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貴一
類別:青春幻想-校園文學
內容介紹
在夜裡雖然可以遠遠逃離自己的影子卻在不自覺中活在世界那巨大的影子下。所以所有遊蕩於黑夜裡的靈魂在笑容下都擁有著悲傷。他們哭著笑，寧願承受世界的混亂也不承認自己的痛苦。
月亮爬上半空的時候丁韻躺在地上側了臉看見地面上那幾個人壓在自己身上拚命扭動著的影子。世界在旋轉，她在旋渦的中心。旋轉的速度慢慢，慢慢加快，直到她眼前的一切景物被那速度融化成一片混沌的黑色。黑色中伸出無數隻手瘋狂地撕去她身上單薄的衣服，一陣掙扎之後她便毫無保護地裸露在那些黑色中。那無數的手從她的指尖開始用冰冷的溫度傷害她每一寸肌膚。當骯髒的指紋擴散至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時那些手便化成黑色的液體開始滲入她的血和肉里。遍布整個身體的劇烈疼痛使她抽搐起來。她抽搐著要吐就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想捂住嘴。可是經過剛才的一番拚命掙扎她現在已連抬起手的力氣也沒有了。一股強烈的酸味從胃湧上了喉嚨，她微微張開了嘴，胃酸夾雜著半消化了的食物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那淺黃色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龐滴落到地面上平靜地擴張成一個圓。那圓不帶任何情緒慢慢、慢慢地擴大。聞到那圓散發出來的刺鼻酸臭味時那幾個施暴者倉惶而逃了。丁韻看著那幾個消失在街頭轉角處的背影，臉上木木地泛起了冷笑。
牆角的的蜘蛛吐著絲，冷冷地說：“你們怎么都逃離這個骯髒的城市的。”
丁韻靜靜躺在那裡，在她上方是一盞剛建起但還沒通電的路燈。她呆呆地看著在月光中泛著冷銀色的燈柱說：“為什麼它不亮起來？為什麼沒人看見這一切？為什麼沒有人伸出一隻手來把我拉起來？為什麼這裡會這么冷？”然後便是一股仇狠從她眼睛蹦出射向所有她所能看見的東西。
又一陣強烈的嘔吐後她使勁爬起來靠在牆邊坐著。她脫掉掛在左腳腳腕上的內褲用來擦掉粘在她下體的***和流到了大腿內側的血。然後她使出最後的力氣把那條骯髒的內褲扔到馬路中間。她理了理短裙讓它垂下來摭住自己，接著又整理了被撕破的上衣，然後合攏了雙腿繼續靠在牆上坐著。這條偏僻的馬路邊月亮的光冷冷地照在她身上。她伸手擦了擦殘留在臉上的胃酸後便把頭靠在牆上看著馬路等駛過的車把那條內褲輾成灰色。
月亮慢慢改變著自己在天空上所處的位置。丁韻的影子也慢慢移動著，到最後消失在牆的影子裡。看著自己消失的影子，她帶上一絲滿足微微地笑了。
在她眼裡被幾個臭男人輪姦和一晚接幾個嫖客一樣。只不過在第二天她再次走過那條偏僻的街道時，她的身上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在那條街上人照常三三兩兩稀疏地走著，車也一輛接-輛輾過那條已變成灰色的內褲。
她獨自一個人看著那條內褲……人們不斷從她身邊經過，她木木地站著，當她慢慢抬起手指向那條內褲時，人們用奇異的眼光向他看來，她與他們對視，在他們的迴避中她發出的沉默的笑聲，手指卻始終指向沒人注意的那一點。生活繼續著，可發生了的一切已被城市那層灰色所摭蓋，消失般，如從未發生過……
十個月後，當她聽見嬰兒的第一聲哭聲時她的幸福從眼睛溢出和笑容一起撒了一地。當寶寶緊緊抓住她的無名指時，她給孩子取名丁瞳。
18年後……
丁瞳站在校長辦公室外面透過窗子看他繼父周楊在和校長說話。他聽不清楚他們的話，只能從他們身體和嘴唇的動作來猜測他們的對話。校長的臉硬邦邦地聳拉著，他知道校長十有八九不會改變讓他退學這個決定了。他忍不住興奮起來。這學校對他來說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他並不覺得被開除是件什麼壞事。他不在乎校長是否會改變主意讓他繼續待學校里因為他想過一個完完整整的暑假。丁瞳不知道那周楊在校長面前揮動著雙手是在為自己解釋還是在一起責備自己，他也分不清周楊臉上的表情是焦急還是氣憤。他從來都沒好好留意過這個繼父的臉，所以區分不了他喜怒哀樂的表情。
一會過後周楊走了出來。在這之前丁瞳已經轉過身子去看別處把自己裝扮成對這件事情莫不關心的樣子。周楊走過來靜靜站了丁瞳旁邊和他看向同一個地方。周楊沒看丁瞳卻忍不住用耳朵去留意他的一靜一動。丁瞳站在周楊旁像空氣一樣安靜。沉寂的風掠過丁瞳身體直直地拍打在周楊臉上像是給了他重重的一個耳光。樹在風裡搖擺著，葉子在周楊眼裡漸漸變得躁動起來，他緊咬著牙齒來抑制要爆發的惱怒。丁瞳一直沉默著很久很久都沒說話，周楊連他的呼吸也聽不見，仿佛他消失了。
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後周楊深深地呼了口氣問丁瞳：“不喜歡上學嗎？”
丁瞳聽得出周楊聲音里的惱怒，但是他還是沒有說話，他不習慣和這個人說話。
見丁瞳沒說話甚至不看自己一眼周楊只覺失望，本來壓抑住了的怒氣又沖了上來。他繃緊臉上每一條肌肉不讓怒氣變成一頓渲泄的臭罵儘量溫和地說：“你可以對我不理不睬。可是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想怎么樣？你是想讀還是不讀？不讀書的話你要乾什麼？你要告訴我你的想法，不然我怎么幫你？”
聽周楊這么說丁瞳想反駁些什麼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他便轉過頭繼續他的沉默。
周楊看了丁瞳很久，最後他晦黯地說：“等等回家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吧。過幾天我再回來看你。”說完周楊轉過身子走開了。
看著周楊離開丁瞳安靜地邁開了步子遠遠跟在周楊後面。他們中間隔了一個人，那人就是丁瞳死去的母親丁韻。
……
“韻，我會把這孩子當成我們的孩子，好好照顧他，你放心吧……”
“嗯。”
……
周楊回過頭看見丁瞳遠遠地跟在後面就停下來等他。丁瞳見周楊停下來他也停了下來。看見丁瞳那樣子，周楊心底泛起一股憐愛，走過去忍不住伸出手要去摸摸他的頭，因為他太像他媽媽了。周楊覺得他明明是無助的，卻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要求，覺得如果自己離他而去了，他就無法活下去。於是周楊心軟下來說：“我們先回家吧。等等再商量這事情。”
丁瞳家是一棟位於舊城區的舊樓房，丁韻嫁給周楊前一直作為一個妓女和丁瞳租住在那裡。丁瞳六歲丁韻嫁給周楊時他們才搬離這去了另一個城市和周楊一起生活。爸爸在別的孩子眼裡是個最親切的稱呼，可對於從未接觸過“爸爸”這個名詞的丁瞳來說爸爸只是奪去媽媽的惡魔！雖然周楊的確拯救了丁瞳和他媽媽，卻錯誤地闖入了這個孩子神聖而自私的領域，搶占了他保護媽媽的位置。丁瞳覺得媽媽應該是他一個人的，他的出生就是為了要陪伴媽媽，給她愛，讓她幸福，而這個男人卻奪走了原本只屬於他的愛媽媽的權利。他媽媽嫁給周楊僅一年便去世了，三年後周楊又結了婚。因此丁瞳始終不認同周楊是真正愛自己的媽媽的。他於是學會用沉默來抗議周楊。每一天他除了沉默就是畫畫，日復一日地畫，畫記憶里那些和媽媽一起生活的日子。越長大他就越懷念那些和媽媽一起生活在舊房子裡的日子，渴望著回到那些日子裡，因為在那些日子裡媽媽只屬於他一個人。雖然那些記憶很大的一部分是痛苦的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它們珍藏著，把它們和夢編織在一起印在一片又一頁紙上。就這樣日復一日，周楊知道丁瞳一直想搬留戀著這間房子，便把這棟樓房買了下來在丁瞳升讀高中時周楊把他送回了這裡。那以後丁瞳都是一個人生活。周楊經常來看他，給他用不完的錢。小樓房有兩層，被大幅度地整修過，只留著一樓里丁瞳原來和媽媽住過房間是原樣。丁瞳喜歡走在那房間裡的木質地板上，邊聽著地板發出的和從前一樣的聲音邊想像媽媽走在上面的樣子。在那房間裡時間仿佛在他和媽媽一起生活的那一刻停止了。可他從不會在睡在房間裡的那張床上的，因為他怕做噩夢。修整後的樓房一樓除了有那間老房間還有一個廚房，一間衛生間和大得讓人發慌的客廳。而樓房的整個二樓都是丁瞳的畫室兼臥室——他的床被大堆的畫架和石膏簇擁在二樓的中央。他便是在這裡里度過每天的大部份時間。他總是逃課待家裡一個人坐在二樓上不是畫畫就是坐在窗台上發獃。周楊每次來看見丁瞳這樣子，他都會問自己把丁瞳送回來究竟是不是錯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