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簡介
日本電影評論家、電影史學家,曾任日本電影評論學會會長。
自1950年起,在《電影評論》《電影旬報》等雜誌發表電影評論。
1956年其評論文集《日本的電影》出版,獲1957年獲電影旬報獎。
此後,他以電影為中心,在戲劇、文學、大眾文化、教育等廣泛的領域,發表了一百部以上的著作。
其中《日本電影史》獲得了1995年的每日出版文化獎、1996年的藝術選獎文部大臣獎,並在2002年獲得韓國文化勳章、法國文化勳章等。
1996年任日本電影學校校長,2011年改組後任日本電影大學校長
。
主要著作
《作為權利的教育》(1968)、《日本電影思想史》(1970)、《今村昌平的世界》(1980)、《溝口健二的世界》(1982)、《上海電影港口》(1985)、《電影與炮聲》(1985)、《黑澤明的世界》(1986)、《大島渚的世界》(1986)、《長谷川仲論》(1988)、《亞洲電影》(1993)、《日本電影史·全四卷》(1995)、《日本電影的巨匠們》(1995)、《小津安二郎的藝術》(1997)、《韓國電影的精神》(2000)、《電影的真實》(2001)等書。
評價
多產的佐藤忠男
作者:喬納森
多產的著述家,我一般都比較怕。不是怕他寫得多,是怕他敷衍,怕他重複。佐藤忠男,可說是日本電影圈的葉永烈,不,《葉永烈文集》不過三十多卷,佐藤忠男到現在已寫過一百多本書了,還是佐藤更厲害。前些天,我在書店裡看到他於去年底出版的新著《電影導演們的肖像:10位日本巨匠的軌跡》(映畫監督たちの肖像日本の巨匠10人の軌跡,日本放送出版協會2008年12月第一版),已經提不起購讀的興趣了———這種書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再炮製出十本來。
這本新的“巨匠”書倒讓我想起他多年前寫就的另一本“巨匠”書。在內地電影愛好者的圈子裡,《日本電影的巨匠們》(廖祥雄譯,台北志文出版社1985年3月第一版)一書,幾乎帶有神話色彩。我不曉得它統共印過幾版,反正我手邊的是1987年第二版,也許因為印量少,也許因為入手之後誰也不肯再出手,如今想在舊書市場上找到這本書,希望渺茫。
《日本電影的巨匠們》中譯本介紹了10位導演,分別是:衣笠貞之介、島津保次郎、溝口健二、小津安二郎、稻垣浩、成瀨巳喜男、黑澤明、吉村公三郎、新藤兼人、市川昆。該書日文原著於1979年由學陽書房出版,當中收入的其實是20位導演,除了前面的10位,還有以下10位:阿部豐、內田吐夢、島耕二、山本嘉次郎、田坂具隆、清水宏、豐田四郎、山中貞雄、久松靜兒、川島雄三。中譯本遴選出來的那份名單是譯者自作主張的結果。今日回看,我猜許多影迷會更希望看到內田吐夢、清水宏、山中貞雄或川島雄三的名字,而不是譯者選入的島津保次郎。原因也很簡單:內田吐夢等導演的作品出了不少DVD,觀摩起來方便,島津保次郎似乎沒這么幸運。當然,我知道更多影迷會說,為什麼不把20位導演的內容譯全呢?完整翻譯不是更好嗎?從道理上講,這自然不錯,可是“求全”其實很難達成。1996年到1997年,《日本電影的巨匠們》推出了增補本,而且一本變三本,蔚為大觀,新增的導演包括五所平之助、龜井文夫、山本薩夫、今井正、木下惠介、小林正樹、羽仁進、中平康、增村保造、今村昌平、岡本喜八、大島渚、筱田正浩、吉田喜重、山田洋次、浦山桐郎等二十多位。你說,譯全可能嗎?
怎樣才能多產?《日本電影的巨匠們》多少揭示了一點秘密。有良心的著述家不會明晃晃地重複舊作,他們的撰作技術可能跟佐藤忠男的很接近:他們拼湊。《日本電影的巨匠們》顯然不屬於那種先有整體計畫然後分段寫出的書,書中的內容應該是由雜七雜八的報刊評論拼貼、增刪出來的。溝口健二那一章,很可能就是一篇有類似《溝口健二作品中的女性》這種標題的文章。黑澤明那一章,很可能是由一篇關於《生之戀》的影評加上一篇有類似《黑澤明作品中的疾病》這種標題的文章再加上一個談人道主義的尾巴構成的。最顯著的是稻垣浩那一章,它在整本書里占的篇幅最大,有36頁之多,可當中有超過兩頁的篇幅談的居然是“自學者卓別林與巴斯特·基頓”,這將近1500字的內容跟稻垣浩毫無關係,插進來不過是因為稻垣浩也是自學成材者而已。佐藤忠男本人就是自學成材的,他上學時學的不是電影,後來還在日本的國鐵、日本電信電話公社等企業工作過,他後來沒完沒了地寫關於自學的書,還把這方面的內容硬塞到談電影的書里,難道就是因為這個理由?受刺激太深了罷。
數落了這么多缺點,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勸慰沒有讀過這本書的影迷:它並沒有你想像的或江湖謠傳中的那么好、那么重要,明白了吧?那么,它是一本不值一讀的書嗎?不,不,不,別誤會。當你知道它是一本拼湊之書後,你的欲望退卻了,你的心態也就調整到位了。忘掉它的章節吧,忘掉它的題目吧,就當這是一本講電影的隨筆,隨便翻到哪頁就讀下去……最後,你會發現它是本蠻有趣的書。
我覺得佐藤忠男講市川昆的一節很有意思,這是一種日本味兒很足的對人評頭論足的方式,萬望細細品味:“市川昆的作品,從初期開始就有各種類型。有通俗劇,有動作片,有諷刺喜劇,有非諷刺性而牽強附會的華麗都市喜劇,有像《心》與《緬甸的豎琴》一般深刻的心理劇。有像是迎合流行而拍攝的看起來有點愚蠢的電影———《女性十二章》與《我的一切》等就是很好的例子。他拍過泉鏡花的《日本橋》,也拍過石原慎太郎的《刑房》。但到底不能說泉鏡花與石原慎太郎的主題有什麼共通的地方。他拍過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也拍過以兩歲嬰兒為主角的《我兩歲》。《我兩歲》當然也有主題。儘管有借嬰兒的成長過程描寫生命之神秘的主題,但能不能以僅有兩歲的嬰兒為主角這種技術方面的興趣,可能還是壓過了對有無主題的考量。”接著,佐藤忠男總結道:“市川昆是一位徹底熱衷於影像技術的導演。”這句話,對我,真有石破天驚、雲垂海立的效果。就像多年來的悶葫蘆被打破了,佐藤忠男這一斷語讓我佩服得不得了。市川昆電影中的一個個場景、觀看市川昆電影時的種種感受,齊齊奔赴腦海。對啊,對啊,只能這樣感嘆著。市川昆是個匠人,的確是。
好的電影評論應該在你未看電影前就讓你信服。我讀佐藤忠男談吉村公三郎《暖流》一片的文字,就有這種信服感。佐藤忠男寫道:“當時著迷於這部影片的青年們,據說分成了‘啟子(片中的富家千金)派’和‘吟(片中的普通護士)派’兩個派別。現今五十歲左右的知識分子,常常在他們的隨筆里回憶如何跟好友議論這個問題。佐分利信飾演一個富於男子氣概的知識青年,演得不錯,但關鍵在於高峰三枝子與水戶光子演活了兩個對照性的女人……(不知道二戰已結束)在菲律賓魯邦島里潛居三十年的小野田少尉被發現後,記者問他喜歡哪一型的女性,他的回答是水戶光子,顯然他是屬於《暖流》的‘吟派’。”儘管無關緊要,但還是想說,我沒看過《暖流》,不過我感覺自己應該是屬於“啟子派”的,沒錯。
佐藤忠男看了最多電影的人
作者:毛尖
佐藤忠男是日本當代最著名的電影評論家之一。他的著作《黑澤明的世界》、《小津安二郎的藝術》等,都為中國影迷所熟悉。這本《中國電影百年》展現了作者不凡的電影知識面。由日本評論家來總結中國電影的得失,其特有的視角本身就是吸引人的因素。作者把中國電影置於世界電影史的巨觀背景下,與美國、日本電影進行比較,眼光獨到、見解深刻。
在香港讀書的時候,天天電影,日均三部,看了一千部電影后,居然很有信心地寫起影評,指手劃腳地說張藝謀談陳凱歌。我一直沒意識到自己有多糟,直到最近看到佐藤忠男先生的《中國電影百年》。
這是一個讓我們羞愧的影評人。只憑一點就足以叫人低頭,佐藤先生是看過最多中國電影的人,同時,他也是這個世界上,看過最多電影的人。結婚五十年,他和夫人保持著每天看五部電影的習慣,想一想,從萬部電影起步的影評,會有怎樣的風光!
然而,我馬上又發現自己想錯了。我原來以為這樣一個裝著世界電影史的人,定然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人物,可是不,他完全就是影評界的小津安二郎。我記得,佐藤先生說過,小津電影中的人物多採用並排坐形式,通過這種形式來表現人物,任何場面他都不從高處往下拍攝。他離地一尺仰拍,對所有的事物表示敬意,不會把任何人當笨蛋。佐藤先生的影評,實踐的正是這種哲學,他和所有的電影並排而坐,把我們粗暴扔掉的,我們視而不見的,認真撿回來,然後說,看,這才是電影的悲喜,真正的人生。因此,他能從最天真的手法里看出20世紀30年代的深淵,從最清貧的表情里讀出台灣電影的家園,從反面幽默里汲取正面力量。比如,他評《李雙雙》真是讓人難忘,他說,這部影片用妻子的名字作為片名,或許還不如用丈夫的名字更妥帖,因為在他看來,中國之所以能穩定地堅持下來,或許就是因為人民大眾具有孫喜旺的基本性格。
其實,翻開《中國電影百年》的目錄,像我們這樣輕狂的讀者很容易感到失望,因為標題幾乎是老土的,按年代走,然後是一部一部電影的羅列,可是,越往後看,我的感動越深。佐藤先生多么深地加入了我們的歷史!而且,作為一個日本人,他既為《小玩意》這樣的抗日電影歡呼,能從《生死劫》這樣的“漢奸”作品中讀出抗日思想;又毫不隱瞞,當楊德昌用良好的形象表現日本人時,他說自己對這部電影懷有好感,因為外國電影很少這樣表現他的國人。
這真的是一個胸中有丘壑的電影人,所以,當他大聲呼籲,“全世界不賺錢的電影聯合起來”時,我們會跟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