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
任丘地處華北平原腹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八年抗戰中,日軍為了把任丘變成大東亞聖戰的兵戰基地,始終派重兵駐守,頻繁進行清剿和掃蕩。為保存自己,消滅敵人,堅持敵後游擊戰爭,任丘人民在共產黨的領導下,開展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地道鬥爭。任丘的地道,以其工程之巨大,構造之巧妙以及在對敵鬥爭中所發揮的作用,載入了抗日戰爭的光輝史冊。
任丘的地道鬥爭是在各級黨組織的領導下發展起來的,並在對敵鬥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一九四一年縣委召開區委書記會議,並有縣委、政府的科級幹部參加,傳達冀中區委書記黃敬關於“要挖地道,利用地道進行對敵鬥爭”的報告。縣委對地道鬥爭的領導方式是:集中統一領導,分地區包乾,即縣委統一開會部署,縣委委員每人包一、二個區。一九四二年底,縣委根據敵人的掃蕩地區開始變質,以及我們受到的嚴重損失,指示:幹部要帶頭挖地道,改造洞口,每個幹部要挖三套藏身洞,公開的幹部之間都知道,隱蔽的只有個人和村幹部知道,以備敵人掃蕩時,能在洞中數日堅持工作。縣委在東王果莊召開區委書記會議,專門研究挖地道問題。各區委也加強了對地道鬥爭的領導,老三區區委,為了解決地道的防毒、防煙、防水的問題,對南槽口村黨支部書記高章的好辦法,及時在全區進行了推廣,從而一個轟轟烈烈的地道改造活動迅速在三區各村開展起來。為了推動地道鬥爭,村黨支部也做了大量艱苦的工作。開始地道挖在街上,洞口開在院裡,為防備敵人破壞,決定把地道改在房基下,洞口開在屋裡。民眾嫌麻煩,也怕在家裡被敵人發現洞口,要殺人放火燒房子,不願對地道進行改造。為推動這一工作,村黨支部逐人逐戶做動員,同時還發動青年做自己家長的思想工作,完成了對地道的改造。
發展過程
任丘的地道鬥爭經歷了一個由簡單到複雜,由不完備到完備的發展過程,總起來看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一九三九年三月廿日,日軍第二次侵占任丘城,為加強其控制,在石門橋、東關張、苟各莊等公路沿線的村莊及一些人口較集中的大村鎮建立了21個據點,並不斷對縣城或據點周圍的村進行掃蕩,據統計僅三九年較大型的掃蕩就達十幾次之多。民眾為躲避騷擾,夏天鑽青紗帳,冬天,到親戚家暫避。為躲避方便,有的村開始在屋裡壘夾壁牆,在院裡挖洞。開始地洞比較簡單,先挖個坑,然後上面蒙上土,洞內窄小,人躲在裡面象蹲在洞中過冬的蛤蟆,故民眾把這樣的地洞叫“蛤蟆蹲”。在抗戰初期的鬥爭形勢下,“蛤蟆蹲”在保護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方面確實發揮了很大作用,但隨著敵我鬥爭越來越殘酷,“蛤蟆蹲”的缺點也就暴露出來,洞內迴旋餘地小,大多是一個洞口,一旦被敵人發現,堵在裡面,後果不堪構想。“蛤蟆蹲”雖然簡陋,但它卻是這場偉大鬥爭的開始。
一九四O年至一九四三年,日軍大批調回華北,對冀中人民進行最野蠻最殘酷的鎮壓,對冀中抗日根據地先後發動了多次“掃蕩”、“蠶食”、“清剿”。用修公路、築碉堡、挖封鎖溝等辦法,把整個冀中根據地細碎分割。強迫人民辦“良民證”,推行保甲連坐法,並開展“強化治安運動”、“新國民運動”對民眾進行欺騙、控制和鎮壓。敵人還依河流和交通線設立關卡,對我根據地實行經濟封鎖,配之以殺光、燒光、搶光的三光政策,野蠻地破壞根據地經濟。為了對付敵人的進攻我正規部隊暫時轉移到外線作戰。在這種形勢下,為了把敵後游擊戰爭堅持下去,一場轟轟烈烈的地道鬥爭開展起來了。任丘全縣332個村都挖了地道,就是梁溝、大樹劉莊這些緊傍白洋淀的村,雖有蘆葦掩護,但為了保險,一些幹部、黨員也在自己家裡挖了秘密的防身洞。一九四二年以前,挖的地道都是直筒的,沒有防毒、防煙、防水設施,洞口也隱蔽得不好。這種地道比“蛤蟆蹲”安全得多,但還不十分保險,被敵破壞,造成損失的事在縣內時有發生。如東莊店、楊各莊、白鵝墳、桐梨村的地道都被破壞了200—300米。縣委書記李光榮的愛人和三個孩子,區幹部王化宣的愛人和孩子,區小隊隊員在東莊店鑽了地道,洞口沒蓋好被敵人發現,往洞中放毒瓦斯,大小八口人全部被熏死。縣委組織部長遠志忠,宣傳部長劉俊一,一九四二年在五區北代河村被敵包圍下了地道,敵人往洞裡放毒瓦斯,結果遠志忠被熏死,劉俊一昏迷不醒。
縣委根據地道在對敵鬥爭中暴露出來的問題,從一九四二年開始,又發動全縣人民對地道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造。改造後的地道分幹道和支道。幹道一般高1.5米,寬1米,頂部離地面1—2米,支道密如蛛網,連著幹道和各家各戶。堡壘戶的地道與幹道有一牆之隔,緊急時才與幹道挖通。地道內有辦公室,會議室和供臨時休息和迴旋調頭用的休息室。改造後的地道還較好地解決了防毒、防水、防煙以及洞口隱蔽等問題。青塔鄉張各莊村地道兩次遭敵破壞,破壞一次改進一次,最後他們把地道挖在牆下,給敵人破壞增加了困難。他們的地道分上下兩層,兩層之間的通道相連。通道有翻眼,設在上層地道口的叫上翻眼,設在下層地道口的叫下翻眼。敵人在其中一層地道放毒,只要躲到另一層,把翻眼堵上,即可平安無事。對洞口的偽裝也很巧妙,有的開在牲口槽下面,槽底拉開露出洞口,槽底插上與其他槽無異;有的洞口開在牆根下,蓋上洞蓋,砌在蓋上的磚與原牆合為一體,就是最細心的人也不會發現與其他地方有什麼兩樣。此外,還有的洞口開在鍋台下,炕洞中,糧囤下,水井中。開在村邊兩個大水坑中的洞口,一半隱蔽在水下,水上的一半也做好偽裝,不了解內情的人誰也想不到這竟是洞口所在。為防敵人發現洞口後進入地道,在洞口下面設有陷阱,陷阱內栽著尖木樁或尖刀,陷阱口有翻板,自己人進入地道後,立刻把翻板下的插銷抽掉。敵人進入地道踏上翻板會立即翻入陷阱中,被活活扎死。就是敵人想法繞過陷阱也進不了地道,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有只容一人爬著才能鑽過去的卡口,只要一個人在卡口後面把住,就是再多的敵人也休想進來,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道里還有住人的寢室,存放糧食的倉庫,常常是地上鬼子鬧翻天,躲在地道里的婦女,還安然地坐在蓬鬆的草鋪上做針線呢!
小臨河的地道人稱“三環套月”,地道由圍繞居住中心的三條環形幹道構成,幹道之間有很多支道溝通。這種地道的好處是一條幹道遭破壞,可轉移到其他幹道隱蔽,必要時還可從外環幹道轉移到村外。
改造後的地道使人民的生命財產有了更大的保障,但鬥爭實踐告訴人們,要取得對敵鬥爭的勝利,就不能只考慮如何保存自己,還必須考慮如何主動地消滅敵人。一九四三年後,日軍太平洋戰爭失利,從華北抽調大批兵力南下,放鬆了對冀中地區的控制,形勢開始好轉,任丘僅一九四三年就減少了34個崗樓。冀中區黨委根據對敵鬥爭出現的大好時機,號召“地道鬥爭與武裝鬥爭、爆炸運動密切配合”,利用地道,積極、主動地打擊敵人。任丘人民在縣委的領導下,積極回響冀中區黨委的號召,把原來只為躲藏、防禦的地道,改造成為主動打擊敵人的戰鬥堡壘。從此,任丘的地道進入了一個更高的階段,即戰鬥地道。
戰鬥地道除保留地道的功能和特點外,為便於戰鬥人員在地道里運動,地道的高度、寬度都加大了,還增添了射擊孔和瞭望孔,在改造地道的同時對村落也進行了改造,構築了高房工事。從傅家村、陳王莊、史村三個地方的戰鬥地道,就可以說明任丘當年的戰鬥地道一般情況。
傅家村戰鬥地道的特點是與民用地道分開,地道里有單人掩體、作戰室,在街道、路口的牆根下,在碾盤下等不易被敵人發現的地方有射擊孔和瞭望孔。陳王莊在改造地道的同時,對村落也進行了改造。他們在主要街道的左右兩邊交錯壘兩堵一丈多高,寬度相當於一半的牆,牆上有射擊孔。胡同口堵死,院牆打通。村中最高的屋頂上築有高房工事。改造後的村落作到三通:即天通(房與房之間用梯子連起來)、地下通、院戶通。史村戰鬥地道的特點是村村地道與張村、傅家村、東辛莊等鄰村的地道通過野外地道連連為一體,形成聯村地道網,可以組成村間聯防,作戰時互相配合,彼此支援。
結構介紹
挖地道是一項十分浩大的工程,抗戰期間,任丘共挖地道1010公里,動土方約一百五十萬方,如將土壘一道高三尺厚一尺的牆,長度可達一萬零一十華里,其長度與我國的萬里長城相當。抗日戰爭時期,人民生活貧困,各種物資匱乏,再加之敵人的瘋狂掃蕩,搞這么浩大的工程民眾做出的犧牲是可以想像的。西汜水村地道長30華里,地道共有30個洞口,十字街還有土坯崗樓;檀莊的地道,除一條主幹道外,還有兩條副幹道,共有五十個洞口,三十個掩體,三十個翻眼,二十個地下室。這兩個村在地道建設上投入工料之巨大,是難以計算的,應該指出的是,象西汜水、檀莊這樣的地道在當年的任丘並不是個別的。
地道工程儘管艱巨、浩大,但廣大幹部、民眾挖地道的積極性一直很高。究其原因除各級黨組織的堅強有力地領導外,主要是地道在堅持敵後游擊戰爭、保護人民生產生活方面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地道在任丘抗日鬥爭史上的功績是不可磨滅的。在抗戰最艱苦的歲月,任丘的黨組織和各級政權機關不僅一直在本縣、區、村堅持工作,而且農村黨的組織建設還有了較大的發展,一九四O年至一九四五年農村黨支部增加了140個,占全縣鄉村總數的40%,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由於有地道的保護。當年每個村都有三、五戶堡壘戶,堡壘戶的地道是絕對保密的,縣、區幹部白天在地道中隱蔽,晚上出來工作,環境再殘酷也能保證安全。邊各莊堡壘戶王活的寬敞地下室,縣長王程遠長期在裡面辦公,指揮全縣的工作。縣財糧科在青塔鄉白洋淀村堡壘戶宋信久家的地道里呆了一年多,經常在地道中開會研究部署工作,一架油印機不斷印檔案,從未出過問題。一九四五年一月美軍觀察組的艾斯?杜倫上尉,來九分區觀察,一月十五日與九分區司令員魏洪亮以及分區機關的同志被河間、辛中驛的偽日軍包圍在培里村。杜倫在分區幹部吳英民、馬振武帶領下,在婁四虎家的夾壁牆裡鑽了地道。敵人在分區部隊的英勇抗擊下被迫撤走。杜倫握住魏司令員的手感激地說:“司令官先生,我在培里地道里呆了一天,目睹了日軍的暴行,也看到中國共產黨和冀中軍民的力量,中國人民是不可征服的,我太感動了……。”
任丘的地道還掩護了分區首長和分區領導機關。一九四三年秋開始,九分區司令員魏洪亮和分區機關在邊關村宋振武家駐了半年多。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下旬,一千五百多名敵人,以於村、詩務基和八方村為目標,分三路向冀中軍區駐地突襲,司令員楊成武帶著偵察科長袁星,作戰科長高存信和副科長周自為,還有幾個參謀,一個警衛班,共十幾人,轉移到距任丘城十五里的半邊店村。在三家保堡戶的地道里住了兩天后又轉移到肅寧。
任丘地道的作用,更重要的還在於用來打擊敵人,消滅敵人,開展敵後游擊戰爭。縣、區、村各級武裝力量,把地道鬥爭與武裝鬥爭、地雷戰相結合,使廣大農村處處是打擊敵人的戰場,是埋葬敵人的墳墓。敵人掃蕩時,民兵在村邊、街中心埋上地雷,在各家各戶的門後安上掛雷。掃蕩的敵人還沒進村,就踏響了地雷,造成大量傷亡,到各家各戶推門又受到掛雷的殺傷,僥倖未被炸死的敵人,在地道射擊孔,高房工事所形成的交叉火力射擊下,也難逃覆滅的命運。大漢奸陳邦彥就是到麻家塢掃蕩,被地道中射出的子彈把腿打斷的。敵人對地道戰聞風喪膽,每次掃蕩,日軍總是強迫偽軍走在前面,一旦發現了地道口,強迫偽軍先下地道,偽軍嚇得一邊走,一邊喊:“我是偽軍,千萬別開槍。”不少偽軍懾於地道戰的威力,暗地偷偷和我軍拉關係,表明自己“人在曹營,心在漢”,對敵工工作的開展也起了有力的配合作用。在全縣軍民以地道為依託的游擊戰的打擊下,一九四三年和一九四四年兩年敵人的據點就被我攻克或被迫撤掉了67個,為任丘的解放奠定了基礎。
作用舉例
用地道打擊敵人的戰例,當年在任丘數不勝數。現任舉幾例。
一九四四年十月的一天,任河縣六區幹部加上保衛會議的區小隊一個班共38人,正在長豐鎮開會,拂曉突然被四、五百日偽軍包圍。為掩護民眾安全脫險,區委書記王純當機立斷,命令區小隊長張寶芬帶領區小隊搶占村東老爺廟迎擊敵人。區幹部分成三組,占據地道和高房工事,準備與敵人打村落戰。區小隊戰士在張寶芬的帶領導下,在村口利用地雷和手榴彈把敵人炸得鬼哭狼嚎,趴在地上久久不敢動彈。戰鬥了一段時間後,撤到街里進行巷戰。七名區委委員退入一戶地主的大宅院,宅院分前後兩個院子,都有地道口。一部分人下了地道,從地道向敵人射擊,剩下的守在門窗兩邊,從臨街的槍眼向敵人射擊。區長周英守著北房臨街的槍眼,區抗聯主任王多如守著腰房的槍眼。幾個鬼子撞開梢門竄進院裡,端著刺刀撲過來,王多如“噠噠噠”就是一梭子,把敵人打了回去。敵人哇哇怪叫著包圍了大院,乾叫喚,不敢進,只是往院裡、屋裡扔手榴彈。這一仗打得很激烈,從早晨四點一直打到晚上八點多鐘,與敵人激戰了整整一天,掩護了民眾,打擊了敵人。一九四四年元旦,三區游擊隊在史村利用地道和高房工事,與700多鬼子激戰20多個小時,以小代價換取了敵人重大傷亡,最後殺出重圍,安全到達集合地點。
一九四三年二月初七,鬼子憲兵隊長小川和漢奸憲兵隊長李萬年帶領鬼子漢奸400多人,包圍了陳王莊。住在村中的冀中軍區農會幹部王治泉,縣大隊副政委趙亞光,義勇中隊指戰員,村幹部劉希春和劉金甌等98人,一起鑽了地道。敵人進村後從多處對地道進行破壞,最後把幹部、戰士們擠在一截40多米的洞中。隊長張玉虎率先從敵人挖開的洞口往外沖,開槍處決了站在洞口向洞內喊話誘降的投敵叛變的原四區區長趙光,接著地道里的幹部戰士從地道的射擊孔與敵人展開了激烈地戰鬥。一直堅持到天黑,區小隊指導員高朋帶領區小隊把同志們從地道中接出去,轉移到安全地帶。
如何處置從地道挖出的土,是地道建設的一大難題。敵人發現了新土,就會以新土為線索破壞地道。地處崗樓腳下的傅家村首先想出了辦法,天亮前把土拉到大坑,上面用乾土蓋好,再把路上撒的土掃淨。為掩護堡壘戶挖洞,老三區民眾採用聲東擊西的辦法,村長在街上敲鑼大喊:“挖洞囉!”故意讓崗樓上的敵人聽見,然後把新土撒得遍地都是,以迷惑敵人,敵人進村後弄不清誰是堡壘戶。
為使挖洞順利進行,民眾還得用智謀戰勝敵人的破壞活動。古州村的地道由於壞分子葉某向敵告密屢遭破壞,為掌握罪證,一天晚上民兵們扛著挖洞工具故意從葉某家門前走過,然後躲在柴垛後面觀察動靜。半夜時分,葉某又向敵人告密時當場被捉住,經上級批准將葉某處死。
不少民眾為掩護幹部,保守地道秘密獻出了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梁召鄉莊上村李大娘,白天干活晚上挖洞,一九四二年的一天,區委閻子明、鄭壽山正在她家研究工作,突然被偽軍包圍。為掩護閻、鄭二人下地道,故意讓丈夫李之廷從家中跑出,把敵人引開。李之廷跑到西南蘆張村北被逮住,腿被敵人打斷後被活埋,敵走後被民眾及時刨出才幸免於難。區幹部史鳳鳴、李佩之、郝順城在白洋淀開會,由於叛徒告密被日軍包圍,堡壘戶陳大蕊把他們藏在自家的地道中。敵人對陳大蕊施以各種酷刑,逼其說出幹部下落,陳大蕊胳膊被打斷也沒暴露地道秘密,史鳳鳴等三名幹部安全脫險。
任丘地道鬥爭的實踐說明,地道雖然是平原地區克敵制勝的法寶,但要戰勝用現代化武器武裝起來的日本帝國主義,真正的銅牆鐵壁還是真心實意擁護革命的廣大人民民眾。地道鬥爭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智慧的生動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