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品類型
隨筆
書籍簡介
賭博也要有一顆平常心。
賭博是另一種的痛苦戀愛
任曉鋒、馬向景兩位老兄因為盜用銀行4300萬巨款打公彩,事情不可收拾後又把銀行金庫剩下的800萬元捲走開車外逃,結果被判處了死刑。我很為他們感到悲哀,在骨子裡,我們都是賭徒。
這兩位先生開始時盜取銀行公款買彩票,也只是五萬元。後來頭腦發熱,一個月就輸了四千萬。他們最多一次用了1410萬投注,想把輸了的錢贏回來,還是沒有中。這一次他們就知道自己完了。
這兩位老兄品質原本是好的,由於一時的衝動和狂熱,結果連自己的性命都賭進去了。一個人一尚頭腦發熱就失去了理智,失去理智就容易做出愚蠢荒唐讓人忍俊不禁的事情。世道有時是那樣險惡,一次迷途就永遠無法回頭。
法律不是開玩笑的,生活畢竟是現實的,——你是你,我是我;公是公,私是私。買彩票畢竟是私人的事情了。
任曉鋒、馬向景兩位老兄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是令人羨慕的。特別是馬向景,與妻子非常恩愛,妻子生病他常常陪在身邊。他妻子說:“只要馬向景活著,我就一直等他。老了能跟他做一個伴就成。”可法律不會因為他們的恩愛而饒恕他。
人們會埋怨說彩票害命,賭博害命。可做什麼事情,如果不顧後果,家破人亡都是極有可能的。
生活在我們湛江雷州的人,對於買彩票賭博是體會極深的。
彩票在我們的小地方很快地消失。一是因為中獎的機率很少,二是兩位數字相同得到的獎金只有十塊錢,沒有什麼吸引力。——公彩不賣以後,不久“私彩”很快就在我們雷州半島這帶地方流行。
私彩也是按照公彩的體育七星彩來買彩票的。只不過,私彩中獎得到的獎金多,吸引力大。私彩只打前四位數字,一元買一張;四位數字全對的得七千元,兩位數字位置相同的得九十元。
私彩的開獎開始是在廣州,後來搬到海南,現在是按全國體彩七星彩的開獎結果來買彩票。
私彩把七星彩的前四位數字稱為大獎,第一位和第四位數字稱為頭尾,其它兩位稱為定位;有三位數字相同的稱為“三字現”,獎金800元。
私彩開始流行的時候,人們非常瘋狂。誰不想改變自己一窮二白的面貌。世世代代窮苦辛酸地生活,現在運氣來了,誰不想試一試。私彩,給人們帶來了生活的夢想。因為窮,總要在有錢人的面前低聲下氣。現在只要有了錢,就能揚眉吐氣,就能在這個世界上風光風光,自己的人生就會出現嶄新的價值。
然而,私彩帶給絕大部分人是無窮的災難。那時候,一個星期只開一次獎,是星期二,稱為“紅色星期二”。私彩使彩民越來越貧窮,“紅色星期二”變成了黑色星期二。輸了的想贏回錢,暫時贏了的想贏更多。結果許多人傾家蕩產還不罷休。迷上私彩的就像“吃白粉”一樣,永遠無法回頭。每次想起輸去的錢,真是心不甘。私彩在我們這個地方流行這么多年,一般人都輸了四五萬元。——不是現在物價飛漲後的四五萬,是過去工資四五百元一個月的四五萬。彩民們用一首歌唱出自己心中的悲哀和無奈。——
一日買版日打獎
還有兩天慢慢想
一日三餐儉儉挨
挨苦磨損家敗完
打私彩的依據是彩版和冊子。彩版一塊錢一張,冊子一般是兩塊錢一本。彩版和冊子是提供“信息”的,從海南那邊運來。有人說體彩是自動開獎,彩版和冊子是有的人胡編騙錢的;而彩民卻認為開獎是人為控制的。直到現在,這還是一個謎。
許多人喜歡賭博是由於精神上的寂寞。賭博讓人的心裡常處於亢奮的狀態,高興痛惜嘆息伴隨其間。在賭場上時間過得飛過,不再想自己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情,把人生的失意拋在腦後。
據說,在澳門,工作人員在休息日是很喜歡賭博的。他們一般把工資的三分之一用在賭博玩耍。贏了高興,輸了不埋怨。
因為賭博輸的人多,賭博的人心裡要承受的痛苦就比平常人多。俄國文學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歡賭博,據他的夫人回憶,他每次輸的錢多了,回家後非常痛苦,雙腳跪著,埋著頭,全身不停的痙攣。
有一次在飯桌上一位老闆談起打私彩的事,他說,那東西你們最好不要理。有一回他的一個朋友認為拿的一個頭尾很準確,希望他打。結果他一時衝動,按這個頭尾買了一萬元彩票。開獎的晚上,他開小車到海濱躲,不敢聽訊息。這位老版真是能屈能伸,以後再也不買彩票了。
生活的夢想大都消失了,想在賭場上,贏回一點點人生的尊嚴,結果想不到,那又是命運布下的陷阱。賭輸的錢多了,搖晃著雙腳走進家門。躺在床上,圓睜著雙眼睡不著;心裡想著,自己的人生,要經過多少次失敗,才有一個成功的機會。
買彩票的人,炒股的人,因為賭把自己弄得焦頭爛額,全身疲憊,神情迷惘。但在內心的世界裡,很少有人懺悔。別人比自己輸得更多呢,自己賭輸這點錢算什麼?有一首歌這樣唱著:“……不恨你,不恨你,一步步都是命運的深淵,無法回頭。”
我村子裡有一位阿姨,退休後得了癌症,在最後的二三個月,她還要丈夫到市場買一張打獎彩版給她看看。在生命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她還想為自己的人生贏回一點什麼。
一個文明的社會,不應該把平常人的賭博當成罪惡。而一個心裡成熟的人,不要因為賭博過大影響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把賭博當成一種遊戲,一種情趣,一種運氣,也是人生的一種娛樂。
我有一位朋友,也是教書的。他的夫人有點不滿意教書匠的窩囊生活,他就開導說:“我們有飯吃,有樓住,按時有工資領。閒時又可以打打麻章買買彩票娛樂娛樂,這種生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整天的胡攪蠻纏乾什麼!”
任曉鋒、馬向景兩位老兄是走向了無歸路了。
而我們,每期開獎投入二三十元買彩票,開獎晚上就興奮的問問別人或看看電視:“今期開出的是什麼號碼?”
這何曾不是人生的一種幸福。
賭博,是人生另一種痛苦的愛戀。
賭,也要有一顆平常的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