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一日長於百年
創作年代:現代
作者:欽吉斯·艾特瑪托夫
作品體裁:小說
內容概要
在哈薩克大草原的一個僻靜的小會讓站上發生了一件大事。正在值班的鐵道工葉吉蓋的妻子半夜裡匆匆跑來告訴他,他們的老同事、好朋友,這個會讓站最早的工人卡贊加普去世的噩耗。
這個夏末的夜晚很不平靜。傍晚時分就有一隻飢腸轆轆的狐狸,追蹤著小野鼠闖到鐵路邊上來。葉吉蓋突然想到人死後靈魂轉移的說法。傳來噩耗時,一輛通行無阻的軍用列車剛剛開進薩雷——奧捷卡1號禁區,隨後直接開到宇宙飛行器發射場去了。有好幾趟列車駛進鮑基雷——布基內站會車、錯車。等到有人來接替。葉吉蓋跑回去為卡贊加普準備下葬事宜時,他第一次看到草原的那一邊,宇宙火箭發射場上空有一條像冒火的龍捲風似的東西騰空而起,一枚火箭飛上了天空,原來這是一次載人飛船的應急發射。蘇美共同進行的空間計畫的一部分“均等號”空間站出了事故,正在地球的另一端。
在美國的內華達州,一艘美國的飛船也起飛了,它也是飛向“均等號”空間站,負有相同的任務。這兩艘飛船都是根據來自科研航空母艦“公約號”的指令起飛的。“公約號”是蘇美“創造”空間計畫聯合指揮中心的基地。“公約號”航空母艦的固定停泊點是在太平洋阿留申群島以南,一個距離海參崴與舊金山相等的範圍里。此時此刻,聯合指揮中心正密切注視兩艘飛船進入“跳板”軌道。“均等號”對於“公約號”聯合指揮中心發出的信號沒有作出反應。“均等號”出了什麼事,這關係著地球和人類的命運。為了搞清楚“均等號”上二名字航員的情況,設在“公約號”上的聯合指揮中心決定派出兩艘載人宇宙飛船。與空間站的對接成功了,但上去的兩名字航員查遍了所有的隔艙、實驗室,搜尋了所有的角落,沒有發現“均等號”上的人。後來終於在值班日記里發現一封信。信是用英文、俄文同時寫成的。他們敘述了如何收到神秘的無線電脈衝,由於好奇,他們發出回答信息,結果信號立刻被收到。他們發現了另一個可居住的空間,另一個智慧發源地的存在,它是林海星。互通信號後,他們決定接受邀請,去訪問林海星了。不久,他們從林海星發回情報,詳盡描繪了林海人的生理、智慧型和社會特徵,表明林海人是比地球人更文明的人類。他們長著天藍色頭髮,身高約2米,科學技術水平很高。他們的社會沒有國家機器,不知道武器,不知道戰爭是什麼。他們的語言學家研究了在太空中截聽到的英語和俄語辭彙,加以分類,編成了地球語言辭彙表,可以與地球人進行交往。他們滿心希望能和地球人建立聯繫,為了顯示非凡的理智的勝利,為了交流不同社會文明的經驗,為了開闢宇宙各星球間人類思想和精神發展的新紀元,值班日記最後寫明,28小時後他們將返回地球。美蘇兩國最高權利機構對此情報驚慌失措。他們商定了一個“箍”號宇宙計畫,目的在於用常年運行於地球周圍的火箭,防止外星人接近地球,也防止已經登上外星的地球人返回,以確保地球現有秩序的穩定。對發回來的信息則採取了絕對封鎖的措施。
與此同時,葉吉蓋決定要為老友卡贊加普舉行隆重的葬禮。他通知了死者子女和自己的子女組成送葬隊,把卡贊加普葬在祖先安息的聖地——阿納貝特。從會讓站到那裡單程就有30多公里。死者的寶貝兒子薩比特讓在大城市工作,書讀了不少,大學也畢業了,能說會道,但卻不知道尊敬老人,把父親的財產擠光了以後,就拋下他一人孤獨地死去。他不願為下葬的事耽擱時間,一個人雙手空空地來,打算在附近隨便什麼地方挖個坑埋了父親就回去。但他遭到眾人反對。於是一切按照葉吉蓋的計畫進行。深夜,葉吉蓋在埃吉里拜的協助下,為卡贊加普做了塗油禮和大祈禱,葉吉蓋一邊做,一邊回憶著他們相識的過程:戰後葉吉蓋受了震傷,雖四肢齊全,頭腦卻不好使喚,頭暈耳鳴。回到家,妻子哭訴他們的頭生兒患風疹夭折。家鄉貧困得無以為生,他們外出找職業路上遇到了卡贊加普。後者把他們帶到小會讓站,從此大草原和駝奶治癒了他的震傷。而卡贊加普自己卻是因為父親被錯劃為富農,而不得不離鄉背井來到這裡。凌晨,葉吉蓋為他的白駱駝披上華麗的駝衣,這駱駝又是卡贊加普的母白駱養的崽,送給葉吉蓋當安家基礎的。這頭駱駝是薩雷——奧捷卡大草原的名貴駝種阿克瑪雅的後代。後來遠近聞名,記者、科學家專門來採訪、拍照,而卡贊加普不僅不後悔,還平靜地認為這是天命,卡拉納爾與葉吉蓋有緣。送葬隊伍終於出發了:葉吉蓋騎著駱駝,卡拉納爾帶頭,接著是拖拉機,卡贊加普的屍體裹得嚴嚴實實躺在那裡,他的兒子薩比特讓陪著,還有女兒女婿。殿後的是掘土機,除司機外,坐著埃吉里拜。最令人驚奇的是黃狗若爾巴也跟上來了。騎著駱駝邁步向阿納貝特行進的過程中,葉吉蓋千頭萬緒,浮想聯翩。
1951年底來了一家四口,夫妻倆都是教師,帶兩個兒子。阿布塔利普於1941年夏應徵入伍,不久被俘,後從戰俘營逃到南斯拉夫游擊隊,轉戰異國,幾乎到過半個歐洲。戰後結了婚,仍當教師,一次在地理課上他情不自禁他講起了在游擊隊的事,被一個學生出賣了。上級認為當過俘虜的人不配教育青少年,他只好在另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到1948年蘇南關係惡化,阿布塔利普又被當作長期呆在南斯拉夫的可疑分子,然後被迫辭職了。來到會讓站,卡贊加普和他的同伴給予了真摯的幫助。葉吉蓋也和他們家友好相處。阿布塔利昔還主動建議葉吉蓋送二個女兒和他的二個兒子一起來學習。為了給孩子們留下一筆精神遺產,阿布塔利普收集民間傳說、神話,還寫回憶錄——在南斯拉夫游擊隊時的戰鬥生活。這樣又被人出賣,逮捕人獄。葉吉蓋又同情、又尊敬他的妻子查莉芭,不知不黨中深深地愛上了她。又是卡贊加普使他懸崖勒馬,當他去尋找發情的駱駝時,悄悄地幫查莉芭和孩子們離開了會讓站。
離阿納貝特墓地不遠了。葉吉蓋又想起了關於墓地的一段故事。相傳柔然入侵占了薩雷——奧捷卡之後,把被俘的小伙子頭髮剃光,再把剛宰殺的駱駝頸部皮切成小塊,趁熱粘到光腦袋上,像個游泳帽似的。這叫戴希利。遭受酷刑後捆綁著扔在荒地幾晝夜,要么死去,要么就永遠喪失記憶,成為曼庫特。一位乃曼族母親,為了救兒子,結果被射死,她的白頭巾變成了一隻鳥兒,呼喊著:“想一想,你是誰家的子弟?你叫什麼名字?你的父親叫杜年拜!”而埋葬她的地方後來就叫做阿納貝特——這是母親安息之墓的意思。而她騎過的駱駝阿克瑪雅留下了許多後代。
一路上葉吉蓋想的最多的還是阿布塔利普一家的命運。他特別痛心地回憶起1953年他們兩家在一起度過的新年:松樹、大雪人、唱歌、跳舞。但這一年1月5日阿布塔利普就被捕,說他收集的關於吟唱歌手賴馬雷在老年時愛上一個19歲姑娘的民間傳說是“道德敗壞”,他寫南斯拉夫游擊隊是“反革命”。3月初,當查莉芭到車站去拿通知阿布塔利普在獄中因心肌梗塞而去世的公函時,廣播裡播放著淒涼的哀樂,有人在哭泣:“失去了親愛的父親!”終於,送葬隊伍到了阿納貝特,但墓地已圈起了刺網,這裡被占為火箭發射場。葉吉蓋找衛兵和隊長說明情況,誰知這個隊長正是誣陷了阿布塔利普的稽查員唐塞克巴耶夫的兒子,關於阿布塔利普一案,在1956年揭發了貝利亞的罪行以後,已經徹底平反了,但新的問題又來了。由於墓地被占用,卡贊加普只能葬在半途的崖坡上。葉吉蓋又將為保衛阿納貝特而奔走了。
作品賞析
艾特瑪托夫在小說中著眼於人類歷史的時間聯繫。小說只描寫了一晝夜發生的事,即從葉吉蓋得知老友卡贊加普去世的訊息,到為他安葬為止,地點是從他們工作的布基內會讓站到聖地阿納貝特這30多公里。就在這一天送葬過程中,葉吉蓋騎在駝背上,面對茫茫大草原,心懷深沉的悲痛馳騁在回憶中。他回顧了自己在戰後30年中所經歷的風風雨雨,在他生活的每個關鍵時刻死者對他的關懷支持;他思考著周圍人們的坎坷命運,他的國家所走過的歷史道路;他還想起了與大草原息息相的關於歌手賴馬雷的愛情傳說;特別是有關阿納貝特聖地和曼庫特的神話故事。而穿插在全過程的火箭發射的轟鳴、閃光以及占用聖地這一現實,又引出了蘇美爭霸、控制地球杜絕外星人影響的科幻線索。這樣,在主人公的主觀世界中出現了時間的多種層次:除了過去和當時的時間層次以外,還有傳說和神話的層次;而科幻線索中的外星人故事又展示了未來的時間層次。至於空間,也大大超出了30公里的界限而無限地擴大了,甚至突破了地球範圍。艾特瑪托夫漫步在時間的長河中,他深感人類只有在長期歷史過程中才能逐漸臻於完善,人一旦喪失歷史記憶就會發生毀滅人性的災禍。他自己曾說明創造曼庫特形象的意圖:“一個人失去民族和歷史屬性、失去個性的全部特徵,他就變成了順從的奴隸,馴服的機器人,人們用輕蔑的名字——曼庫特——稱呼這樣的痴奴。但是僅僅引用這些歷史材料還不夠,我必須把這些材料提到更高的水平並賦予其哲理意義。正是由於對人的擔憂,正是由於對妨礙人成為完美的、內心豐富的、具有鮮明個性的人的一切事物的反感,促使我創造了關於曼庫特的傳統。”
曼庫特的傳說是小說的結構中心,是闡釋主題的基礎。被希利箍住頭腦的曼庫特因為喪失歷史記憶而射死自己的母親。她的白頭巾變成了“杜年拜鳥”,因為它不斷叫著“杜年拜”,提醒曼庫特,他是杜年拜的兒子。而埋葬母親的地方就叫阿納貝特。這些傳說都是卡贊加普講述的,以後又由被政治風暴刮到這裡來的阿布塔利普記載下來,他珍視這些精神遺產。他還記述了在南斯拉夫游擊隊里的經歷,記住了政治迫使他忘記的事情,為此他屢遭不幸,造成終身悲劇。曼庫特之所以還要重提愚昧落後的時代,是因為出現了現代的曼庫特,而且還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警惕,這就是死者的兒子薩比特之流。父親竭盡全力供養他讀書,結果知識學到不少,人性卻喪失了。他以現代科技成就的名義,唾棄、蔑視一切歷史的、民族的、人道的傳統。期待著有朝一日“生物微波”能操縱人的一切言行,支配人的一切意識,甚至情慾。他不願送父親遺體到聖地去安葬,更不在乎火箭發射場占用阿納貝特草原。而科幻線索中蘇美雙方正在緊張地準備按照“箍”宇宙計畫發射火箭環繞地球運轉,以阻止比人類更文明的林海人以及進入林海星的蘇美太空人來到地球。這個“箍”行動要箍住“在宇宙中看來很像嬰兒頭顱”的地球,箍住地球人的頭腦,不許他們接受林海人的“沒有軍隊,沒有戰爭”的觀念。當火箭發射的光團和轟鳴震撼著大地和各種生物時,杜年拜鳥又向人們喊叫起來:“你是誰的子孫?你叫什麼名字,記起你的名字吧!你的父親是社年拜,杜年拜……”作家也向人們發出呼籲:“誰忘記過去,就不再面對未來,過去還間接地存在著。”他認為,有必要讓過去的人和現代的人對話。
作者簡介
欽吉斯·艾特瑪托夫,1928年生,前蘇聯作家,同時用吉爾吉斯文和俄文寫作。艾特瑪托夫從小與俄羅斯鄰居相處,在俄羅斯學校讀書時熟練掌握了俄語。他的父親擔任過高級領導職務,1937年慘遭鎮壓後,他和母親回到了故鄉舍克爾村。衛國戰爭爆發後被迫輟學,年僅14歲就擔起村蘇維埃秘書的重擔。工作多年以後又繼續學習,1953年畢業於吉爾吉斯農學院。1952年開始發表作品。寫過不少短篇、中篇小說和特寫,如《阿希姆》(1953)、《面對面》(1957)等。1958年發表描寫吉爾吉斯大草原生活的中篇小說《查密利推》。這部優美的愛的讚歌使他一舉成名,連同《我的包著紅頭巾的小白楊》(1961)、《駱駝眼》(1962)、《第一應教師》(1962)等中篇小說,組成了一部歌頌愛情、友誼和獻身精神的小說集《草原和群山的故事》(1962),於1963年獲列寧獎金。此後陸續發表《母親——大地》(1963)、《別了,古里薩雷》(1966)、《白輪船》(1970)、《花狗崖》(1977)、《一日長於百年》(1980)、《斷頭台》(1986)等。作品被譯成90多種文字。艾特瑪托夫的作品以其濃郁的生活氣息、浪漫主義的激清、嚴峻的哲理思考贏得了讀者,而鮮明的民族風格和強烈的抒情色彩使他在世界文壇上獨樹一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