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
,古稱八閩,位處中國大陸東南。浩瀚無垠的大海,給這塊與浪花相伴的土地染上一層驕人的藍色光輝。早在五霸稱雄的春秋時代,福建便有了造船的歷史,閩江口先民們篤篤的鑿木聲里,清楚地表達著龍的子孫走向大海的萬丈豪情。中國造船史上“上平如衡,下側如刃,貴其破浪而行”的著名船型——福船,就誕生在這風景秀美如畫的土地上。駕駛著福船,鄭和艦隊七下西洋,交通四方;駕駛著福船,戚家軍擂響戰鼓,犁平倭寇……。時光轉瞬,擁有深厚造船、海洋文化積澱的福建,在中國身處“數千年未有之變局”,面對“數千年未有之強敵”的時代,又創造出了一艘新時代的“福船”,這艘戰艦滿載著古老中國不甘沉淪的自強之志,寄託了八閩大地的萬眾期望,成為中國近代海軍、近代造船史上一座光彩奪目的里程碑。福建船政局的創設
兩次鴉片戰爭後,近代中國在海防虛弱,國門洞開的慘痛現實面前,開始了創建新式海軍的艱難努力。圍繞建設海軍的核心問題——如何獲取新式的艦船武器裝備,當時中國國內高層洋務官僚中出現了“購艦”與“造艦”兩派。持購艦論者,主張直截了當行事,向西方國家購買艦船,但不久這種議論便因為遭遇到阿思本艦隊事件的挫折,而暫時歸於沉寂。當時持“造艦”論的一方,則堅持要自行設廠造艦,認為此舉儘管初創階段會耗資不菲,較為艱難,但從學習、積累技術經驗,造就中國自己的海軍、造船人才等方面起見,對國家的意義遠遠大於直接購買西方軍艦,而且還可以迴避西方列強借出售軍艦而大加要挾的不利局面,維護國家的主權,這種堅持“權自我操”的提案,很快便一度占據了上風。
這批直接秉承魏源、林則徐“師夷長技以制夷”思想的洋務派官僚中,真正將理論運用到實踐上的,首先是在上海開創江南機器製造局的李鴻章,進而便是坐鎮東南的閩浙總督左宗棠。左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陰人,因為韜略過人,文采出眾,受到湘軍統帥曾國藩的賞識,倚為左右手。有別於當時中國很多傳統科舉文人,左宗棠雖然是舉人出身,但平日間非常留心經世實用之學,對於近代海防建設很早就有一定認識,早在太平天國戰爭期間便開始了自行建造蒸汽輪船的有益嘗試。1864年,曾僱傭中國工人,按照傳統的福船的樣式,在杭州建造了一艘迷你版的蒸汽船,儘管只能夠容納2人,航速遲緩,但出現在波光粼粼的西子湖上的這艘噴著黑煙的小船,足可以說明閩浙總督對於西式海軍事務的熱心程度。1866年,太平天國起義逐漸被平息後,6月25日,左宗棠便連向清政府中央上了兩道奏章,強調海防的重要性,申請設廠造船,為預防頑固派的非難,奏摺中寫下了異常精彩的一段議論:“泰西巧,而中國不必安於拙也;泰西有,而中國不能傲以無也……彼此同以大海為利,彼有所挾,我獨無之。譬如渡河,人操舟而我結筏;譬如使馬,人跨駿而我騎驢,可乎?!”
飽嘗西方堅船利炮打擊之苦的清政府,不甘心永遠結筏騎驢,很快便批准同意了左宗棠的奏請。當年8月19日,選定在福州城郊的馬尾興建船廠,史稱福建船政局,12月23日,這座在中國海軍和造船史上意義重大的船廠正式開工建造。由於對近代造船缺乏必要的專業知識,在福建船政的創建過程中,左宗棠主要依靠的是法籍顧問日意格。這位在鎮壓太平天國起義時期,參與組建常捷軍,與左宗棠私交甚好的法國人,此後對中國近代造船業的誕生和發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也使得福建船政全盤引入了法式設計、建造方法,生產的艦船具有濃濃的法蘭西風韻。與此適應,後來用於培養造船技術人才的福建船政前學堂,也直接採用法語教學,並派出大量學生赴法國留學造船。需要指出的是,作為當時世界海上的兩大霸主,英國的海軍指揮、駕駛被公認為最佳,而造艦技術方面最為突出的實際則是法國,這也是後來日本尋找法國造艦的一個原因所在。
福建船政局開工後不久,因西北軍情緊急,左宗棠被調往陝甘,主持鎮壓捻軍和回民起義。林則徐的外甥、女婿沈葆楨被推薦接管船政局,任總理船政大臣。在沈葆楨、日意格的努力,以及左宗棠的全力支持推動下,至1868年夏,船政局大功初成,這占地約600畝,擁有各種車間數十處,以及4座船台和1座世界罕見的鐵制浮船塢,員工多達3000餘人的船廠,在當時遠東首推第一,被譽為亞洲第一船廠,很多西方人到達中國後,都要專程前往馬尾一睹船政局的風采,將其看作是工業革命時代的一大壯觀景象。與之相比,東鄰島國日本同時代創設的造船企業橫濱船廠僅有僱工不到100人。近代中國歷史上,對于海防事業,一旦投入全心關注,立定主意,很快便能做出令舉世震驚的成就,北洋海軍的成軍、福建船政局的建設皆是例子,但令人扼腕的是,往往這些成就都出自領導層的心血來潮,一旦興趣過去,就歸於沒落,始終無法理解海洋海權的真正含義,因而對其的關注始終無法做到長久持之以恆。
作為創辦船政局的元勛,左宗棠自然功不可沒。但局限於經費緊張和近代海軍知識的缺乏,左宗棠早期制定的某些政策也一定程度上局限了船政局造艦的成就和技術進步。在最初奏請開廠造船時,左宗棠便提出,船政建造的軍艦應該同時具備運輸與作戰兩種功能,“無事之時,以之籌轉漕”,“有事之時申請艦5調法,以之籌調發”,認為這樣造出來的軍艦平時可以擔負漕運,軍民兩用,從而達到充分利用,節省經費的目的。由此結果導致福建船政局早期建造的軍艦,除“揚武”號二等巡洋艦外,普遍加大了貨艙,吃水過深,“船身高聳,船輪遲緩”,船型不倫不類,“兵商兩絀”,徒有戰艦之名,幾乎都成了運輸船。1884年中法兩國因越南問題爆發戰爭,8月23日,馬江一戰,大部分由福建船政局建造的軍艦組成的福建船政艦隊幾乎全軍覆沒,儘管有戰備方面被動挨打的原因,但艦型落後也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新生的船政局遭受這次沉痛的外來打擊,儘管船廠設施遭到一定破壞,可謂慘痛之至,但戰爭中暴露出的艦船設計、建造方面的問題,卻給船政局上了苦澀的一課,受此影響,福建船政在造船思路方面開始了一些有益的轉變。
馬江之戰結束後不久,江蘇阜寧人裴蔭森接替戰爭中措置失當的張佩綸,成為船政局歷史上第八任總理大臣,這位任事勤勉的官員,擔負起了復興船政的重大責任。在更新廠房以及添置機器設備的同時,裴蔭森聽取多方意見,認真地總結了馬江海戰失敗的經驗,拋開難以隨意涉及的指揮決策方面的問題,裴蔭森講主要責任歸結到武器裝備的落伍,認為鞏固海防,必須要擁有當時世界最具威勢的海上利器——鐵甲艦。儘管過於偏重強調客觀原因,但也屬可以理解之事,在那個官場派系複雜的年代,一步不慎,前面就可能是萬丈深淵。在裴蔭森的領導下,福建船政局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發展時期。
近海防禦鐵甲艦
1885年7月4日,一件特殊的奏摺從福建由輪船送至上海,再由驛站快馬加鞭500里急送北京,塵土飛揚的驛路上,銘記了這樁對中國近代軍艦製造意義重大的歷史事件。由船政大臣裴蔭森撰寫,左宗棠、穆圖善等大臣聯名上奏的這份加急奏摺里,首先開宗明義,指出中法戰爭中,法國艦隊之所以能橫行海上,肆無忌憚,關鍵原因在於中國海軍缺乏制敵利器鐵甲艦。認為經過馬江一戰挫折後,海防薄弱的閩浙、台澎一帶,急需裝備鐵甲艦,“懲前毖後之計,整頓海軍必須造辦鐵甲,時勢所趨,無庸再決者也”,隨即便介紹了福建船政的留法學生魏瀚等提出的一個方案。該方案預備仿造法國1885年左右設計的3艘同型的小鐵甲艦,這種軍艦比北洋在德國定造的“定遠”艦噸位小,吃水淺,較適合福建一帶的船塢。而馬力比“濟遠”艦略低,駕駛較為便易,單艘造價不包括武器、電器等裝備約為46萬兩銀。裴蔭森請求清廷在財政經費短絀的情況下,也應該竭力撥款建造3艘,“閩省若有此等鋼甲兵船三數號,炮船、快船得有所護,膽壯氣揚,法人斷不敢輕率啟釁”,奏摺中激動地稱“……該學生等籍隸福省,均無希圖名利之心。只以馬江死事諸人非其親故即屬鄉鄰,以報仇雪憤之心,寄於監作考工之事,其成效必有可觀。”大有一番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之豪情壯志。
關於這級鐵甲艦的設計方案,原本在裴蔭森的奏摺中講得清清楚楚,是仿造3艘法國軍艦。但隨後因為抄錄轉載者的粗心大意,以及後世編輯出版者的誤讀,竟然釀成了中國近代海軍史研究上的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公案,以致直到歷史長河緩緩流過100多個春秋後,某些時候仍然還被混成一筆糊塗帳。其實在裴蔭森個人的文集《裴光祿遺集》,以及福建船政史料,乃至一手原始資料——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收藏的光緒朝朱批奏摺中,都非常明確肯定地表示福建船政局申請建造的鐵甲艦,參考的母型是法國軍艦。但1895年,劉名譽編刊《越事備考》一書時,竟將裴蔭森的這份奏摺,誤抄錄成參考的是德國軍艦,一字之差,失之千里,法蘭西就此變成了德意志。而對現代學術研究影響頗深的史料集《洋務運動》一書中,竟然也隨之錯書成德國。
錯誤並沒有就此停止,更為荒唐滑稽的事情來自3艘法國軍艦的艦名,原本裴蔭森上奏的年代,因為沒有現代標點符號,用作參考母型的法國軍艦的艦名是直接被書寫為“柯襲德士迪克十飛禮則唐”的,對於這組複雜的音譯,上世紀50年代《洋務運動》一書編纂時竟然不假思索,在沒有任何依據的基礎上,亂點鴛鴦譜,隨意標點斷句為“柯襲德士迪克”、“十飛禮”、“則唐”,由於這套書在學術界影響之大,覆蓋面之廣,以至於“德國”造的“柯襲德士迪克”、“十飛禮”、“則唐”竟然成了定論,被各種著作反覆引用,一錯再錯。實際上,遍查19世紀的德國軍艦資料,是絕找不到哪型軍艦的譯名與此相同的。這3艘被馬大哈們硬生生篡改了出生地和姓名的軍艦,真實身份乃是法國在19世紀末期建造的“黃泉”(Acheron)級,除了首艦“黃泉”號外,其他3艘軍艦Cocyte(“痛哭河”)、Styx(“冥河”)、Phlegeton(“地獄火河”),根據音譯,應該分別斷句為“柯襲德”、“士迪克十”、“飛禮則唐”,這些才是裴蔭森奏章中所指的軍艦。
19世紀中期以後,由英國著名的艦船設計師倫道爾肇始,小船架大炮的蚊子船出現在大洋上,這種軍艦體格小巧,造價低廉,而卻裝備與其身材遠不相稱的大口徑巨炮,頗有點“志大才疏”的陣勢。這類軍艦不利於出遠海航行,主要用途是防守海岸、要港,當時被稱為水炮台,因為具備陸地炮台所無法比擬的機動性,以及造價低廉,甫經出世,就被各主要海軍國家大量裝備。不太願意亦步亦趨地跟隨英國人,德國在蚊子船的設計思路上作出自行改進,加上了水線帶裝甲,創造出了具有開創性的裝甲蚊子船Wespe號,這類軍艦又被稱作近海防禦鐵甲艦(Coast Defence Ships),名為鐵甲艦,實際則是加強了防護的蚊子船而已。但較普通無防護的蚊子船,生存力已大為提高。
法國建造的“黃泉”級鐵甲艦正是屬於這個類別,設計上直接仿照了德國的Wespe號,單桅桿的設計體現了她的德裔血統(在19世紀中後期的很多軍艦上,存在以下一個有趣的現象。即正統的德式軍艦往往採用單桅桿設計,而英式軍艦是雙桅桿,藝術感強烈的法國軍艦則大都使用3桅桿的設計)。這級軍艦的排水量為1690噸,艦長55.2米,寬12.32米,吃水3.56米,外形上和蚊子船一樣,看起來有點五短三粗。艦上採用2台蒸汽機、4座鍋爐,雙軸推進,功率1600匹馬力,航速11.6節,煤艙容量較小,僅能裝載98噸,由這點清楚顯示了這級軍艦根本不是被用來出遠海作戰的。值得一提的是,這級鐵甲艦上,包裹艦體厚度為8英寸的水線帶裝甲卻是鋼質,在近代,鋼被認為過於堅硬,容易折斷,韌性不如熟鐵,因而從來沒有被考慮用來作為軍艦的裝甲,法國人在“黃泉”級上使用了科洛蘇工廠生產的新式全鋼裝甲,在當時世界造船界被認為是大膽創新之舉。這艘“名不副實”採用鋼甲的鐵甲艦,裝備的主要武器是1門10.8英寸28倍徑的1881式加納火炮,小於Wespe採用的305mm克虜伯炮,另外增加了法式艦船的傳統設計——耳台,2座耳台上各裝備1門3.9英寸炮,此外還有一些3磅、1磅小型速射炮。整體來看,這級軍艦在各國的蚊子船中,算是較為先進出眾的設計。
但由此可以看出,裴蔭森積極上奏要仿造的鐵甲艦,其實是蚊子船的變種。就防守海口而言,蚊子船是完全能夠勝任,但這種軍艦是絕對無法出大洋作戰的,福建船政局選擇法國的裝甲蚊子船作為母型,儘管“黃泉”級屬於先進設計,但不得不看到當時選型具有很大的盲目性。
船政局有關仿造鐵甲艦的申請提交的同時,北洋大臣李鴻章也向清政府提出了一個資金請求,申請向歐洲訂購新式穹甲巡洋艦(即後來的“致遠”、“經遠”級軍艦),用以加強中法戰爭後顯得薄弱的台澎海防。“造艦”派和“購艦”派這次剛好撞了個滿懷,正在因為購買了“定遠”、“濟遠”級軍艦志得意滿,準備進一步加大外購軍艦力度的李鴻章,看到半路殺出來的福州船政鐵甲艦,認為其打斷、干擾了自己外購軍艦的計畫,而異常惱怒。為爭奪寶貴的經費,7月30日,李鴻章毫不客氣地上奏清廷,從軍艦噸位、主尺度、裝甲防禦、動力系統以及造價等問題上全面出擊,措辭嚴厲地將船政選定的建造母型批駁得體無完膚,稱通過和李鳳苞的討論,判定船政提出的方案“船式、輕重、尺寸均不合海面交鋒之用”,“欲以此敵西國之鐵甲艦,恐萬萬不能”,進而把矛頭直接指向裴蔭森,稱“裴臬司於此道素未考究,誤信閩廠學生之蠱惑”,要求清政府“審慎圖維,勿任虛擲帑金”。資歷、實力和官場經驗都無法望李鴻章項背的裴蔭森落得很大沒趣,唯有值得慶幸的是,不管是否出於故意,李鴻章竟然沒有看出3艘法國鐵甲艦就是蚊子船型,否則,很難想像還會出現怎樣的後果。
平心而論,裴蔭森選擇仿造法式近海防禦鐵甲艦,出發點自然是為了鞏固國防,提高船政造船的技術層次考慮,儘管選擇的型號可能與國家的需求不是非常適合,但對新生兒橫加笞伐是不夠公正的。而李鴻章的部分批評,也不可謂不切中要害,同樣,李鴻章堅持大量購買外國軍艦,也是為了加強中國的海防起見。之所以二者間爭得面紅耳赤,摻雜其中的地域、派系等感情起了重要影響。
正當裴蔭森灰心喪氣,準備將法國鐵甲艦的資料鎖入檔案櫃,束之高閣之際,出人意料,清政府中央高層竟突然伸來有力的援手。主持中國朝政的最高權力人物慈禧太后,親筆在福建船政的奏摺上寫下了很長一段批語:“籌辦海防二十餘年迄無成效,即福建所造各船亦不合用,所謂自強何在?此次請造鋼甲兵船三號,著其撥款興辦,惟工繁費巨,該大臣等務當實力督促,毋得草率偷減,乃至有名無實。”意外出現的太后批示,讓本已前途渺茫的福建船政鐵甲艦計畫,真正開始啟動了。和今天的人們從影視作品中看到的臉譜化形象不太一樣,慈禧,這個控制中國近代政壇達數十年之久的女主,在貪婪的一面性格之外,還具有一種近乎天生的對新事務的敏感性,她實際乃是洋務運動、近代海軍建設早期在清政府中央高層最有力的支持者。甲午戰爭之後,被評價為禍國罪人的慈禧曾經和朝臣有過一次對話,針對擺在中國面前的嚴峻形式,指出“此仇何能一日忘記,但總須慢慢自強起來,斷不是殺一人燒一屋就算報了仇的”。
“龍威”
為平衡福建船政和李鴻章間的關係,清政府批准了李鴻章關於購買西方新式穹甲巡洋艦的申請,但將最初購買6艘的計畫調整為4艘。同樣,清政府也同意福建船政仿造近海防禦鐵甲艦的方案,不過也做了一定改動,將原本3艘的請求縮水為1艘,而且說明鑑於閩浙局勢漸趨緩和,新軍艦建造完成後將歸屬創建中的北洋艦隊。一碗水端平,各方也就相安無事了。
1886年的春天,福建船政前學堂學生魏瀚受命前往法國,購買造船所需的大批鋼材。魏瀚,字季渚,福建福州人,16歲進入福建船政前學堂,為第一屆學生,學習船舶建造,一度被派赴歐洲留學,後來成長為中國近代傑出的船舶工程技術專家。經過在歐洲的認真採辦,至當年秋天,魏瀚將艦材購買回國,12月7日,由船政大臣裴蔭森親自主持,為新軍艦安放龍骨,配套的各種肋骨開始拗制,船體的監造為魏瀚、鄭清濂、吳德章等3名船政科班出身的工程專家,同時輪機部件也先後開模鑄造,監督輪機建造的是陳兆翱、李壽田、楊廉臣3人,同樣也是船政前學堂科班出身,建造工作就此全面鋪開。以後來的實際情況看,這艘中國自行建造的新型近海防禦鐵甲艦,並沒有完全照搬法國“黃泉”號的設計,而是做出了很多有益的改良,充分體現了福建船政局技術人員的能力。
這艘中國自造的鐵甲艦,後來得到一個極具威勢和民族特色的名字——“龍威”號,英文譯名Lung Wei。軍艦的正常排水量2150噸,滿載排水量2640噸,大於法國“黃泉”。主尺度則和“黃泉”接近,柱間長59.99米,寬12.19米,但吃水較深,艦首為4.19米,艦尾4.40米。動力系統採用了2台福建船政局製造的三脹往復式蒸汽機,輪機轉速80轉/分鐘,配套使用4座圓型高式燃煤鍋爐,每座有2個爐門。主機功率2400匹馬力,雙軸推進,航速10.5節,軍艦上的煤艙容量設計得較大,遠遠超過“黃泉”級,為350噸,這表示福建船政在設計時根據這艘軍艦將要用於遠海作戰的實際需求,做出了必要的改進。
“龍威”艦的防護能力與“黃泉”相近,艦底採用了雙層鋼底設計,兩層之間間隔2英尺。環繞全艦裝備有水線帶裝甲,全為從法國購入的全鋼裝甲。其中艦首部位裝甲厚5英寸,高7英尺;軍艦中部因為要防護安排在其內的彈藥艙、鍋爐艙等要害設施,裝甲厚度達到8英寸,高5英尺;艦尾部分裝甲厚6英寸,寬4英尺2英寸,除此,軍艦兩側的煤艙里的燃煤也能提供一定的防護,起到抵擋炮彈破片的作用。另外,有裝甲保護的部位還有,裝甲甲板厚2英寸,露炮台裝甲圍壁厚8英寸,炮罩厚2英寸,司令塔裝甲厚5英寸。整體來看,“龍威”級軍艦防禦力較強,但由於採用的是蚊子船船型,而且軍艦噸位相對較大,整體機動性能不佳,航速較慢。
福建船政建造“龍威”時,並未給其配備武器,船政大臣裴蔭森在匯報清廷的奏章中,只是介紹這型軍艦可以裝備260毫米主炮1門,和120毫米副炮3門,但這並不表示“龍威”已經安裝了上述火炮,僅僅是可以安裝而已。後世一些研究者不加辨別,忽略了這一細微的差別,竟然直接將上述數據套用為“龍威”的武備系統,這又給本就因為出身問題混亂不堪的“龍威”艦的技術記載,更增添了一層荒唐色彩。事實上,直到最後完工,“龍威”都沒有安裝武器裝備,直到後來被編入北洋艦隊後才另行裝備了各類武器。因此,沿用法式設計的這艘軍艦,武備系統上則和當時北洋艦隊的很多艦隻一樣,具有濃烈的德式風格。
作為標準的蚊子船型設計,“龍威”的主炮被安裝在艦首,是1門威力巨大的260毫米克虜伯鋼箍套炮,型號為1880式35倍口徑,與日本海軍“浪速”級軍艦的主炮相同,因為擔心船頭大炮太重,遇到風浪容易造成船頭顛簸搖晃,難以瞄準射擊,因而主炮塔的位置被安排在接近軍艦的中腰附近。火炮身管長9100毫米,膛長8320毫米,炮管重27700公斤,炮架重14900公斤,配備有鋼彈、開花彈、子母彈,其中鋼彈、開花彈彈頭重275公斤,子母彈重215公斤,而發射藥包則均為87公斤。火炮有效射程高達12200米,初速530米/秒,使用鋼彈在274米距離上,可以擊穿571毫米厚的鋼板。與眾不同的是,“龍威”儘管主炮採用的是德式,但炮罩卻是延續前部敞開式而來的標準法式設計,而且炮罩上還有碉堡狀的觀察位,使得這艘充滿法蘭西特色的軍艦,在德、英式軍艦占主導地位的北洋艦隊中別具一格。
“龍威”的副炮和北洋艦隊的“定遠”、“濟遠”等級軍艦一樣,使用的也是克虜伯1880式150毫米鋼箍套炮。布置方法則和母型“黃泉”相同,將2門火炮分置在軍艦兩舷的耳台內。符合船頭對敵時代的設計習慣,“龍威”艦也沒有安裝大口徑尾炮。
在上述中大口徑火炮外,“龍威”另裝備有47毫米哈乞開斯五管小速射炮4門,10管格林炮2門,均為北洋艦隊大量裝備的型號。
作為蚊子船型的近海防禦鐵甲艦,“龍威”與她的母型“黃泉”一樣,和當時的傳統鐵甲艦與巡洋艦不同,都沒有艦首沖角的設計。不過,在“黃泉”的設計基礎上,“龍威”增添了當時世界非常新銳的武器,即魚雷兵器。在軍艦的首尾各裝備有一具固定式的18寸魚雷發射管,另在軍艦兩舷甲板下各裝備1具,根據後來北洋海軍總查琅威理的記錄,這兩具魚雷發射管的射角各是45度(中央線垂直角之前5度,之後40度)。
綜合來評價,“龍威”可以認為是19世紀中後期一型典型的近海防禦鐵甲艦,各項參數性能在當時世界同類軍艦中居於中上水平,如果考慮到這是福建船政建廠以來建造過的規模最大、技術程度最新的軍艦,那這艘軍艦,以及創造她的中國工程技術人員們,都是不應被忽視的。然而,由於最初選型上的問題,這級軍艦實際只是一個守口利器,而並非船政大臣裴蔭森一心希望得到的能縱橫海上的主戰鐵甲艦。
因為照片、圖紙資料的缺失,“龍威”艦的外形、結構,一直以來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處在雲霧繚繞之中,不為後人所知。近年,隨著保存在海外的有關“龍威”的大量資料逐漸回流入國內,使得有可能來廓清這艘軍艦的真實面容。
從外形看,“龍威”最顯眼的特徵便是單桅桿、單煙囪,這顯然是繼承了母型“黃泉”號的設計,屬於轉抄的德式設計。但似乎是發覺到傳統德式設計上,煙囪噴薄出的煤煙,會造成後方桅桿上桅盤內的工作環境惡劣,“龍威”和“黃泉”一樣,都是將煙囪改在了桅桿之後,這樣桅盤裡的瞭望手就稍稍可以鬆口氣了,看著滾滾濃煙在自己的身後翻騰,總比煤煙撲面而來要強得多。
“龍威”艦首甲板的乾舷較低,沒有採用首樓的設計,應當是出於減少艦首吃水的考慮。在充滿法蘭西情調的主炮塔後,是一座同樣法式風格濃郁的甲板室,橫亘軍艦左右,近代中國軍艦的特徵——飛龍艦徽就安裝在甲板室的外側。甲板室朝向艦首尾的兩面左右都開有水密艙門,裡面是連線艦首甲板和軍艦中部主甲板的通道,甲板室前部居中的部位,裡面就是“龍威”的裝甲司令塔。 “龍威”艦的艦橋安裝在甲板室之上,屬於體形碩大、結構複雜的法式艦橋,共分為兩層,第一層在甲板室頂上,是軍艦的平時駕駛平台,安裝有舵輪羅經等設備,在駕駛台之上則是露天的羅經艦橋,安裝有1座潛水盔式標準羅經,較為特殊的是,在第一層艦橋的兩翼,各設計有1個小型耳台,用以保護艦橋系統。經過甲板室建築之後,就是“龍威”艦的主甲板,略顯空曠的主甲板兩舷有高高的舷牆加以防護,在接近軍艦中部的兩舷,有兩座較大的耳台,為防止高速航行時上浪,耳台對外一側安裝有可以折倒收放的擋板。“龍威”的艦尾設定有尾樓,尾樓上方和尾樓內部兩側,分別各安裝有1門小口徑速射炮。雖然前方的甲板室和尾樓都各自有木梯通向軍艦中央的主甲板,但是出於行動方便考慮,從甲板室到尾樓之間架設了一到縱貫全艦的天橋,從兩側的風筒中穿越,成為“龍威”艦上一道特殊的景觀。
經過1年多的建造,1888年1月29日,馬尾江邊人群聚集,萬目共瞻,一起見證中國自造,也屬亞洲首創的鋼甲軍艦的下水儀式。午後,船政大臣朝服冠帶,率領部下在江邊祭拜天后、江神、土神、船神,為新軍艦行命名禮,隨後“抽撐拔楔,如法推送,風潮順滿,循軌徐趨”,浪花濺起,龍騰閩江,“龍威”艦在岸上如雷的歡呼聲中,順利下水。此後又經過了近1年的舾裝等工作,至1889年春,“龍威”基本完工,這艘軍艦在建造過程中“不用一洋員洋匠,脫手自造”,她的成功,標誌著福建船政,乃至中國造船業的技術水平邁上了一層更高的台階,西方人對此也極為讚嘆“外國師匠入廠游觀,莫不詫為奇能,動色相告”。隨後,福建船政水師“靖遠”號練習艦管帶林永謨受命暫行管理“龍威”艦,孰料此後便發生了一連串意外。
“平遠”
889年5月15日,船政大臣裴蔭森親自乘坐“龍威”到達館頭停泊,16日早晨6時“龍威”艦升火,9點鍾啟航行駛出芭蕉口,在白犬洋一帶航行了數個來回,以進行航試,當時測得航速為12.5節,到此時為止一切均極順利。但在下午“龍威”準備返航時,右側螺鏇槳突然顯出遲滯之相,航速大減,經檢查發現右側蒸汽機螺絲折損,遂被迫航行到壺江島深水處停泊,直到29日才返回船政局修理,這次試航宣告失敗。之後用了將近3個月時間,“兩副臥機逐件拆卸,一一校對”,進行檢查修理,至9月28日再度試航,終於一切順利,因而這天被定為“龍威”的完工日期。
根據最初的計畫,這艘新造的軍艦將歸入北洋艦隊編制。10月4日,“龍威”艦開赴上海,準備經由那裡北上,26日由上海出洋前往天津學堂吹灰uen時,輪機系統突然又發生故障,“小抽氣機折損,動掣未能如意”,“龍威”艦再度出現技術問題。因為“購艦”、“造艦”問題上和船政正面衝突過的李鴻章,早就在等著看這艘福建自造軍艦的洋相,接連出現的故障,使李鴻章非常快意,立刻致電讓裴蔭森難堪,稱“龍威”艦“斷不可靠……‘龍威’若來,無人收管,望速飭令無庸北來為要”。
擔心事態由此越演越大,上傳到清廷中央,進而影響船政局的聲譽,以及將來自行建造其他軍艦的計畫,裴蔭森一面急忙派出技術專家趕赴上海修理軍艦,顧不得李鴻章的冷麵孔,仍然堅持表示希望該艦能加入北洋海軍。同時,大玩棄子戰術,上奏清廷,將新軍艦故障頻發的責任歸結到監造輪機的3名學生身上,要求全部予以暫時革除頂戴的懲罰。事情雖然已經發展到了這步田地,李鴻章仍然想要船政局好看,稱“龍威”艦“屢壞機器,恐成病驥”,但口氣稍微鬆動,表示將派丁汝昌到滬查看,如果尚能使用,則可編入北洋艦隊。
這一期間,為使“龍威”艦能加入北洋海軍,福建船政局的工程人員就近在英商耶松船塢訂購了2具抽氣機進行替換,基本解決了存在的問題。1889年12月2日,例行南下過冬的北洋艦隊,以“定遠”級鐵甲艦為首,由威海抵達上海,黃浦江上一時龍旗飄揚,蔚為壯觀。12月12日,北洋海軍提督丁汝昌偕同總教習琅威理仔細勘驗了“龍威”艦,並出海航試達3小時,測得航速11節。為人朴誠忠厚的丁汝昌給予“龍威”高度評價,稱“閩廠首先試造之船能是亦足”,並向李鴻章做出匯報,建議先命令“龍威”艦返回福建,進行一次全面修整,來年春天再和北洋各艦一起航行北上,獲得批准。
“龍威”艦從上海返回福州後,立刻嚴格按照丁汝昌的要求,緊急修整,“增修鑲配百數十處”,並安裝了探照燈等設施。1890年春天,李鴻章致電裴蔭森,要求根據北洋海軍主力艦的命名規則,將“龍威”艦改名為“馭遠”,鏇因與南洋水師的軍艦重名,經裴蔭森提議,更名為“平遠”,英文艦名PingYuen。5月8日,北洋艦隊主力抵達福州,28日,“平遠”艦隨同北洋各艦一起北上。福建船政首創的這艘近海防禦鐵甲艦終於加入到了中國海防事業的第一線,開始了其真正的生命。
“平遠”到達天津後不久,6月23日,李鴻章親自前往查看,並乘坐這艘一直以來遭他批評的國產鐵甲艦,試航達4小時之久。白白獲得了這么1艘新式軍艦,自然是要說些面子上的客氣話,李鴻章在隨後的奏摺中首先稱“閩廠試造鋼甲兵船,事屬創始……初次試造鋼甲兵艦有此規模,已屬難得”,然而隨後便話鋒一轉,還是大大揶揄了裴蔭森一把,“若遽繩以萬全無弊,是阻其要好之心,人才何由奮興,製造何由精進?”“以之歸隊操練,聊助聲威,尚未可專任海戰”。相對在閩江口費力不討好,眼巴巴盼著“平遠”加入北洋艦隊,以便能以此為例,得到國家更多支持的裴蔭森,李鴻章可謂是得了便宜賣乖,不費吹灰之力獲得了送上門的新軍艦,還一面拚命表現出萬分的為難和勉強,似乎若不是為了鼓勵人才,他就未必肯要這艘軍艦一般。論起官場上的權術手腕,裴蔭森還遠遠不是老辣的北洋大臣的對手。
“平遠”艦編入北洋海軍後不久,福建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的學生李和被任命為管帶。李和,廣東三水人,1867年與鄧世昌等一起進入福建船政學堂,畢業後留用於福建,後調入北洋,但一直未得到重用,出任“平遠”管帶時,不過是都司而已,仍屬於低級軍官。與艦長一樣,“平遠”進入北洋海軍後,也一直未被重視,這中國建造的第一艘近海防禦鐵甲艦,長久被視作另類,其重要程度僅和雷艇、蚊子船相類似。
1894年,因朝鮮事變,中日兩國間爆發了甲午戰爭。9月16日,北洋海軍主力護送增援平壤作戰的陸軍前往鴨綠江口大東溝登入,抵達後,“平遠”與同隊艦“廣丙”作為第二梯隊,被配置於大東溝口外,擔負警戒任務,這艘近海防禦鐵甲艦自降生以來,第一次真正執行了近海防禦的任務,而北洋海軍其餘的10艘主力艦則作為一線主力,在口外12海里處下錨。9月17日中午,口外的北洋海軍主力艦隊與日本聯合艦隊遭遇,展開激戰, 距離戰場較遠的“平遠”、 “廣丙”以及魚雷艇“福龍”、“左一”在看到遠方瀰漫的硝煙後,立刻一起急駛戰場,支援作戰的北洋艦隊主力。
下午2時以後,“平遠”、“廣丙”二艦相互配合,向日本艦隊旗艦,法式巡洋艦“松島”發起攻擊。“廣丙”一度準備向“松島”發射魚雷,但因敵方火力過於兇猛,而被迫撤退。防護能力較強的“平遠”則在管帶李和指揮下,於彈雨中拚死沖向“松島”,下午2時34分,雙方距離逐漸接近至2200米,“松島”舷側的速射炮瘋狂地向“平遠”傾泄彈雨,“在無數發炮彈的轟擊下,已使其舷側出現洞穴,從艦內冒出濃煙,艦內也出現火焰”,而幾乎與此同時,“平遠”艦艦首260毫米主炮發射的一顆鋼彈擊中“松島”,炮彈從“松島”左舷中部下甲板的醫療室斜穿而入, 擊穿1英寸厚的鋼鐵牆壁,穿過中央魚雷發射室,擊中“松島”320毫米主炮塔下的機關,引起爆炸,頓時使得320火炮炮罩粉碎,火炮無法鏇轉。這顆炮彈在穿越中央魚雷發射室時,“使艦內各室發生猛烈震動,硝煙瀰漫,人近咫尺難以辨認,令人窒息”,4名日本魚雷兵因此窒息死亡。
下午3時10分,“平遠”艦裝備的47毫米哈乞開斯五管小速射炮又接連命中“松島”的中央魚雷發射室和桅桿, “彈片四起,室內周圍壁上噴濺著骨肉碎末,甲板上流淌著血肉相混之水,難以步行……”,多名日本魚雷兵受重傷,魚雷管發射電路被打斷。根據戰後統計,在整個黃海海戰中,日本旗艦“松島”共中彈13發,被擊斃35人,在這戰績中“替補隊員”“平遠”占了很大比重。
短短几分鐘後,下午3時20分、3時30分,“松島”的姊妹艦“嚴島”又接連被“平遠”命中,被擊斃4人。而“松島”等艦也發炮還擊,“平遠”前主炮被命中無法操作,且燃起大火,被迫於下午4時16分退出戰鬥,駛向大鹿島附近的淺水區,滅火自救。開戰前並未被列入一線陣容,且大受李鴻章歧視的“平遠”艦,儘管進入戰場的時間較晚,參戰時間較短,但卻取得了驕人的戰績。一方面體現了“平遠”艦自身武備和防護的先進性,同時以管帶李和為首的全艦將士之奮勇精神,也是其能取得如此戰果的重要決定因素。
黃海海戰後,“平遠”艦隨艦隊返回旅順搶修。1895年,日軍水陸夾擊威海灣內的北洋海軍,“平遠”又參加了威海保衛戰。不久,日軍占領劉公島,北洋海軍覆沒,“平遠”與殘存的北洋艦隻一起屈辱地被編入日本艦隊,列為一等炮艦,仍保留使用“平遠”艦名。
1904年爆發的日俄海戰中,“平遠”被編入日本第七戰隊,擔負旅順口的警戒,以及對陸支援等任務。後又被併入“濟遠”支隊,負責渤海灣的哨戒工作。9月18日,“平遠”艦在東渤海鐵島附近巡弋,傍晚遇到強風驟雨,與支隊其他艦隻失去聯繫。晚上7時45分,在鐵島以西1.5海里處(北緯38度57分,東經120度56分),右舷碰到俄軍布設的水雷,引發大爆炸,幾分鐘後,這艘一度象徵了中國近代造船業最高成就的軍艦最終沉入了大海……
“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師不可;欲整理水師,非設局監造輪船不可”——左宗棠。
滾滾閩江水流經馬尾,在羅星塔的注目下川流不息奔向大海,昔日福建船政局的遺址上,早已聳起馬尾造船股份有限公司的吊塔,這座現代化的造船企業里還保留有一座廠史陳列館,展廳中的一角赫然展示著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平遠”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