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紅蛇》初稿寫於1986年底,改定於1989年底,歷時三年。而作品是以1986年為時代背景來鋪陳整個故事後,以此而言,作者直寫現實的用意,可以說是“昭然若揭”了。但是,作者為整個故事設計的環境——新寨,又是那么獨特。新寨,是一個僻遠但又先富起來的一個山村。先富起來的山民們,一個個將新房修到一個地方,於是,這些一輩輩散居於各個山頭山腳的山民,建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上了電視的富裕的窕村小集鎮——新寨。於是,在新寨形成了一道亮麗的、獨特的風景線。在這裡,有沉悶的、陳舊的、流傳了千百年的,以鬼文化為主的巫楚文化的濃烈氛圍,也有了歡快的、亢奮的現代迪斯科音樂的鏇律。住進了新寨的“洋房子”的山民和沒有住進“洋房子”的山民,骨子裡還是千百年來形成的舊習俗。但是,外地,包括改革開放的前沿——廣州,來新寨採購木頭的生意人,又將具有現代文明色彩的市場經濟的觀念帶進了新寨。這樣一個環境,這樣一個時代,現實與傳統毫無疑問地將要展開激烈的碰撞。讀後感
讀周宜地的長篇小說《紅蛇》,我有了一種異乎尋常的沉重與壓抑。這部長達36萬餘字的作品,在周宜地創作之前與創作之中,我就聽他說過他要寫的人與故事,為他說的人與故事感動過。我非常了解周宜地,他的好些中短篇小說就是經我的手發表的。對於他的作品的凝重與厚實,我是早有感受的。但是,我讀完他的這部長篇小說之後,心中的異乎尋常的沉重與壓抑還是來得那么強烈,那么難以排遣。作品圍繞新寨林木貿易聯合公司總經理——寨王企圖吞併侯九爺的責任林與設計圈套選擇兒媳婦兩條線索,編排了一幕關於愛、關於恨、關於命運、關於人格的活劇,勾畫出一個個栩栩如生、複雜真實的人物形象,也向讀者傳遞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沉重與壓抑。
感受這種沉重與壓抑的同時,我不由得去追尋作品通過凝重的氛圍與鮮活的人物的描寫的真正意義。作者顯然不僅僅是為了給讀者一種沉重與壓抑,而是讓讀者通過感受沉重與壓抑,去讀解一場現實與傳統的對話。
作者的這種用意是很明顯的,也是很別具用心的。
周宜地的《紅蛇》,為讀者展開的,就是這么一場現實與傳統的對話。
作品首先為讀者鋪陳了這場現實與傳統對話的濃郁的、以巫楚文化為基調的文化氛圍。
掩卷之後,我眼前浮動的是他帶給我的一幅幅生動獨特、氣勢磅礴的畫面:老林蒼茫,惡嶂迭出;雷鳴慢閃,紅蛇出沒;山洪暴發,濁浪排空;設壇活祭,牛角悠悠;萬物竟生,生死經相搏……人與神,文明與愚昧,現實與夢幻,相互交織,渾然一體。有醇香的苞谷酒,有粗野的山歌,有捨命的鬥毆。在古樸、俠義、正直、豪爽、嫉惡如仇又不乏狡黠、野蠻如大山般的大山子孫的身上,閃爍著生命的原色;在神秘、原始、粗獷而又簡單的祈求神鬼的儺舞、法音里,流動著夢幻的本質。在這種獨特而渾厚的氛圍之中,作者採取象徵手法,多次描寫了貫穿始終的紅蛇的神秘、威嚴、詭譎的出現,以及對瘋女“朝栗子吔……吃肉的來了”的悽厲的尖叫聲和“傳說是一輪古磨”的歌聲的反覆渲染,對活葬、自葬、儺舞場面的細緻描繪,淋漓盡致地寫出了楚文化發祥地域的楚文化氛圍,為現代與傳統的對話鋪陳了楚文化的基楚。有了這一基楚,就更加顯現出這場對話中的雙方所具有的可以衝突的潛在威力。
一方面,是有千百年來不斷弘大的楚文化傳統,無論其張力還是滲透力,都是十分強大的。其強大表現於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從行為方式到思維觀念,無不時時可以透現出這種強大的存在。這是人所共知,誰也不會否認的。另一方面,社會進展到九十年代,中國已經颳起一股強勁的改革開放之風,由計畫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已成不可逆轉之勢。不要說在沿海開放的試點地域,剠在新寨這一藏在楚地深山老林里的山村,也形成了一個山區小鎮。由於開放,外面的風正在以各種方式吹開這塊閉塞的土地。因此,與強大的傳勢力相抗衡的,是一種具有強大生命力的現代潮流。不管你承認或者不承認,它正以勢不可擋之勢衝擊著傳統。
這就是《紅蛇》展開現代與傳統對話的基礎。
對於這一基礎,作者是並不僅僅將現代與傳統當成對立的雙方,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制約。也是說,並不是傳統與現代兩者單純的對話,而是各自以其有生命力的一面反襯出對方陳舊的一面,向讀者陳述著這個社會的複雜性。也就是說,作者要告訴我們的,不是簡單的訴說誰對誰錯,簡單的你取代我或者我戰勝你,而是要通過這一對話告訴讀者,歷史前進的每一步是那么艱難。現代這個充滿活力的名字,也攜帶著陳腐的因素;傳統這架沉重的馬車,雖然凸現出濃郁的陳腐色斑,但也蘊藏有支撐人類傳承的生命力。正因為如此,這場對話才顯得格外沉重與壓抑,讓人掩卷之後仍然難以平靜。
人物特點
作品中的人物,正因為基於這一基礎之上,無不打下同樣一種烙印——文明與愚昧。
寨王是作者著力刻畫的一個主要人物,在他身上,這個烙印則更為明顯。作為一個新寨先富起來的代表人物,他具有當代人的眼光遠大,肯接受新生事物,有一定的商業頭腦,為新寨人走市場經濟之路帶了一個頭,使一個閉塞、落後、不知道天下之大的窮山村,成為遠近聞名的新崛起的小鎮。為了發展新寨,他敢於在電視裡向天下人招商:
“我們新寨,歡迎外地人來送技術、傳經驗、搞開發。我們不怕肥水外流。凡是來新寨開店做生意、搞商品流通、辦企業的,我們提供資金與優惠條件……”
事實上,寨王也是這么做的。他與從廣州來到新寨搞採購韓玉,過從甚密,幾乎方言聽計從,就很說明他的思想所具有的開放一面。他甚至組織農民旅遊團出山旅遊,大造聲勢,為新寨張揚,提高知名度。最後,新寨被縣裡確定為以鎮建制。寨王當上了鎮長,新寨,也因此在全縣有了很高的知名度。
這樣一個具備有當代人許多特點的人物,卻逃脫不了因為傳統而積澱下來的一系列落後、腐朽、陳舊的東西。他的建設,是以破壞為前提的。按他兒子立新的說法,是“靠的是一種機遇,把老祖宗的遺產拍賣掉,盡情揮霍”。新寨的崛起,是以砍伐山林為代價換來的。更有甚者,他因為對母親的愚孝,要為母親實現四世同堂之夢,居然不顧法制,採取無所不及的手段逼迫外來的三個妹子就範,為兒子找對象。由於大兒子的反抗,最後由尚未成年的小兒子拜堂成親。小兒子不諳人事,為了老母能四世同堂,他又自己出手,與兒媳婦同床,讓兒媳婦懷上小孩。
由此可見,寨王身上最能說明現代與傳統對話的實質。正如他的“寨王”外號,他身上的陳腐、愚昧也是十分出色,可以稱王。
作品中另一個濃筆重彩進行刻畫的人物——九爺,也十分深刻地體現出對話的內涵。九爺是作為傳統承繼人出現在作品裡的,他身上有著十分濃厚的中國農民的嫉惡如仇,大義滅親,仗義正直,敢作敢為等美德,但是,他的無視法制卻到了愚蠢的地步。一方面是正義的旗幟,另一方面又是無視法制的法盲,正是這樣一個人,當他發現自己的兒子——狗牯三爺強姦瘋妹子時,他做出了只有他才能作出的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活葬親生兒子狗牯三爺。
作者對九爺活葬兒子的事件,作了詳盡的描寫,寫他如何捉拿兒子,寫了他如何準備活葬兒子,也寫了他活葬兒子時的複雜心理活動。在活葬兒子之前,瘋女的父親吳石保上門與九爺辯理時,吳石保罵九爺家教不嚴時,作者對九爺的心理活動作了十分細緻的描寫——
石保,你這狗日的,九爺旯欺侮的么?我家教怎么了,你看看我祖先牌子兩邊的對聯,去看呀!“教兒孫不忘敬天地二神,傳世代應記尊公正一理”,侯家從來如此!
“丟盡了祖宗臉面,活葬還嫌不夠!”
爹,你是罵我了?——是罵我了!是罵我了!侯老九呀侯老九,你有什麼臉面與吳石保去爭、去吵、去講祖宗面子?祖宗面子丟盡了,老爹爹在陰間都沒臉見人呢!你算什麼漢子?
侯老九癱瘓在地,那老眼裡,溢出混濁的兩汪水來……
九爺要活葬兒子,一方面是出於對兒子的獸行的憎恨,更重要的是他心裡對先人的敬畏。兒孫作出不肖之事,敗壞了家風,與祖先們“敬天地二神”、“尊公正一理”的教誨相諱,讓他不僅感到自己無臉面見人,而且也感到先人人產在陰間都沒有了臉面。對於九爺,這當然是一件比兒子性命更重的事。一進,他別無選擇,只能選擇活葬兒子來為自己、為先人挽回面子。於是,兒子狗牯三爺只能被九爺親手送上道德的祭台。
作者寫九爺的活葬兒子,顯然流露出了十分痛心的情緒。這是難免的。因為,作傳統美德的繼承人,九爺身上有那么多的可以為人敬佩的品格。從理性的角度看,這么一個人物去做這樣愚蠢的事,實在不能理解。然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去做雖然是大義滅親卻有悖法理的事,才更顯示出文明與愚昧的衝突的作用來。
作品中還有一個自己掘墓埋葬自己的林老頭,也很能體現出文明與愚昧衝突的深度。林老頭原是省林學院的一個老師,因為出身問題,文化革命被開除,放回老家進行改造。在改造中,他致力於林木病蟲害的防治,作出了很大的貢獻,與九爺成了莫逆之交。平反之後,他不願意回到學校去,繼續在山林里作他的學問。一個有文化有學問的知識分子,他對寨王亂砍亂伐十分的不滿,極力支持九爺保護森林。他在縣城開會聽說九爺要活葬兒子,知道九爺這一次雖然是大義滅親,但已觸犯刑律,大禍臨頭。於是,他從連夜從縣裡往家裡趕,想趕在九爺活葬兒子之前勸阻住九爺。誰知道,他回到家時,九爺已經將兒子用白布纏了丟進水潭,進行了活葬。他後悔不已,也為九爺即將面臨的厄運而擔憂。在九爺被抓之後,林老頭為失去生死之交後失去了理智,竟然決定以死回報九爺的知遇之恩。他在九爺的山林中挖了兩個土坑,一個是他自己的,另一個則是留給老友九爺的。也就是說,他決心死也要與九爺死在一起。
環境描寫
作者在描寫林老頭挖好土坑,準備醉死於坑內時,是這樣寫他的心理活動與周圍環境的——
風習習,迎著他;蟲唧唧,為他送行;月朗朗,為他照路。遠方,寨溪河水叮咚嘩啦,為他奏樂。他一步步走著,向瓦槽嶺,向歸宿地。天,平靜;地平靜;山,平靜;心,也異乎尋常的平靜。好比是走上講台,宣讀自己的論文;好比是走進教室,向學生講課;好比是去侯九爺家赴酒宴——對,這才是對的,是去赴酒宴呢。
到了,眼前,五尺長,三尺寬,三尺深,不大不小,正合適。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那張紙,那張寫著字的紙,吟喔一番,就象幼時跟私塾先生念子云詩曰一樣:
難得糊塗死,
何不喝醉去;
有識此心者,
為吾將土掬。
他的死,與九爺一樣,無疑是讓人十分惋惜的。也正如九爺的死一樣,這種死發生在他的身上,才有了作者所想要得到的那對對話的結果。
《紅蛇》通卷所寫,就是這樣一場現代與傳統的對話。其深刻之處,大概也就這場對話之中。至少,作品很沉重地告訴讀者,任何一頁歷史,都是以文明與愚昧的激烈衝突書寫的,只有文明戰勝了愚昧的那一頁,才會凸現出光亮來。否則,那一頁就會呈現陰晦之色。
經典恐怖小說
恐怖小說是通俗小說的一種類型,屬於大眾文學。小說內容以恐怖為主、意圖帶給讀者恐怖感(達到使其恐懼的目的)而書寫的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