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亞人
冰川時期伊利里亞人的經濟基礎按當地的地理條件不同分別是畜牧業和農業。從前兩千年到前一千年的過渡時期還以畜牧業為主,在巴爾幹半島西部的山區里此後也依然以畜牧業為主,在平原地區農業成為主要的經濟基礎。冰川時期的伊利里亞人社會主要以部落和家庭組織。由對墓地的發掘可以證明每個部落由一個貴族統治,該貴族家庭比其它居民家庭的社會地位要高得多。
建立居民點
從前6世紀開始希臘殖民者開始在伊利里亞建立居民點。兩個民族之間的關係不總是很和平的,但是伊利里亞人開始接受希臘文化。希臘奢侈品成為了伊利里亞貴族的象徵。在奧赫里德湖畔的豪華的部落墓地里考古學家發現了從希臘進口的商品。
在將過去加固的高地居民點改造為城市中心的過程中希臘的影響不斷加強,這些城市裡的經濟核算社會結構也發生了變化。城市裡的手工業和商業的影響擴大,伊利里亞人也開始在愛琴海畔從事航海(商業和海盜)。前5世紀從一些這些城市裡形成了小的國家,不過這些國家往往都很短命。
文化介紹
伊利里亞人是生活在古代歐洲巴爾幹地區的一個印歐語系民族集團,具有十分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但因本身文字材料闕如,有關伊利里亞人活動的記述,主要獲自希臘人及其後的羅馬人。古典作家對伊利里亞人及其各支系作過描述或記載的,就有希羅多德、修昔底德、西拉克斯、赫卡泰奧斯、龐蓬尼·梅拉、阿庇安、斯特拉博、普魯塔克、波里比阿、大普林尼等人。
一般來說,同其他古老族群相比,人們對於伊利里亞人的了解相對有限。由於資料的散缺,近現代歐美學者就伊利里亞人問題作過系統性研究的,也不很多。一些學者往往是在致力於印歐諸語言早期歷史及其相互關係的總體研究過程中,附帶地涉及到伊利里亞語言和民族起源問題的。在西方學術界,最早對古老的印度-歐羅巴語言給予關注的,是18世紀英國著名東方學者威廉·瓊斯(William Jones),他在1789年印度加爾各答亞細亞協會的一次演說中,首次提出了古代印度梵語和歐洲某些語言之間存在對應或親緣關係的看法。此後,德國語言學家弗蘭茨·葆朴(Franz Bopp)從語言比較研究的視角,證明了這些語言的同源性。1823年,H.J.克拉普羅特(Heinrich Julius Klaproth)第一次將其統而稱之為印度歐羅巴或印度日耳曼語系。於是人們便由此推定,遠古時代存在一個包容所有操這些同源語言的居民在內的古印歐人集團。1845年,德國學者A.庫恩(Adalbert Kuhn)對於古印歐人的文化研究作了富有價值的首次嘗試。關於其發祥地之所在,學術界一直頗多爭議。1878年,Th.珀舍確認古印歐人的故土在波羅的海與黑海之間。現今一般傾向於認為,其確切位置大約在黑海北岸的乾草原弧形地帶。迄至大約公元前第3000紀前後,古印歐人集團因陸續向外遷移而開始發生分裂,以後逐漸形成諸多支系。伊利里亞語言及其居民,就是這種分離的結果。歐洲的語言學家中如漢斯·克拉赫(Hans Krahe)、波洛梅(E.C.Polomé)、拉多斯拉夫&S226;卡提契奇(Radoslav Katicic)等人,是對伊利里亞語言作過專門研究的為數不多的幾位學者。19、20世紀期間,國際學術界對於伊利里亞人問題的研究,有了一定的發展。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有關的歷史-語言學和考古學方面的研究工作進入了新的階段。阿爾巴尼亞和南斯拉夫學者運用其作為所在地的便利條件,更側重於通過考古發掘的第一手資料來進行探索。特別是阿爾巴尼亞,基於窮究本民族歷史淵源的強烈意識,在伊利里亞研究領域傾注了巨大的熱情,已逐漸成為當代伊利里亞學術的重要中心。其考古中心從1946年以前的25個(其中8或9個可能與伊利里亞人有關),已發展到70年代的200個左右。例如,里蘇亞、朱瑪、皮特里錫、柯魯第、馬特、葉爾瑪等地,都曾發現有與伊利里亞人相關的歷史文化遺址。阿爾巴尼亞學者在伊利里亞人的起源及歷史文化演變方面曾提出了不少頗具個性的見解,他們突出地強調了伊利里亞人在歷史上的獨立發展及其多側面的文化貢獻。阿爾巴尼亞有關伊利里亞研究的知名學者,包括斯肯德·安納瑪利、安·科斯塔拉里、科奇·任庫、塞利姆·伊斯拉米、埃捷雷姆·卡貝切等。1972年,在地拉那召開了有關伊利里亞人研究的重要學術會議,許多歐洲學者紛紛與會,提交了他們的研究論文,有關傳媒也對此作了及時、充分的報導。當代學者之中曾對伊利里亞人問題作過深入探究的,還有英國著名的巴爾幹史和希臘史專家哈蒙德(N.G.L.Hammond)、南斯拉夫的阿·斯蒂普切維奇(A.Stipcevic),以及科維奇(B.Covic)、威爾克斯(J.Wilkes)等。由於受到各種條件的限制,我們在這方面所能獲得的信息還相當有限。就目前國外伊利里亞人問題研究的一般狀況而言,已見有一些專著問世,不過成果的總體數量仍不多,但畢竟可為我們提供一定的研究線索。而觀諸國內學界的相關研究,則對此幾乎未曾涉獵。
筆者擬憑所見古典載籍和歐美近現代學者的零散研究材料,從歐洲民族史上應占一席之地的角度,對伊利里亞人的歷史試作一輪廓性描摹,以為拋磚引玉。
族名來源
伊利里亞人的族名,嚴格說來,源自於阿爾巴尼亞斯科德拉(Scodra,今斯庫台)和馬蒂河之間的一個小部落。希臘人最早使用“伊利里亞人”一名(希臘文Ιλλυριοι),後由羅馬人繼之,用以泛指與之存在定期往來的其他一些部落。然而,如同其他古代民族的童年時期一樣,遠古伊利里亞人的歷史面貌仍呈渾沌不明,往往湮沒在虛幻迷離的神話迷霧之中。根據希臘神話,相傳海神波賽東之子獨目巨人波呂斐摩斯與女神伽拉提亞生有三子:塞爾都斯、伊利里阿斯和加拉斯。據說三個兒子後來分別統治了那些以他們的名字命名的民族:凱爾特人、伊利里亞人和加拉提亞人。這種將民族起源附會為某些真實的或虛構的名人和神祇後裔的觀念,在許多古代民族中屢見不鮮。這就是所謂名祖神的由來。祖先不僅被認為“是親屬,而且是神”,部落或民族的“名稱是由偉大的祖先或主宰者那裡來的”。當然,依照當今學術研究得出的認識,我們知道,加拉提亞人只是凱爾特人的一個支系。但希臘神話將上述三者並列為兄弟,似乎表明伊利里亞人與凱爾特人、加拉提亞人之間存在某種比較密切的關係。
伊利里亞人與凱爾特人的這種特殊關係,其實主要體現在他們同屬史前中歐的哈爾施塔特文化(Hallstatt Culture)。這一文化曾以今奧地利和德國南部為中心,於約公元前1100年左右開始興起,爾後朝著各個方向擴展,包含有晚期青銅時代、特別是鐵器時代的內容。其淵源可溯自瓮棺文化(Urnfield Culture)和奧恩耶梯茨文化(Aunjetitz Culture),並可能同其他一些文化、例如勞齊茨文化(Lausitz Culture)等有關。在印歐語系民族集團中,通過中歐的青銅時代和鐵器時代文化,伊利里亞人或許還與日耳曼人存有某種聯繫。
早期伊利里亞人的形成,大概早於哈爾施塔特文化時代。約公元前第2000紀後期,他們已在巴爾幹西部地區定居 ,也有人將其活動上推至約公元前1800年或之前。從地名上看,早在伊利里亞人進入之前,巴爾幹大概已定居著非印歐語系的民族。在已被確定為是伊利里亞人的格拉西納茨文化(Glasinac Culture)的範圍內,其文明的發展是有線索可尋的。隨著文化的演進與歐洲大規模的民族移動,早期伊利里亞人大概從原先居住的中歐開始了向外遷徙,在更為廣泛的地理範圍內擴散,逐漸占據了巴爾幹半島的幾乎整個西半部(約當今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塞爾維亞、波士尼亞、阿爾巴尼亞及馬其頓的一部分),大致分布在北起多瑙河,南至愛奧尼亞海安布拉基亞灣,西起亞得里亞海,東達今南斯拉夫沙爾山這一地域之內。根據考古證據的提示,伊利里亞人的某些部分可能在公元前8世紀至前650年間曾一度南下,控制阿克修斯河(今瓦爾達爾河)下游兩岸地區,占據了維吉納(Vergina),並擴展到斯特里蒙河流域。羅馬尼亞學者認為,伊利里亞人或許也曾渡越多瑙河,進入過今羅馬尼亞西南部一帶。此外,伊利里亞人的一部分又進入北義大利,分離為一些地方性的部落群體,諸如威尼蒂人(Veneti)等;另一部分約自今阿爾巴尼亞啟程,由東向西橫渡亞得里亞海,在義大利半島東南部海岸登入定居,形成梅薩皮人(Messapii)一類支系。這樣的遷徙和擴散恰如歷史上其他民族的類似活動,自然不僅僅表現為空間的移位,而更是意味著人員和文化的深入接觸與相互滲透,伊利里亞人在所到之處同本地的土著居民(包括古老的非印歐人)發生了歷史性的交融。
種族構成複雜
從考古發掘材料來看,伊利里亞人本身的種族構成比較複雜。這裡有來自奧地利哈爾施塔特代表性遺址的長頭型頭蓋骨,其眉脊稍凸,前額中等程度傾斜,枕骨突出,頂骨平展,顴骨扁平,下頜骨深陷,身材略高,具有諾迪克類型(Nordic type)的典型特徵。這些哈爾施塔特系列的種族特徵的形成,一方面承襲自本地的中歐青銅時代和新石器時代以前的人群,另一方面則同凱爾特間斷期後隨之而來的日耳曼族系人群(Reihengraber)的影響有著密切的聯繫。 我們將視線朝東南方轉移,沿迪納拉阿爾卑斯山脈順勢而下,進入巴爾幹腹地作一番瀏覽。在南奧地利山區所能見到的哈爾施塔特諾迪克類型並不多。在位於斯洛維尼亞西部的卡尼奧拉地區獲得的頭蓋骨樣品中,圓頭型(亦稱短頭型)差不多居半,還有中頭型。而在克羅埃西亞發現的骨骼樣品中,則既有長頭型,也有短頭型。波士尼亞著名的格拉西納茨遺址中與晚期伊利里亞人遺存相關的一些發掘材料,再度顯示了各種類型混合的色彩。 其中愈見增多的短頭型,應屬迄今仍廣布於巴爾幹西部的迪納里克類型(Dinaric type),或稱亞得里亞人種。顯然,在伊利里亞人的分布地域裡,自奧地利直至前南斯拉夫諸共和國境內,居民的種族特徵表現出一定的差異性,從諾迪克長頭型到迪納里克短頭型,皆有所見。據分析,當時頗具代表性的青銅時代居民的原型,大約是多瑙河流域農業居民和繩紋陶器文化入侵者(Corded invader) 之間相繼融合的產物。“伊利里亞人看來很可能是經由瓮棺文化中介而形成的奧恩耶梯茨文化居民的後裔,或是某些具有相近體質特徵的人和有著完全相同的種族成份的人混合構成的居民的後裔”。 總之,伊利里亞人本身應被看作一個由多元因素融匯而成的混合民族集團。
相關信息
伊利里亞人初入巴爾幹地區時,首先遭遇並與之相融的大約是佩拉斯吉人(Pelasgi)。佩拉斯吉人是古代希臘已知最早的土著居民,希羅多德、修昔底德及荷馬史詩都曾提及。據說他們在色雷斯、阿爾戈斯、哈爾基季斯和克里特島等地居住過。即使在希臘以外的“地中海沿岸地帶” 也有分布,包括小亞細亞乃至義大利。公元前第2000紀末,佩拉斯吉人被自巴爾幹北部南下的希臘系統的阿卡亞人、伊奧利亞人、愛奧尼亞人相繼征服,大部同化。按照希羅多德的記載,希臘人在宗教信仰方面或許從佩拉斯吉人那裡有所繼承和吸收。直至古典時代的公元前5世紀,希臘地區殘存的佩拉斯吉人仍保留自己的文化特性,使用其獨特的非希臘語言,這一點給古典作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據希羅多德說,希波戰爭時期,薛西斯率領波斯大軍遠征希臘的途中,在小亞細亞也還曾行經佩拉斯吉人的城市。
佩拉斯吉人的種族背景尚未確知,似乎屬於那種非印歐語系的地中海人種集團。有學者認為,他們同伊比利亞人(Iberians)、伊特拉斯坎人(Etruscans)等古代民族相接近。修昔底德則直接稱佩拉斯吉人“屬於第勒尼安族”(Tyrrhenian),亦即伊特拉斯坎人。從克里特文明遺留的一些壁畫中可見,其當地居民“體態纖巧,深色皮膚”,為“黑髮地中海血統”,可能源自於北非。荷馬史詩里提到古代克里特島民族繁雜,其中就有“勇敢的佩拉斯吉人”。假使確如推測的那樣,佩拉斯吉人與卡里亞人(Carians)等一道參與過克里特文明的創造,那么,其體貌特徵大概應與之相吻合。佩拉斯吉人的分布範圍尚頗寬泛,其居處於今希臘大陸和愛琴海諸島的部分,大都已與希臘人漸相融匯;而定居在位置稍北的巴爾幹內陸的部分佩拉斯吉人,如前所述,則可能終為伊利里亞人所混化。
遠古伊利里亞人在向南移入巴爾幹的過程中,接觸到的另一個族群為色雷斯人(Thracians)。色雷斯人不同於佩拉斯吉人,可以肯定其所操語言屬印歐語系。關於他們的體貌特徵,史籍中未見有直接記載,但據說色雷斯人自稱其祀奉的神祇“是藍眼睛紅頭髮”的。古代民族大抵是按照自己的外貌而塑造其精神偶像的,故而由此推知,色雷斯人的種族體貌特徵,應不會過分背離這種紅髮碧目的典型歐羅巴形象。色雷斯人是古代巴爾幹地區又一個十分活躍的民族集團,一般認為其活動地域位置偏東,“處在摩拉瓦河流域以東,從愛琴海延伸至多瑙河的北面,” 即巴爾幹半島中部至東北部一帶,另有少數色雷斯人則入居小亞細亞西北部。實際上,色雷斯人在巴爾幹的分布範圍,其西界早先也曾遠達亞得里亞海濱, 也就是說,涵蓋了今南斯拉夫、阿爾巴尼亞之境。“伊利里亞人遷來較晚,他們把色雷斯人往東趕到巴爾幹半島的中部地區”。
有人把伊利里亞人向東驅趕色雷斯人的時間,定在大約公元前1300年左右。但一般相信,至少在公元前1100年以前,阿克修斯河以西的土地已被伊利里亞人所占領,此後,伊利里亞人成了這一地區歷史活動的主角。然而,色雷斯人也曾發起過反方向的攻擊。約公元前650年左右,色雷斯人偕同原居黑海北岸的遊牧民族辛梅里安人(Cimmerians)侵襲巴爾幹,曾大大動搖伊利里亞人的地位,促使其內部產生分裂。實際上,色雷斯人在巴爾幹西部地區也還遺留下了一定的歷史性影響,其後裔仍一度居住於阿爾巴尼亞沿海的個別島嶼,色雷斯人可能與伊利里亞人毗鄰而居,“甚至在某些相鄰的地點組成了混合居民區”。由於今阿爾巴尼亞語中尚留存著某些色雷斯語詞,以致有語言學家認定“阿爾巴尼亞語是色雷斯語的子語”,還有人認為,“阿爾巴尼亞語是由伊利里亞語和色雷斯語混合而成的。” 儘管如此,總體說來,在阿爾巴尼亞民族和語言文化的形成中,伊利里亞因素仍占主導地位;阿爾巴尼亞人的先民主要是伊利里亞人,阿爾巴尼亞語主要是由古伊利里亞語發展而來的,但不應排除其間可能確曾融入過一部分色雷斯人、色雷斯文化的成份。只是這一帶伊利里亞人同色雷斯人融合的具體時間,仍其說不一。
歐洲由於缺乏遠古時期的書面文物,因而從語言學角度對其居民進行歷史描述,不失為一種有益的嘗試。人們似乎可以通過對古印歐語系各分支語言之間親疏度的判定,深入探索原始民族分衍的可能性。
與其它歐洲語言相比,伊利里亞語的直接材料極為稀缺,然而這種語言的存在,終究為一事實,可由希臘語文本中殘留的某些注釋和人名地名間或得到證明。現在能夠肯定的是,伊利里亞語確屬印歐語系。譬如有人曾作了這樣的語詞對比分析,顯示公元前3世紀的伊利里亞女王托伊塔(Teuta)之名和同樣名稱的部落Teuta,與下列印歐語言的辭彙具有明顯的關聯,象古愛爾蘭語中的tūath(“人民”)、威爾斯語的tud(“國家、土地”)、古蘇格蘭語的touto(“人民”)、翁布里亞語的totam(“平民百姓”)、古北歐語的pjō(“人們”)、古英語的pēod(“人們”)、古高地德語的diot(“人民”)、哥特語的piuda(“人們”)、古普魯士語的tauto(“國家、土地”)、古立陶宛語的tautà(“人民”)、拉脫維亞語的tàuta(“人民”),等等。據認為,它們全都源自印歐語的teutéhа_。
一般認為,伊利里亞人的語言已然極為古遠。它雖常被歸入原始印歐語中的K類語言(centum),但猶如古代中亞吐火羅語B一樣,“屬於一種可能比K類語言和S類語言(satem)產生明顯分離之前更早時期的印歐語言的古老形式。” 據推測,伊利里亞語可能近似於愛琴海語言或構成希臘語基礎的“佩拉斯吉語”。但就更加古遠的語言史背景來說,有人則主張將視線投向北方,指出“伊利里亞語言與波羅的海語族語言之間具有密切關係;這種關係比與希臘語和拉丁語的關係要近得多”,甚至認為今天的阿爾巴尼亞語(古伊利里亞語的唯一遺存)與芬蘭-烏戈爾語之間“在辭彙方面具有一致性”。有人還提到,源於伊利里亞語的地形學名稱也曾在蘇台德地區和東德一帶出現過。如若上述看法可以成立的話,我們不妨構想伊利里亞語言所曾經歷的大致流向:這種語言以及使用它的人群最早可能存在於接近印歐語大本營黑海北岸的東北歐一帶,與古老的波羅的語族過從頗密,互見影響;爾後似漸西移,在今東德和波希米亞一帶稍作停留,輾轉移至中歐,留存於此或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繼而再南向進入巴爾幹。伊利里亞人撤離多瑙河以北地區,發生大規模南遷,其原因至今不明。有可能是受到其他外來人群、包括草原民族的壓力而致。伊利里亞人流入巴爾幹,又接觸到了色雷斯人的、愛琴海的或佩拉斯吉人的語言影響。因此,伊利里亞語內包含著的種種異質因素,不過是其在不同時空條件下對外交流、多所吸納的結果。
遠古伊利里亞語的使用範圍究竟曾達到什麼程度?學術界仍歧說紛紜。根據德國語言學家漢斯·克拉赫的研究,它似乎曾廣及巴爾幹地區、義大利東南部、德國薩克森、波蘭、匈牙利,甚至小亞西部的特洛伊附近地區。但這一論點並未得到普遍認可,有人主張,克拉赫所關注的一些被認為是屬於伊利里亞語的中歐地理名稱,很可能為屬於印歐語的一種古老歐洲語言。目前比較肯定的是,伊利里亞語最為明顯的影響,基本上還是集中在巴爾幹,而義大利南、北端則略見孑遺。伊利里亞語被認為最晚大約存留至公元5或6世紀。
伊利里亞語沒有文字,而以在其他語種里留有的某些注釋和借詞,始得為人所知。譬如,拉丁語中的liburna(戰船)、panis(麵包)一類辭彙即源自伊利里亞語。凱爾特語也從伊利里亞語中有所借鑑,“不僅從伊利里亞人那裡借用了鐵,而且借用了這種新金屬的名稱。” 人們還注意到,伊利里亞語的地名常含有後綴成份_nt_、_st_和_on_,例如,多瑙河流域的卡爾農圖姆(Carnuntum,在今奧地利彼特羅內爾附近)、南義大利的塔倫圖姆(Tarentum,今塔蘭托)、伊斯特利亞的特吉斯特(Tergest)等,皆然;而_on_形式則為伊利里亞語和佩拉斯吉語中所共有,埃皮魯斯的著名宗教中心多多納(Dodona)、位於達爾馬提亞海岸的薩洛納(Salona,在今克羅埃西亞斯普利特附近)等名稱,即屬此類。
有關伊利里亞人的社會制度,因史料之缺,人們迄今所知甚少。據推測,大約在公元前5世紀左右,其原始公社制度已讓位於階級社會。現代阿爾巴尼亞學者認為,在阿爾迪安人(Ardiaean/Ardiaei/Ardei,一譯阿狄伊人)之中已產生了斯巴達類型的奴隸制;達達尼人也通過征服戰爭掠奪奴隸,並在其內部進行分配。但一般來看,各地伊利里亞人的社會發展尚不均衡,在此期間也還有許多“不存在奴隸制度的”部落。國家組織的出現和王權的世襲,有人主張似乎在前4世紀時已有。而阿爾巴尼亞學者則更上推到了前5世紀,一說其名原系凱爾特語地名[參閱考特蘭特·坎比:《歷史地名百科全書》(Courtlandt Canby,Encyclopedia of Historic Places),紐約,1984年版,第157頁,“卡爾農圖姆”條]。另說該地初為伊利里亞人_凱爾特人混居地。
認定此時的恩基利人、道蘭底人中間就出現王國了。目前各方比較肯定的是,公元前3世紀由阿爾迪安人建立的以斯科德拉為中心的伊利里亞王國;它曾在歷史上產生過一定的影響,後經伊利里亞戰爭和馬其頓戰爭,被羅馬所滅。
通過考古發掘,我們可大致推定當時伊利里亞人的經濟和社會生活狀況。他們從事農業生產,種植麥類、黍、蘋果、葡萄、豆類,並以畜牧業為重要財源。在今阿爾巴尼亞境內發現了許多鐵制或青銅製器具,包括鶴嘴鋤、鐮刀、手斧、錘、盾、矛、劍、刀、釘、鐐銬等,另有金、銀質耳環、指環、腰帶扣、鐲子、徽章,這些物品都顯示了伊利里亞人的手工業製作技藝。他們採掘岩鹽,在奧地利境內發現了採鹽用的木杴、鹽桶、照明的木片等。在達爾馬提亞一帶則有著開採鐵礦石的悠久傳統。伊利里亞人並開始成批生產陶器,考古發掘所見的陶製雙耳器皿,造型十分别致。伊利里亞人的手工技藝顯然受到希臘人、伊特拉斯坎人風格的影響,但就整體而言,其工藝水平尚遠不及後者,仍不免粗劣之嫌。伊利里亞人已能使用大石塊砌築城堡,在今南斯拉夫境內發現有分布廣泛的此類古城遺址文化,其代表如卡斯特利耶文化。伊利里亞族群中的一支利布尼人(Liburni / Liburnians),因其居地瀕臨亞得里亞海,曾以擅長航海、造船而名噪一時。據赫卡泰奧斯記載,利布尼人男子穿著大袖口的粗呢絨上衣,叫“芒迪埃”,其婦女則戴著一種類似纏頭巾或頭紗的“謝羅馬克特拉”。公元前9世紀,利布尼人一度成為亞得里亞海一帶海上力量的首強。他們所造艦船名為“利布納”(liburna或liburnica),有單層甲板,划槳固定於船下,大多數氣候條件均可航行,具有抵禦風浪的良好性能,機動性亦強,易於操作,速度迅捷,足可追趕各種商船,利布尼人常常用以從事海上劫掠。羅馬時代一度橫行海上的伊利里亞海盜,最盛時擁有的戰船曾不下220艘之多。鑒於伊利里亞船的諸多長處,引得希臘人、羅馬人紛起仿製,後來羅馬海軍的主要艦種“利布尼亞”,實際上就是在“利布納”的基礎上稍加改裝而成的。由於具備了較為充分的海上交往手段和能力,伊利里亞人開始建設與外部世界的貿易聯繫網路,交換常常是同地中海地區各國,首先是同腓尼基人、羅馬人和希臘城市進行的,輸出商品以鹽而出名。斯特拉博根據波西頓尼烏斯的資料,提到在伊利里亞人中存在一個人力搬運和內河運輸的組織,致力於將商品從亞得里亞海北端羅馬人建立的殖民城市阿奎萊亞一直運抵薩武斯河(今薩瓦河)與多瑙河地區。
關於伊利里亞人的宗教和神話,今人知之甚微,僅知其與印歐語其他民族頗多相類之處,同屬一個完整的體系。印歐人起初大約系源自黑海北岸的草原民族集團,以畜牧業為主要經濟生活,很早就使用馬匹,發明了車輛。崇奉太陽和天神是草原民族的宗教特徵,人們藉助日月星辰的指引,在遼闊的草原上尋辨方向,也由此覓取超人的神力。在歐洲和印度的古老神話中,太陽都被形象地描繪成一具由馬匹拖載的大圓盤。這具太陽崇拜的象徵物,常常又被同人形的天神或世界之王聯繫了起來。這大約就是印歐語諸民族中普遍存在的男性至高神,即天空之神帝奧斯,他往往是以父神(deiuos patēr)的形象顯現的。印歐語諸民族中其稱謂雖稍呈差異,但詞幹皆具同源性。例如,在印度人中稱Dyaus pitar,希臘人稱Zeus pater,羅馬人稱Iupiter、Diespiter,義大利的翁布里亞人稱Iupater,而伊利里亞人則稱之為Deipaturos或Daipatūres(達帕圖瑞斯)。羅馬帝國晚期出身於伊利里亞族裔的軍人皇帝奧勒利安,曾大力倡導舉國崇奉天神暨太陽神索爾(Sol);這是他的“私奉之神”,而原本即為在多瑙河伊利里亞駐軍中享有支配地位的“最尊之神”,恐怕正是襲自其傳統的民族宗教的。從印歐語諸族中與地母或豐饒女神相關聯的名稱Ner-/Nor-來看,伊利里亞人的神名也同樣有其相似性,譬如,日耳曼人有Nerthus,義大利薩賓人有Neria、Neriena,而伊利里亞人則為Noreia,如此等等。
作為巴爾幹的一大族群,伊利里亞人內部關係龐雜,其實是由許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和支系組成的,人們分別按照其所屬的部落名稱來稱呼自己,而希臘人、羅馬人則賦予他們以 “伊利里亞人”這一統稱。一些希臘、羅馬作家已經注意到了伊利里亞人之中存在不同分支這一事實,並試圖對他們的起源作出某種詮釋。阿庇安在他的《羅馬史》里曾提到伊利里亞人傳說中的始祖伊利里阿斯有六個兒子:恩基利阿斯、奧塔利阿斯、達達那斯、密都斯、道拉斯和培希巴斯,另有女兒巴托、達奧托、達塞羅等。阿庇安認為,他們的後裔形成了伊利里亞人的這樣一些支系:道蘭底人(Taulantii / Taulantians / Tallanii)、培希比人(Perrhaebi)、恩基利人(Enchelees / Encheleae)、奧塔利恩斯人(一譯奧塔里亞特人或安塔里亞特人,Autarienses / Autariatae / Antariatae)、達達尼人(Dardani)、巴提尼人(Partheni / Parthini)、達塞累底人(Dassaretii / Dassaritae)和達西伊人(Darsii)。我們現已獲知,恩基利人的活動中心在德林河上游、奧赫里德湖以北,其統治家族大概源於傳說中的希臘底比斯城創立者卡德摩斯和哈耳摩尼亞(戰神阿瑞斯與美神阿芙羅蒂黛之女)的後裔。奧塔利恩斯人主要居住在德里納河支流塔拉河一帶,後漸擴展。巴提尼人的地域可能以曾出過重要考古成果的帕卓克為中心。道蘭底人則分布在今阿爾巴尼亞中部馬蒂河至什昆比河流域一帶。達達尼人亦稱達達尼亞人(Dardanians),大致分布於上默西亞(約當今南斯拉夫東南部)一帶。但與荷馬史詩中提到的達達尼亞人同名,後者居住在小亞細亞西北部,似乎被說成與特洛伊人的王族同出一脈。有人甚至猜測,這個民族支系是否可能同一場來自巴爾幹腹地的遠古民族遷移有關。
一說培西人為一色雷斯系統民族。
住在亞得里亞海沿岸的一個伊利里亞部落阿爾巴尼人(Albani) 相聯繫。還有在今阿爾巴尼亞德林河中上游一帶生活的切利多尼人(Chelidonii/Chelidones,或在今庫克斯一帶)、塞薩雷蒂人(Sesarethii),在其西北方、靠近海岸的阿布里人(Abri) ,以今克羅埃西亞薩武斯河流域錫什亞(今錫薩克)為中心的科拉皮亞尼人(Colapiani/Colapani),曾於公元1世紀時率先發起反羅馬大起義的布留西人(Breuci),居住在潘諾尼亞一帶的阿曼提尼人(Amantini)、阿扎里人(Azali),達爾馬提亞的道爾西人(Daorsi/Daorizi,在內雷特瓦河一帶)、迪提翁內人(Ditiones,分布於迪納拉山脈兩側),今克羅埃西亞境內的安迪澤特人(Andizetes,居於薩格勒布以南)、科爾納卡特人(Cornacates,位於斯拉沃尼亞東部),今斯洛維尼亞境內的卡塔利人(Catari,在盧布爾雅那附近),今黑山境內的多克利特人(Docleatae,位於狄托格勒一帶),波斯納河流域的瓦爾代人(Vardaei,今波士尼亞境內),以及梅澤亞人(Maezaeans / Maezaei)、阿利亞內人(Arrianes)、塞勒蓋利人(Celegeri)、達伏西人(Daversi)、德萊默斯泰人(Deraemestae)、丟里人(Deuri)、丁達利人(Dindari)、埃拉維斯契人(Eravisci)、格拉拜人(Grabaei)、雅西人(Iasi / Jasi)、梅爾庫曼人(Melcumani)、歐塞里亞特人(Oseriates / Osseriates)、佩雷斯泰人(Perestae / Penestae)、普里萊人(Plearaei)、薩爾迪提人(Sardeaties)、希爾塔里人(Scirtari)、塞雷伊坦人(Seleiitani)、西庫洛特人(Siculotae)、索爾托內人(Soirtones)等等。今阿爾巴尼亞南部奧斯河(今奧蘇姆河)以北的比利昂內人(Bylliones) 、潘諾尼亞西南部的拉托比奇人(Latobici)、居住於馬其頓北部的布利吉人(Brygi / Bryges),也常常被稱作伊利里亞人。
以上各支大致構成了伊利里亞人的主體部分。他們所集中居住的巴爾幹西部地區,也就因此而獲名,有希臘人所稱的“伊利里斯(Illyris)”和後來羅馬人的“伊利里庫姆(Illyricum)”。
除此而外,隨著伊利里亞人的向外游移、擴滲,在巴爾幹的同其他族群相交錯落的地域內,也還居住著一些頗堪注意的族團,或為伊利里亞人與主體部分離析的某些支系,或為同周邊其他族群存有一定程度混化的混合型群落,象南義大利的由梅薩皮人、雅皮吉人(Iapyges / Yapigi)、薩倫蒂尼人(Salentini)等組成的阿普利亞族群,東北義大利阿爾卑斯山麓的威尼蒂人,可能與之存有某種親緣關係的雷蒂人(Raeti),背景複雜、歧說紛紜的山區卡爾尼人(Carni)、塔烏里斯契人(Taurisci),活躍在多瑙河流域的潘諾尼亞人,與其或為同族異名的培奧尼亞人(Paeones或Paeonians),以及背景駁雜的埃皮魯斯地區的居民,等等,都是需要逐一梳理,細緻研究的。伊利里亞人與地中海世界的其他居民、尤其是希臘、羅馬古典社會之間,還曾有過大量的交往,互見濡染,評判不一。限於篇幅,筆者都將另文再述,此處不贅。
希臘人所謂的伊利里斯,只是指與埃皮魯斯、馬其頓及亞得里亞海南部沿岸希臘諸殖民城邦直接毗鄰的地區,即今阿爾巴尼亞奧蘇姆河之北的北部和中部一帶。羅馬人的伊利里庫姆則範圍較大,還包括今南斯拉夫大部分地區在內。
即使在進入有文字可考的歷史時期以後,歐洲仍出現過無數次規模不等的民族遷徙活動,許多人群相繼捲入其間,在不同的地域印下了自己的文化足跡。同那些有過長途跋涉經歷的族群相比,伊利里亞人縱橫馳騁的範圍則相對比較有限。如前所述,除在遠古某個我們尚無法確定的時期,伊利里亞人的先祖或曾加入過那場從東歐內陸印歐人祖居地開始的朝西的大遷移之外,一俟進入巴爾幹西部定居地後,他們的位置卻較為穩定。倘若不考慮其向北意和南意就近延伸的部分的話,伊利里亞人的主體部分則基本上沒有出現過長距離移動和分裂的現象,他們作為巴爾幹西部主人的地位也長期得以維持。直至古典文明崛起之後,特別是公元前3-2世紀以來,在羅馬人勢不可擋的擴張潮流沖刷下,伊利里亞人相對獨立的古遠文化及其活動區域才不斷遭致侵蝕,不同程度地經歷了羅馬化的改造,他們也就在這一過程中,匆匆步入新的歷史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