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珠莎華》屬短篇小說,由作者玉扇傾城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玉扇傾城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孔雀東南飛》, 《紅顏淚》, 《我的名字是東方不敗》, 《大話西遊之我和嫦娥不得不說的故事》 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蔓珠莎華
蔓珠莎華,又稱彼岸花,一般認為是黃泉路上的接引之花。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春分前後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後三天叫秋彼岸。此花一般成片的盛放,妖艷而血腥,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也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
陰間為何會有這種花?一切因何而起?為何又生生在一起,卻又世世不得相逢?陰謀與野心,權利與愛情,究竟如何收場?
——題記
[一]莎華
我叫莎華。
我住在雪谷,這裡終年一片雪白,只有火紅的梅花四季常伴。
孟香是我的師姐,也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在師傅死了之後。
此刻,她與我立在一樹紅梅之上,她紅色的裙擺肆意的飄動,艷過了滿山的紅梅。莎華,在幾百年前,這裡也曾是芳草萋萋白霧茫茫。她說話時的眼神很憂傷,仿佛飄著蒙蒙的霧。
嗖——
一絲微微的聲響,劃破寂靜的山谷。
我的眼光穿透茫茫的雪,那是顆青色的魔珠,散著青淡淡的光芒,在空中急速的飛鏇著。我說,師姐,魔界的人來了。
孟香並沒有抬頭去看,依舊低垂著眼帘,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似那蝶的羽翼,劃著名微暗的陰影。
那顆青色的魔珠已近,青芒閃耀,如在空中散了一場青色的霧。
霧已盡,一個白裳的女子在空中緩緩的飄動著,白色的雲裳與那三千青絲在空中飛舞,漲滿了我的眼帘。
飄至眼前,她微微的抬眼,清澈的眼底閃動著一抹鬱郁的玄色。她每近一步,那抹玄色便多出一分,最後竟變為玉色的光芒。
孟香屈指輕彈,一道凌厲的指氣捲起她鮮紅的絲帶,似一條靈蛇,射向那女子。
莎華,不要看她的眼睛,那是傳說中的天眼!
難道那便是魔界至高的天眼?我趕忙將眼光挪開,但那抹淡淡的玉色卻無比的誘惑著我。禁不住回過頭去,孟香的紅綾已經遮滿我的雙眼,這才從她的天眼的魔力中脫離出來,卻覺得渾身冷冰凍的,一如清涼的月色,又似沐浴那漫天紛飛的雪花。
孟香的紅綾越來越長,但每長一寸,那白衣女子便遠了一寸,長一尺便遠一尺,始終不能接近她分毫。
漫天飛舞的都是妖嬈的鮮紅。
白色漸漸的瀰漫開來,象一場乳白色的霧,從那鮮紅中滲出,漫無邊際。紅白交間,異樣繽紛。
四周的雪在突然間全部炸開,連著被擊飛的紅梅四下的飛散著。魔界的大軍已經到來,詭異的黑旗在空中飄動著。我的天雷劍捲起一道五彩劍芒,射向白衣的女子。孟香在我的劍氣射出後,立即抽身,紅綾筆直的射向一面谷壁。
山石橫飛,谷壁上現出一個巨大的洞,一股黑氣從洞內噴射而出。巨大的黑色瀰漫了整個山谷,那是孟香將妖族碩果僅存的十個妖孽釋放了出來。自從師傅死後,只有她才能釋放那些無惡不作的妖孽。
這些妖孽曾經橫行七界,所向披靡,若不是佛界的無上禪師用金剛咒將他們鎖進了山壁,怕是七界早已混亂。
師傅死後,便將破咒之術傳與了孟香。
用這十個妖孽來對付魔界的大軍,雖然很險,卻也無奈,若不如此,今日雪谷勢必會被踏平,七界中將不再有妖界。
黑色的妖氣瀰漫著整個雪谷,四周的雪仍在不停的炸開,魔界大軍仍在不斷的增加。他們在空中飄動著,象一個個幽靈,詭異而兇猛。
孟香的紅綾鏇成一個巨大的鏇渦,朝四周波及出去,那股黑氣便被這巨大的鏇渦吸了進去,當鏇渦隨著紅綾消失後,黑氣已幻出了原形,十個巨大兇猛的妖孽。孟香念著怨妖咒,指揮著他們與魔界的大軍戰鬥。
我的劍氣雖然很凌厲霸氣,但比起她的身形來,還是慢了些許。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用五彩的劍氣去分開她那白色糾纏的鏇渦,卻在不經意間陷了進去。
至身於那白色之中,我的天雷劍仿佛失去了它原本的力量,她不知在何時貼近了我,於是,我又看到了她的眼睛,如玉般的溫潤。
她說,我叫蔓珠,你呢?
[二]蔓珠
我叫蔓珠。
那個叫莎華的男子,有著玉般俊美的面龐,黑色的眸子亮過天際的流星。
他的劍氣十分的兇猛與霸氣,可是我卻能感覺出那股霸氣里所隱藏的詭異與陰柔。貼近他的身邊,我告訴他,我叫蔓珠,你呢?
他的目光有些深邃,略帶著些許的傷感,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么問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傷感。魔界的大軍已經盡數到來,今天勢必要平了妖界的雪谷,以結束妖魔兩界持續了數百年的戰爭。
最近這些年,妖界的人不斷的挑起兩界紛爭,以至於兩界不得不做一了斷。
他的法力似乎並不如我,因為我不能確定他是否有隱藏,我覺得他是個城府很深的男人,深得如那黑的夜,扯也扯不盡。
他已經完全被我的天眼所懾,原本凌厲的劍氣,已經漸漸的黯淡了,被我的白縵生生的壓了下去。
我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著,前面有一片寬闊的海,上面白帆點點,有個艷麗的女子在船頭上寂寞的撫琴,良人不知何處,琴聲空寂渺。
他的眼神有些飄渺起來,似乎已隨著我的聲音陷入了情景之中。
一道鮮紅破空穿入,是那個紅衣的女子,我知道她叫孟香,是妖界新任的妖主。
她的長綾如出水的游龍,翻江倒海,捲起莎華,脫離白縵的包圍,也脫離了我的天眼的魔力。孟香冷冷的說著,哼,我先毀了你這雙蠱惑眾生的招子!
數條紅綾從她身上飛出,來勢兇猛。白影如山,我的白縵剛好與她相剋,鹿死誰手,尚不得而知。
雙方的戰鬥異常激烈與驚心,只能看見漫天的雪中裹著無數的身影,天地間已是混濁一片。偷眼看他,他已混入戰鬥之中,只能見到那道五彩的劍氣在碎雪中穿梭著。
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輸或贏都將付出巨大的慘痛的代價。
但見孟香的紅綾鏇轉起來,越來越快,如一陣龍捲風,我的白縵不由的被她所吸,我用盡全力,借她鏇轉之勢,從鏇渦中刺透。
血花噴射,浸染白幔,殷紅的血灑在漫天的雪花上,絢爛如胭脂。
我被吸入她的紅綾之中,頓感撕心裂骨的疼痛,似火燒,如油烙。
幸好她受傷後,紅綾的勢頭頓減,我與她同時跌倒在雪地上,她受傷慘重,胸前汩汩噴血,灑落一地,殷紅刺目。
而我,亦是衣裳凌亂,滿身創痍。
魔界的大軍已經潰不成軍,數百精兵竟敵不過他十餘妖孽,此番行動確是我失算,並未將這十妖算入其中。
漸漸平靜下來,十妖與魔軍悉被滅去,剩他一人,緩緩而來,
他的臉上依舊淡淡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原本淡紫色的長衫已被染成了黑色。我看得出,他絲毫不曾受傷,而我清楚的看見最後一個妖孽便是死在他的劍下。
孟香劇烈的喘息著,莎華,殺了她,趁她受傷,殺了她,讓魔界從此滅亡。
居然搖了搖頭,他的眼光有些迷離起來,我不會殺她的。
孟香怔了怔,看他的眼光變得陌生起來。
一片灰色的雲彩飄到了雪谷的上空,幻成一個巨大的骷髏,霎時間,鬼影憧憧。孟香不由震驚,是鬼界的招魂雲!
他依舊淡淡,是的,鬼界的招魂雲。
[三]孟香
鬼界的招魂雲出現在雪谷的上方,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那預感似要從我心中噴薄而出,捲起漫天的飛雪,直衝向那遙遠的蒼穹。
我看輕了莎華,但我依舊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你是鬼界的人?我問他,語氣中滿是渴望與哀求,多么希望他回答不是。
最後的希望如泡沫般的破碎得了無痕跡。
是的,我來自鬼界。他說。
一陣眩暈,心痛已然超越了胸前的傷口所帶來的肉體上的疼痛。他竟是鬼界的人!幽冥三界中最不堪便是鬼界,在七界中亦是排在最後,根本不足掛齒。
但這些年來,妖界與魔界的爭鬥,日趨激烈,雙方皆傷亡慘重,元氣大傷,日益凋零,卻不知他們在暗中早有計畫,讓妖魔相爭,他漁翁得利。
白影乍現,一人已至近前,對他屈膝一跪,報,妖界三城與魔界五洲已盡數攻破,幽冥三界已全部歸鬼界旗下!
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猶記得百年前,他以一個孤兒的身份入妖界,拜在妖主旗下,自他來後,數十年間,妖主原本的十大得意弟子,便相繼離奇死去,便剩下了我與他。
我劇烈的喘息著,知命將朽矣,便喚他過來。
我問,你知道妖界一直流傳的咒語嗎?
他看著我,明亮的眼睛透著一層迷惘,不知道,但我聽說過。雖然他面上依舊淡淡的,但我卻從他的眸子裡捕捉到了他的暗喜。
這個咒語是師傅臨終前告訴我的,在妖界只有繼承妖主之位的人才能有權知曉。我自知命將朽,便將妖主之位傳與你。
他接過我給他的象徵著妖主的水晶戒,然後我附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他便點點頭,似已會意。
一陣劇烈的疼痛,我已無力呼吸,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劍從我的身體裡拔出,吹落一串血珠,鮮艷奪目。他說,師姐,我不想讓你太痛苦。
我已無力說話,在他的聲音中,我漸漸變得透明,隨即消失在這空曠的雪地上,不曾留下任何的痕跡。
他提著劍走向同樣傷勢很重的魔界主人蔓珠。
[四]蔓珠
他竟是鬼界的鬼王,一切疑惑頓時解開,那個不斷挑起兩界紛爭的人,也便是他了。
在殺了孟香之後,他吹落了一串殷紅的血珠,在他的劍光中,那串血珠竟是如此的奪目和刺眼,一如情人的淚,看在眼裡,疼在心上。
他會不會也象殺死孟香那般的殺死我?眼裡漲滿哀憐,看他,倘若他能被我的天眼所蠱惑,那便有生機。
萬沒料到,他說,不要費心機了,你的天眼對我根本起不了作用,先前只是刻意誤導你罷了。原來他的城府確實那般的深,藏得不露絲毫痕跡,連我的天眼都未能察覺出,只有一絲很淺的疑惑。
你要如何對我?我輕淡淡的說著,事已至此,再如何亦無力回天。
不料他竟說,帶你回鬼王城療傷。
你不怕我會在傷好了後,殺你?
那是以後的事,至少現在你沒有能力殺我,而且救不救你,是我的事,殺不殺我,是你的事,我只做我的事罷了。
你滅了魔界,你是我不戴共天的仇人,你要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話雖如此說,但心卻在微微的疼。
我說了,那是你的事。
……
一縷勁風拂過,我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已躺在寬大的床上,這張床鑲金嵌玉,華麗無雙。
欲起身,卻渾身疼痛,動彈不得。淡紫的身影映入了眼帘,他的臉上依舊冷冷的,不要亂動,剛敷了靈藥,不日便好。
他仿佛偏愛這淡淡的紫色,無論是衣服或是這裡的布置,都用淡紫,華麗而高貴。我看著他,用平靜的口吻,你的野心似乎不只是幽冥三界吧?如今你的第一步已經完成,接下來你的目標會是何界?
嘴角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目前只想幽冥三界的統一,同時,你也放心,魔界的五洲,我依舊會交給你管理。
我淡淡一笑,恐怕你的條件沒那么簡單吧?
他原本極淡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微微的紅,象浸入了芬芳的葡萄酒。我想讓魔界與鬼界聯姻,而我本身又是妖界的弟子,這樣一來,便也算是真正的三界統一。
我淡淡一笑,聽起來好象滿不錯的,我既保住了魔界又貴為三界之後,不過,總覺得象一場政治的聯姻。
其實這是最好的結局,少了血腥和暴力,既能使魔界的臣民安心歸到鬼界,又能做到三界統一,豈非很好?
我嘴角微牽,難道你製造的血腥還少嗎?近百年來你不斷挑起兩界的紛爭,死者無數,妖界其實已經滅亡,只不過在七界之中空掛了個頭銜罷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無路可走,若不應承你,我的族人勢必會遭到滅頂之災。
你知道便好。他的聲音讓我的心變得涼涼的冰凍的。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說些什麼,一切由你定了便好。
[五]莎華
我真實的身份是鬼界的鬼王。經過了百年的精心謀劃,終於一統了三界,這只是個小小的開始,我相信終有一天,我會成為七界之主。
洞房之內,花燭搖搖,凝視著裝扮一新蔓珠,面容精緻,朱唇凝露,美人如花,秀色可餐。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若無骨,一陣暖意湧上心頭。
將她的手放至唇邊,輕輕的念起孟香臨死前傳與我的咒語,豈料,念完之後,一陣抽筋換髓般的劇痛,全身軟的如同一灘泥,倒在了繡滿鴛鴦的床上。
蔓珠……
我痛苦的喚她,她的神色異常的緊張,卻不是為了我。
哈哈……
一陣長笑,如從天際飄來,紅光閃處,幻出一人,嫵媚妖嬈,風姿倬約,卻是孟香。但見她滿面春風,看了看我,說,師弟,其實我早已知曉你便是鬼王,但為了我的大計,並沒有揭穿你,反而在暗中幫了你不少的忙。
我聲如蚊蟻,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讓我來告訴你,她說著,看了看蔓珠,對我說,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兩百年前,她進入魔族,不惜一切代價終於在一百年前奪到了魔主之位,那時起,我便開始精心的策劃如何一統三界。
我恨恨的說,原來,你是個如此有野心的女人。
孟香無法掩飾她內心的歡愉,平日裡那份古井的冷傲盪然無存。不錯,我確實有野心。正當我苦於力薄之時,你出現了,我親眼見著你殺死了大師兄,甚至幫你除掉了三師姐。並且讓師傅有意去懷疑你,卻在暗中幫你毀滅掉一切證據,讓他有心懷疑卻無力查證,這樣妖主之位,便非我莫屬。
一切盡在我的預料之中,她又說道,當時機都已成熟之際,我便與蔓珠聯手演了這場苦肉計,引你上鉤,然後將你除掉。當然,單憑我二人之力,與你硬拼,並無把握,於是我便詐死,臨死時以傳位之名將妖界最惡毒的不劫咒傳與你。
強忍著心中的劇痛,我說,原來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是的,不錯,全是假的,她繼續說,我騙你說只有魔界與鬼界聯姻,並且在新婚之夜念這個咒,你便可以法力無邊,一統七界,哈哈,你居然信以為真。
我將目光移到了蔓珠的身上,你錯了,我之所以這么做,並不是完全因為統一七界,而是我是真的很喜歡蔓珠,在我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那漫天飛舞的雲裳和隨風飄散的青絲,便刻在了我的心上,再也抹不去。若能與她一起生生相伴,即便失去一切,也再所不惜。
孟香的眼光帶著不屑,既而放肆的長笑,無論如何,我已經成功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哈哈……
笑聲未完,卻已嘎然而止,蔓珠的白縵已穿透了她的心臟。滿眼的震驚和不解,蔓珠,你,你為何如此對我……
蔓珠的面上因緊張而顯得異常的蒼白,姐姐,對不起,我,我不能讓你殺他……
孟香噴出一口鮮血,恨恨的說,你背叛了我……
蔓珠嘴唇抖動著,在他握住我的手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這一生,我的手只給他牽,能牽一天,就讓他牽一天,能牽一年,就讓他牽一年,能牽一生就牽一生。
孟香狂吼一聲,空中似下了一場血雨,落了我和蔓珠一身,她笑著,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得到!想生生在一起,做夢吧!哈哈,我的血是下過咒語的,你們中了這世上最殘忍的妖咒!你們將同為一體,但卻永不能相見。
她在笑聲中漸漸變成了烏黑的顏色,最終化做了一捧輕灰,隨風吹散。
[六]尾聲
不知從何時起,鬼界的花全部凋落,並且從此不再開放。亦不知何年起,在奈何橋邊,突然生出無數綠油油的植物,開花時滿眼的嫣紅,妖嬈絢爛,千嬌百媚,似那滴血的翡翠。
但花開不見葉,見葉不見花,這花與葉永遠都沒有重逢的一天。
據說,凡是從奈何橋邊走過的魂魄,只要聞一聞這花,便能記起前生過往,即便如何的輪迴,都不會忘記前生的所愛。
又不知何時,在奈何橋邊突然多出了個女子,自稱孟婆,眉宇間竟與孟香有幾分的相似。凡過往魂魄飲下她的孟婆湯後,前世種種,便似水無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