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
年少無知的時候,往往耐不住沉悶,往往動身去尋找一些傳奇、悲哀。就這樣去了紐約,從孤立無援學起,半年的光景也不覺是半點耽誤,見了不少事情,到底知道生活不過是平凡、無名和瑣碎,可歌可泣的事也斷斷不會落在我這般凡人頭頂,要立功顯名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L.A.,我的筆友寫過那遼闊無邊大地的冷漠,在驕陽底,那迎面襲來的熱氣夾雜著無數金髮的女子,一律叫瑪利亞的女子,讓他乾旱的靈魂吸啜她們的養分,滋潤著……欲望梗在喉間像一顆櫻桃核,喝一口開水就沖了下去。
從前人馬顛覆,那一場仗,香港還有傾城之戀,地老天荒,現在付諸流水,人們開始四竄到別的城市,新不如舊。
我認識一個巴黎的中國女子。一個女子在陌生的城市謀生有多種方法,有一種叫aupair的職業,供食供住。她吃飽之餘大喊:“城市失火了!”城市不斷為自己失火,像兒時在消防車旁圍觀,有人滾滾落淚,有人逃生,從一個城市逃到另一個城市。
我明白了——城市叫我們結聚,又叫我們分離。
作者簡介
李志超,作家,電影導演,攝影師,香港城市大學教授,畢業自英國皇家藝術學院。電影作品:《心猿意馬》(黎姿等主演)、《妖夜迴廊》(吳彥祖等主演)隨筆、小說:《愛死鐵塔》、《純淒時代》、《等待颶風》、《心之暗格》、《暗中殺人》、《妖夜迴廊》、《心猿意馬》、《放火燒城》、《靈欲快車》、《暗夜機密》、《巴黎私生活》、《男人標本》、《少年邪》、《男人標本》。早期《號外》雜誌美術指導,參與創立《周末畫報》等作者與香港的時尚界,電影圈,乃至文藝界聯繫緊密,有一定的影響力。
書評
李志超的文字令我想起七十年代的歐陸電影,八十年代的艾曼妞,九十年的心猿意馬,不一樣的酒店、街角、的士、碼頭,都一樣的尋歡,另一種亂世桃花逐水流。
——王家衛
李志超的作品同村上春樹一類,形象似一座很歐洲的人像雕塑。
——林夕
試讀
迫虎跳牆
在沒法找到房子搬遷之前,我有點情急智生地把所有手上的紐約電話號碼都逐一打了一遍。我設法早出晚歸,而事實上那段時間,我來回頻撲於找工作,找學校,在紐約大學前的華盛頓廣場繞了好多圈,才找到適當的部門拿一份表格,每天身邊帶著極重的攝影冊公文袋去找工作,似乎運氣極壞。我還有很多熱情,把百老匯大道繞了好幾十次,中午一±汽水、一個熱狗,儘管如此,我身邊的三千塊港幣已用了一半,這是初來紐約的第一個星期。
後來屋主暗裡是和我作對了。我早歸,他不在家,也沒有口信留給管理員,我在詢問處白坐兩個鍾,一天的跑腿後累不堪言,而他說不方便給我多配一套門鎖匙,我擺明的冷淡和不喜歡與他的朋友交往令他十分不滿,例如他有朋友來的時候我便早已迴避了。因為我睡客廳,面對那些神台般的布置,在夜裡確有些心寒,到廁所時必繞過他的房門,而門是沒有鎖的,我望也不敢望地便跳進廁所里去,裡面一大疊唐人街捧回來的周刊,很討厭的令我想起香港。我算準他起床上班的時間,他沒起床我便溜了出外,到四十二街乘捷運,開始一連串預約好但也預料沒結果的旅程。
隔了幾晚,相安無事,有朋友找我,他竟私自把我的朋友們接了出去,我在樓下白等至凌晨一點,他們才盡興而歸。
他說:我們不知玩得多高興,去了市政府大廈拍照和去看舞男(Chippendales)的脫衣舞。
我跟朋友不算很熟,只是同事而已,但怕他不知來龍去脈,回港幫我散播謠言,說我在此同居。結果做了夾縫中人,騎牆自危,當晚,我叫我的朋友留下。
反正要回家也要三個小時車程,不如在這裡過夜吧!
屋主後來卻埋怨我說:你為什麼老是給我拿主意,這是你的家還是我的家!
我也十分生氣:你沒我批准帶我的朋友去玩,這又是誰不對?
他用他那娘娘腔哼我一聲,繼續在客廳邊看梅蘭芳的錄影帶,跟著唱戲,那已是凌晨兩點了,接著他播鄧麗君的卡拉OK配口形,沙啞地唱。
我說:難聽極了。
他說:不知多好聽。又打電話唱給朋友聽,之後,便拿兩張椅在我面前做伏地挺身,八八六十四下。
我想,明天必須努力找地方搬!這回非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