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
作者: 冬棗
說來慚愧,我半年沒回家了,自已帶孩子從早忙到晚,父親快六十歲了,從老家第一次來濟南,來看我和孩子了。
我趕緊從辦公室回家,還沒到家,就遠遠地看到父親那熟悉的身影,他正坐在我家樓下的石桌旁,與一位老人在聊天。他早上天不亮就趕到縣城坐了來濟南的早班車,下午二點已經到濟南了,他擔心給我打電話會影響我工作,就坐在樓下等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若不是鄰居打電話告訴我,我還不知道父親已到了。
父親喜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到處走走,幾天功夫就熟悉了周圍環境。他先是走著去七里堡蔬菜批發市場看老鄉,我村裡有人來濟南打工在那兒賣菜。接著去泉城廣場看了音樂噴泉、到趵突泉公園看了泉水、到植物園玩了一天,最後沒忘記去種子大世界看看新種子,這才是他最感興趣的老本行。父親最後買了一包新研製的棉花種子,高興得在家每天都拿出來看看。
我家在農村,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古樸生活方式。父親從不會做飯,來到我家後,我做飯他忙著給我切蔥姜、洗菜,看著我做飯;第二天我下班回家,父親就高興地說:“紅,我做好飯了,你看你能吃慣么?”擺在桌子上的菜都快涼了,我知道父親不知準備了多長時間了,不管味道如何,我吃了好多,但心裡卻酸酸得難受。
父親疼愛孩子,最偏愛弱小的我(雖然我在家是老大),從小到大我的衣服都是父親買,我一直穿紅上衣綠褲子,各種各樣的紅和綠,我小時梳的小辮子上的紅頭繩也是父親親自到集市上買回來的,他看我什麼都好。父親愛說話,無論在哪裡,他都能很快地與人熟識聊天,現在也是這樣,每次我下班,他都做好飯在樓下等我,若有鄰居在,父親還總不忘給人說:“這個就是俺小紅,除了個子矮點,別的乾什麼什麼行。”(我已多次告訴他不能這樣說話,可他就是偏要說的一句話)。臉上洋溢著十分滿足的神情。
父親隹了一個星期後,決定要走了,我家還有我七十六歲的奶奶和八十三歲的姥爺,家裡離不開他(我生孩子時,我母親的爺爺剛去世,享年一百零二歲,前天還在割草餵羊,晚上睡覺再也沒起床)。現在我的家裡是四位老人:我父母和我奶奶、我姥爺。
晚上我帶父親去新一佳超市買東西,他什麼也不讓我買,最後只買了幾包老年奶粉,他說他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家裡人身體都很好,沒有誰感冒過,沒有誰吃過藥,我們過得好他比什麼都高興,他常年不在家,讓我多忙點,別抱怨什麼,老家冬天天冷,不讓我帶孩子回老家,說孩子不適應,他有空就來看我們,回家告訴我母親和奶奶、姥爺我們都很好就行了。出了超市門口,我心裡沉甸甸的,我用腳踏車推著孩子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父親匆匆跑回超市門口,我驚愕地發現父親買回兩串糖葫蘆,一串給我一串給我女兒,他推著腳踏車,讓我和孩子吃糖葫蘆,就這樣老少三代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父親走了,執意不讓我送他,早上六點半就坐公車去車站了。他走後,我才發現: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把我鞋架上的皮鞋全都擦得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