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侶倫,原名李霖,又名李林風,筆名還有林風、林下風等。1911年9月30日出生於香港九龍,1916年入私塾,1919年入國小,未畢業即輟學。後又入英文學校,也因家境貧困而中止。1926年在香港《大公報》副刊發表組詩《睡獅集》,1927年回廣東參加國民革命軍,同年回港。1928開始發表短篇小說,“侶倫”即是發表《殿薇》、《O的日記》時所用的筆名。1929年與謝晨光等組織“島上社”,出版了兩期同人刊物《島上》。
1930年上海《北新》雜誌舉辦“新進作家特號”徵文,侶倫短篇小說《伏爾加船夫曲》入選,排名第二,從此使他堅定了寫作的志向。1931年至1937年先後任香港《南華日報》畫報周刊主編和文藝副刊編輯。1937年發表傾向於感傷主義的早期代表作《黑麗拉》,同年進香港合眾影片公司任編劇,後轉入南洋影片公司,先後編寫了九部電影劇本。日寇進攻香港時,逃到廣東紫金縣黃沙鄉任國小教導主任。日本投降後即回香港,1946年任香港《華僑日報》文藝周刊主編,1955年創辦香港採風通訊社,擔任通訊社社長三十年,1984年末退休後仍任採風通訊社、《香港文叢》及《八方》雜誌的顧問。
1988年3月26日因冠心病猝發,救治無效逝世,享年77歲。侶倫一生奉獻於香港文學事業,辛勤筆耕六十年,也在新聞界工作了三十多年,是香港文學的拓荒者之一。
主要作品及代表作作品
有長篇小說《窮巷》、中篇小說《無盡的愛》、短篇小說集《阿美的奇遇》及散文集《向水屋筆語》等二十餘部。 代表作有《強盜孝子》、《怪俠飛天龍》、《大地兒女》等。
內容概要
故事發生在戰後的香港。由於人事上機緣的湊合,更因為窮困,杜全、莫輪、羅建、高懷四人合租了一間房子。杜全在抗戰時期曾經當過兵,復員後,由內地跑到香港來碰運氣,卻一直不曾找到事做,生活全是揩朋友的油;莫輪在戰爭中受過傷,右腳跛,他的行業是每天上街叫喊收買破爛;羅建是個窮教師;高懷是個職業文人,靠投稿維持生活。他們的日子過得極不穩定而艱苦,這一天晚上,他們幾個人都在為包租婆周三姑的最後通牒而四處奔走。高懷去找朋友老李借錢不遇,在回來的路上遇一女子想跳海自殺,他救了這女子,她卻無家可歸,高懷只好把她也帶了回去。從此,這屋子裡又多了一位高懷的“妹妹”——白玫。白玫一直對自己的身世避而不談,但把所有的人都照顧得無微不至,她還辦起了一伙食,使窮困的生活充滿了家庭的溫暖。杜全愛上了樓下擺攤的“香菸皇后”,為了博得這位阿貞姑娘和她母親的好感,他謊稱自己在船廠上班,因而不得不演出著早晨“上班”,晚上“下班”的活劇。可沒想到旺記婆聽說他是在船廠做打磨的,就給他出了一道難題,讓他修理阿貞父親留下的一座舊鐘。從此,杜全每天就是對著拆開了的機件做沒有結果的研究。因為修不好鍾,自己又沒錢去請人修鍾,杜全經常唉聲嘆氣,甚至酗酒。莫輪在收買破爛時,意外地獲得了一隻水煙筒,這正是杜全所朝思暮想的。他把水煙筒孝敬了阿貞的媽媽,果然止住了旺記婆咄咄迫人的追索,還獲得了一次與阿貞約會的機會。阿貞是個非常實際的女孩,她雖然喜歡杜全,但更關心杜全每月的薪金,她盼望與杜全結婚,能有個穩固的收入。旺記婆自從有了那隻精緻的水煙筒,喜歡得幾乎每天都愛不釋手。這天,她與女兒阿貞正談論著杜全,一個買香菸的女顧客莫名其妙地對這隻水煙筒也發生了興趣而詳加盤問,最後,她氣勢洶洶地告訴旺記婆,這隻水煙筒是她的,隨同水煙筒一起丟失的還有值得四五百塊錢的一批東西。旺記婆膽顫心驚地帶著這女人上樓去找杜全,真是連環奇禍,白玫見了這女人竟面色一片蒼白,仿佛著了寒一樣。原來,白玫生在一個中等家庭,父親是個海員,生活放浪,養有“外室”。由於她是家中最幼小的一個,母親格外偏袒她,可這卻招來了自己的姐姐對她的仇視。在父母相繼去世之後,白玫的姐姐因與父親的外室女人合不來,獨自逃出家庭,白玫國中畢業後也不得不自謀生計。為了獲得一份商店賣貨員的職位,她第一次失了身。在整個戰爭期間,白玫做過女招待、舞女、電話接線生……一次從一個舞客那兒,她偶然得知了姐姐的地址,於是便一個人莽莽撞撞跑到廣州去投奔姐姐,沒想到姐姐除了向她顯示自己的身分地位,一展驕傲姿態之外,竟會有意與她隔絕,閉門不見。就在白玫一籌莫展之際,一個陌生婦人聲稱完全是出於同情,慷慨解囊,為白玫交了逾期的房租。還有到香港的路費。為了還清這些債務,白玫被逼“接客”,直到有一天,這個女人的丈夫回來,圖謀不軌,白玫拚命掙扎逃離出來,想一死了之,結果幸遇高懷。
同甘共苦的生活已把高懷與白玫聯在了一起,高懷知道白玫的身世後,更加疼愛她了。莫輪之所以選擇收買破爛的職業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他要找遍香港,查出仇人王大牛的下落,為自己還有死難的同胞報仇。杜全終於找到了一個化妝品推銷員的職業,這使他與阿貞的關係因水煙筒事件鬧翻後,又恢復正常。這天,屋裡瀰漫著不曾有過的喜氣,高懷同白玫訂婚,杜全與阿貞也儼然情侶的樣子坐在了一起。當大家舉杯同樂,熱烈慶賀的時候,走進來一個穿短衣褲,戴墨鏡,體格粗壯的漢子。他厲聲通告,如果白玫在三天內還不回去,他就要控告他們窩藏少女,說完就轉身而去。莫輪突然情緒激動,原來這個粗壯漢子竟是他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仇人。莫輪激昂地叫道:“我先控告他!他自己送上門來,我決不讓他逃脫!”說完也瘋了似地一拐一拐地奔了出去。警署扣留了王大牛,接著又把杜全抓了去,說是為著那隻水煙筒的事被告發,和那樁盜竊案涉有嫌疑,顯然這是一個報復行動。杜全的案件與王大牛的案件同時受審,莫輪因為是證人的身分,無法去聽杜全案件的提審。出乎大家預料之外的是杜全“認罪”,因盜竊證據不足被判決罰款五十元,但杜全無款可交,遂改判入獄三星期作抵。得知這一訊息,莫輪更急不可耐,因水煙筒是他送的,他不明白杜全為什麼不把這件事推到自己的身上。莫輪趕到拘留所未見到杜全,但得到了杜全留給他的一張紙條。原來杜全為了讓莫輪全力去對付王大牛的案件,不讓事情牽涉到他身上而心甘情願地認了罪,這正是恩恩相報。三星期很快就過去了,杜全從獄中回來了,可他受不了別人對他的侮辱,受不了失業的打擊和失戀的痛苦,他絕望地跳樓自殺了。
與此同時,王大牛也審案告結,罪名成立,他惡貫滿盈,終將難逃一死。包租婆乘機把房子收了回去,幾個患難兄妹只好各奔東西了。羅建因妻子病危,辭職還鄉,莫輪替杜全給阿貞媽媽找到了一座會走動的好鍾後,也暫投親友,高懷和白玫躑躅街頭,但他們相信,他們是有前途的。
作品鑑賞
《窮巷》是侶倫的代表作,也是四五十年代香港文學的拓荒性作品和奠基之作。它寫於1948年夏天,完成於1952年的春天。小說的背景是戰後的香港,表現了由戰爭轉向和平建設時期的社會、人物、生活與意識形態。反映了人們了結戰爭的創傷,邁向新生活的艱辛、挫折和激情,他們的際遇、掙扎和希望。《窮巷》描寫的是最窮的最底層的人民,這些“在抗戰中獻出良心也獻出一切卻光著身子復員的人,一直是光著身子”,社會沒有因為他們付出而格外加以恩賜。
莫輪在戰爭中致殘,戰後還要拖著殘腿大街小巷地收破爛,以維持自己最起碼的生活;曾穿梭於硝煙瀰漫的戰場,為戰爭吶喊的高懷,戰後卻靠筆糊不了口;杜全在戰爭中出生入死,戰後卻連工作也找不上。相同的命運把他們聯繫在一起,他們沒有怨天尤人,為了對付“窮困”,改變生活,他們在窮巷又展開了一場人生的新戰鬥。無疑在客觀上,他們都是戰敗者,小說從始至終圍繞著他們欠租還租的基本線索而展開,他們幾個窮漢掙扎奮鬥的結果是終被包租婆趕了出去,無立錐之地。社全甚至因不能忍受失戀、失業以及別人對他的侮辱而自殺身亡。但從精神上,他們是勝利者,是擁有著最多的人情、友誼和良心的巨人。杜全是為了能讓莫輪報仇,而自願認罪的,即使最後自殺,他也認定,“朋友們:我們是有前途的!”他的死不是因為不能戰勝外界而是不能戰勝自己。
小說結尾正處於幾個主人公被逼到絕處。但對於每個人來說,又是一次新的開端,是了結了宿怨舊帳,認準了自己的生活目標必然會出現的一次絕路逢生。所以儘管小說結在悲劇上,卻充滿希望和信心。
與今天的香港文學恰成對比,《窮巷》不是揭示生活的富裕,精神的貧乏和空虛,而是相反,展示生活的窮困,精神上的富裕和充實。它非常典型地反映了四五十年代香港的意識形態,表現了“向前頭去吧”,“我們是有前途的”這一樂觀心態。
《窮巷》最初於1948年在夏衍主編的《華商報》副刊《熱風》上連載,也許由於小說連載的形式與“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說書在某些方面有相像之處,《窮巷》的形式接近章回小說,內容的安排很清楚地分出章節段落,每章還冠有小標題,而且在每個人物出場時都先有一個簡單的介紹,這些都說明這部長篇小說的形式是很傳統的。
寫作特點
《窮巷》作為侶倫創作後期的作品,反映了他對社會題材的關注,視野的擴大和小說創作技巧的圓熟,特別是在結構上,故事的發展始終圍繞著償還欠租和追索欠租的矛盾,以此把小說的幾個主人公的命運聯繫在一起,主線單純而集中。支線又錯綜複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奇遇和奇禍,最後作者用一隻水煙筒把無聯繫的人扭在了一起而導致連環奇禍,奇中見巧,而又合情合理,一環扣一環,推向高潮。
人物有神秘感是侶倫創作的一大特點,在這部長篇小說中主要表現在白玫身上。小說剛開始即寫到白玫在深夜的海邊自殺被救,從而引起讀者對她來龍去脈的興趣,但作者採取了懸置的技巧,一直讓白玫把自己的身世隱而不露,又讓她與高懷出外購物時突然失蹤,使神秘又加上怪異。到最後揭出白玫的身世時小說已接近結尾了,這個人物在讀者心中布滿疑團,使神秘的色彩貫穿始終。
總的來說,在人物的塑造上,這部小說也是比較傳統的,作者基本採用的是一種外部行為的描寫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