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能夠笑到沒心沒肺,捧腹氣喘,以致無聲,以致流淚;能夠哭到柔腸百轉,胸口鈍痛,以致內傷,以致無淚,便是我心中故事的極致,我所追求的境界。
此文非陽春白雪,也非下里巴人,暫時把它定義為兩者間平衡的產物吧。我只是儘量用輕鬆愉快的語氣講述了一個並不怎么輕鬆愉快的故事。就是這樣一個小女孩,豆蔻年華,無憂無慮,情非得已,涉入事世,歷經風雨百態,盡嘗世間冷暖,又逢多事之秋,偏偏注定走入這個旋渦,面對國讎,家恨,親情,友情,愛情,她又將如何自處,如何取捨?這所有一切,萬事萬物,滾滾紅塵,情生,情動,情痴,情滅,卻總離不開一個情字。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緣生緣死
誰知誰知
情終情始
情真情痴
何許何處
情之至
小荷才露尖尖角(一)
“咕嚕嚕------”倪珂摸了摸肚子,舔舔嘴唇,抬頭看著前面熱鬧的集市,突然聞到一股甜甜的奇特的香味兒,她情不自禁閉上眼睛,貪婪的吸著:“好香啊------”腳不由自主地移了過去。賣饅頭的大嬸看她一臉陶醉的樣子,笑著問:“小姑娘,想吃饅頭嗎?”倪珂如夢驚醒,她從沒想過饅頭也能這樣香,想想自己以前連看都不看一眼的,直覺得後悔。“拿著吧,小姑娘。”大嬸一臉和藹的笑著,看她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眨啊眨直覺得可愛,伸手麻利地包好兩個饅頭遞給她。
“我可以吃嗎?”倪珂興奮得抬起頭,就剛要接過大嬸包好的饅頭,突然想到自己一文不名,還有爹爹凌厲的眼神,如夢魘似的教訓,倪珂沮喪至極,想到明明已經跑出來了,為什麼閉上眼睛捂上耳朵還能看見爹爹聽見爹爹說話?難道是被下了蠱不成?無奈地咽了咽口水,下了很大決心才不情願的把手縮了回來,放到嘴裡鬱悶地咬著指甲。
為了擺脫家丁的糾纏,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疑神疑鬼地四處瞅了瞅,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又累又餓地靠在一處牆上,再也走不動了。“好餓噢~~~~”肚子裡的咕咕聲很實際的提醒了這一點,她靠著牆慢慢滑下去,任命地想著早晚都會被捉回去,幹嗎拚命的跑到自己虛脫折磨自己呢?索性坐下歇著。早知如此,就該偷偷帶些銀子出來的,都怪自己太急了!
倪珂一臉痛苦的托著下巴,嘴裡還不停的呢喃著:“梅子乾,杏仁餅,桃蜜餡,桂花糕-----嗯,下次一定要讓紫薰姐多準備些-----咦!”倪珂猛地抬頭,剛剛因為飢餓無神的眼睛放著異樣的光,利索地拿下斜挎肩上的包,底朝天的把裡面的東西呼啦啦全倒了出來,彈弓,繩子,泥人,布偶,鈴鐺,各色的珠子,盒子-----真是稀奇古怪的什麼都有。
“還有一個桂花糕!”半晌,倪珂從那堆東西里抬起頭,兩眼放光,興奮地叫著,手裡拿了一塊壓扁了的紙包。她小心翼翼的拆開,剛要往嘴裡送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掃過身旁暗處的角落,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才發現牆角里蜷縮著一個身影,由身形可以看出是個小孩,他把頭埋在膝蓋里,兩隻手緊緊抓住衣袖,一動不動。
倪珂好奇地走過去。
那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他有一頭與常人不同的淺褐色頭髮,散開凌亂地披在肩上,衣著單薄。
“喂,你叫什麼?為什麼坐在這裡?你為何不回家?”倪珂一口氣說出她的好奇,卻見他仍是一動不動地,似是沒聽見。她突然想到自己,或許他跟我一樣是偷跑出來的吧?肯定也是餓地走不動了。她看看手裡的桂花糕,猶豫了一下,慷慨說道:“你餓了吧,給你!”
喧譁熱鬧的集市,寂靜無人的街角,日光被高牆分割成兩個明暗不同的世界,倪珂站在陽光里,手裡拿著桂花糕,遞給淹沒在黑暗陰影里的小男孩。熱鬧繁華悄聲遠去,時間仿佛靜止。
終於,他似乎感覺到什麼,掙扎了一下,慢慢抬起頭。
面前,站著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孩,伸出手,手裡拿著東西,是要給他。
金色的柔光傾瀉下來,靜靜的地灑在她的臉上,頭髮上,朦朧地暈開,寧靜而和諧。她露出整齊的貝齒,恬恬地笑著,額前的流蘇調皮地噙在嘴裡。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帶任何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異,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最深處卻流動著最亮的光,水樣的靈光,那是兩種至深,至純的顏色,如雲中皓月,荷上初露。她如嫩藕光潔的手臂,一半露於光下,一半隱於陰暗,手裡拿的是她要給他的東西。
倪珂見他有了動靜,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乾脆把桂花糕塞到他手裡:“你吃吧!”他無動於衷,似未拒絕,也未接受,額前的頭髮遮住了眼睛,但仍能感覺到他眼中不符年紀的冷淡與漠然。倪珂見他默不做聲地看著手中的東西發愣,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啊------它雖然有點不好看,但紫薰姐的手藝可是最好的-------”“小姐-------”
某個突兀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倪珂轉了轉顯然已經僵硬的脖子,看到一個身形瘦削,個頭挺高,皮膚黝黑的人垂手靜立在那,咬牙切齒地暗罵到:這些個人整天閒來無事神出鬼沒陰魂不散怎么不去扮鬼啊,保管一扮一個準兒,還比當家丁更賺銀子,沒準兒真鬼見了他們都怕搶了生意,哼,鬼見愁,人見更愁!
“啊------哈-----小木啊,我們真是冤--------啊不,有緣,是吧,嘿嘿~~~唔,啊,那個,怎么就你一個人啊?小武他們呢?”被叫作小木的那個人本能地後退了幾步:“他們在客棧等小姐。”“噢,是這樣啊。”倪珂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么說是我輸了?”
“是,第七次了-------”
“輸了就要跟你們回去嘍?”
“------是------”
“哼,好無聊,看我回去再想個更玩點的,保準你們十天半月都找不到我,勝敗乃兵家常事,看女俠我重新來過。”
小木已經徹底無語了,小姐跑出來第一次見到他們就打賭說輸了才會回去,並且約法三章:第一,你們不能向別人打聽我的去向,要自己找;第二,晚上不能找,我要睡覺;第三,七次,你們要找到我七次。小木已經很麻木了,但還是好奇的問一句:問什麼是七次?結果他們小姐理直氣壯的挺起胸膛,諄諄教誨:唉,可憐你們竟然沒聽過諸葛亮七擒孟獲的故事,七擒七縱,這樣我才能心甘情願的跟你們走。懂了吧,回去要多看點書,好了,本小姐沒閒功夫陪你們敘舊了,先走一步啦,哈哈~~~無語問蒼天------他們這個小姐也不知是什麼轉世的,從小到大古靈精怪的很,整人的手段更是花樣百出,整個園裡不管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無一不受其荼毒過,偏又生了一張討人憐愛的小臉,甜死人人不償命的小嘴兒,讓人怎么也討厭不起來,就算當面被她當猴耍了,還會滿臉堆笑地說,耍的好,耍的好。這可可憐了他木離和武青,自從被指派為小姐的貼身護衛後,就注定好運到頭了,整天過的那叫一個暗無天日,雞犬不寧啊,就拿他們的名字來說,十年前也算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因仰慕城主倪燁品性而心甘情願地跟隨,如今卻被小姐叫成了什麼小木?小武?只因第一次見到小姐,看她表現的異常熱情友好,拍著他們的肩真誠的說道:“以後你們跟著我混,有我吃的就有你們的,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就是我的好兄弟,嗯,你姓木以後就叫小木,你叫小武,多親切啊,以後在城裡遇到什麼難事就報上我的名字,道上的朋友都會給我三分薄面的,哈哈~~~”聽到這裡他已經是石化狀態了,這------語氣是從哪學的?!人小鬼大,還偏要學那老氣橫秋的樣子。後來有次在街上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抱著胳膊頤指氣使的瞪著對面一個比他矮點的小孩,未脫稚氣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可是倪珂倪女俠的朋友,你敢不聽我的話?”沉默------原來小姐並沒有說謊啊------既是如此,小姐生性好動的性子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明顯,幾乎成了三天一小跑,十天一大跑的不變規律,而且有增長趨勢。城主日理萬機更是沒有閒暇親自看著她,也就越加玩得不亦樂乎,請的夫子換了又換,每每氣定神閒,從容不迫而來,都會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直跳腳,飛也似地逃開,走時不忘氣憤地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也是,這天上地下能鎮的住小姐的,恐怕也就只有城主了。
“不回去不成嗎?
“-------------”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一個朋友的姨媽的表妹的堂哥遷居呢,讓我去幫忙-------”
“-------------”
“哎呀,我忘了還有啊,紫薰姐讓我幫她買的碧螺胭脂還沒買呢-------”
“請小姐不要再為難我們了-------”小木欲哭無淚。
“我為難你們?”倪珂故意抬高聲音。
“不,是我們想念小姐,想要小姐回去。”小木彎下腰,連忙改口。這些年了,就算是真的木頭恐怕也早被倪珂給捉摸成木炭了。
“好吧,既然這樣,我只好跟你們回去了。本小姐是最善解人意的。”說完,倪珂拍了拍衣袖,瀟灑地從小木面前走了過去,小木緊跟其後,還能聽到倪珂自言自語的聲音漸行漸遠:
“哎,這么快就回去了真不甘心-----”
“小武的腿怎么樣了?-----”
“爹爹生氣了嗎?-----”
“我餓了有吃的沒啊?-----”
“------”許久。
當熱鬧遠離,寂靜再一次降臨,男孩緩緩抬頭。
陽光照進角落,溫暖地灑在他身上,他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又看看手裡東西,慢慢從牆角站了起來,撥開遮住眼前的頭髮,露出左眼,那是如天空般澄明透徹,如大海般幽靜深沉的,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