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天秋月又滿,城闕夜千重。
還作江南會,翻疑夢里逢。
風枝驚暗鵲,露草覆寒蛩。
羈旅長堪醉,相留畏曉鍾。
注釋譯文
註解
1、偶集:偶然與同鄉聚會。
3、千重:千層,形容夜色濃重。
4、翻疑:反而懷疑。翻:通假字,通“反”。
5、風枝:風吹動樹枝。
6、羈旅:猶漂泊。
7、曉鍾:報曉的鐘聲。
譯文
(1)天氣到了,秋天月亮又圓又大,京城夜色深沉。還能在京城與江南友人相會,反而懷疑是在夢中相逢。風吹動樹枝驚動鳥鵲,露水打濕野草,寒蟲悲涼地鳴叫。身在異鄉經常喝醉,相互慰留,害怕聽到報曉的鐘聲。
(2)
秋夜裡一輪滿月高掛天空,光華灑滿宮城的門戶千重。
在京城能和江南一樣相聚,大家反而懷疑是夢裡相逢。
秋風驚動枝頭棲宿的烏鵲,露草里唧唧哭叫著的寒蟲。
漂泊在外的遊客應該長醉,相互挽留怕聽報曉的響鐘
作品鑑賞
詩寫故人在秋夜月滿時,居然能偶集京城長安,感慨無限。因為相見非易,應作長夜之歡,故最怕曉鍾,擔心分手。
首聯寫相聚時間、地點;頷聯寫相聚出其不意,實屬難得;頸聯以曹操的短歌行“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的典故,暗寓鄉思。末聯寫羈旅之愁,應作長醉,款款寫來,層次分明,寫景有致,抒情深沉
詩的頸聯通過烏鵲的驚動和秋蟲的悲鳴表現了夜色的沉寂和淒涼,書寫了身世飄泊之感和宦海浮沉之痛,寓有懷鄉思親的悲涼況味。
末聯中的“長”“畏”兩字用的最好。“長”意即永遠沉醉不願醒來,只有在這樣的境界中,才能忘卻飄零之苦,暫得歡愉;側面表現了流離之苦。“畏”是說害怕聽到報曉的鐘聲,曲折的表達了不忍與朋友分別的心理,傳達了對友情的珍視和漂泊在外的痛楚。
詳細闡釋:
這首詩描寫了作者羈旅之中與故人偶然相聚的情景。首聯寫與故人相聚的時間、地點;頷聯寫在亂世中相聚實屬出其不意;頸聯寫秋夜的淒涼景色,暗寓他鄉生活的辛酸況味;尾聯寫長夜敘談,借酒澆愁,深刻地表達了對故人相聚的珍惜和朋友間深厚的友誼。全詩敘事寫景,情景交融,含蓄婉轉,真切感人。
“天秋月又滿,城闕夜千重。”秋夜裡,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天空,城池沉浸在夜色重重的包圍之中。詩的開頭兩句,一寫時間:秋天的滿月之夜,一片清輝;一寫地點:京城長安,已沉睡在靜靜的深夜裡了
“還作江南會,翻疑夢裡逢。”我們不期而遇,一起在長安相聚,卻令大家懷疑,是相逢在夢裡。雖身在長安,還能與江南故人偶集客舍,倒反而使人懷疑起來,這莫不是在夢中相會吧。“還作”、“翻疑”,感情真摯,筆底傳神。為什麼會有這樣動人的感情呢?因為自己離家在外,心境也是極為悽苦的。
“風枝驚暗鵲,露草泣寒蟲。”秋風颯颯,驚飛了樹枝梢頭棲宿的烏鵲,玉露冷冷,秋草里寒蟲唧唧地啼泣著。頸聯所寫的“驚暗鵲”、“泣寒蟲”,固切時序寫秋景,實寓有懷鄉的悲涼況味。“驚”、“泣”二字,含意深刻,寫盡了身世飄泊之感和宦海浮沉之痛。
“羈旅長堪醉,相留畏曉鍾。”漂泊在外的人都沉醉於飲酒,酒醉方能解千愁,大家相互挽留著不肯散去,心裡只怕聽到報曉的鐘聲又要分手。尾聯里,作者直抒胸臆“羈旅長堪醉,相留畏曉鍾。”羈旅他鄉的人,只有醉了才不思鄉啊,那就長醉不用醒吧;雖欲相留,共話鄉情,卻怕聽到報曉的鐘聲,因為曉鍾一敲,彼此勢必就要分手了。竟夕長談,猶不忍分離,這既表現了對故人的深情厚誼,也加深了對故鄉的思念。
全詩情景交融,婉轉深至,韻調清美,悠然不盡。夜深將曉,顯示出異地故人相會的喜悅及友人們的真摯感情,襯托出羈旅生活的孤獨、寂寞和愁苦。他鄉遇故人,是人生之一大極樂,正因為當中浸透著多少的異鄉孤寂啊!
作者介紹
戴叔倫:(732—789),字幼公(一作次公),潤州金壇(今屬江蘇)人。代宗廣德初任秘書省正字,後在度支鹽鐵諸使幕府任職,授監察御史銜。德宗建中初出任東陽令,後以大理寺司直入江西觀察使幕,不久以祠部郎中銜授撫州刺史,後改容州刺史兼容管經略使,卒於任所。其詩多寫農村生活,構思新穎。謂“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講究韻味,為後世神韻派詩論先導。
少時師事蕭穎士,為門人之冠。安史之亂,避亂遷居江西鄱陽,閉門苦讀。志樂清虛,溫文儒雅,與處士張眾甫,朱放友善。曾任新城縣令。代宗大曆初,由劉晏薦為秘書省正字,入其鹽鐵轉運使幕。由廣文博士轉監察御史里行。又表為湖南轉運留後。大曆四年(769),督賦於荊南,到夔州,逢蜀將楊子林之亂,勸說楊歸順朝廷。德宗建中元年(780),以監察御史里行出為東陽縣令。次年赴湖南,入嗣曹王李皋幕府,後又隨李皋至江西,曾為江西節度使李皋府留後。興元元年(784),升任撫州刺史,在州三年,興修水利,頗有政績,封譙縣男,加金紫服。貞元二年(786)辭官還鄉。貞元四年(788)復起家授容州(今廣西容縣)刺史、容管經略使、兼御史中丞。故後人稱為戴容州。貞元五年(789),德宗作《中和節日宴百僚賜詩》,特遣使臣赴容州賜之,世以為榮。後因病上表請為道士,不久病逝於途中。工詩,主張“詩家之景,如蘭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司空圖《與極浦書》引)。在詩歌體裁上有多方面探索,題材亦比較廣泛。《女耕田行》、《屯田詞》等描寫農村生活的詩篇,反映出社會離亂和人民窮困,上承杜甫傳統,下啟新樂府詩人。《塞上曲》等邊塞詩,唱出了邊防將士以身報國的熱忱和英雄氣概,“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鬚生人玉門關!”尤為警策。五律《除夜宿石頭驛》、《客夜與故人偶集》等寄深慨於平易之中,意達詞暢,感人至深。絕句《過三閭廟》、《關山月》等融情人景,含蓄有味。其題材、風格、手法均體現出唐詩由盛轉中之脈絡。明胡應麟以為濫觴晚唐者“戴叔倫尤甚”(《詩藪》內編卷四)。《郡齋讀書志》著錄有《述稿》十卷、《書狀》一卷、詩一卷,今佚。明人輯為《戴叔倫集》。《全唐詩》編其詩為二卷,《全唐詩續拾》補其詩一首、斷句二,存目四首。《全唐文》存錄其《意林序》等文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