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樓明月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這篇小說講的是一個發生在南方某個農村的故事。
正文
同以往的年底一樣，已懂事了的山子又坐在了那個可望得見遠處那條公路的小山坡上。他的雙眼已經被公路上過往的車輛和從車子上下來的人給深深地吸引住了。其實，山子是在等一個人，一個他朝朝想和暮暮盼的人，一個自他懂事以來就未見過的人。
（2）
每當在這個夕陽西下，晚風寒吹的時候，會有一個三十模樣的女人靜靜走到他的背後。那女人的頭上圍著粗線的白布巾，但還是有一些凌亂的頭髮散在她的額前；她的面色略略地發黃，微陷的雙眼旁布了一些歲月刻下的紋條；她的身子比同村婦女們的顯得要矮小一些。她就是山子的母親——一個善良而又堅強的女人。
“咱們回家吧，山子。你爸他今年不回來過年了，他要在城裡賺錢來供山子讀書呢。”她試圖讓山子快些回去。
“我們就再等一會兒吧，媽。這會兒路上的車還多著呢，江子的爸就剛回來，我想我爸也應該快到了。就再等一會兒吧，媽。”說著，山子的淚水便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看到兒子這樣，她的雙眼也漸漸地濕潤了起來，可很快，她轉過身去迅速地將那一些即將瀉下的液體檫乾，像怕被山子看見一樣。
“山子聽話，你爸讓牛叔捎話給咱，說他那兒活多，忙不過來，今年就不回家了，”她笑了笑，然後用手輕輕地檫去山子臉上的淚水，“喔，對了，你爸還托牛叔給你帶來了城裡孩子喜歡穿的運動裝呢。”“不，我不要什麼新衣服，我只要爸爸回家。我已經好幾年不見爸爸了，現在都記不清楚他的樣子了。”山子大聲地說著，此時他的眼淚流得更洶了，儘管他努力地檫掉淚水，可淚水還是像從泉眼裡源源冒出的泉水一樣，他的臉幾乎讓淚水給濕透了。
看到山子這樣，山子母親的淚水也奪目而出了，可她並沒有檫去自己臉上的淚水，而是用手繼續為山子檫去淚水。然後，她用一種哀求的語氣哽咽地說：“孩子，咱就回去吧，你爸明年一定會回家過年的。咱就回去吧，你爸也不希望你在這裡冒著寒風苦等啊。”看著母親流淚的樣子，山子心痛了。這些年來，他一直與這個不易的母親相依為命；這些年來，他幾乎沒有看見母親流過淚；這么些年，母親為他操碎了心。想到這些，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不易的母親再為自己操心了。於是，山子努力地笑了笑，說：“好吧，媽媽，我們回家吧。我不能讓你和爸爸為我擔心。”山子答應同母親回家了，但走得比往常都要慢得多，他還時時地回頭望著公路上過往的車輛和從車子上下來的人。回家的路程很短，可他們卻走了很久。
（3）
回到家中已有些時候了，可山子的心始終像湍急的流水一樣，無法平靜下來。山子的家在路旁，倚著三樓的欄桿便可清楚地知道路上的動靜。此時山子就倚著三樓的欄桿，他注意著路上的來人。他的目光渴望著那個他渴望已久的身影出現，他的耳朵期盼著那個他期盼已久的腳步響起。可他總是失望。月亮灑下了潔白的光，然而這潔白的月光讓山子感到陣陣的淒涼。
母親在忙著做晚飯，寂靜的夜總讓山子能夠聽到母親輕輕的哀嘆聲.這聲聲都讓人心酸的哀嘆使山子墜如了記憶的沉思。山子想起了母親這些年來早出晚歸的艱辛，想起了母親這些年來當爹當媽的不易。想到這些，山子便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母親的這些艱辛和不易都是為了自己，自己不能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樣，老讓不易的母親操心了。然後，他用手輕輕地把臉上的淚水檫去。
“嫂子，這是你寫信來托我買給山子的衣服，”山子忽然聽到了二樓廚房裡鄰居牛叔對母親所說的話，“嫂子，大哥都已經不在這么多年了，你就對山子說實話吧，這樣瞞著也不是個辦法啊。山子那孩子懂事，他會理解的。”“阿牛啊，並非我不想。這些年來，我騙著山子，說他爸進城打工了，就是怕孩子太小了，不能承受啊，”母親哽咽著說，“是啊，是時候該對他說實話了。山子現在懂事了，他會理解的。”山子明白了，他明白了他這些年最想明白的。這個事實對於他本應無異於一個青天霹靂，可是並未心痛如刀絞。他想到了那個早出晚歸，當爹當媽的母親；他想到了那個對他憐愛無比的母親。山子望著通向村外的路，他笑了笑，然後擦乾了淚水朝二樓的廚房走去。
（4）
同以往的年底一樣，已懂事了的山子又坐在了那個可望得見遠處那條公路的小山坡上，但他旁邊多了一個陪伴的身影。從這裡過往的人都說這是年底一道很美的風景線，它讓人感動，讓人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