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已亥雜詩》中的第二百二十首,這是首借題發揮,極力提倡“更法”,抒發強烈的愛國主義熱情的詩作。龔自珍生活的時代正當清政府腐敗衰落的時期,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銳。詩人用象徵的手法,寫了這首感情激越的詩篇。大自然要保持生氣勃勃的狀態就要有風雷的激盪,如果在死氣沉沉的空氣中則一切都會窒息。同樣,中國要重現勃勃的生機,也必須要實行重大的變革。天公在詩中原指主宰宇宙的玉皇大帝,這裡則借指清朝統治者。詩人希望當朝統治者能奮發有為,因而大聲疾呼,不拘一格地選用人才,表達出一種渴望社會變革的急切心情。全詩充滿了詩人關注社會政治的激情,想像奇物,氣勢生動,催人奮進,滿腔愛國熱情躍然詩中。
詩詞正文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作者簡介
龔自珍(1792—1841)字璱人,號定庵,更名鞏祚,又號羽山民,浙江仁和(今杭州)人。出身於官僚地主家庭,祖父禔身,官至內閣中書,軍機處行走。父親麗正,官至蘇松太兵備道,署江蘇按察使。母親段馴(淑齋)是著名經學家段玉裁的女兒,著有《綠華吟榭詩草》。龔自珍出生於杭州東城馬坡巷,7歲時,母親便在帳外燈前教他背誦唐詩和清吳偉業的詩。12歲時,便受外祖父段玉裁指點,學習音韻訓詁之學,為研究經傳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6歲到北京,常到住處附近法源寺中去遊玩,叔外祖父段玉立(字鶴台)跟蹤而至,一老一少,僧人戲呼為一猿一鶴,說明他少年性格豪放,不受拘束。21歲父親任徽州知府,隨行,在地方上看到政治腐敗的現象,23歲便寫了一組《明良論》文章揭露政治腐敗,抨擊專制,鋒芒逼人。25歲時,父親任蘇松太兵備道,隨父上任,以詩文一冊請教蘇州王豈孫,王說:“詩中傷時之語,罵坐之言,涉目皆是”,擔心他“口不擇言,動與世迕” ,加以勸告,龔不為所動。27歲中舉,隨後五次會試均落選,考場遭遇使他深受精神上刺激,說“縱使文章驚海內,紙上蒼生而已” 。他說:“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蕭,斗大明星爛無數,長天一月墜林梢。” 以落月自比才氣被埋沒,非常自負,又異常沉痛,對科舉制度錄用選拔人才的不合理極為不滿。30歲任內閣中書,熟悉內閣檔案,了解清朝典章制度演變沿革,著《東南罷番舶議》、《西北置行省議》。又任國史館編纂校對,和徐松、程同文等地理學家研究西北地理。29歲時和魏源拜劉逢祿為師,研究今文經學,曾為清朝今文經學創始人莊存與寫過碑銘,同宋翔風、莊綬甲等結識友好,可見他同常州學派(今文經學派)的關係之深。38歲中進士,仍留京任禮部主事,主客司主事等閒散官職,提過一些改革政治的建議,不被人重視。他和林則徐、魏源、黃爵滋等人同為禁菸派,議論激烈,得罪權貴,受到排擠。1838年,叔父守正在禮部做官,按例要迴避,便藉此辭職歸里。他從北京出發到杭州,中經9000里,寫成《己亥雜詩》315首,將他的一生經歷全吟成詩,別具一格,是自傳體的詩歌。他回到杭州任紫陽書院講席,又到丹陽雲陽書院教書,想到梁章鉅那兒去參加抗英鬥爭,未成行。1841年暴卒于丹陽。他相信佛教,拜江沅(鐵君)為師,深研佛理,崇天台宗,佛教哲理對他思想影響很大。
注釋
己亥:道光十九年。
九州:指中國。
生氣:活力,生命力。
萬馬齊喑:比喻當時的中國死氣沉沉。
喑:啞。
究:終究、畢竟。
天公:造物主。
重抖擻:重新振作、奮發起來。
拘一格:打破常規,採用多種方式。
降:賜給、給予。這裡有產生、選用的意思。
譯文
只有風雪激盪般的巨大力量才能使中國大地發出勃勃生氣,
然而朝野臣民噤口不語終究是一種悲哀。
我奉勸天帝能重新振作精神,
不要拘守一定規格降下更多的人才。
寫作背景
道光十九年(1831年)歲次已亥,龔自珍辭官返鄉,又去北上迎接妻兒,在南北往來途中,感於清朝朝庭壓抑、束縛人才的情況,作詩315首表達了變革社會的強烈願望。
賞析
【賞析一】
這是一首出色的政治詩。全詩層次清晰,共分三個層次:第一層,寫了萬馬齊喑,朝野噤聲的死氣沉沉的現實社會。第二層,作者指出了要改變這種沉悶,腐朽的觀狀,就必須依靠風雷激盪般的巨大力量。暗喻必須經歷波瀾壯闊的社會變革才能使中國變得生機勃勃。第三層,作者認為這樣的力量來源於人材,而朝庭所應該做的就是破格薦用人材,只有這樣,中國才有希望。詩中選用“九州”、“風雷”、“萬馬”、“天公”這樣的具有壯偉特徵的主觀意象,寓意深刻,氣勢磅礴。
【賞析二】
龔自珍的《己亥雜詩》,是自傳式的大型組詩,是宋末汪元量以後這一詩歌體式的新發展。程金鳳評贊說:“行間璀璨,吐屬瑰麗”,“聲情沉烈,悱惻遒上,如萬玉哀鳴。”這和青喬《咄咄吟》內容集中反映鴉片戰爭甬東之役者不同,也和後來黃遵憲《己亥雜詩》的風格有異。這一首是龔自珍《己亥雜詩》中最突出的一首,最能體現作者的精神及對時代的要求。作者就眼前賽神會的玉皇等形象,巧妙地聯繫到“天公”、“風雷”進行構思,表現了清王朝統治下人們的思想十分壓抑,社會一片死寂的“萬馬齊喑”的現實。這一現實是“可哀”的,作者在召喚著巨大的社會變革風雷的到來,期待著生氣勃勃的新局面的出現。新局面是不可能自動出現的,他要依靠人才去破壞舊世界,締造新世界。而人材需要多種多樣,不應嵌在一個框子裡。這首詩的重心,前半提出了“生氣”問題,後半提出了人材的“不拘一格”問題,這是個新問題,作者要求人們去重新考慮,振奮起來,以達到改造世界的目的。這詩的啟蒙意義就在於此,兩詩句當然是健筆拿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