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酣夢終有時,醒時已別樣。
她是誰,誰是她,千年的凡塵遊戲,只為了這一刻。
她的罪,她來贖;它的美,她來護;他的情,只能割下。
千年呵!
花國漫舞(1)
這是一座山。山頂禿兀,怪石鱗鱗。野草間時而有蛇蟲出沒,山谷中盡聞狼嚎虎嘯。
這也並非盡偏遠處。山腳下繁榮的城市里人群擁擠,而山中極少人跡。
山不在高,有仙則鳴。因山頂的傳說的神仙住的神仙洞被稱做聖山;又因有大膽闖入山者卻從無人還又被稱為鬼石峰。總之,人們對山即敬又畏,常常有慕名者在山腳遙望並頂禮膜拜,向神仙祈求福祿安康。
現在,本不敢越山中一步的人們正倉皇狂奔在山間。他們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袱,拖兒帶女,扶老攜幼,顧不得荊棘載途,尖石懸崖,捨命向神仙洞攀去。
人群中雜著一家人。夫妻二人帶著沉甸甸的包裹,一面疾走,一面厲聲吆喝著身後的女孩。
“快點兒,死丫頭,別磨磨蹭蹭的,穩著點,別顛壞了寶兒。小心你的肉。”父親惡狠狠地說。旁邊的母親也厭惡地死盯了她一眼,對女孩背上的五歲大的男孩關懷地詢問著。
女孩艱難地跟在後面,一臉木然,腳下跌跌撞撞的,機械的走著,低著頭,無神的雙眼似乎在數著從額間落在地上的汗珠。她的衣服已被帶刺的藤條扯破,露出她肌膚上被鋒利的石間划過的血痕。她仿佛沒有覺察,一步步地背著弟弟往前挪。
終於到了。女孩無瑕欣賞這普通又神秘的神仙洞。她癱坐在洞口,無視於身旁的懸崖深淵,不聞人們點著香磕著頭喃喃地向洞裡的老神仙禱告聲,大口地喘著氣。卻不妨父親重重的一腳並怒氣沖沖的聲音:“要作死呀,臭丫頭,在這裡躲懶,我白養你。還不去找回你弟弟。”
女孩急忙穩住想滾下山崖的身子,趁父親的巴掌未到之前躍起,向弟弟的方向擠進了人群。
“寶兒,你在哪兒?快回來。”
“快來找我,快!”
女孩頓了頓,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有點害怕。本來要找弟弟,但調皮的弟弟跟她捉起迷藏,越喊越往深洞裡跑去。這次避難來這兒的人雖多,但都在洞口。她一面擔心弟弟,一面害怕父母的拳頭,也只好跟了進來。
“寶兒——”
這次從深洞裡傳來的是自己的回音和呼呼的風。
呼——,風沒完沒了。自己被風吸到洞裡了!被風裹著的女孩恢復意識後有些害怕,但隨之坦然。
“是神仙爺爺在懲罰我嗎?我要死了吧。解脫了!”
女孩任風卷著她,如夭折的嫩葉。這時,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只要心中有希望,眼前就會是光明的。要希望,要光明....
花國漫舞(2)
好舒服的床,好柔軟的被子,好香的玫瑰花香味兒。這是夢嗎?這夢真美,願一輩子不要醒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放輕的腳步聲到了床邊便停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低聲問:“還沒醒嗎?都兩天了,還是偷偷的去請個大夫吧。”
“又不是沒試過,沒大小姐點頭誰也進不來。不過,直覺告訴我,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妹子。不管怎樣,活著才有希望。”一個女子握著床上躺著的女孩的手說。
“希望,光明,好耳熟的話,真溫暖的感覺。這是夢嗎。”
“看,她的嘴角往上翹,似乎在笑。她聽見我說的話了。”女子欣喜地說。
感覺一雙溫柔的手在推她,搖醒了全身酸軟的細胞,她慢慢的睜開眼睛,見到了兩張放大的陌生的臉。她本能地向後挪了挪。
“醒了,終於醒了,太好了!謝謝花神!”女子喜道。
“不用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叫玫瑰結,她叫玫瑰情,我們在兩天前的山坡上發現了你躺在地上,就把你帶了回來。”男子察覺女孩眼中的茫然和怕生,解釋說。
“謝謝。”女孩說。
“不用啦。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發生了什麼事,怎么會在山上?”
“我姓白,叫,叫......”正在女孩不知如何作答時,門被碰得一聲推開了。接著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吉叔,齊媽,去看看那人死了沒有,別讓她死在我們莊上,晦氣!”
女孩抬頭,只見一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小姐在幾個女僕的尾隨下慢慢的一了進來。而本來坐著的玫瑰情和玫瑰結也必恭必敬得站了起來。
那位小姐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女孩,漫不經心地坐了下來,說:“她已經好了,你們還在這兒伺候她!要分清楚誰是你們的主子!情,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是,大小姐,謝謝您的慈悲。”情說。
大小姐碰了碰桌上剛開的玫瑰花,接著說:“你使哪兒來的野丫頭,瞧你這身怪衣服,連花符也沒有。你是哪個花族的?”
“花符?花族?”女孩一臉茫然。
“你不會忘了吧?”大小姐問。
“我,我,什麼是花符和花族?”女孩問。
“你記不得了?”情看著女孩的無助,對小姐說:“她可能失憶了。”
“不,我記得我是被風卷從山洞裡來的。”女孩說。
“那旁邊沒有山洞呀。”結說。
“看來真是睡壞了腦子。”
“不,我還記得我姓白,叫——”
“叫什麼?”
“丫頭。”女孩小聲的說。
“丫頭,哈哈哈,哪有叫丫頭的,看來真的記不得了。”
看著小姐沒形象的大笑,女孩心中冷冷得。
“她真的失憶了,請小姐收留她?”情求道。
“她都說自己是丫頭了,我還能拒絕?哈哈哈--”
冷眼看著狂笑的大小姐走出木屋,女孩的臉仿佛被冬僵似的一副木然樣。
“你答應了大小姐什麼條件?”結緊張的說。
“沒什麼,能救人,什麼都值。”情說,“你別放在心上,活著才有希望。”
女孩的臉被情溫暖了,她的希望大概是來了。
花國漫舞(3)
這是精靈界!和她的國家不在同一個世界。這是女孩好幾天后才弄明白的。據說花國本是凡人的禁地,花仙的天堂。後來仙女們慈悲,從另一個空間拯救了一些被戰爭和災難奪去父母的小孩,並留下這塊仙境給她們居住而繁衍至今。此地的人們尊敬花神,以花名為州名為族名為人姓名,如玫瑰花族人以玫瑰為姓,梅花族人一梅為姓,等等以此為類。他們更是遍種百花,以花為主食。
這裡除了花國,還有精靈國,羅國,奇國,直國等,就是沒有她的明國。或許她不屬於以前的世界吧。如果可能,她願呆在這裡一輩子。不過想回去也無路可通,何況她不願回去。玫瑰莊的人都認為她失憶了,她不想解釋,而且還是這么離奇的故事,誰會相信,而且還是自以為是的大小姐玫瑰露認定的,別人都不能有異議,這是規矩。因為玫瑰露不僅是玫瑰州長的女兒,玫瑰莊園的大小姐,還是大王子妃的不二人選,未來的花國王后。
“王后”,女孩搖搖頭,不願去想高傲霸道的玫瑰露做上王后的囂張樣。她深深得呼吸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她快醉了。這裡真美,各種花兒不分季節你謝我開。花朵在陽光下披上絢麗的金邊,在風的伴奏下,展示著美妙的舞姿。。
這裡是個仙鏡,如夢似醒。這裡充滿了希望,眼前一片光明。不,就是閉上眼,也是光芒耀眼。女孩坐在合岸邊,正享受著這一個月來唯一可休息的半天。雖說在玫瑰園中盡做粗重又髒臭的活,還要受一些有體面的下人的欺負,好在以前在家就常做,還有和情和結同樣善良的朋友的關懷,讓她覺得現在好幸福。
女孩閉上雙眼,感受著和煦的風拂過花叢,帶著美麗的花瓣的狂舞;聽著花瓣落入清澈的河水的懷抱時的欣喜和低語,它們唱著歡歌寄著相思飄向遠方。女孩順手從身旁摸個石子兒,扔進河裡,發出清脆的讚嘆聲。一聲又一聲,不,是四聲。女孩奇怪,又扔了一個,這次卻一聲也沒有。女孩忙睜開眼睛,再扔了一個,只見一制大手往前一伸接住了石子兒後反手一拋,兩顆石子兒從水面上劃出兩道美麗的弧線,分別剽出四個水花。
“好漂亮,好厲害!”女孩讚嘆著往大手的身上看去。那是個男子,金黃的捲髮托著英俊的臉龐,挺拔的身姿加上同當地人一樣白得不可思議的膚色。他正似笑非笑地擺弄著手中的玫瑰花。玫瑰花!女孩隨即回頭看看放在身邊的玫瑰花。那是情送給她的。情說,這朵玫瑰種了許多年從未開花,恰好救她回來時結了骨朵兒,她醒時花也開了,至今未謝。可是前兩天齊媽故意碰壞了花盆,又踩上一腳,她收拾時就弄折了枝,只能插瓶了。今天她特別帶上心愛的玫瑰出來透透氣,可是卻怎么也找不到。當她見到男子手中的玫瑰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自己的那朵似的。但玫瑰花如此之多,說是她的也未免太牽強了。
“你在找玫瑰花?”男子似乎看出她的心思。
“恩。”女孩繼續找著。
“是它吧?”男子遞過花去。
“謝謝。”女孩伸手接時,男子突然縮回了手。
“現在是我的,是風送到我手中的。”男子一副不還的樣子。
“它是我朋友送的,對我很重要。”女孩又驚又急。
“喔--”,男子陰鬱的神色一閃而逝,接著說;“如果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把花給你?”
“可--,好吧。”女孩本想搶回花,但怕弄壞花,只好答應了。
“你不是花國人,你是哪兒來的?”男子問。
“你怎么知道?”女孩吃了一驚,在玫瑰莊園,大家雖好奇,但都沒懷疑。
“花國之人沒有你這么黑的頭髮,膚色也比你白多了。”男子不禁伸手撫摩著女孩如緞的黑髮,直直地瞧者蜜色的肌膚上那兩團紅暈有些痴了。
“我是玫瑰莊園的。”女孩不喜歡這種親密的感覺,不自覺得向後退。
“小心!”男子一把拉過女孩,說;“你想餵魚呀,這裡有食人魚呀。”
女孩向後一望,才發現自己差點兒掉進河裡。
“謝謝。”女孩站直了身子說。
“你忘了欠我的答案。”男子有些失落。
“喔?”
“你不是玫瑰花族的。雖然你衣服上有玫瑰花符。”
“你的衣服上也沒有花符,你也不是花國人?”女孩看看自己右襟上角繡的玫瑰花形,又看看男子的衣服,反問道。
“我在問你問題。”男子迴避說。
“你先回答!”女孩堅持說。
“我是。你的答案?”
“我說了,你就還我花?”在得到男子的點頭後,女孩接著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因為到山洞裡找我弟弟,不小心被風吸進洞裡,被玫瑰莊園的人救了,醒了就在這裡。好了,還我!”女孩伸過手。
“不可思議!你叫什麼名字?”
“你說話不算數。”她看見男子正撫摩著花瓣,急著說:“別動,小心弄壞了,我告訴你。我姓白,沒有名字。”
“不會吧,你想矇混過關?”
“是真的。我父母一直叫我丫頭,算只個名字吧。”
“這怎能算是名字。我送你一個名字。花國的名字?”
“真的?”
“你被玫瑰族人救的,就姓玫瑰,叫飄,你是風飄來的,就如這隻玫瑰花。”男子看著手中的玫瑰花說。
“我不姓玫瑰。”女孩一想到同玫瑰露同姓就不自在。
“恩-那你最喜歡什麼花?”
“所有的花我都喜歡。”
“那就姓百花,叫百花飄。”
“真好聽的名字,我有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