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甘世佳 著
出 版 社: 珠海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08-9-1
字數:
版次: 1
頁數: 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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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本: 大32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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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
I S B N : 9787806899748
包裝: 平裝
所屬分類: 圖書 >> 青春文學 >> 叛逆/成長
編輯推薦
你需要付出一點時間,去讀懂他,然後從他的文字里認識這個人。他叫甘世佳,我的好朋友,也希望大家能像喜歡他的歌詞一樣,喜歡他這本書——這讀過的最像一首歌的書。
——薜之謙
旅行的意義,不是目的而是行走,是我與你,身外事,眾生緣遇見,然後結束,消失,然後永不再返,於是,喜樂圓滿,於是,我們的一生,才像一場旅行。
內容簡介
華麗如歌、清越如詩、觸及靈魂最深處。
青春傷痕第一代翹楚甘世佳沉澱數年,鳳凰涅槃之作。
譜寫80後告別青春之輕靈頌歌,少年清新版《蓮花》。
旅行的意義,不是目的,而是行走,是我與你,身外事,眾生緣,遇見,然後結束,消失,然後永不再返,於是,喜樂圓滿,於是,我們的一生,才像一場旅行。
作者簡介
甘世佳,曾以“亂世佳人“為網名,憑藉《蘇瑩》一文迅速走紅網路。獲第三屆新概念作文比賽一等獎,出版小說集《十七歲開始蒼老》。同年以上海文科第三名、歷史單科滿分的成績考入復旦大學國際金融專業。 2003年出版長篇歷史小說《道明寺》。
2004年與人合著《夏日終結的合唱》,文章被數十本80後合集收錄。
2004年——2005年拍攝影像作品《看後面》、《雙城》,其中《雙城》獲得2004上海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影片。
2006年起開始填詞人生涯,為薛之謙、蒲巴甲、扎西頓珠等歌手創作歌曲《釵頭鳳》、《續雪》、《傾城》、《川藏路》等,並為東方衛視“明星大練冰”、2007上海特奧會創作主題曲。
目錄
楔子·半夏
第一話·穿行
第二話·良辰
第三話·日月
第四話·流轉
第五話·長生
第六話·無端
尾聲·尾生
時光紀
微藍的旅行日記
旅行的意義
身外事·眾生緣
書摘插圖
第一話·穿行
Om唵。
K79次列車,上海至昆明。硬座。
我喜愛長途的硬座列車。它是所有旅行方式中,乘客間最不會有疏離感的一種。漫長旅途中,你能感受到旅行最奇妙的意味。
不曾謀面,離開後亦不會再見。卻在這樣的情境中,能聽到靈魂與靈魂,彼此輕輕的摩擦。
大包小包返鄉的民工。年輕而躊躇滿志出差的小白領。贏弱而堅強的母親,抱著衣著破爛的嬰兒。不知憂愁的大學生,也許是初次遠途旅程,精力充沛地大聲打著牌。眼神遊移的乘警。推著小車不厭其煩兜售各種商品的列車員。幾乎每一節長途列車的硬座車廂,都會有這些一成不變的人。他們面容模糊,仿似劣質港片裡重複利用的民眾演員,忠實地反覆出鏡著。
坐的次數一多,我甚至能背誦出列車員推銷的商品目錄。一種十元三雙的襪子,他會表演用手拉,用刀片扯,每次還要做作地向旅客借一個打火機來燒。總之,那襪子是萬能,且金剛不破的。
另有一種兒童玩具,利用重力離心原理,在任何東西上都能鏇轉而不掉落,伴隨著花哨閃爍的燈光,和致愛麗絲的電子音樂。
一種藥品,類似按摩膏,據說是越南特產。藍色的盒子上畫著一隻白虎,廣告語是:能解除一切疼痛。列車員會當場給旅客試用,錯覺和面子的反應過後,是眾口一詞的,啊喲,還真不疼了。
總之,若你是初次來到這樣的車廂,會有一種天上人間的錯覺。這些神奇的物品,恍然間讓你置身於王母的瑤池。光怪陸離,似夢似幻。
我從未買過。我想我能算出他們用人民幣最小單位計量的成本價,和大致的原理。我若是不清醒有多好。那樣我會真心地歌頌科技的偉大,與物價的便宜。
嘉興是停靠的第一站。在金庸的武俠小說中,這座小城是江南的代名詞。煙雨樓。多么暖昧而詩情畫意的名字,甚至能想見那種種故事的發生。復仇與背叛,痴戀與絕斷,殺戮與和解,血雨腥風們只因沾上了草長鶯飛的綺麗布景,便能穿透恩怨,而被江南的煙雨和樓閣,淋濕成最浪漫的兩三行。
我買了一袋粽子。每次經過我都如此。因著旅途的單薄與疲倦,車站上粗糙的嘉興肉粽,才變得美味起來。
遞了一隻棕子給對座一直沉默讀報的中年男子,他用一口明顯部隊口音的北方話對我道謝。我喜歡與這樣的口音的、帶著滄桑感的男子聊天,他們注定是旅程上最好的夥伴。
一直以來,我便有語言上的天賦。很小的時候,便能跟著電視中的北京肥皂劇,說出一口流利的京片子。這並非出自遺傳,家族中的其他人,都說著一口江南口音很重的國語。或者說,在我出生的南方,說一口北方話,幾乎是不可能的。而我後來竟又學會了東北話與四川話,皆是如當地人一般的純正。讓陌生人猜測我的籍貫,是我常玩的無聊遊戲。
列車尚未到達杭州,我又說著一口部隊味道的北方國語,與對座的男子聊天。
許是如此的親近感,他把他的故事說給我聽,若他是編造,那他一定是優秀的暢銷書作家,因此,我選擇相信,這些是真的。
北方的軍區大院。總是有風沙。乾燥的土壤,白色的舊磚牆,綠的窗,正門上方,有五角星和“八一”字樣。這樣的大院,在中國北方,數不勝數。
年輕的軍官,他調皮的兒子,像很多類似小說的開頭,一群部隊長大的孩子在大院中打鬧。我的兒子,應與他們不同。年輕的軍官這樣想。
於是他搬來了一架鋼琴。在那個年代,這無異是極大的奢侈品,軍官為此用掉了幾年所有的積蓄。
他下了決心。
於是,在別的孩子在大院中打鬧時,軍官的小孩,他叫蘇寧,因為軍官的祖籍,是江蘇南京,孩子被強迫在家中練習鋼琴,日以繼夜。
父親很嚴厲,稍有倦怠,便呵斥責打,軍區大院裡,總是迴蕩著他咆哮如雷的吼聲。
在嚴厲的管教下,蘇寧的鋼琴水平進步很快。十歲時,便在軍區文藝匯演中,能獨當一面,連文工團的老琴師,亦甘拜下風。
然而他的性格,亦漸漸變得冷漠孤僻。日復一日的愛,日復一日的傷害,日復一日的忍耐。也許我們都習慣於生活在掩飾下的慣性中。而當有一日,彈簧被拉斷,我們都手足無措。有些人毀滅,有些人新生。
十五歲那一年,蘇寧第一次去北京參加全國鋼琴大賽,他將獨自乘坐火車,前往陌生的城市。
父親露出難得的笑容。他開了一瓶陳年的茅台,為兒子送行。然而,他的兒子,一去不復返。
尋找,這是一種半是絕望,半是茫然的過程。雖然每個人的一生,都在尋找。
在蘇寧的枕底,有他寫給父親的信。那是些充滿絕望與心死的文字,卻隱藏著某種倔強的希求。
很多的曲譜中,夾雜著蘇寧與北京一些搖滾樂手的通信。內容是軍官父親永遠不會理解的。那些音樂無關巴赫與蕭邦,而是關於死亡、絕望與掙扎。
父親在北京度過很多個夜晚。在某個北方難得的雨夜,他目送著妻子因心力交瘁與絕望,永遠離他而去。
這個死去的女子,軍隊的內勤兵,永遠無法理解自己的丈夫,亦永遠無法理解自己的兒子。
她所能給予的一切,是日復一日地包容和含恨的離去。
她至死都不能理解,她命運中的幸與不幸。
軍官開始他長達十年的尋找。他主動申請調派到各個角落的軍分區,只因有以訛傳訛的關於蘇寧的傳聞。黑龍江,青海,廣西,浙江。這一次,是雲南。
我在地圖上找到那箇中越邊陲的小城。文山。和某個填詞人一樣的名字。想像中,有綿延的丘陵與山谷。熱帶潮濕的雨林,奇異的民族和語言。
故事戛然而止,坐在我對面的男子,輕輕的嘆息。我茫然地回顧,某種眩暈感洶湧而至。或許每一個人,車廂中站著坐著,笑著沉默著,抽著煙吃著零食的,背後都有一個故事。一個像極了暢銷小說和粗製濫造生活連續劇的故事。
窗外,錢塘江已遠去。鐵道被不絕如縷的丘陵包圍,那是屬於南方的,青綠色的山巒,有煙霧纏繞。偶爾有湖水與蓮花。這像我的故鄉。
Ma嘛。
火車廣播上開始放音樂。這一張盜版CD的製作者,一定有奇異的品味。
有些悶沉的男聲唱著,活在底層的槍手,一盆不懂法語的蘭花。
瑪蒂爾達。我想起多年前,看這部電影。大學宿舍暗沉的燈光,許多赤膊的男生,圍在唯一的一台筆記本電腦前。
很多門口地攤上買來的蛋炒飯,滿是胡椒粉與味素。電扇嘎吱嘎吱地響著,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不知困頓,不管明天如伺。
而這個殺手不太冷,這些傷口疼不疼,叫我如何轉身。
深夜,列車停在名叫玉山的小城。從車窗邊望去,小城一片漆黑。只有幾家髮廊,亮著閃爍的粉紅燈光。除此之外,唯有沉寂與呼嘯的風聲。
這座小城予我的全部意象,便是黑暗中的髮廊招牌。關於欲望,又無關性,只關這般淡漠寧和的鎮。隱藏的鏇渦。
我開始無聊地構想,一個陌生的乘客,在一個陌生的小城被列車遺棄。隨後能等待的是什麼,將洶湧而至。
對面的軍官低垂著雙眼小寐。他身上有長年漂泊的痕跡與部隊生活的嚴謹。暑期遠足的大學生依舊肆無忌憚地打著牌。不覺間,走廊上躺滿了各式無座票的人。
一個長途販賣水果的果農,抱著扁擔熟睡,兩籮筐的桃子在身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從睡著的母親懷中逃了出來,偷偷拿起一隻桃子,望了一眼果農的睡相,便連洗都不洗,狼吞虎咽了起來。一對長得極像的父子,背靠背坐著,無言,不睡。亦有獨自欣賞生活並不豐盛的賦予的人。一個人,一罐廉價啤酒,喝個不停,透著滿足的神情。
天蒙蒙亮的時候,終於到了上饒。我忍著一夜的飢餓,便為了這一站。
每次火車旅行,經過上饒,都會有一大群人,高聲叫賣著上饒的菜種特產:烤山雞腿。
第一次經歷,是十六歲時,獨自在暑假時,去南方海岸旅行。在深堋遇見一個和藹的出版社中年編輯,與我微笑著說,你可以考慮寫一本書。
我當做天方夜譚般忘記了那些,兩年後,我出了第一本,也許並不屬於我的書。可那個編輯,我再也不曾遇到。
在廣州被人騙走了身邊僅剩的錢。那件事,讓我開始學習不信任。
逃票從廣州站回上海。第一次路過上饒,在極度的飢餓中聞見烤山雞腿的味道,五元一個。而我身無分文,且提心弔膽。
但那種香氣撲鼻的震撼與誘惑,長久以來繚繞不止。也許,有著一點,觀音土的味道。
不出所料,成群結隊的小販湧向列車,有的甚至自帶小型八字梯,以便爬到敞開的車窗處,兜售叫賣。
是那一股香。依舊是五元一個,我迫不及待地買了兩個。
直到吃的時候,才發現,近十年來望梅止渴的,想像中的美味,是如此乾澀難以下咽的東西。味道亦不好,只是適合嗅覺的食物。
天亮以後,列車便開始時停時行。過了鷹潭不久,乾脆就停住了。
沒有人猜得到,這一停,便是十個小時。在下一站向塘下車的乘客最為憤懣,他們是眼望故鄉而不得。
窗外是典型的鄱陽湖一帶的夏日。淡綠色的水田,沼澤,星星點點的湖泊。許多的白鷺,一排一排地起飛,盤鏇,降落。
長年累月的夏天,它們在此度過。偶爾有落單的,才會降落在我的江南故鄉。
等到秋天,它們便去往比南方更南的地方。西貢。湄公河三角洲的田野,很久前流行過的,關於中國情人的傳說。
輾轉於列車員之間,方才得知,湖南省暴發洪水,淹沒了鐵路。
南方的洪水,北方的旱災。中國歷史的幾千年,便為這些推動。
我們文明中最浪漫輝煌的人與事,無非與水相關。世上亦只中國會有關於治水的古老傳說。鯀用堵而治水不成,禹用疏導方才成事。後來被引串為華夏人政治的精華,治民的一切道理仿佛皆出於此。
最浪漫的詩人,屈原和李白,最後亦皆縱身躍入水中。
連梁山的好漢們,亦因著八百里水泊,才有了生機,而變得鮮活起來。
而西方的文明是火性的。普羅米修斯盜得火種,才照亮了希臘的
神話與傳奇。埃及的太陽神拉,聖經中的第一句,神說,要有光,於是世上便有了光。都與火有關。
西方人的水仿佛只有海洋,而無中國式的江河湖泊。故而他們有航海,有史詩,卻無中國式的田園與泉水。
因此,中國文明是水性的。內斂,沉靜,柔弱而韌性。無西方文明的壯闊,濃烈與擴張性。亦因此,我閃有農業的文明,有婉轉如歌的文學,卻無蒸汽機,與《神曲》。
一句上善若水,說了幾千年。而當我們最終投入工商業文明的滾滾懷抱,讓這個時代略微顯得無所適從了起來。
Ni呢。
我開始選擇在漫漫的等待中,拿出一本捷克語教才讀書。
在這個時代,不抱有任何現實目的的學習,往往與玩物喪志無異。我們總追求於眼見得到的利益,而忽視了漫長荒廢中的成長。
很多年前,俄語是有用的,而英語是無有物。於是太多人為此抱憾終身。
如今英語似乎又成為了聖經,隨後是日法德,韓國經濟一飛躍,學韓語的人又那么多。
而我所關注的,卻是語言本身的力量。每一門語言背後蘊藏著的黯然與輝煌,氣質與風格。
然後就像火車上最原始的反應,你要去那裡留學么?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們一臉不解。
想起在杭州的青年旅社,我和兩個德國人坐在院子裡,聊了一下午希特勒與二戰。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許多德國人對二戰的態度,與我的想像是如此的不同。
他們如此真誠的懺悔。甚至對於我告訴他們的中國許多男孩,崇拜著二戰中的許多德軍將領,他們並無半點欣喜,而是反覆地說,這是不對的,不應如此。
那個下午我收穫良多,雖然我們說著彼此都並不純熟的英語。雖然一個三十多歲的白領女子,神秘兮兮地恭喜我,找到練習口語的對象。
我只得無言。對於我而言,了解德國普通年輕人對希特勒的看法,比練習一口德國口音的英語,重要也美好得多。
一個年輕人,是無座票的,一直站在我的邊上,沉默地看我念著古怪文字。
他很聰明,很快便學會了一些基本的發音。
S上面有了這個勾,就都念“施”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我。
這令我欣喜。我讓出半個座位給他,與他說,是。而如果e上面有了勾便念“耶”了。
那內德維德應該怎么念?
內德維耶德,後面那個e上面是有勾的。
我喜歡看內德維德踢球,我是尤文圖斯的球迷。
如此,我們便攀談了起來。
他來自鉛山,上饒附近的小縣城,信江蜿蜒流過。
對於一個極好宋詞的人而言,我自然知道鉛山。因為辛棄疾。
能讓詞人寫出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地方,該是很美的吧。
寫了一輩子金戈鐵馬,千古風流的才子,在那個山川環繞處,寫下了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
那是怎樣的一種詩意的棲居。沙場與朝堂,已退居一旁了。
而坐在我身邊的男子,叫辛勞。
很小的時候,辛勞便知曉,祖上是一位偉大的文學家。
辛棄疾的墓,便在離家不遠處。父親和伯父,每個月都會去打掃。
他們家有許多與眾不同的書。而周圍的人,都以磚窯為生。
贛西天然的紅土帶,孕育了特別的經濟方式。這些年,小磚窯如雨後春筍。
只有他們家讀書。從小便須把稼軒長短句背得爛熟。然後,被安排般,去南昌念高中,去廣州念大學。
在深圳一工作便是三年,客戶,檔案,城市的高樓大廈。從零開始,租住在簡陋破舊的群租小單元中。一半的工資交給房東,在城市的低層輾轉掙扎。
有一個多年的女友,從大學二年級開始。她愛念辛棄疾的詞,熱愛詩歌與文學,隨後一起在深圳打拚,辛苦地存錢。每個月存兩百,另兩百各自寄一百回老家。
日復一日,從牙關中省出錢。試著談論婚事,一切從簡,亦可以有一份美好的回憶。
他買了一輛助動車,這花去了近一年的積蓄。高興地開回家,想對於貧寒的婚禮而言,亦可算是很華麗的紀念。再也不用去擠骯髒堵塞的公車,便值得滿足。
又是暢銷小說中的場景。一輛黑色的廣本,一張疲倦決絕的臉。
那輛助動車,嶄新的,忽然變得如此蒼白。
我恨透了這樣情節,為何每個人都把生活,演繹成小說的情節。又或者生活本就如此,所有的小說家,均是這壯闊生活拙劣的抄襲者。
目光之下,並無新事。便像年少讀的演義小說與歷史傳奇。那些明知對方是關羽張飛的跑龍套小將領,永遠會毫無自知之明地大喊一聲“納命來”,隨後被一回合斬於馬下;那個指鹿為馬的故事,那句何不食肉糜,多么荒誕的情節。我們一直以為,這些只是古人古怪的浪漫想像力而已。
直到很多年後才明白,現實中有著多少古典小說中一樣的人。相似的情節。甚至許多,竟相像得如同照著劇本演繹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