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處
先秦 詩經
原詩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
在我闥兮,履我發兮。
注釋
1、東方之日:《通釋》:“古人喻人顏色之美,多取譬於日月。” 2、《鄭箋》:“有姝姝美好之子,來在我室。” 3、履(呂lǚ):躡,放輕(腳步)。4、即:通“膝”。親近。楊樹達《國小述林》卷六:“古人席地而坐,安坐則膝在身前,故行者得踐坐者之膝也。” 5、闥(踏tà):內室。《毛傳》:“闥,門內也。” 6、發:足,腳。
譯文
東方太陽紅彤彤,美麗的姑娘,就在我家內房。
就在我家內房中,悄悄伴我情意濃啊。
東方月亮白晃晃,美麗的姑娘,就在我家門旁。
就在我家內門旁,悄悄隨我情意長啊。
賞析
此詩《毛詩序》以為意在“刺衰”,說:“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朱謀瑋《詩故》以為意在“刺淫”,說:“旦而彼姝人室,日夕乃出,蓋大夫妻出朝,而其君以無禮加之耳。”牟庭《詩切》以為意在“刺不親迎”,說:“刺不親迎者,言有美女光艷照人,不知何自而來,如東方初出之日也。”雖然見解不同,但大都承認詩的基本內容是關於男女情事的。本文則把它視為一首回憶與女子幽會的情詩,而不取“刺”的臆測。
兩章詩首句,毛傳以為“興也”,季本《詩說解頤》以為“賦也”,嚴虞惇《讀詩質疑》又以為“比也”;除此還有“興而賦”、“比而賦”等不同說法。我以為這兩句是含有象徵意義的起興:詩人早晨面對初升的旭日,或晚間仰望剛起的新月,都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艷麗而熱烈的朝陽,皎潔而恬靜的月光,多么像他那位艷美而溫柔的情人啊!她對他的追求是那樣大膽熱切,又充滿著柔情蜜意,竟不顧一切自薦枕席,男歡女悅。因此,每當日出東方,或月上梢頭,“彼姝之子”的形象總不免在他心中盤桓,情意繾綣,朦朦朧朧,仿佛她“在我室兮”。兩章的二、三兩句承接自然。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滋華斯說得好:“詩起於經過在沉靜中回味的情緒。”(轉引自朱光潛《詩論》)本篇作者正是有感於朝陽、明月而沉浸在甜蜜的“回味”中,由此激起了難以壓抑的愛的狂潮,竟脫口而出透露了他與她幽會的隱私:不僅說出了情人在他的臥室內,還情不自禁地描述了他們親呢的情景——“履我即兮”、“履我發兮”。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他的敘述是帶著頗為得意的幸福感的,我們能觸摸到他那顆被愛情撩撥得激烈跳蕩的心。正因為如此,所以十句詩中竟有六句有“我”字,自我矜喜之情溢於言表。本詩格調粗獷而不輕薄,俏皮而不油滑,體現了古代情歌質樸的本色。
這首詩以“東方之日”、“東方之月”象徵女子的美貌,對後世詩文創作有明顯影響,如宋玉《神女賦》形容神女之美:“其始來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樑;其少進也,皎若明月舒其光。”又曹植《洛神賦》寫洛神似見非見“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而遠處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類似寫法後世更多。不勝枚舉。
本詩押韻有其特色,每章皆是一、三、四、五句押韻,並且都與“兮”字組成“富韻”,三句與四句又是重複的,讀起來音節舒緩而綿延,有著流連詠嘆的情昧。全詩八個“兮”字韻腳,《正韻》稱為“聯章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