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與實的雙線交替:綠與紅》

在這猶如樹洞一般的房間裡,我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 早上,吃麵包,沒有抹奶油的麵包。 毫無疑問,我是這片不幸的人群中的一員。

類型:言情小說

作者:quanjunyun2

內容介紹

這是一個困擾哲學界N年的哲學問題——綠與紅——一件毛衣能既是全紅,又是全綠么?(P與非P)

翅膀宛如點點白帆在天空中迅疾掠過。

望著暮歸的海鷗,我從褲袋中掏出——圖案是斑斕蝴蝶的球形魔方——只管默默地反覆扭轉。地圖版塊沒頭沒腦地上升下降左移右落,數十次上百次飛速地遨遊,惟獨沒有游到正確的位置。越扭越糟糕得亂七八糟,直叫人著急不已束手無策搖頭撓腦。我甚至懷疑這是一個陰謀,陰謀在於魔方沒有正解。既然無解,那裡面隱含的秘密再驚天也沒用。版圖已被徹頭徹尾地破壞,無奈,只好作罷。我把魔方重新放回褲袋,秘密猶如化石一般沉沉睡去,一切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冬日西沉之時,海水往往會悄悄嶄露出粼粼白浪,粼粼白浪遇到海礁則支離破碎,濺出陣陣熠熠細細的海的泡沫。雙瞳久久注視著細碎紛飛的海沫,海沫興許受到月之引力,兀自微微搖顫、滴滴飛濺、最終如落櫻般漸漸湮滅。我心裡深深地感到:世事無常,因果不虛。儘管距那段日子——甜蜜與心悸並存的日日夜夜——隔得猶如人與人之間的隔閡,頗有距離,可是我依然不時對依稀往事寄託著無限遐想和種種揣測。這種感覺在海邊尤為強烈,儼然海妖塞壬的歌聲若隱若現。

那是因為,因為海風帶來的煩惱。夜之卡斯帕爾把所有的陷阱、誘惑、惡之意念設定得井井有條,然後包裝成種子,類似《沙之書》的結局,隱藏在空氣中的某個顆粒分子裡,而後因緣通過海風這個媒介,打算滲透到地球上所有的冷僻角落。它心懷叵測,野心勃勃,隨時準備從鼻孔進去,蟄入人的心裡。

月光熹微,妄念逐漸微乎其微。適才心海微瀾:夜色蒼茫……洶湧滂湃的海濤陣陣衝來,仿佛欲湮沒一切……風吹耳畔颯颯作響,我深深地責備自己,曾經與她如此貼近。然而我清徹地知道,某些事情宛似時間的沙漏不可逆轉,漂移的遽然漂移,失去的業已失去,如今孑然一身,形影單調,猶如樂手站在散場後的舞台孤身獨奏一曲冷冷冰凍的單簧管。

時光亹亹,近似屋檐前不倦下落的水滴。我彳亍蹀踱在巉崖附近的沙灘,望向綴滿繁星的夜空,悵然若失。夜空如井深邃無底,粒粒櫻紅的星光像孔雀開屏般閃閃爍爍。螢火蟲從沙灘旁的樹木間飛出,它的螢光在婆娑的月影下顯得淡淡淺淺,我緩緩伸手,瞬刻之間,翅膀帶著螢光漸次遠離,結果一點也抓不住、一點。

夜深了,回到東海島旅館。我躺下,眼睛怔怔地望著天花板。隨著時間漸漸推移,眼皮旋即慢慢合攏。我仿佛進入了時光隧道,記憶就像打翻的顏料瓶那樣傾泄而出,我看到了兩種顏色。

綠與紅。

懶洋洋地,還以為是躺在家裡舒適又柔軟的床上,仍然習慣性地向右翻了個身,但這回碰到的卻是個又硬又冷的物件,還有點粗。但興許是神經過敏,或許是正做著夢,反正無所謂,管它呢。我又翻了個身,這回向左。埋頭,繼續睡覺。

在放假時盡情盡意地睡覺是一件頹敗的事,它使我的腦部神經遭受到微微的灼燒。在此之前,我的整個身心都是浸泡在遊戲的世界裡,類似《癮》的作者史密斯的前半生。由於後來發生的一起神秘事件,它所帶來的毀滅性衝擊,讓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史前的鐘擺式撞擊確確切切地改變了我的生活,就形勢而言猶如蝗蟲颶風帶給農田作物的破壞,火車脫軌般碩大無朋的破壞!

在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有多長?不短於萬里長城。

因為被月神統治得太久,所以覺得很漫長,比沒有源頭的護城河流淌得還要緩慢。其實,對於莘莘學子來說,這只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悠長假期——高中階段最後一個暑假。

如果沒記錯的話(杞人憂天,應該不會),我是這樣度過的:在一個軟木鑲嵌四周闃寂無聲的房間裡,白天在睡覺,晚上一個人看書,或坐著看或趴著看或躺在床上看,從程朱理學到陸王心學,由柏拉圖波普到柏克哈耶克,《尤利西斯》不放過,《菜根談》也背得個滾瓜爛熟,還有卡夫卡那看似荒誕不經的話語亦深深地印在腦海里,甚至比印刷機影印出來的白紙黑字更為清晰。

與別人看書目的剛好相反,我看書只是為了忘卻,忘掉一切。很想把記憶的容器徹頭徹尾地打掃打掃,讓它變成零一樣的空白,可是裡面的結構委實錯綜複雜的可以,形狀近似於三維立體迷宮,某種東西總可以潛伏在某個角落或抽屜里,然後覓機起事。

記憶就是過去的堆積。

世界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儼然脫韁的野馬闖進我的頭腦,譬如《聖經》中所說的西奈山的閃電啦,瑪雅金字塔的秘密啦,還有神秘莫測的塔羅牌占卜、迦太基文明、硫磺一樣的沙漠,變色湖水怪啊等等。不過,我覺得變色湖裡沒有水怪(現在),它餓死了。

新的事物總是排擠舊的事物。這些新的信息宛如新的落葉,它覆蓋了地面上的裂縫(傷口)。殊途同歸,我的目的總算達到。還好。

琳琅滿目的書籍笨拙地堆在書架上,音樂CD也亂放一通,《恐怖海峽》、《森林物語》、《織夢》是唱機里的常客,不過那僅僅屬於夜晚,白天播的是K·D·Lang的《無敵夏日》,我喜歡那種溫暖隨意風和日麗的慵懶感。

玩多米諾骨牌是我每天僅有的運動項目,而且,它還能讓我思考,我思考的是:為什麼有些東西只要第一塊倒了,其餘的就全部接二連三地倒塌下去呢?

我不懂。沒有答案。

房間不大,與假日酒店的標準間差不多。沒有陽光,終日充斥著陰天般的昏暗。唯一向北而開的窗戶絕大部分的時間裡是禁閉著,只有起床時才像鯨魚一樣透下氣,窗簾拉得嚴嚴攏攏,照明以燈光代替,燈光不強。

在這猶如樹洞一般的房間裡,我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X軸是時間,Y軸是空間,時間是陸地,空間是海洋,它們∞地扭曲在一起,巧妙而和諧地連為一體。我棲身在這裡,坐擁書城、Music、時間與空間,由於它們太重了,有時覺得自己倒像是亞利桑那州大峽谷的一粒小沙礫。

早上,吃麵包,沒有抹奶油的麵包。晚上,喝麥片,沒有添蔗糖的麥片。中午什麼也沒吃,因為在睡覺。來興致時,我會按照《童話故事》裡面提供的菜譜,給自己煮一鍋鮮美的釘子湯

很美味的!

平日的活動僅限這個房間內,只限於在房間內往來復去的徘徊,恍如《木偶奇遇記》的匹諾曹置身於鯨魚之腹,這房間其實比鯨魚的肚子也好不到哪去。那是。

翌日繼續重複昨天的事情,夜復一夜,日復一日,周而復始。時間流淌得很緩慢,宛如波契里尼的《小步舞曲》。日曆用一塊“沙漠玫瑰”壓著,從來不看。

掛鍾傳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大量的音樂垃圾積壓在那裡,像臭襪子一樣,讓人難以忍受。我卻孑然一身,與寂寞進行著無休無止的周旋。除此之外,還有夜間的明月和太空的行星。唯一與外界聯繫的方法只有一台孤獨的電話,不過有時候,我連電話也不接,把線拔了。

如此整整地度過了兩個月,有好處也有壞處,總的來說,估計積極意義與消極意義各占一半。

忽然有一天,李斯特的鋼琴曲《鍾》悄然響起,這片CD是我預先調好的,近似鬧鐘一樣,到時會響。那一天非常燥熱,似乎將都市裡所有的喧囂集中在一塊,然後洶湧滂湃地向人群涌了過來。毫無疑問,我是這片不幸的人群中的一員。深海似的壓力緊箍咒般緊緊地禁錮著我,讓人動彈不得。我清楚地明白到,自由已經像洛水神女,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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