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型:校園小說
內容介紹
張小可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我用如此嚴重的形容詞,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如果你也經歷過偏頭痛的折磨,而且是程度最厲害的那種偏頭痛的話,你就會深深地同意我的說法,可能還會加上“痛不欲生”這個詞。
那天,正是自我十八歲起,一年發作一次的偏頭痛發作到最高峰的時刻,我獨自一人抱著頭滾倒在床上,與之做著激烈的抗爭,要奪回對自己腦袋的行使權,張小可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我們的寢室,直接衝到我的床邊,說了一句什麼話,我當時沒有聽清楚,他說完話,就撲過來把我抱住。
在痛苦驚嚇和迷惑的多重作用下,我伸出我練過長跑的長腿一腳把他蹬倒在地上,然後用憤怒的表情嚴肅地盯著他,不過後來他的說法是,我用不像人類的扭曲的臉來嚇唬他,所以他才會在愣了一下之後,拔腿轉身就跑。
不過,他跑了幾步快到門口時,又回來了,我還是那樣怒視著他,他回來以後,用關切地語氣問:“同學,你是不是痛經啊?”我徹底暈倒。後來我還是集攢了全身的力氣,對他說:“你給我滾出去。”他這才真的滾了。
後來,我們倆好上以後,我問過他很多次,他衝到我床邊時說了一句什麼話,他都死活不肯告訴我。
不過,我們肯定不是一見鍾情,而且我們的相遇也肯定不是浪漫的,肯定不是我最美麗的時刻,而我對一個闖進了我偏頭痛世界的人,只有深惡痛絕來送給他。頭痛發作的時候,畏光怕音,止痛藥也無濟於事,這時候不要打擾也不需要安慰,送給我最好的治療就是離我遠遠的,讓我獨自一人在黑暗裡呆著,直到今年這段時間捱過去,再待來年重逢。
那天以後,再次見到張小可,一個月已經飛逝而去了,我已經度過了這一年的痛苦期。食堂里,排隊打飯,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陌生的臉,於是一臉茫然,他笑嘻嘻地小聲說:“我是那天在你痛經的時候,錯跑到你們寢室的那個男生啊。”
聲音不大,可是還是足以引起方圓十米內打飯的八卦愛好者的注意,我差點再次暈倒,最後一點意識里卻知道了他是誰,正當我還在斟酎要不要當眾再給他一飛腿時,他又說道:“沒想到啊,兩次看到的同一個人,差別這么大,要不是你的短頭髮和白襯衣,還真是認不出來你。”
我黑著臉,發現前面的隊伍里又夾塞進去幾個人,所以轉頭對他說:“怎么著,想追本小姐,那今天中午請我吃飯吧。”
他一臉認真的說:“走。”然後我們就一起去了學校東門的紫東閣。找個桌子坐下來,他看也沒看我就點了一盤魚香肉絲和一盤小油菜,然後又叫米飯,服務員問要喝點什麼,他搖搖手說什麼也不要。
我在一邊瞪著他:“為什麼不問我要點什麼?”他居然回瞪我:“你點的菜太貴了怎么辦,你以為我是開銀行的啊。”
我氣結,揮手又把服務員叫過來:“加一盤麻婆豆腐。”他仔細打量我一臉神秘地說:“喜歡吃辣的啊,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痛經了。”我抄起面前的筷子朝他的面門扔過去。
等菜的時候,他問我:“你怎么不問我,我的名字?”我東看西看,毫不在意地說:“幹嘛要知道你叫什麼!只要你沒忘帶錢就好。”他又湊近點把手伸到我面前:“我叫張小可,義大利語的,你是法語的吧?”還加了個“請多關照!”我一聽,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說:“你是學日語的吧,還請多關照。”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別人伸手過來要行握手禮,就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我不是法語的,我是學捷克語的,之所以住在法語女生宿舍里,是因為我們這一屆招的十一個定向委培的捷克語學生里,只有我一個女生,所以我在經歷了一番挑挑揀揀之後,被扔在了法語的女生宿舍里。
我跟同室的其他五個女孩子都沒有成為朋友,倒是和我們班上的那十個男生成了哥們,入學一周后我就乾脆把頭髮也剪成跟他們一樣的髮型。我們的外教第一次上課的時候,放眼向下掃了一圈後說:“學捷克語的都是男生,是不是聽說捷克的女孩子都非常漂亮的緣故啊。”弄得我真的在台下也跟著那十位哥們激動了一番。幾年以後,我第一次被派到布拉格,在查理橋上看到年輕美麗的捷克女孩,就會想起外教那天說的話。
不過,當時張小可問我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他,因為在來的路上我就仔細打量過他,顯然他不是我中意的類型。憑心而論,他的海拔不低,目測肯定是超過了一米八,五官單獨看都不是很出色:濃眉小眼,嘴唇稍稍有點厚,鼻樑是長得最好的一個部位,非常挺拔,可是合在一起並不難看,甚至可以說非常合諧,不過他一笑就顯得特別小朋友的樣子,我挺受不了的,我剛上大學就遭遇《這個殺手不太冷》,因此非常迷戀像讓雷諾這樣的硬派男人,成熟且眼神里充滿殺傷力的憂鬱。
於是乎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把張小可同學放在我的眼裡,認為我們除了一頓飯的緣份,大概不會有什麼交集了。要不然怎么說叫做世事難料呢。
那頓飯他一直打聽我的事情,我都是嗯嗯啊啊,沒有什麼明確的回答,弄得他很是鬱悶,不過我倒是把他的情況弄得略知一二:張小可,意語三年級,沒想到他這小樣兒,居然比我還高兩年級,北京人。
還知道了一件事,為什麼那天他會跑到女生寢室去,起初我問他,他死活也不說,最後,被我逼的沒辦法,才說那天是跟女朋友約好,兩個人一起逃課,在女生寢室幽會,這位仁兄因為歷經千辛萬苦才偷跑進來,做賊心虛的錯跑進了寢室,也就是跑進了正在偏頭痛發作的我的寢室。
我用門牙咬著筷子,饒有興趣的問:“後來你跟你女朋友是不是好一番快活?”他用手猛地拍一下我的頭頂:“你這小鴨頭,思想怎么這么不單純。”我就推推他:“不要這么扭扭捏捏,快講點細節來聽。”
他果然扭捏了一番後說:“還不是拜你所賜,看到你那一張非人類的臉之後,我更加找不著北,後來七走八走就出來了。”
我好奇地問:“那你和你女朋友現在怎么樣?”
他於是說了一句,我聽到過的最為經典的愛情名言:“現在我們已經成了朋友。”我一愣,然後絲毫沒有顧及他的想法,和自己的淑女形像地大笑起來。
他漲紅了臉觀察了半晌我嘴裡的蟲牙後說:“所以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再找到你,報仇雪恨。”我好容易讓自己平靜下來,盯著他問:“怎么這么久才找過來?”他似乎怔了一怔後說:“還不是那天你痛經的時候,臉變形的太厲害,所以一直沒有對上號嘛。”
我終於忍不住了:“你少給我再提什麼痛經,我那天是偏頭痛發作。”他瞪大了眼睛:“喔,原來是樣,難怪你會抱著頭,我把你錯當成我的女朋友了。”我也想,喔,原來你才會撲來了,把我抱住。
我又問他:“你準備怎么報仇?”他咧開嘴露出一排白牙,得意地說:“嘿嘿,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停了停一字一頓地說:“我會讓你在大學餘下的時間裡,都交不到男朋友。”我斜著眼看他,不置可否。
他當然沒有做到,因為半年以後,他自己就變成了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