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兒》

《伴兒》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春風拂柳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信息

《伴兒》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春風拂柳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資料

作者:春風拂柳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夏天,發生在居民小區里司空見慣的故事

作者介紹

作者:春風拂柳

寫過多篇短片小說 《契約工牢拴》《你總是心太軟》《夏天的聲音》 等。

原文欣賞

伴兒
一掛長長的火車和蛇一樣,倏地一下就從山那邊躥了過來。火車走到離小村不遠的地方,嗚兒的一聲,又鑽進了大山的肚子裡。
正房裡的女人早醒了,只是現在不想睜開眼睛。被窩裡的貓兒打著響響的呼嚕,把頭埋在女人的胳膊腕里,像是她的娃娃。多少年了,男人不在家,她就是這樣摟著貓兒,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男人夜兒黑夜回來又不早了。男人這段時間常常回來的很遲。起初她還問一問,勸一勸,說你已經五十大幾的人了,不能和人家年輕人比,要依時按候吃飯,依時按候休息;你下了幾十年坑,胃口原本就不好,得好好打對,經常熬夜各人的身子吃不住。男人嘴裡應承得很好,說知道了,知道了。可說歸說,做歸做,天每很少在12點以前回來。後來,她也就不待要說了。因為說了也是白說。
男人是去年春天退休的。男人臨回來的那幾天,她有點像她家的貓兒叫春的時候,成天魂不守舍,甚也做不的心上。只不過貓兒是沒完沒了地嚎叫,而她經常是去東到了西,挖面舀出了米。
男人將回來的那段日子,女人愛打扮了,也年輕了,滋潤了。臉上有了寶氣,摸上去光錚錚的,按上去瓷定定的。那個時候,她才感覺到女人其實和地一樣,該澆的時候就得澆,該耕的時候就得耕,該種的時候就得種,該鋤的時候就得鋤,該收割的時候自然就得收割。要是一年四季沒人朝理,沒人經留,就荒了,蕪了。
退了休的男人在家坐的時間長了,就覺得憋慌、心煩。就找藉口編理由想方設法出去溜達,出去串門,出去聽人們東家長西家短胡拍亂侃。有一天女人實在憋不住了,吃飯時就說:換斗,換斗,天每吃飯天每叫,家裡莫非拴猛虎的嗎?男人的名字其實不是叫換斗,不過,聽女人這么一說,男人心裡自然機迷了。換斗是臨村一個腦子不咋夠用的後生,一天到晚不著家,天天吃飯時還得她娘三番五次地吶喊。
男人又和將回來的時候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進。不過,他們畢竟不是年輕時候了,白天黑夜守在一搭搭,能有多少說的,能有多少做的。兩張老臉晃來晃去,看得久了難免厭煩。女人也覺知男人一天到晚悶在家裡不是回事兒,有天抱回一摞書來往男人面前一扔,說:看看我給你鬧回甚好東西來了。躺在鍋頭上丟盹的男人睜眼一看是書,把衣服往頭上一蒙:我要是有那能耐,還用幾十年一直下坑打眼放炮攉煤放頂!女人這時才記起,男人是那種連信也寫不好,一看見書就頭疼的貨。可看著男人成天堆在炕頭上少精沒神,女人既有點擔心又有點發愁。做甚哩?種地吧,一來天氣還早,將過了清明,二來自己的那幾畝責任田幾年前就讓村里給收回去了。想來想去,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主意。那天夜裡,不等的天明,就推醒了呼呼睡覺的男人。男人以為她又想乾那個,搡了她一圪扭,說,把外當下飯了?她沒有發火,說,看把你吃香的,我看你成天在家裡悶得不行,明天想讓你……男人一翻身,嗆了她一句:明天的事明天不能再說,我今天黑夜又不出國去。天一亮,她還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男人,男人看了看她,說,這可是你讓我乾的,不要到時候又球長了毛短了。
女人慢慢地坐起來,臥著的貓兒也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喵嗚叫了一聲,從被窩裡跳了出來。女人披好了褂子,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奶罩。她把自己的被窩來來回回翻了幾個個兒,也沒找見。這時候貓兒也過來幫忙,用爪子在這兒倒倒,拿嘴頭往那兒蹭蹭。女人最後懷疑是壓在了男人的被窩底下。她試著拽了一下男人的被窩,被窩絲紋不動。看男人打著響響的酣睡,她有點惱火,兩手一發力,蹭,男人身下的被窩給拽開一個口,貓兒眼尖,撲過去抓過了她要找的東西。女人把貓兒抱在懷裡,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貓兒撒嬌似地哼哼了幾聲,等女人親了它一口,才下了身。女人只正要拿奶罩,跟前的手機響了。看男人睡得牢牢的,女人有點好奇地拿起來,看到上面寫著“老地方”。女人的眼睛閃了一下,沒有說話,款款把手機放在男人的枕頭邊邊,穿戴便易下了地。
男人實際上也醒了。只是他不好意思睜開眼睛,只能繼續裝睡。只要一看到女人,他就覺得自己有愧,對不起她。但是一上了場,一摸到那個東西,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不留一點點痕跡。他有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跟上鬼了,不由人了?年輕時他在礦上上班,她在家裡照顧娃娃種地,等兒娶女嫁了兩人的年紀也大了,他也快退休了。原來想回來之後好好陪陪她,讓她歇歇心心過上幾年。可有人一打電話,他的魂好像就給勾上走了,歡歡地跑到那兒去了。
女人出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倒尿盆兒。這地方就是這規矩,不管女人多懶多厲害,每天早上這尿盆兒都得自己親手倒。誰要是替老婆倒一次尿盆兒,那他會讓全村的人笑話死。
女人到院子西邊角的茅子裡倒了尿盆兒,出來時順便打開了雞窩門。看大雞小雞公雞母雞們叫著跳著從窩裡湧出來,跟在女人身後的貓兒呼地躥了過來。一隻小花雞給嚇得尖叫著直往母親的身後躲,還沒等母親出面,身材高大的黑公雞脖子裡的毛一扎煞,呼啦啦撲向了貓兒。貓兒一跳,公雞自然撲了空,於是更加惱火,氣勢洶洶準備再次向貓兒進攻。女人笑著朝公雞揚手時嘴裡“受兒”了一聲,說:人家是跟你娃娃耍哩,你咋一點也不識逗?公雞看主人這么說,垂著頭離開那裡。貓兒這時得意了,它討好地搖了搖尾巴,喵喵叫了幾聲,末了還朝公雞做了個鬼臉。
女人從牆角的柴禾堆里抱了一抱柴,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彎下腰從地下撿起了兩根柴禾,放進了胳膊腕里,這才進了東耳房。不大工夫,房頂上就冒出了一股白白的煙。
女人一出門,男人趕緊拿過手機,一看見螢幕上“老地方”那三個字,男人的心又跳得砰砰的,像敲鼓點兒,跟著手也痒痒了起來。他手忙腳亂的穿戴好衣裳,正要下地,女人進來了。
今天有沒有工夫?女人問。
甚事?
我問你到底有沒有工夫?
到底有甚事?
我想去滴水崖。
滴水崖?
滴水崖。
去那兒做甚?
甚也不做。
那去了做甚?
就是想去。
連一滴水也沒有了,灰塌二糊,再沒個走出了?
去不去?
要去咱們換個地方。
就去那兒。
女人撂下那句話走了。男人愣了,看著女人義無反顧的脊背,他實在想不通,女人非要去那兒究竟是為了甚。
院子裡有一隻母雞“圪蛋咕咕圪蛋咕咕”不住氣的叫喚。女人懂得雞的意思,便從瓦瓮里抓了把米,一會兒拿回來個蛋。她把那顆溫溫得白皮蛋放進在了米的上頭,這樣雞蛋不容易吸黃。
鍋里的水開得忽啦忽啦,女人從瓦瓮里取了個雞蛋,正要打,就停下,就把手伸進了瓦瓮里,找到那顆還溫溫的蛋,在碗沿上輕輕一磕,蛋清和蛋黃緩緩地流出來。這笨雞下的蛋不像雞場裡餵雞飼料的雞下的蛋,打開撲通一下連黃子就掉進了碗裡。女人用筷子轉著圈兒嘩嘩嘩地圪攪著雞蛋,直到碗裡出現了黃色的漩渦。這時,女人拿碗在開水鍋的邊邊轉了個圈兒,眨眼工夫,一碗蛋湯便撲好了。這是男人的早飯。只要是在家裡,天每如此。
男人接住女人遞過來的碗,咐地吹了下,絲地吸溜了一口。他巴砸了幾下嘴。新鮮的雞蛋撲的湯,就是香。
吃了早飯,女人收拾利索,出門拍打了拍打身上,回來解了圍裙,對著牆上的鏡子攏了攏頭髮。男人知道,女人這是要準備出門。
去哪兒?男人問。
不是告過你了。
不要去了,去了乾甚嘞。
你愛去不去。
我是說,你也不要去了,那地方有甚的去頭。
我又沒箍著你。
女人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女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男人搖了搖頭。他實在不明白,女人今天怎么變得這么倔。
男人腰際的手機響了一下。他馬上變得激動起來,像是著著急急要去會什麼心上人。出了門走了一截才想起來,忘記了鎖家裡的門。回家後,聽見被女人關起來的貓喵兒喵兒叫得實在可憐,就解開了拴在它脖子裡的索索。
正如男人說的,那地方連一滴水也沒有了,灰塌二糊,沒一點看頭。可在她的心裡,這地方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幾丈高的石崖,刀劈了似的,齊刷刷,清凌凌的水凌空而下,像《西遊記》里的水簾洞。水落下來的地方,是個大約兩丈的潭,裡邊有魚,周圍是蒲草,她和他頭一回來的時候是夏天,那水很清,蒲草很綠也很旺,柳樹上的鳥兒叫得很動聽。那是在男人點個人臨走之前,他們雖然定了婚,還交換了禮物,可農村畢竟還是農村,兩人想見見面叨拉叨拉還得偷偷摸摸。所以,兩人能夠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很有限,也就顯得很珍貴。那天,他們玩得很開心,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水面上來來回回飛著的河官官(這是要下雨的前兆,村裡的娃娃也知道),結果叫雨給淋得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沒一圪朵乾地方。這地方他們後來來過不止三兩次,當然是在他們年輕時候。不過,粗心的男人卻把它給忘了個光。
女人最終有點失望。失望的不僅僅是這個地方變得面目全非。
她坐在那塊曾經有過美好回憶的大青石,仰望著光溜溜的山和空蕩蕩的天。
隱隱約約聽到了喵嗚喵嗚的聲音。女人感到心裡嗚地熱了一下,但很快又涼了下來。就在她穿衣服照鏡子的時候,貓兒就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跟前。她出門,貓兒也出門,她上茅房,貓兒就蹲在茅房的口子上。她把貓兒鎖在家裡,可貓兒倒開窗戶紙鑽了出來。沒辦法,她只好把它用索索拴住。她拴貓兒的時候,貓兒喵嗚喵嗚叫個不停,像娃娃們在哀求。叫的她有點心軟,可一想那么遠的路程,貓兒的年紀也不小了,腿腳也不怎么利索了,就狠狠心把和她朝夕相伴的貓兒留在了家裡。她覺知,貓兒再日能也不可能自己解開索索。
喵嗚喵嗚。她再一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於是,就試著哩哩哩哩叫了幾聲。果然,她的貓兒剪一般飛了過來。不過,在離她幾步的地方突然放慢了腳步。這時候的貓兒像個做了錯事孩子,往她跟前走的時候小心翼翼,慢慢吞吞,眼睛裡還帶著些許的疑慮和不安。直到她張開雙手,又急促的叫了幾聲,貓兒這才恢復了往日矯健敏捷的身手,刷地躍上她的手臂。
男人今天前晌的手氣不行,光停口不和牌。有幾次口停得很早,最少也是兩口,有一回還是六九萬帶八萬,他滿以為這回是關住門逮瞎子——沒跑。可就是和不了。讓最後停了口的那人和了。那人和就和了吧,嘴裡還念念叨叨:起的早,不一定身體好。最愴火的是那一次,嵌二餅一條龍,馬上就輪他起牌,他的中指已經摸見了牌上那兩個如同女人奶罩的圈圈,那會兒,他的心快要從胸口急出來了。可上家偏偏在這時候打了個東風,讓對門把他摸到手裡的牌給碰走了。而他的對門一邊起牌一邊數念:書上說的,上碰下摸子。果然,就自摸了。整整一前晌,就他是黑和。打夠了八圈,到了吃晌午飯的時候。他準備回家,已經下了炕,一隻腳入進了鞋裡頭,門支扭響了一聲,進來的人跟他在一個礦,是這家人的親戚,於是,那天晌午他就就當了回陪客。吃了飯叨拉了一會兒,然後就繼續戰鬥。到了後晌,他的運氣來了,怎么打怎么和,擋也擋不住。不管是缺是嵌是邊還是釣。最長的一次,連坐了十三莊,連他自己也覺得日怪。八圈沒完,天就黑了。他想回,可又不好意思聲張。因為他是贏家,這個時候走了怕人家說三道四。儘管他贏的錢還不夠買幾盒好煙。終於打夠了八圈,那幾個人說“調風,調風”,還沒有散的意思,他也就沒提要回家的話。
後來的八圈,他打了個平,沒輸也沒贏。其實,他的心事已不全放在這兒了,打牌時有些心不在焉,該碰時忘了碰,能停口時忘了停。等的一打完,就匆匆忙忙往回走。以前,後半夜回家是常事,不稀罕。可今天不一樣,他擔心自己的女人。那兒離村里將近十里地,她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從那裡出來走在路上,他才發現,今天是個陰天。回到自己家門口,一推門,開不了。男人心裡一驚,是不是女人還沒回來?男人用哆哆嗦嗦的手摸到了門環,上面的鎖子不在了,他的心撲通一下掉進了肚子。再推,覺得門緊狠狠的,是從裡邊關著。
女人在陽婆還不到正南時就出來了。路上越想越氣,氣男人沒良心,把甚事情也能忘記了。這時的貓兒好像懂得主人的心情,一會兒腳前一會兒腳後不住的向她獻殷勤,但卻遭到主人的呵斥。要不是看到附近地里的那座新墳,她非要在男人回家後和他說下個子醜寅卯。
那座墳里埋的那個男人還不到五十,平時身體壯得像頭牛,扛上一麻袋糧食還和人們耍笑哩。那人甚么嗜好也沒有,就知道個死受,是鄰村上下男人的楷模,女人眼裡標準的男人。誰知道,白天還好好的,睡了一黑夜,就沒了。唉,人活得有甚意思,有時候還不如個牛牛圪蟲哩。趁出氣時待見甚就做點甚吧。女人這時候已經想開了,就讓了自己的男人。她立馬動手給男人做飯,做他平時最喜歡吃的二面魚魚。以往男人每次探親回來,她總要給他吃幾次。二面就是把莜麵和紅面摻在一起,拿開了花的滾水潑起,採得筋筋的,搓得細細的。調和是羊肉做的臊子,熬的時候除了山藥絲絲豆腐鹹鹽味素蔥花等等裡面還要加上個紅辣椒,這樣既有了辣椒的味道,又去了羊肉的臊味。
女人把飯做停當後,坐在窗戶跟前的炕沿上,臉上油光光的,嘴裡哼著小曲兒。她美滋滋地想像著男人一進院聞到那香噴噴的飯味,一往炕上坐看到那光溜溜細絲絲的魚魚和漂著辣椒和蔥花的羊肉湯,嘴裡的鼾水還不得流到下巴上?
貓兒臥在她的腿上,抬起頭看著她長拖拖地叫喚一聲。她知道貓兒的意思,就說,你也是,就把你餓下個這?貓兒低下頭,忍耐一會兒,又抬起了頭看著她。她說,行行行,你比人還嬌嫩哩。就揭開鍋,給貓兒拿了一綹魚魚,舀了一勺子調和,用筷子調勻了,放在貓兒的跟前。貓兒忽溜忽溜吃得十分香甜。完了,拿爪子抹抹嘴,朝她親切低叫了幾聲。
鍋里的氣漸漸沒了,男人也沒有回來。女人肚子裡的氣便越來越多。她有幾次想去找他,甚至想把他麻將桌子上拖下來,把那麻將攤子給攪和了,但將把腳邁出門就又縮了回來。光圖一時的痛快不行,自己的男人以後還要在這村子裡長期居住哩,還得做人哩。說是丟了他的人,其實也是在丟自己的人。他在人前頭抬不起頭來還不等於自己抬不起頭來?女人反過來折過去想了無數遍,想著想著也就沒氣了,也就給自己下了台階。不過,今天回來不能白白饒了他,得給他一點點顏色,要不長期下去,慣得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吃幾碗乾飯哩。看看天黑了下來,女人左思右想,噔噔噔出去把插關插上,回來圪叭一下拉熄了燈。
估計有後半夜了,女人在炕上坐的困得不行了,還不見男人的影影。她下地活動了活動,她害怕自己坐的坐的萬一睡著了,男人回來真的進不了門可咋呀。這樣想著,正要拉燈,聽得街門咯噔了一聲。回來了。她呼的一下來了精神,身子不乏了,眼皮也不重了,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亢奮。她一聲不吭,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密切注視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男人又推了兩次門,知道裡面的插關關了,再推也不頂用。扒到門縫了了了,甚也看不見。思謀了思謀,就從門洞退了出來。繞牆轉了一圈,裡頭和外頭一樣的黑。他家的院牆是前幾年新壘的,從上到下一色的青磚,有八尺來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他原來在外頭,兒子跟他在一個礦上,閨女嫁到了外村,家中大多數時候就女人一個人,萬一有人從牆上爬進來咋辦。
男人像磨道里圍磨的驢,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還是沒想出個道道來。轉了幾圈後,他終於停了下來。他知道,像這樣轉,就是轉到天明把鞋底子磨塌也球事不頂。他覺得有點乏了,回到門前坐在了一塊豎起來的石頭上。
這樣的石頭幾乎家家都有。石頭上刻著“泰山石敢當”,據說是跟姜子牙有關。他忽然有了主意。後來女人問他咋變得這么機迷,他說十有八九是沾了姜太公的光了。老人家看他可憐了,就點撥點撥了他。男人想到的那個主意跟石頭有關係。當時他摸撈著找了塊碗大的石頭,站到牆跟前,使足了勁兒向空中拋去。只見那塊發白的母崗石打了幾個滾兒,最後咚地落在了院子裡,震得地還忽醒了一下。
女人聽見咚的一聲,先是給嚇了一跳。這黑天半夜,是不是有強盜進來了?要是賊娃進來,自己一個女人家該咋辦哩?女人戰戰兢兢靠在家門上,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其他動靜。女人更害怕了,如果那個賊娃就藏在院裡可咋辦呀?現在男人要是在家裡,起碼也有個壯膽的,那她也就用不著這樣了。這時她想到了自己的男人,想起剛才推門的聲音。難道是因為自己關了門,男人沒法進來,逼得給爬牆跳了進來?院牆這么高,快六十歲的人了,從上面跳下來會不會……
女人連燈也忘記了拉,忽啦推開家門。貓兒嗖的一下沖了出去。
女人慌裡慌張一邁腿,蹬了空,腳一崴,跪在了圪台下。女人顧不上自己,忍著痛,急急地喊:哎,沒跌著哇?沒跌著哇?
男人啪啪啪拍打著門環,應道:沒跌著,快點開門哇,快點開門哇!
女人扎掙著來到街門前,呼啦呼啦抽開了插關。
男人呼地一下鑽了進來。已經走到了當院,不見女人回來,正要發火,聽見貓兒像受了傷一樣喵兒喵兒不停地嚎叫,就往回返,就問,咋了?
女人嘴裡噝噝地響著,說:我的腳給崴了。
男人忙轉過身子,幾步跨到了女人跟前,一隻胳膊摟住女人的脖子,一隻胳膊架住女人的雙腿,嗨的一聲,女人就離了地,就完完全全躺在了男人的懷裡。
男人就這樣抱著女人,騰騰騰向家裡走去。
噢,險些忘了,還有跟在他們身後的那隻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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