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者無雨》是一部網路小說。本是沒有羈絆的俠,可自從在那個風雨天無意中邂逅了你,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子,一切就都變啦。歲月里開始有了脈脈溫情,有了憂愁和煩惱,有了夢。
作品概況
作者:*不會飛的魚*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連載中
作品內容
1
我本是沒有羈絆的俠,可自從在那個風雨天無意中邂逅了你,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子,一切就都變啦。歲月里開始有了脈脈溫情,有了憂愁和煩惱,有了夢。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會一生一世都將守候在這裡,孤獨地等待著你。我更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回到這個讓我們彼此相識的異鄉。
這裡是你的異鄉,也是我的異鄉。你和我就象兩個忽然交匯的線,在這裡偶然相逢,匆匆。我記得那天雨下得特別大,一簇桃花被急驟而來的雨打落,你瑟瑟地打著傘,出現在小路朦朧的盡頭,後面一騎官府的驛馬濺起團團水點,直衝向你。眼見你躲閃不及,我慌忙飛身搶過去,把你撲倒在路邊的草叢。驛馬迅即馳去,不見了蹤影,我們的衣衫也被雨水和泥水淋透浸透,弄髒。桃花經過雨水的洗涮顯得那樣妖艷,水色空氣清新著嗅覺,撲鼻的幽香淡淡瀰漫。
我扶起你時,一片霞彩映上你的臉頰。你輕輕倚在我的肩頭,眼瞼低垂,說了聲謝謝。那把棕紅色的油紙傘沾上了泥巴,還叫凸起的石子磕破個口子。我的胸膛隨著雨水劈啪落下的節奏,砰砰直跳。接著,我們彼此看到對方臉上的泥巴,彼此璨然而笑。直到那時我還不知道剎那間你已經抓走了我的心,讓我此後的思緒里滿是關於你的記憶的藤蔓。
就在那天,隨著淅淅落落的雨,我和你一同走進那家院落里堆滿茅草的客棧。那是家簡陋的客棧,只有一名夥計,並且看來很少有客人。看到我攙著你走進去,還以為你是我的夫人。
我們在那家客棧逗留了三天,因為你的腿傷了筋骨。那個跌打郎中,兼職卜課,他看到你,立刻肅然起敬,說你將來是了不起的人物。對此,你只是淡淡一笑,不可置否。那時,我哪裡會知道你即將進入規矩繁多的宮中。
你卻清楚自已的歸宿,拿過那盛滿酒的觥一飲而盡。看到你這樣,我砰然心動,似乎看到了我自已的影子。我知道了我靈魂的終點。
三天之後,你依依不捨地離去。行到那七里亭,你還戀戀地回過頭,向我輕輕招手。我記得那剎那,記得。打那以後,歲月無痕,我每天都會行走在這凸凹不平的小徑,回憶著和你相識的那天。記憶的深處是雨色天空的朦朧,還有你沾滿泥巴的手和臉。我們彼此的相視而笑,一切都永恆在時光隧道那頭。
從此,我不再漂泊,而是蜇居在這裡,蜇居在這偏僻的鄉村小店,當了名庸碌無為的夥計。我預備在這裡等候你,直到天荒地老的那一日。我相信你會記得我,記得那日驛馬飛馳而過的瞬間,記得你的一顰一笑,記得你的舉手抬足。而你卻深鎖在宮中,全然不知我始終在這千里之外的異鄉等待。
我在異鄉等待著你。我明白,你何嘗不也是身在異鄉。無論在哪裡,都是我,都是你的異鄉。我們本就是沒有故鄉的人。因為我們的心始終在漂泊,沒有那種牢牢的根。我們活著的目地,就是找尋到彼此的故鄉。我希望我和你,都能在對方的心裡找尋到彼此的故鄉。
若干年後,又是一個淒涼的風雨天,我偶爾聽到路過這裡的客差在談論著你,說你已經貴為人鳳,母儀天下。這讓我想起那個兼職卜課的跌打郎中的話。我的心情一下子黯然下來:我琢磨,興許,我們的緣份只能到那時為止。我的思緒,只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單相思罷啦。何況,如今的我已不是當年豪情萬丈的俠啦;只不過我依舊沒有了羈絆,只有心底深處默默的祝福,給你的祝福。
時光倥傯,白駒過隙。在那個黃昏,我拿出曾經伴我豪情的那柄劍。劍鋒如故,它依舊在熠熠閃爍著冷冷的光澤,我卻已經白髮滄桑。我不由地發出聲嘆息,眼角滾出兩滴淚。我清楚,我的身子雖然沒有了羈絆,可心卻還在那份感情里圈囿著。
雖然我書讀的少,但我清楚,你能夠母儀天下,那得意經歷多少生死與爭鬥呀。爾虞我詐的宮中,能夠活著,能夠突出重圍,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簡單;何況你已成功地達到了一個頂點。如今,你說一句話就連天子也要洗耳恭聽。
可我依舊困惑這奇怪的世界,明明兩個人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難道說王者真的比平民貴重嗎?那位春秋戰國時的大儒孟子不曾說過,君為輕,社稷為重。難道權勢真的比情愛貴重嗎?你曾親口說過,沒有什麼比兩個人長廝相守還要幸福嗎。我回味著你的話,不知自已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幻里。我擎起那柄劍,向我的喉嚨刎去。剎那,我想到了烏江邊走到生命盡頭的霸王。血,沿著劍鋒緩緩淌過。我感到一種痛的快樂。我知道我的生命也要即將走到盡頭。我在笑。笑這無情的人生,笑這欺騙與慌言的塵世。如果我早就看穿了這點,我早就成為縱橫江湖的俠。但現在已晚,我的生命已臨近垂暮,我的心已死。
我知道,在規矩繁多的宮中,你坐在金碧輝煌的皇家林菀深處,也許歲月的流年會使你忘掉我,也許在某個不經意的場合你會偶爾想起我。有了這,我覺得我的今生就足夠啦。
倒下的瞬間,我看到一隊來自滇國的馬幫艱難地向這邊走來。空落落的聲音象隔了層水般隱約傳來。我忽然後悔我的死;否則,或許我還會有機會和你再次相遇。那時,我會更珍惜你,哪怕你的韶華早已逝去,哪怕你的臉上爬滿時光無情的痕跡。同時,我也清醒地知道我這一刻的想法永遠不可能變成現實,我和你一生的緣份早就在那場雨末結束啦,早就隨著那道絢麗的虹的消散而消散啦。你有你迢迢的路,我有我漫漫的等待。偶爾的相逢不過是你我夢中恍惚綻放的禮花,過後就是虛無的煙痕,拖曳或者抹去。
我的血,暗紅色的血忽然不再涓涓細流,而是噴涌而出。
2
落痕的背影顯得落寞蒼桑,我甚至很難想像出,他把我從死亡邊緣救出時燦爛而疲憊的笑容。那天,鋒利的劍刃划過我的喉嚨,我本以為從此我就會踏上冥路,和你,和這個世界陰陽相隔。但我沒有想到,死亡只是一次不期的擦肩而過,那冰涼的翅膀就忽扇著離我遠去。在我倒下的瞬間,來自滇國的那隊馬幫就遠遠看到我倒下的身影。赤著腳的小樓哎呀喊了聲,就朝我倒下的地方奔來。
生命也許就是這樣或那樣的一種機緣。如果我沒在那生死瞬間偶爾遇到迷途的馬幫,我就會化為一縷冤魂,屍骨就會在若干年後腐爛成泥。但我幸運地遇到了馬幫,他們救了我,我也救了他們。
七天后,我羸弱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滿是皺褶的臉。那是個月淡星燦的夜晚,一刀彎月斜抹過林梢,熊熊篝火劈啪著火焰;火光映在落痕的臉上,他回過頭揚起手,嘴張了張;我沒聽到他說什麼,不過立刻有一群人圍了上來,他們暫時遮住了篝火漫過來的光。不過還好,借著穹窿灑下的星光,我能夠依稀看清他們當中幾個人的面孔;這種本事,是我沒到鄉村小店前長期顛沛所鍛鍊出來的。他們神態各異,但表情卻都是笑。我迷惑地望著他們張開的嘴,豁然明白,我——失聰了。
我張下嘴,喉嚨也同樣發不出聲音。抬起手,我的手指觸到我的脖頸,那上面纏滿了布。剎那間,我明白,我的劍割破了我的喉管,也許我的今生不會再發出聲音。與此同時,淚水悄然漫過我的眼眶,臉頰。我的思緒里出現你的面靨,某種衝動浸染過我的神經。我以為這裡就是地獄,這些人就是地獄裡的幽靈。死亡降臨,我竟然又掛念起你;我怕某個雨天,你又會不小心崴著腳,怕你在陽間受不了那些爾虞吾詐的陰險。
一位纏著厚厚頭布的魁梧男子撫了下暗影里頷下稀疏的鬍鬚,上半個身體俯向我,嘴巴貼進我的面部使勁張翕。我感覺到他哈出的熱氣。但這樣更使我困惑。我的思想全牽掛在你身上;我明白剛才的那股衝動就是我想要見到你,哪怕只是遠遠看到你,看到你不象我想像中的那樣艱難,即使再讓我步入閻王的九重煉獄我也心甘情願。不過須頃過後,我知道,我並沒在陰間;因為陰間是不會有陽間那哈出的熱氣,也不會有那熊熊的篝火。
那張滿是皺褶的臉盯著我看了看,忽然將那腦袋裹著厚頭布的男子拽過一旁,背過身,背對著我,兩個人顯然在嘀咕著什麼。我影影綽綽看到眾人錯愕的面孔;他們的笑容消逝於黑夜之中,又紛紛散開。諾大的林間只剩下我獨自躺在一隅。淡淡的星光灑下,樹的枝影斑駁,晃動。這時,我又黯然回憶起和你相識的剎那。我後悔在那家客棧放你離去;倘使當初我放棄掉那種漂泊的愁緒,倘使我當初多一些堅持,也許我就不會有這次和死神的匆匆約會。
我的肘部支撐,想要把上半身抬起;然而那只是徒勞,我一點氣力也沒有。這讓我感到滑稽。想當初怒殺為害鄉里的周家惡少,想當初刺殺掉漁肉百姓的潞州知府,想當初忿斬積石山十三悍匪,那都是用我的一雙強有力的胳膊將泛著青色光芒的玄鐵劍遞到他們的喉嚨;如今這柄劍卻刺破我的喉嚨,讓我成為臥在這裡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抬起的廢人。
也就在這時,一雙眼白透過黑暗湊到我面前,一雙手濕漉漉的摸索向我的腦門。我仔細分辨,卻是一張充滿稚氣的團臉在給我擦汗。
擦著擦著汗,團臉注意到我的眼神;他忽然一笑,將手舉到我眼前,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掌心畫了個類似弓箭的東西;接著他搖下頭,又把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撮到一起。我恍然明白,他在說一件關於七的事情。於是,我也回應一笑,搖搖頭。他怔下神,想了想,突然撥腿離去。
須頃,團臉氣喘噓噓捧著件東西跑了回來。
原來那是我的劍。他把那布包裹起來的劍往他的脖頸示意了下,又張開雙臂,向後仰了仰,然後那三根手指再次撮到一起。直到這時,我才知道,他是想對我說,我已經昏迷了七天;那個類似弓箭的圖形,只不過是一個秦皇統一文字後的象形漢字“七”。
跟著,一個巨大的身影罩過來;腦袋裹著厚頭布的男子猛地揮手拍了下團臉男孩子的後腦勺,怒吼著什麼。團臉怯怯地捧著我的劍倒退了幾步,慌張離去。
我闔上眼睛。世界又墜入昏暗與昏睡之中。
直到半個月後,我再次能聽到這世間種種美麗的聲響,我才知道團臉男孩子就是第一個發現我的小樓;滿是皺褶的臉就是努力把我從死神手裡拉回來的落痕;腦袋裹著厚頭布的男子則是這隊滇國馬幫的主人尚巾。
馬幫無意間發現了瀕於死亡的我;此刻,他們正陷於迷途之中,找不到出山的道路。尚巾冷冷看了眼血泊中的我,想要帶著馬幫繼續前進;可是落痕卻用他的堅持使整個馬幫停下——他從馬背上搬蜀地的綢布匹,撕成一條條,用馬鬃縫住劍刃划過的巨大傷口,在我的脖頸灑下馬糞,以及白藥,然後包紮起來。
尚巾為落痕的執著感動。也就是這稍許的耽擱,讓整個馬幫避開了那場土石流。就在給我包紮完,馬幫將要重新前行時,前方傳來滾滾雷鳴般的聲音;給尚巾派出探路的林夕氣喘噓噓地跑回來,抬起沾滿泥巴的手,抹了下濕漉漉的臉,告訴大家一場土石流剛剛摧毀了他們將要行過的那座千米長的索道,以及索道前面的那片開闊地。尚巾聞言,不禁地看了我眼,跪在雨中,虔誠地向烏??韉奶熗牧巳鐾貳?
於是,馬幫暫且在淒涼的風雨中紮下帳篷,並且一耽擱就是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