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年,來自黑龍江中下游的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稱帝,金國建立。1125年,金國俘虜並殺害了遼國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遼國作為一個中原帝國的時代結束。
早在1122年金國攻遼時,天祚帝就出逃雲中夾山,重建政權,後世稱為“北遼”。北遼被金國消滅後,遼國大將耶律大石帶領殘部萬里西征,在西域建立西遼,存在了近一個世紀。1218年西遼被成吉思汗消滅後,西遼貴族八剌黑·哈只卜在波斯東南重建伊斯蘭性質的後西遼政權,再次存在了88年。
遼國滅亡一百多年後的1234年,來自蒙古高原的蒙古大軍在南宋的配合下,將金哀宗完顏守緒圍困在河南蔡州城內。城破,金哀宗自盡,金末帝完顏承麟被殺,金國滅亡。
遼國起源於遼寧和內蒙古交界的遼河上游,金國起源於黑龍江的黑龍江中下游。這兩個發源於東北的少數民族政權,有著同樣的遊牧民族背景,都經歷了南下建立封建帝國的成功嘗試。但是,他們的最終歸宿卻大相逕庭。
是什麼因素導致了不同的結果?
1、漢化程度上,遼推行“一國兩制”,金則全盤漢化
在遊牧民族南下入侵中原時,漢化進程就已經隨之開始。中原人口的龐大規模和遊牧民族不是一個數量級,要想征服中原文明,靠野蠻的武力不可能長久,需要“入鄉隨俗”,用中原文明的方式統治中原,即所謂“以華制華”。此時的中原文明是先進的封建文明,所以,他們的漢化主要就是完成封建化的過程。
少數民族的封建化給他們帶來諸多好處。首先,比起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封建化要求他們固定下來,建立宮殿,整個辦公環境瞬間好了數倍。且告別遊牧,可建立起更完備的國家機器;其次,中華傳統文化有完備的秩序和制度,特別是涉及到皇族內部的“嫡長子繼承制”,這樣就可以和部落推舉說拜拜了。且利用封建化加強中央集權,能夠更容易建立強大帝國;最後,封建化能夠更加趨近成為中華帝國正統,千百年來,無數少數民族前赴後繼,只為這一刻的榮耀,而最終只有元朝和清朝曾成為中華帝國的實際統治者。萬邦來朝是所有帝王的夢想,這種天朝上國的夢,少數民族首領也在做。
但是在封建化進程中,遼金卻選擇了不同的路。
遼國占據燕雲十六州後,南下遭遇巨大阻力,不得不停下腳步。燕雲十六州屬於漢人區,而遼國是以遊牧民族為主的政權。這給遼國統治者出了個難題,但是很快得以化解。
遼國的辦法是燕雲十六州地區設定南面官,由漢人官吏管理;而廣袤的北方則設定北面官,由契丹人管理。當然,南面官地位要低於北面官。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創造性的舉措,在新中國推行“一國兩制”偉大嘗試的一千年前,契丹人早已成功進行了數百年的實踐。這種半漢半胡的體制是古代“一國兩制”的最成功嘗試。
此時,遼國利用燕雲十六州與北宋保持密切交往,通過貿易互通有無,北方則繼續保持了契丹族強悍的生命力。
反觀金國,它的國土已經完全深入了中原北方,有了封建化的更便利條件。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隨著金國都城南遷到中都,金國在完全漢化的大路上越行越遠。和遼國不同,金國完全拋棄了落後的女真文明,轉而全面學習漢文化。但是很可惜,金國的全盤接受讓內部的腐化迅速蔓延,戰鬥力直線下滑。而且,失去女真文明的金國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後期金國皇帝甚至不會說女真話。
所以在面臨亡國危機時,遼國能西域建國,東山再起,金國則在漢化的搖籃里迅速滅亡。
2、發展方向,遼朝一路向西,而金朝則一路向南
1005年宋遼簽訂《澶淵之盟》,宋遼息兵。條約的簽訂宣告遼國通過武力南下的努力徹底泡湯,這樣的情況下,遼國轉而經營西部。由於沒有西夏的阻隔,遼國能輕易和西域各國交往,在西域建立崇高威信。遼國在西域乃至全世界的影響遠高於北宋,所以西方文獻中中國的音譯是“契丹”。
遼國“一路向西”的經營積攢了大量的人氣。耶律大石西征時,成功借道回鶻,還能夠一路上收羅大量部眾最終稱霸中亞。
而金國在占據了北方中原後,與南宋形成了對峙,而且一度以消滅南宋、統一中原作為目標,因此注意力一直在南方。而對於西部蒙古高原上的蒙古各部落,則採取了高壓政策,這導致了蒙古對金的深仇大恨。1206年,成吉思汗統一蒙古。建立政權後,首先就把矛頭對準了金國。
由於長期以來和南宋糾纏,金國沒有發展出自己的國土縱深。在面對蒙古的猛烈打擊時,陷入無路可走的境地。由於徹底的漢化,金國不可能返回黑龍江吃人參,面對北部失去的土地,金國一度想要占據南宋四川以圖找補,但是被南宋打得滿地找牙。最終,金哀宗只能在蔡州城等待著金國末日的到來。
3、天意如此!遼比金的運氣好太多
可以說,因為封建化的推進,遼金都沒有機會返回自己的發源地,回到那種原始的生活狀態,畢竟元順帝逃回蒙古草原後不到一年就得病掛了。
所以在國家強盛時打的底就決定了自己在遭遇社稷危機時的存活幾率。幸運的是,耶律大石能夠利用遼國的聲望在西域東山再起,而此時的西域各國如高昌、回鶻等在經歷了幾百年的安穩後,已經行將就木。耶律大石的暴風來襲,它們就紛紛土崩瓦解。
相比於遼國,金國的點不是一般的背。
先是不注重西部大開發,一直想著和南宋死磕,耽誤了寶貴時間,然後就是遭遇了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曾對長春真人丘處機說:“長生天讓我征服世界!”所以他的戰略是為征服世界服務的,金國只是稱霸之路的一個小目標。為了實現大目標,成吉思汗不斷打擊金國,還制定了剪滅西夏、吐蕃、大理,迂迴消滅南宋的路線圖。其中,打擊金國壓縮了金國的迴旋空間,消滅西夏斬斷絲綢之路,斷了金國西逃的念想。而更要命的是,在中原戰爭如火如荼時,成吉思汗發動了西征,這樣的遠征一直持續了三次。蒙古西征將大片歐亞大陸納入版圖,也使金國在西域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對於金國來說,這都是命!
同命不同運,可嘆可嘆。
遼國 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