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由紀夫作品系列:金閣寺

三島由紀夫作品系列:金閣寺

《三島由紀夫作品系列:金閣寺》是日本著名作家,“日本傳統文學的驕子”,曾兩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的三島由紀夫的一部重要作品,發表於1956年,曾獲日本第八屆讀賣文學獎。小說取材於金閣寺1950年被僧徒焚毀的真實事件,描寫年輕的僧徒林養賢出於對金閣寺美的妒忌,縱火燒毀金閣寺的犯罪過程,刻畫僧徒對傳統美既愛又恨的扭曲心態。作品以金閣寺與人生相比,描寫美與人生,藝術與人生的悲劇關係。

內容簡介

《三島由紀夫作品系列:金閣寺》編輯推薦:人類容易毀滅的形象反而浮現永生的幻想,而金閣堅固的美反而露出毀滅的可能性,三島獨特美學觀成熟的標誌。《三島由紀夫作品系列:金閣寺》描寫青年溝口素來因自己的生理缺陷而自卑並甚而失去生活的信心和樂趣,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寄託於名勝古蹟金閣寺的對美的追求,但又日漸感覺美的永恆存在是對世俗人生追求的阻礙,於是終於一把火燒了金閣寺,擺脫了“美”對人生的禁錮。

美概括了各部分的爭執、矛盾和一切的走調,並且君臨其上!它如同用金粉一字一字準確地抄錄在深藏青底冊頁上的納經一樣,是一幢在無明長夜裡用金粉築成的建築物。然而我不知道,美是金閣本身,還是美是與籠罩著金閣的這虛無之夜同一性質的東西!恐怕兩者都是美。美既是細部,也是整體,既是金閣,也是籠罩金閣之夜。這么一想,過去曾令我苦惱的金閣之美的不可解,仿佛解了一半。因為倘使審視一下其細部的美,諸如柱子、欄桿、板窗、板門、花頭窗、寶形造型的屋頂……法水院、潮音洞、究竟頂、漱清亭……池面的投影、小島群、松樹乃至泊舟石等等細部的美,就可知道美決不是在細部終了、在細部完結的,任何一部分都包含著下一個美的預兆。細部的美,其本身就充滿著不安。它夢想著完整卻不知完結,被唆使著去追尋下一個美、未知的美。而且,預兆聯繫著預兆,一個一個不存在於這裡的美的預兆,可謂形成了金閣的主題。這種預兆,原來就是虛無的兆頭。虛無,原來就是這個美的結構。因而,美的這些細部的未完成便自然而然地蘊含上虛無的預兆,各部分木材比例精細的這座纖巧的建築物,就像瓔珞在風中飄蕩似的,在虛無的預感中戰慄。

作者簡介

作者:(日本)三島由紀夫譯者:唐月梅
三島由紀夫(1925-1970),日本作家。本名平岡公威。官僚家庭出身。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其前期作品唯美主義色彩較濃,後期作品表現出一種可怕的藝術傾斜和顛倒。代表作品有《虛假的告白》、《潮騷》、《春雪》、《志賀寺上人之戀》、《金閣寺》等。

文摘

第一章
我幼年時代,父親常常同我講金閣的故事。
我出生在舞鶴東北一個伸向日本海的荒涼的海角。父親老家不是這裡,而是舞鶴東郊的志樂。根據眾人的懇切期望,父親遁入空門,當了偏僻的海角寺廟的住持,在當地娶了妻子,生下了我。
在成生海角的寺廟附近,沒有合適的中學。不久,我便離開雙親膝下,寄養在老家的叔父家中,從這裡徒步走讀於東舞鶴中學。
老家陽光充足,但是,在一年之中的11月、12月,即使是萬里無雲的晴朗日子,一天也要下四五次陣雨。我的變化無常的情緒,可能就是在這塊土地上培養起來的。
五月黃昏,從學校回到家裡,我經常從叔父家的二樓書齋眺望對面的小山。承受著夕照的翠綠的山腰,恍如在原野中央豎起的一扇金屏風。目睹這番景象,我就聯想起金閣來了。
從照片上或教科書里,我經常看到現實的金閣,然而在我心中,父親所講的金閣的幻影,遠勝於現實的金閣。父親決不會說現實的金閣是金光閃閃之類的話。按父親講述,人世間再沒有比金閣更美的東西了。同時,我內心裡從金閣這個字面及其音韻所描繪出的金閣,是無與倫比的。
每次看見陽光在遠處的水田裡閃耀的時候,我都會疑是肉眼看不見的金閣的投影。成為福井縣和京都府分水嶺的吉場嶺,正好坐落在正東的方向。太陽從這山嶺附近升起。它與現實的京都是正相反的方面,然而我透過山谷的晨曦卻看見了金閣高聳雲天。
就這樣,金閣處處皆是,而在現實里卻看不見。在這一點上,它酷似這塊土地上的海。舞鶴灣位於志樂村西邊四公里多地,海被山巒遮擋,看不見了。但這塊土地上總是飄蕩著一種預感到海似的東西。偶爾,風絲也送來了海的氣息。海上一起風暴,海鷗群就紛紛逃命,飛落在這一帶的田野上。
我體弱,不論跑步還是練單槓都輸給人家,再加上天生結巴,我就愈加畏首畏尾了。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是寺廟住持的孩子。頑童們模仿口吃和尚結結巴巴誦經,在取笑我。說書說到結巴的偵探出場的段落,他們就故意讓我念給他們聽。
結巴,不消說在我和外界之間設定了一道屏障。我很難發好第一個字音,這第一個字音仿佛是打開我的內心世界和外界之間的門扉的鑰匙,然而這把鑰匙卻從不曾順利地將門扉打開過。一般人通過自由操縱語言,可以敞開內心世界與外界之間的門扉,使它通風良好,可是我怎么也辦不到。我這把鑰匙完全生鏽了。
結巴的人為了發出第一聲而焦灼萬分。他就好像一隻企圖從內界濃密的粘鳥膠擺脫出來而拚死掙扎的小鳥,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卻為時已晚矣。誠然,在我苦苦掙扎的時候,外界的現實似乎也有罷手等待著我的情況。可是等待著我的現實,已經不是新鮮的現實。縱令我費盡工夫好容易到達了外界,那裡卻又總是瞬間變色,完全錯位了……於是我想:惟有這樣對我才最合適,失去新鮮度的現實,散發著半腐臭的現實,總是橫躺在我的眼前。
這樣的少年抱有兩種相反的權力意志。這是很容易想像出來的。我喜歡閱讀有關歷史上暴君的書。倘使我是個結巴而寡言的暴君,那么家屬們窺見我的臉色,就會終日戰戰兢兢地生活。我沒有必要用明確而流暢的語言來使我的殘暴正當化,因為只要我寡言就可以使一切殘暴正當化。這樣,我總樂於幻想把平日藐視我的教師和同學一個個地處以刑罰。我還樂於幻想我成為內心世界的國王,成為冷靜觀察的大藝術家。儘管我表面很貧窮,可精神世界卻比誰都富有。少年抱有一種難以排除的自卑感,認為自己是被悄悄挑選出來的,這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我總覺得這個世界的海角天涯,存在著我自己尚未知曉的使命在等待著我。
……我想起這樣一段插話。
東舞鶴中學是一座新式的明亮的校舍,它擁有寬敞的體育場,被蜿蜒的群山所五月的一天,現就讀於舞鶴海軍輪機學校的一個中學老校友請假回母校來了。
他曬得黝黑,從深戴的制帽帽舌下露出了挺秀的鼻樑,從頭到腳都勃勃有生氣,一派英雄的氣概。在低班同學面前,他暢談了紀律嚴格的生活。然而,他在講述這種理應是悽慘的生活時,卻用了仿佛敘說奢侈豪華的生活的口吻。他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自豪和稚嫩,完全懂得自己的謙遜的分量。他的制服胸前飾有蛇腹形飾線,他挺起的胸膛活像迎著風浪前進的船首。
他走下了體育場兩三級的大谷石石階,在石階上坐了下來。四周坐著四五個低班的同學,在傾聽著他的講述,聽得入了迷。5月的鬱金香、香豌豆、銀蓮花、虞美人等各色的花,在斜坡的花圃里爭妍鬥豔。頭頂上的朴樹盛開著大朵的白花。
講的人和聽的人都像是尊紀念像,紋絲不動。至於我,則獨自一人坐在距他們約兩米遠的體育場的長凳上。這就是我的禮儀。這是我對5月的花團錦簇,充滿自豪的制服和明朗的笑聲的一種禮儀。
卻說這位年輕的英雄,不去注意他的崇拜者,而更多地注意起我來。在他看來,仿佛誰有我不低於他的威風,這樣的感覺傷害了他的自豪感。他向大家打聽了我的名字,然後向初次見面的我相呼道:
“喂,溝口。”
我依然不言語,直勾勾地望著他。他衝著我笑了,笑容里含著一種似是掌權者的謅媚的東西。
“怎么不回話呀?你是啞巴嗎?”
“是結、結、結巴。”他的一個崇拜者代替我回答了一句。
大家扭著身子笑了起來。嘲笑這種東西是這樣的耀眼。對我來說,同班同學那種少年期特有的殘酷的笑聲,猶如灑滿陽光的葉叢那樣璀璨奪目。
“什麼呀,是結巴?你不想上海軍學校嗎?結巴嘛,一天就會給你整治好的。”
不知怎的,我竟很快做出了明確的回答。語言流暢與意志無關,抽冷子脫口說出:
“不上。我要當和尚。”
大家鴉雀無聲。年輕的英雄低下頭來,摘了身邊的一根草,街在嘴裡。
“唔,這樣的話,再過幾年,也許我還會麻煩你的啊。”
是年,太平洋戰爭爆發了。
……這時候,我的確產生了一種自覺:我向黑暗的世界張開雙臂等待著;不久,五月的花、制服、壞心眼的同學們都將投入我張開的雙臂里;我自己要在社會底層緊緊拉住、抓住這個世界……然而,這種自覺成為少年的自豪,這未免太沉重了。
自豪必須是更輕鬆的、明朗的、肉眼清晰可見的、光燦燦的東西。我需求肉眼看得見的東西,需求誰都看得見的成為我的自豪的東西。比如說,他腰間佩帶的短劍正是這樣的東西。
中學生都憚憬的短劍,確實是很美的裝飾。聽說海軍學校的學生偷用這把短劍削過鉛筆。故意讓這樣在嚴的象徵派上日常瑣碎生活的用場,真夠氣派啊。
有時候,他將脫下的海軍學校制服,還有褲子、緊身白襯衣都掛在白漆柵欄上……這些衣服緊挨花叢,散發出一段年輕人的汗臭。蜜蜂誤將這些閃爍著白光的襯衣當做花兒,飛落在上面歇息。飾有金絲緞的制幅掛在一柵欄上,恍如端正地深戴在他的頭上一樣。他接受低班同學的挑戰,到體育場後面的摔跤場去比賽相撲了。
脫下來的這些衣物,給人一種“榮譽墳墓”似的印象,5月的花團簇錦,更加強了這種感覺。特別是帽舌上反射著漆黑閃光的制帽,以及掛在它旁邊的皮帶和短劍,脫離了他的肉體,反而盪出一種抒情的美,其本身如同回憶一般完整……就是說,看似是年輕英雄的遺物。
我確認了附近無人。摔跤場那邊響起了一片喊聲。我從兜里掏出生了銹的鉛筆刀,悄悄走了過去,在美麗的短劍黑劍鞘里側,深深地劃了兩三道難看的刀痕……
……也許會有人根據上面的記述,立即斷定我是個有詩人氣質的少年。然而,別說詩了,就連筆記一類東西,迄今我也沒有寫過。我缺乏一種衝動,即一種用別的能力來環繞。彌補我不如他人的能力,以此達到超群出眾的衝動。換句話說,我要當藝術家,未免太傲慢了。我夢想當暴君或藝術家,然而僅僅停留在夢想,壓根兒就無意著手乾點什麼實事。
不被人理解已經成為我惟一的自豪。所以,那種欲使外界理解我的表現的衝動也不能光顧於我。我覺得命運不賦予我任何能醒人耳目的東西。孤獨愈發膨脹。簡直就像一頭豬。
突然間,我回憶起我們村莊所發生的悲劇性的事件。實際上這一事件與我毫不相干,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與我有關,我參與了,這種實際的感覺是無法消失的。
通過這一事件,我一舉直面所有的一切,直面人生、官能、叛逆、憎恨、愛情和一切。這樣,我的記憶樂於否定和無視其中所蘊含著的崇高的因素。
與叔父家相隔兩間屋的一戶人家,有位標緻的姑娘,名叫有為子。有為子長著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可能是家庭富裕的緣故,她專橫跋扈。她雖然受到全家的嬌寵,卻是非常孤獨,有時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妒忌心重的女人背地裡議論她大概還是個處女,可她的這種長相才真是個石女相吶。
有為子剛從女子學校畢業就志願當了舞鶴海軍醫院的護土。她家離醫院不遠,可以騎腳踏車上班。每天她都在拂曉時分離家去上班,比我們上學的時間還早兩個多小時。
夏天的一個晚上,我思念有為子的身體,耽人明郁的空想之中,難以成眠,便摸黑起床,穿上運動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走到了戶外。
我思念有為子的身體,並非始自那天晚上。起初偶爾思念,後來漸漸固定下來,恰似思念的結晶體一般,有為子的身體以一種白皙、富有彈力、沉浸於昏暗的陰影中、散發出芳香的肉體的形態凝結起來了。我想像著接觸它時自己的手指的溫馨。還想像著手指上感應的彈力以及花粉般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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