收編而成,擔任平漢線對馮作戰任務,委任何成濬兼總指揮,受其指揮的部隊有第二軍蔣鼎文部,第七軍楊虎城部,第九軍王金鈺部,第十軍徐源泉部,第十三軍夏斗寅部,豫西警備司令岳維峻部,襄樊警備司令范石生部。總指揮部下設辦公廳和參謀、副官、軍需、軍法4處以及特務團,總指揮部參謀長陳光組中將。總指揮部設於漢口四民街(現勝利街),1930年5月16日,何成濬對平漢線下總攻擊令,王金鈺部包圍樊鍾秀部於臨穎,並向許昌進逼。何成濬由駐馬店到漯河督師。6月4日,堅守許昌的樊鍾秀被蔣軍空軍轟炸陣亡。迫使馮親赴許昌視察,以安定軍心。6月10日,馮軍在平漢線發起全面進攻,激戰2晝夜,蔣軍紛紛向漯河以南潰退。
中原大戰期間。一群小軍閥首鼠兩端,在兩邊都派有代表。中國那時候軍閥之間的戰爭,不只是用長槍大炮,而且還要用袁大頭和煙土。那個以東陵挖墳聞名的小軍閥孫殿英有過這樣一句名言,政治也好,打仗也好,無非就是怎么把錢掙回來,再怎么把錢撒出去。戰爭要缺了“撒錢兵法”這個法寶,好像就沒味道了。無論各方軍閥之間結盟也罷,交戰也罷,各自的代表都在煙館和娼寮里把酒言歡,大大小小的交易不停地在簽字畫押,只要價錢合適,袁大頭和煙土到位,戰爭也就結束了,的確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蔣介石出手闊綽,對於這些代表,要錢給錢,要女人給女人,絕口不談立場,也不要求他們站在自己這邊,而閻錫山雖然也給錢,但斤斤計較,給人報銷點路費,就要求代表回去勸說主公出兵相助。結果是被蔣介石拉過去的人越來越多,連本來傾向馮玉祥、閻錫山的人,也都紛紛翻了臉。
何成濬自追隨蔣介石,就是位撒錢的高手,成為蔣溝通各派軍閥的說客,得以重用。他所指揮的軍隊,都是跟他沒有任何淵源的雜牌軍,這些依偎於兩邊的小軍閥,一個不小心,沒準就倒戈了。可是何成濬自有辦法,他從漢口調來一長列“花車”,停在戰線己方一側,花車裡不僅有美酒佳肴,雲煙雲土,而且還有3000佳麗,幾乎把整個漢口有點模樣的網羅一空。不僅自己這一方的軍官自然可以進去享受,而且還十分歡迎對方的排以上軍官過來享受一番,吃喝嫖賭之餘,還可以帶一摞袁大頭走路。
就這樣,在中原大戰的西線戰場,留聲機里毛毛雨的靡靡之音,蓋過了槍炮的隆隆之聲。馮玉祥親率主力在東線苦戰之際,西線已經到了全線瓦解的邊緣。大戰結束後,幾乎丟光了老本的馮玉祥在日記里寫道,他的西北軍哪兒都好,就是一見不得錢,二見不得女人。
主政湖北
1929年5月份,何成濬被任命為湖北省政府主席,但一直未到職,先由民政廳長方本仁,後有秘書長蕭萱代理。1930年2月,何回到武漢正式就任湖北省政府主席,並改組省政府。秘書長為彭介石,民政廳長先是方本仁,改為吳醒亞、其後為劉文島,建設廳長黃昌榖,教育廳長黃建中,財政廳長是張貫時。之後,因1931年江淮大水進入漢口市區,以及夏斗寅覬覦湖北省主席職務,聯合李書城等對何進行攻訐,何於1932年夏辭去兼任的湖北省政府主席職務,由夏斗寅接任。
1931年11月,武漢行營改為駐鄂(武漢)綏靖公署,何成濬繼任主任,負責指揮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圍剿”。何部下徐源泉部剿洪湖,蕭之楚部剿大別山,均成功。1935年12月1日駐鄂(武漢)綏靖公署撤銷。1935年4月民國第一次授銜時被授為陸軍二級上將(特級上將一人,蔣介石,一級上將為馮玉祥,白崇禧,李宗仁,閻錫山,張學良,朱培德、唐生智、陳濟棠。1936年7月13日國民黨舉行第五屆中央執行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通過了《國防會議條例》。何成濬作為中央特別指定之軍政長官被委任為國防會議議員。1935年3月1日由豫鄂皖3省“剿匪”總司令部改編而成武昌行營,張學良為主任。1936年12月張學良因主持西北“剿總”事辭主任職,何成濬於12月1日接任主任,陳誠任副主任。武昌行營於1938年6月結束。1937年11月何再次擔任湖北省政府主席。省政府秘書長為楊揆一,民政廳長嚴重(立三),財政廳長賈士毅,建設廳長石瑛,教育廳長周天放。到1938年6月移交陳誠接任。
執法總監
西安事變期間,何成濬回電張學良:“以委座之德威,竟被劫持。弟何人斯,能無顧慮?”而婉拒張學良的赴西安談判的邀請,故而當蔣介石返回後受到排擠。社會上更有人借何成濬的電文,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何人斯”。
八一三戰役爆發時,何正在南京。其後,何被任命為第四預備軍總司令。武漢撤退時,何成濬與蔣介石和徐永昌最後撤離漢口。徐與何走湖南,適逢長沙大火,徐與何轉往廣西,自桂林搭乘機飛重慶。審判韓復榘時,何擔任副審判長(審判長為鹿鍾麟,副審判長為何成濬與何應欽)。1939年1月何被委任為軍事委員會軍法執行總監。何在任軍法總監時期一方面襄助領袖,秉治亂世用重典之原則懲治軍人犯罪;一方面又衡情度理,對於並非十惡不赦者與蔣介石力爭免其一死,八年下來活人無數,例如當時的中央日報社長陶百川等。抗戰期間,何成濬先後當選為國民黨第三、四、五、六屆中央執行委員。
湖北家長
1946年何成濬因抗戰全面勝利獲青天白日勳章。7月26日何成濬退役,請辭本兼各職回湖北。同年,湖北省咨參議會成立。何成濬參加了選舉。參加投票71人,何成濬以63票的多數當選為議長。1947年11月,第一屆國民代表大會召開,何成濬當選為第一屆國民大會代表。第二年4月,何成濬在第一屆國民大會第一次會議上當選為主席團主席。1948年冬,何成濬不慎跌傷了腿,因治病赴上海。其間何聽聞舊部黃百韜在徐蚌會戰中戰死,大為傷感。1949年初,何轉赴香港。1951年春,從香港遷往台灣住台北市新生南路三段。
病逝台灣
赴台灣後,何成濬擔任過國策顧問及總統府資政,後又擔任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中央風紀股長會委員等職務。1954年擔任第一屆國民大會第二次會議主席團主席。1960年他又連任第一屆國民大會第三次會議主席。1954年陳誠連任副總統由其授予委任狀。1961年5月7日,何成濬病逝於台灣,埋葬於陽明山第一公墓。
口述自傳
早年情形
本人今年七十八歲,光緒八年(壬午)五月初五日生於湖北隨縣。出身農家,但境況尚稱豐裕。排行第三。先父鼓勵讀書,兩兄均考取秀才。本人初在家中延師課讀,十七歲入庠,名列榜首,得入經心書院。當時張之洞督鄂,提倡新學,開辦兩湖、江漢、經心三書院。凡名列前茅或年輕進學者,均歸學台保薦,送入經心書院。時湖北學台為老翰林蔣式芬。本人以年幼進學,考試成績又佳,乃蒙式芬召見,獎勉有加,並謂書院監督紀鉅維為其至交,可囑其特別照顧。入書院攻讀年余,每月規銀三兩,另加考課賞錢四塊至八塊。張之洞去職後,端方接任,將三書院合併,稱湖北文高等學堂,收納兩湖及外省子弟約二百人,計鄂籍八十名,湘籍八十餘名,及湘籍約二十名。
結識黃克強
克強原為兩湖書院秀才,後以官費留學日本者。因鼓動革命風潮,被押解返國。鄂督端方性情和平,對克強等未予深究,置之於湖北文高等學堂。蘇人王同愈為學堂監督,對克強亦未嚴加管束。彼遂在校中昌言革命排滿,本人即於此時偕同學多人相率加入革命黨。時年十九歲。
湖北教育日形發達,文、武普通學堂、師範學堂等相繼設立,師資缺乏,遂擇高等學堂中之年長學生充當各學堂教習。年輕之學生則被分批送往日本留學。本人亦在其列。克強復趁機赴日,並慫恿我等習陸軍。
留學日本期間,克強常邀集同學,商談時政,揚言排滿。同盟會成立前後,克強與孫中山相約定,留學日本之青年中,文學生由孫爭取,武學生歸黃負責。李烈鈞、閻錫山等均與克強先後結識。光緒卅一年冬(1906年初)克強離日,潛往廣東,策動欽廉之役,化名張守正,喬裝販賣日本藥丸,入湘人郭人漳營(人漳為清湘軍將領郭松林子),蓋企圖運動湘軍回響也。後至民國元年任南京留守時,曾有一笑話。某日克強閱兵,若干湘兵均感詫異,私語日:此非賣藥之張先生乎?!
留學日本
振武學校乃日本軍人福島安正為中國留日習軍事之學生所創設,入士官學校之前,均須先在此校攻讀。本人亦然。在該校攻讀一年半,兼修日語與科學,然後入聯隊實習半年,始得進入士官學校。
蔣公亦入該校,較本人遲三年。張岳軍則與彼同隊。黃膺白與本人等為振武同學,畢業後,改入陸軍省之測量學校。
該校創辦人福田安正,原為日俄戰爭時日軍之副參謀長,後晉升大將,奉派為關東駐屯軍司令長官。
本人留日習軍事凡六年,返國入陸軍部。當時入陸軍部做事均須參加考試,乃例行公事耳。本人供職之陸軍部軍制司相當於今日之參謀本部。我等系受革命黨之安排,奉有使命返國,加入滿清軍事組織者;當時其他習軍事之同學,畢業後滯留不歸者亦頗不乏人。
駐日公使楊樞為“好好先生”,對於留日學生並不苛刻。王克敏為其參贊。駐日公使館曾受留日學生搗亂過一次。
武昌起義前後
本人於宣統元年自日本返國。克強力勸我等不必做官,而應設法插身軍旅,掌握實力。我等往湖北謀軍職,未果,遂北上,至保定,投吳祿貞處。吳見本人學業成績優異,頗為賞識,乃上書保薦為第六鎮標統,另選派三管帶,均留日士校同學,但為陸軍部所批駁。乃晉京至陸軍部爭吵。軍制司長易乃謙,湖北漢陽人,出面調停。我等遂入軍制司供職。孔庚、李書城、胡萬泰與本人為同時進入該司者。在此工作年余,軍制司人員幾乎全為我輩留日學生,氣氛亦頗自由。辛亥三月黃花岡之役,軍部接密電,電文中有黃克強遇難之傳聞,司中多人痛哭失聲,未幾,又獲電報謂黃已脫身,眾人始稍稍安心。當時司內人員之心情由此可見一斑。
是年原有秋操之舉,本人方受命為籌備委員,而武昌起義之訊息已震動京師。陸軍部大巨廕昌與易乃謙商議調遣秋操軍隊南下平亂。復召見本人,囑率兩標軍隊(第一鎮第一標與第六鎮第二十三標)先行開拔,首須保衛黃河橋,其次能南下據守武勝關,則先鋒部隊之任務已算達成。本人率部過黃河橋,抵武勝關均安然無事,於是進而屯兵漢口近郊之戚家灣車站。
時鄂督瑞澄及第八鎮統制張彪正避居江中軍艦上,海軍提督薩鎮冰統率海容、海籌、海琛等巨艦停泊武漢江面。本人即上艦與瑞澄等商議。據彼等告訴,民兵尚無首領,此日早晨曾在武昌集會,擬推黎元洪出任都督,黎尚未接受,清軍宜乘時急攻之。瑞澄望本人率兵渡江攻擊,薩鎮冰願以兵艦掩護。本人乃藉故推託。謂出發前所奉軍令僅至武勝關而止。如渡江失敗,何人負責? 任何進一步之軍事行動必需等待廕昌之命令。請彼等電廕請示。一面本人亦秘密急電北京,當晚接獲覆電,奉囑謹守原地不動。
再過八、九日,廕昌親來督師,召開參謀會議。李純(後任南京都督)力主進攻。廕昌遂囑本人(當時居參謀名義)下令遣第二鎮第三協統領王占元為前鋒,先行渡江。王來請示如何前往。本人告以可先搭火車出發。火車載王部開往漢口,至橋頭而聞槍聲,車上大亂,火車退回原處。以後再出發,雖過橋,而終相持不下。易乃謙原為漢陽人,熟悉地形,囑本人調一支軍隊循漢水河岸往攻漢陽。本人令該軍往西北方向進發,而未指明目的地。該軍遂一直開達沔陽。鏇袁世凱遣馮國璋南下督戰,廕昌北返。
本人供職廕昌之參謀處時,參謀頗具權力。某日憲兵報稱,拘獲民軍偵探多人,身上均搜出銅板,系以紅線,為民軍號誌。本人悉令釋放之。憲兵營長張堃遂據以稟告廕昌。本人雖辯稱彼等均為安分良民,廕昌仍責本人不應未加審詢輕予釋放。自是遂稍起疑心,囑張堃注意本人之行動。不久本人亦隨吳祿貞北返石家莊,某日因公務赴北京,抵京之次日,祿貞即以遇難聞。
此時克強已抵達上海。本人即自北京搭火車南下,謁克強於滬上「南海驛館」,幫理瑣事數日,未居任何名義。鏇受任為副官長,赴南京安排臨時政府房舍。總統府與陸軍部等單位之房舍均經本人一一安排妥當後,即迎中山與克強等來京就職。
臨時政府時代,陸軍部大量印製軍票,由副官處負責,同時刻八枚印戳尚不克供應。嘗有人私告克強,謂副官處印軍票恐有弊病。然克強毫無閒言,對於本人亦始終置信不疑。
南京留守
南京臨時政府解散後,陸軍部改為南京留守府,克強為留守,統轄江南軍隊。本人任總務處長,馬相伯任政務處長,耿覲文任參謀處長,張孝準(運隆)任軍務處長。孝準湘人,亦書院同學。留守府組成未久,克強甫離京赴滬,南京即有亂兵滋事。贛軍在三牌樓縱火。我等一面馳電報告克強,一面調兵鎮壓。翌日秩序恢復,克強亦遄返,於是開始有編遺軍隊之計議。各軍將領多不願受編遣,故進行極費周章。後終遣散大半,僅留三師,陳之驥(馮國璋婿)之第八師、冷御秋(遹)之第九師與洪成典之第四師。因餉銀無著,令各師就地自籌,第四師終亦以困於餉秣而予以解散。留守府維持凡半年,克強即請辭。鏇應袁世凱之邀請北上,本人亦隨往。克強受任為川漢鐵路督辦,未就,遂返湖南故里。本人曾受袁世凱之命,赴湘敦請克強復出,克強拒絕之。
二次革命
宋教仁被刺時,本人正在北京,鏇奉袁世凱派遣偕鄭汝成南下致祭。汝成後為陳英士(其美)所暗殺。南下火車上曾遇見黃郛(膺白)夫婦。臨行前,世凱囑本人可在上海交通銀行任意取款,對於上海報館亦不妨任意供給金錢,以平息輿論對宋案之憤慨。本人志在脫身,抵滬後,交通銀行行長洪某曾數度相詢是否需用款項,本人始終未支取分文。
上海革命黨人積極謀發動二次革命。本人奉克強之命,赴南京運動第八師獨立,因南京軍人多為舊識。往返京滬十餘次,並數次與汪精衛同行。當時孫中山亦在上海。一切安排妥當後,克強即赴寧宣布江蘇獨立,事後始前往告知蘇督程德全。程大怒,克強下跪乞德全追認。德全亦無法反對。
二次革命時,本人擔任克強之參謀長。當時第九師遠駐徐州,第八師亦靠不住。馮國璋如統軍來攻,第八師不會抵抗。本人建議克強撤換第八師師長,克強恐影響軍心,決定不予更動。第九師循津浦路北上,初遇張勛,猶兩次奏捷,鏇北洋大軍增調,遂節節敗退。後第八師兵變,克強乃不得不離寧走上海。
贛寧兵敗,本人亦列名通緝。初奔日本,後奉克強命,潛返上海租界,蓋尚有參加此役者絡續抵滬,須人聯絡照應也。
孫中山、黃克強初對宋案之應付意見不同。孫主用兵,克強則欲聽法律解決。兵敗後,中山組織中華革命黨。克強拒絕參加,遠遊美洲,其左右則另組歐事研究會,本人亦加入。歐事研究會之部分人士與日後之政學系有關。克強與胡漢民私人間亦不融洽。克強死後,中山又召集我等紛紛納入其中華革命黨內。
克強博大寬厚,恢閎磅礴,是領袖之才具。遇事則召集眾人,共同磋商,並不專斷。待人尤稱仁厚,可惜英年去世。其夫人徐宗漢在重慶去世。女振華,今在台為立法委員。子一美,為張溥泉子婿。一球現在台中,供職空軍。(按:據左舜生著「黃興評傳」第九頁:黃興原配夫人廖淡如,生三子二女,子名一歐、一中、一寰;女名振華、德華。續配夫人徐宗漢(佩萱),生二子,名一美、一球。此處何先生所述為黃興之長女與四子、五子。)
護法戰爭
護法軍興,湖北石星川率第一師駐荊州,對於策動湖北獨立,回響護法,頗感猶豫。石部旅長朱兆熊、團長鬍庭佐(石部另一旅正歸胡代領)等則決心起事。彼等遣人來滬邀余赴鄂,本人抵沙市,石部宣布獨立。鏇為王占元所敗,本人即率鄂軍退入湖南,當時本人未居任何名義,唯實際統領該部。湖南護法軍總司令程潛(頌雲)、師長趙恆惕(夷午)均為餘留日同學,予本人以總參謀名義,指揮鄂軍。同學李書城駐常德,部隊頗少,邀本人率部往常德過陰曆年。翌年正月奉程潛命令,帶兵至岳州一帶,掩護湘兵撤退。北軍鏇即趕到,劇戰經日,湘兵撤退完成後,本人亦率部退抵長沙。長沙市面極為混亂,市商會挽留暫駐長沙,維持秩序,俟北軍開達後再離去。並擬請日本領事出面,往見吳佩孚,要求北軍俟南軍退出長沙再行入城。本人終覺不妥,在長沙僅宿一夕,即渡江撤離長沙。翌日吳軍即渡澇刀河,開入長沙。本人率部至朱亭,又奉程潛令,囑據守朱亭兩日,掩護南軍,於此抵禦北軍,戰況猛烈,維持至第三日,彈藥用罄,適降豪雨,對面不能見人,雙方打亂槍,本人乃率部下山,走黃龍橋,輾轉至淥口(零陵鎮守使劉建藩後即於此墮水死),休養兩日,探聽得湘軍駐紮攸縣,澧陵訊息,即派參謀前往連絡,本人率兵至攸縣,縣長來迎,並送豬一頭。猶記得當時攸縣缺鹽,派人找遍全縣,無處可買鹽。程潛請本人即駐兵攸縣,主持整編。本人辭不肯就,交出軍隊,即隻身赴粵,時軍政府已改組為七總裁制,中山已赴上海。本人亦離粵北上。
留滬連絡孫洪伊
翌年中山再至廣州,組軍政府囑本人與廖仲愷兩人留滬連絡各方。孫洪伊至上海,本人奉命設法與之連繫,因洪伊在國會中尚有相當勢力也。留滬約半年,聞陳炯明叛,本人有意南下佐中山而苦無川資,後賴洪伊贈予五百金,始乘廣達輪赴穗。
入閩策動王永泉
本人抵廣州,向來借宿西濠酒店,此次入酒店,竟無一熟人。尋問中山下落,店主遙指江中三兵船,始悉中山困居永豐艦上。翌日雇一小筏渡江,艦上戒備森嚴,通報姓名後,小筏始得靠近兵艦。登船遇陳群,經其引介,入大餐廳,謁見中山。中山大喜,因其正擬派人赴閩,策動王永泉獨立。本人深慮連絡困難,不易成功,中山謂余曰:“且大膽闖去再說”,又交予大筆款項,本人未接受。
赴閩舟中識一張君乾柯,為福建革命黨人,與之同艙,但未敢暴露身份,僅告以擬往訪王永泉。登岸時張囑本人可往王之駐省辦事處接洽,或能見到永泉。在辦事處與一劉姓軍官(亦湖北講武學堂出身)交涉,劉盤詰本人身份。本人僅謂永泉主持講武學堂時,曾任學堂教習。今欲赴延平,拜謁鎮守使。但劉不能辨認。本人雖告彼擔任教習為時極短,劉某終不肯相信。本人不得已願自資借打電報給永泉,當晚即有回電。次日有兩軍人來旅館尋何先生,本人因曾被北洋政府通緝,未敢出面。兩軍人尋往臥室坐等。本人無奈,只得入室相見。原來彼等系奉永泉令來迎余赴延平者。旅館房錢亦已代付。至辦事處,與永泉通一電話,永泉責本人當初即應以真姓名相告,可省卻如許麻煩。翌日即動身赴延平。當時李厚基為督軍,竟毫不知悉。
當時道途崎嶇,陸行三日,換搭小舟,溯閩江至延平,與永泉把晤。永泉已知余來意,是晚即邀集參謀長及二團長(均余同學)偕余共餐,本人即席說永泉等起事,李厚基旦夕欲趕走永泉,何不起兵逐李。王等恐無把握,本人告彼等許崇智領兵數萬,可以相助。並轉達中山意旨:事成後福建歸永泉統轄,粵兵但求暫駐一時,終須返粵收復廣州。永泉顧忌李厚基兵力雄厚,達五、六旅之眾。本人告以兵事成敗,難以逆料,何不大膽一試。商定後,又以粵兵缺彈藥,請永泉先撥借子彈五十萬發,將來本人回滬後可請中山匯款償付。永泉兄弟永彝鏇即免費送來。許崇智來電邀本人前往建寧,未應,在永泉處小游數日,逕返上海。
福建起事後,許崇智與王永泉不睦,中山又遣本人前往調停,兩人鏇相安無事。此時閩南尚有汀州、漳州等數縣未下,許命本人為東路討賊軍前敵總指揮(時蔣中正為許部參謀長)。一鼓作氣,攻下泉州及鄰近數縣,許遂任本人為興、泉、永地區總指揮兼閩南善後督辦,本人遂不能脫身。就在當地整頓軍隊,清理閩南之民軍土匪,前後約兩年之久。後中山命本人籌款,來源無著,不得已乃就泉州一帶所種植之鴉片,抽收稅款充裕餉源。
徐樹錚來福建,中山事先並未同意。徐擬爭取王永泉,發展勢力。因永泉原屬皖系也。我等竭力說服永泉,卒驅走樹錚。
廣東方面攻穗不下,中山命本人率部入粵圖潮梅。當時本人指揮二十餘旅,但槍械奇缺,有全旅無一枝槍者。本人原擬安置部隊於潮州一帶後回閩設法。本人方返閩,孫傳芳已命周蔭人率兵入福建。王永泉與本人相繼戰敗,永泉欲返浙,本人慾入粵,但均走廈門、泉州一線。軍行近汀州,孫系旅長劉某為李厚基留閩殘餘勢力之一部分,引兵來截。本人率部擊潰之,進駐汀州,劉某棄城而走。王永泉亦來會合。
從汀州走廣東,跋涉二十八日,天寒難行,艱辛異常。過武嶺,正逢大雪,景色卻美麗,至今記憶猶鮮。雪地中盛開闊葉紅茶花,間雜以大楠木樹。越武嶺,至翁源,打電報通知中山。中山即派人送冬衣萬套,洋錢五千,大包香菸數千條來稿賞。許崇智已先回廣東,軍隊鏇改稱鄂軍,駐紮廣東北江諸縣凡一年余。
佐從蔣總司令
東江之役,蔣中正命本人在其總司令部任總參議,何應欽等均參與是役。炯明攻打觀音山時,本人正奉使入滇說唐繼堯出兵。北伐時本人復任大本營之總參議。鏇蔣總司令與譚組庵(時任國民政府主席)囑本人赴滬運動北方軍隊。李振亞、任應岐均為此時期所活動成功者。在上海時接蔣電報,囑連絡孫傳芳。本人與孫原為舊識。孫亦為士官學校同學。本人嘗數赴南京,勸孫出兵合擊吳佩孚,成功則孫取北京,蔣收武漢,平分天下。傳芳乍聽之下,亦嘗心動,然生性狡猾,終仍反悔。所以曾一度有意聯合,而終未成功。其參謀長劉宗紀與總文案萬鴻圖為傳芳幕下兩位謀士,為其籌劃一切者,至於傳芳出兵江西時,本人已離去。
武漢收復後,本人奉派為鄂北綏靖主任。當時成立湖北政務委員會,徐謙等為政務委員,湖北省各廳長亦由蔣中正指派,本人受命為軍事廳長,徐謙反對,本人遂退出湖北政委會,蓋派系不同也。
十一、北伐
北伐軍抵南京,馮玉祥組國民革命軍,參加北伐,但反覆無常,本人奉派北上連絡山西之閻錫山。蔣公初囑本人持彼致閻之親筆函,以假道河南入山西。本人終覺經過馮玉祥之防區不妥,寧願遠繞平津,假道於奉軍駐河北之韓麟春。本人抵天津,宿國民飯店,電話與韓連絡後,次日即有一專車送本人入北京。張漢卿於晚間設宴款待。後並派士兵護衛專車,送本人西行入晉。唯漢卿要求本人,須設法使彼之護車士兵返平,望“閻老西”勿殺之。
車抵正定府,雙方正酣戰中。本人請雙方暫停射擊,渡河則閻軍已派人來迎。此處離娘子關近,入關即安然無事。
本人居晉凡半月,此時南京政局搖擺不定,閻錫山招待頗殷。閻與本人原為留日同學,亦同盟會舊人也。留日時期,彼學識尚差,寫信且感困難。此次見面,則彼已頗有進步,公事批閱甚速,談吐亦有條不紊,真令人刮目相視矣。
自晉返平,接南京訊息,蔣公已下野。本人即擬束裝南歸。韓麟春謂余曰:如南方不歡迎蔣,何不邀彼北來合作。本人頗怪韓之唐突,竟敢當漢卿之面,作此主張。韓笑稱無妨。並謂:“漢卿連共產黨亦當得,何以與蔣不能合作?”
張作霖原有意與南方合作,後乃受馮玉祥之作梗而未成。馮、張為換帖兄弟。
十二、濟南慘案
北伐軍進抵濟南,發生“五三慘案”,譚組庵、蔣中正均親臨泰安火車上,張靜江、吳稚暉等主張派人交涉。先派熊式輝與日本司令福田彥助談判,式輝為日方所拒,以不能全權代表蔣交涉也。本人遂受命為全權代表,率一通日語之唐君任翻譯,乘火車至濟南附近之党家莊,遇日兵前哨,候日軍司令之通知,始獲放行。至濟南為日軍所軟禁,斷絕飲食,又不準外出購食,至晚間,福田持一檔案來強予簽字,為予峻拒。日軍參謀長黑田為士官學校第五期同學,與本人有同窗之誼,親送飲食來,並力勸本人簽字。本人嚴詞拒絕,並且正告彼等,即使將本人解送日本,亦不能屈使本人簽字。因為日方條件涉及中國根本利益,非但本人不能簽字,即使蔣總司令本人亦不能簽字。蓋簽字後,無法在國會通過也。日方謂中國已無國會,本人告彼等立法院即為國會,但日方認為立法院尚未成立。彼此辯詰,毫無結果。
當晚宿於司令部,次日又再三辯說,日方見本人不為所屈,黑田參謀長勸日軍司令放本人回去,並攜一福田司令致蔣總司令之長函,詳細分析利害。本人攜信歸,蔣總司令與張靜江等人商量對策。本人認為只有兩途可走:或者簽字屈服;或者不理,逕直渡河,繞道北伐,因日方並無分兵攔截之形勢。結果渡河後一直到北京,日方均按兵未動。北平底定後,交涉收回濟南,仍為本人負責,與一日軍師團長談判接洽,終於日方答允交還濟南。
十三、北方軍隊
民國十八年冬,唐生智叛於鄭州。本人設法收編唐部魏益三與劉春榮,兩軍均駐北平南苑。與唐合作之白崇禧聞訊,便衣出走。唐等原擬自徐州北上,裡應外合,輕取北平。幸賴本人切斷其聯絡,收編其部下,北平行轅始得安穩。駐平之劉興、龔浩所部為唐生智基本勢力,亦因魏、劉之轉變,而未敢妄動。
是年大雪,兵士須數人結伴外,出以免陷身積雪之中。周繩華、何墨林均為參加此役之旅長。蔣鏇調閻錫山為行營主任指揮南軍作戰月余克復鄭州,唐生智敗走日本。
此時期本人在北方竭力收撫軍隊。適馮玉祥擬解決劉鎮華之部隊。劉聞訊惶急無計,本人趁機勸其改懸蔣總司令之旗號,並保證可獲蔣之認可。馮玉祥以剿匪名義,令劉率部開赴柳林。本人勸劉置諸不理,馮玉祥方面之聯絡與餉秣遂斷絕,由本人供應軍費。
此年收編部隊甚多,大半為馮玉祥之部屬,就記憶所及,計有吉鴻昌(原為甘肅省主席,時任馮之前敵總指揮)、王修身(師長)、孫良誠、劉黑七(桂堂)、梁志超等多人,幾乎北起張家口,南至徐州一路之馮系軍隊全為收買過來,予馮打擊不小。彼等但要洋錢(銀元),不信任票紙。嘗有人笑謂:“洋錢打垮了馮軍”。
十四、中原大戰
民國十九年本人回湖北未久,戰事又發生,何應欽、劉峙率第一、二兩軍團沿柳河一帶布防,本人率第三軍團,據守洛河一帶。第三軍團共轄五軍,分由蔣鼎文、夏斗寅、徐源泉、上官雲相與李抱冰(蘊珩)五人統率。
此役持續達半年余,戰況激烈,蔣總司令親臨前線指揮第一、二軍團。馮王祥亦親至柳河督師。馮系部將鄭大章一度率騎兵隊燒毀蔣之飛機於柳河,更直逼至蔣之坐車附近,僅因情報不靈,不知蔣本人即在座車中而未拼力猛攻而已。當時戰況之緊急可見一斑。幸賴第三軍團之李抱冰與上官雲相先後率部馳援,在豫魯邊境之河堤嶺擊潰孫連仲,東線戰局方得扭轉。戰事結束後,蔣總司令亦因此犒賞上官所部軍隊銀洋一百萬元,為當時賞額最高之一次。陳辭修之能博得蔣公信任,亦因在此役最吃緊時,不主撤退,拚死拒戰於朱集站。許昌附近破宅一役亦極慘烈,南軍傷亡逾五千,馮軍死傷更多,許昌終得保全。此役以後,戰事迅即結束。蔣總司令親來洛河巡視,囑余返鄂,軍隊亦各返防。
十五、長江水災
二十年本人回湖北。長江水災氾濫,漢口首當其衝,本人適在漢口。根據往年紀錄,江水上漲至江海關量水錶之三十七呎處,即有水災之虞,而此次竟上升達四十餘呎。蓋川江、湘江、漢江三流域此次同時漲水,涌抵武漢,竟無宣洩之餘地。沿江一帶初尚堵堤防水,迨江水漲至五十三呎,則堤防亦無法阻遏。日本人於其租界內防水極費心思,初用棉花黃豆裝包堵水,後宋江水從陰溝下水道中倒湧出來,遂亦束手無策。
水勢稍退,百姓大批涌至漢口。本人嘗向美國借貸小麥九千噸,賑濟災民。宋子文經手,本人簽字者,規定由湖北省償還。鏇本人即去職,此批小麥亦至今未曾償還美國。
災民聚集漢口,湖北當局趕搭大批蘆席棚收容災民。中央派員來湖北視察災情,見災民尚有魚可食,以為情形並不十分嚴重,殊不知武漢沿江一帶,魚鮮便宜,此時蔬菜此魚鮮昂貴多矣。
翌年夏斗寅返鄂,使用金錢在南京活動,攻擊本人應負湖北水災之咎,本人趁此請求辭職,擺脫湖北省主席職務,並薦夏斗寅自代。
二十五年湖北行營恢復,本人返任行營主任兼湖北主席,深覺水災為湖北之大患,亟圖治水。一方面擬購置濬河船,挖深長江河道,並將江庭之泥土挖起填築兩岸為堤防。先與英國領事洽商,徵收長江行船稅,以資興工,蓋長江行船當時以英國最多。英領事亦頗贊成。後因楊子江水利委員會欲接管辦理,遂無結果。另一方面,本人鑒於漢江夾帶泥沙過多,非疏濬所能收效,乃擬另闢河道,自襄陽東引,沿漢江幾支流,經興隆集、隨縣、安陸、雲夢而與漢江複合。當時已派員測量完畢,可以開工而苦於經費無著。適值日本啟釁,鏇即抗戰,此議遂擱置。然湖北治水,將來終需實施。
十六、湖北剿匪
湘鄂贛三省剿匪總司令部成立,蔣中正自兼總司令,本人受命為駐鄂綏靖主任,指揮湖北、江西、安徽三省軍隊,下隸三司令官,本人自兼一司令官。
民國二十一、二年間,水災以後,湖北盜賊蠭起,尤以洪湖與大別山兩處匪患最熾。本人乃遣徐源泉剿洪湖,蕭之楚往剿大別山,兩處均收功,匪患可謂肅清。蕭原為馮玉祥部下軍長,中原大戰時,本人爭取過來者。
蔣總司令在南昌行營,主持剿匪。曾有一時期,本人與之略有齟齬。福建人民政府成立,彼來電報,囑本人赴贛,洽商軍務。遂即派兵赴閩,福建人民政府轉瞬即為消滅。
十七、西安事變
二十五年西安事變發生,何敬之、朱培德來電邀余入京商議。當時情勢,亦只有派兵北上,故一致主張強硬。事變結束後,本人即返漢口。二十六年“八一三”之役,本人適在南京。
抗戰軍興,改編軍隊,重劃戰區。本人受命出任第四預備軍總司令。南京撤守後,蔣公來漢口主持。軍隊全部撤離後,僅留蔣、徐(永昌)與餘三人最末離開。徐與本人走湖南,適逢長沙大火,轉往廣西,自桂林搭機飛重慶。
十八、軍法總監
抗戰時期本人擔任“軍法執行總監”,下隸十個“軍風紀視察團”,另有一“交通視察團”。當時審理之重要案件頗多。
當時謠傳役政有弊端。蔣委員長親往巡祝。見一壯丁正被吊打。蔣公大怒,親笞兵役處長(陳沛民)軍棍數記,發交軍法總監審理。當時為陳說情者極多,故此案之審結殊為費力,審訊兩堂後,終判決死刑。
又有一起叔侄爭產之案件。叔叔來軍法處控告謂其侄兒謊報運糧船沉沒,實際已先將軍糧運走,再行鑿沉運糧船。本人發覺其日期不符。控告之日期比犯罪之日期更早。乃平反此一誣告之冤獄。
十九、抗戰結束
抗戰結束,舉國歡欣若狂,以為抗戰勝利,其實乃假勝利耳。我國實無力擊退日軍,且在戰事結束前夕,日軍嘗一度進逼貴州,攻抵獨山,陪都震動,政府考慮西遷。故當日本投降之訊息傳達重慶,民眾均燃鞭炮大事慶祝,本人則嚴禁家人燃放炮竹,蓋深以國事方殷,前途多艱為可慮也。惜當時之民眾官吏以及將領均誤信戰勝,驕狂自恃,而未能謹慎籌劃戰後之復員工作。
關於淪陷地區之軍隊,亦未能妥為安置。當時軍令部長徐永昌曾接偽滿臧式毅來電,謂有偽軍三十萬人願意歸誠,軍政部長陳誠則力主遣散,在軍事委員會議上本人嘗與之力爭,彼終不肯改變主意。彼此相持不決,經會議主席何應欽決定簽呈核示,而最高當局亦主遺散。中央政府既未能照管偽軍,彼等復遂轉為赤黨所利用,此又日後匪患熾烈,終之不可收拾之因素。
中央政於復員之處理,過份倉促,缺乏通盤之計畫。軍官退役,往往連生活亦成問題,於是又逼而走險。本人在重慶自動申請退役,領得退役金,僅足購香菸兩條。本人返抵湖北,有軍官第七總隊率士兵一起投共,貼標語云:“蔣家不要毛家要”,此類情形,真不堪追述。
二十、湖北省議會
本人返鄂後,當選湖北省參議會議長。當時對於議會政治,大都未能熟嫻,故笑話叢生。有時議員鬧得太兇,本人尚須設法從中調解。猶憶有一回,議員質詢逾規,省主席當場退席,後經程潛、白崇禧對再三調停,方告解決。故本人印象中,終覺國人知識尚差,如民主政治施行過驟,揠苗助長,未必相宜。
二十一、赤禍猖獗
抗戰結束後,湖北政治頗為鬆懈。本人主持湖北省議會時期,已有共產黨勢力在鄂活動,共匪部隊常冒充國軍旗號,紀律亦佳,民間往往忽略之,甚至偷渡長江亦未發覺。
匪禍日獗,本人應上海市參議會議長潘公展之邀,赴滬開會共商反共大計。
三十七年曾應召赴南京,謁蔣公,對國是,本人以為台灣雖小,孤懸海外,然國民政府如遷台,至少亦可如鄭成功之維持數十年以待來日。我等於今日尚能有如此局面,實應歸功於蔣公之高瞻遠識。彼作遷台之決定頗早。
本人於三十七年離港,避禍香港一載有餘,再間道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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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內容完】以上《獻身國民革命——湖北省主席何成濬訪問紀錄》,是以《口述歷史》第2期(台北:中研院)。
同名內容為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首發【析世鑒】。
鍾華宜註:《獻身國民革命——湖北省主席何成濬訪問紀錄》系本人自台灣媒體複製而來,其中有些錯誤,不及勘誤,望鑑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