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太門守行

李賀,字長吉。 詩句賞析:詩共八句,前四句寫日落前的情景。 這是李賀創作詩歌的絕招,他的可貴之處,也是他的難學之處。

《雁門太守行》
黑雲壓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 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 提攜玉龍為君死。
作者: 唐代詩人李賀(790~816)注音:lǐ hè
世稱:李長吉、鬼才、詩鬼、李昌谷、李奉禮,與李白、李商隱三人並稱唐代“三李”
自稱:隴西長吉、龐眉書客、唐諸王孫李長吉
李賀,字長吉。祖籍隴西,生於福昌縣昌谷(今河南洛陽宜陽縣)。唐宗室鄭王李亮後裔。雖家道沒落,但李賀志向遠大,勤奮苦學,博覽群書,順利通過河南府試,獲得了“鄉貢進士”的資格。但李賀的競爭者毀謗他,說他父名晉肅,當避父諱,不得舉進士。韓愈曾為此作《諱辯》,駁斥無恥奧步,鼓勵李賀應試。但無奈“闔扇未開逢猰犬,那知堅都相草草”,禮部官員昏庸草率,李賀雖應舉赴京、卻未能應試,遭饞落第。一生愁苦多病,僅做過3年的九品微官奉禮郎,因病27歲卒。
李賀是中唐重要的作家。因為政局混亂及自身失意,其詩多揭露時弊之作和憤懣不平之音。既有昂揚奮發之氣,也有感傷低沉之情;既有熱烈奔放的抒懷,也有淒冷虛幻的意境;既有樸素唯物主義思想,也有及時行樂的頹唐。他作詩態度認真嚴肅,嘔心瀝血,屬意創新,形成了想像奇特、思維奇譎、辭采奇麗的獨特風格。在同時代的韓、孟、元、白諸家之外別樹一幟,啟迪了晚唐的詩歌創作。但由於過分標新立異,也有的作品晦澀險怪。有《李長吉歌詩》。
背景:“雁門太守行”系樂府舊題。李賀生活的時代藩鎮叛亂此伏彼起,發生過重大的戰爭。如史載,元和四年(809),王承宗的叛軍攻打易州和定州,愛國將領李光顏曾率兵馳救。元和九年,他身先士卒,突出、衝擊吳元濟叛軍的包圍,殺得敵人人仰馬翻,狼狽逃竄。
從有關《雁門太守行》這首詩的一些傳說和材料記載推測,可能是寫平定藩鎮叛亂的戰爭。
詩句賞析:詩共八句,前四句寫日落前的情景。首句既是寫景,也是寫事,成功地渲染了敵軍兵臨城下的緊張氣氛和危急形勢。“黑雲壓城城欲摧”,一個“壓”字,把敵軍人馬眾多,來勢兇猛,以及交戰雙方力量懸殊、守軍將士處境艱難等等,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來。次句寫城內的守軍,以與城外的敵軍相對比,忽然,風雲變幻,一縷日光從雲縫裡透射下來,映照在守城將士的甲衣上,只見金光閃閃,耀人眼目。此刻他們正披堅執銳,嚴陣以待。這裡借日光來顯示守軍的陣營和士氣,情景相生,奇妙無比。據說王安石曾批評這句說:“方黑雲壓城,豈有向日之甲光?”楊慎聲稱自己確乎見到此類景象,指責王安石說:“宋老頭巾不知詩。”(《升庵詩話》)其實藝術的真實和生活的真實不能等同起來,敵軍圍城,未必有黑雲出現;守軍列陣,也未必就有日光前來映照助威,詩中的黑雲和日光,是詩人用來造境造意的手段。三、四句分別從聽覺和視覺兩方面鋪寫陰寒慘切的戰地氣氛。時值深秋,萬木搖落,在一片死寂之中,那角聲嗚嗚咽咽地鳴響起來。顯然,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正在進行。“角聲滿地”,勾畫出戰爭的規模。敵軍依仗人多勢眾,鼓譟而前,步步緊逼。守軍並不因勢孤力弱而怯陣,在號角聲的鼓舞下,他們士氣高昂,奮力反擊。戰鬥從白晝持續到黃昏。詩人沒有直接描寫車轂交錯、短兵相接的激烈場面,只對雙方收兵後戰場上的景象作了粗略的然而極富表現力的點染:鏖戰從白天進行到夜晚,晚霞映照著戰場,那大塊大塊的胭脂般鮮紅的血跡,透過夜霧凝結在大地上呈現出一片紫色。這種黯然凝重的氛圍,襯托出戰地的悲壯場面,暗示攻守雙方都有大量傷亡,守城將士依然處於不利的地位,為下面寫友軍的援救作了必要的鋪墊。
後四句寫馳援部隊的活動。“半卷紅旗臨易水”,“半卷”二字含義極為豐富。黑夜行軍,偃旗息鼓,為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臨易水”既表明交戰的地點,又暗示將士們具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那樣一種壯懷激烈的豪情。接著描寫苦戰的場面:馳援部隊一迫近敵軍的營壘,便擊鼓助威,投入戰鬥。無奈夜寒霜重,連戰鼓也擂不響。面對重重困難,將士們毫不氣餒。“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黃金台是戰國時燕昭王在易水東南修築的,傳說他曾把大量黃金放在台上,表示不惜以重金招攬天下士。詩人引用這個故事,寫出將士們報效朝廷的決心。
一般說來,寫悲壯慘烈的戰鬥場面不宜使用表現穠艷色彩的詞語,而李賀這首詩幾乎句句都有鮮明的色彩,其中如金色、胭脂色和紫紅色,非但鮮明,而且穠艷,它們和黑色、秋色、玉白色等等交織在一起,構成色彩斑斕的畫面。詩人就象一個高明的畫家,特別善於著色,以色示物,以色感人,不只勾勒輪廓而已。他寫詩,絕少運用白描手法,總是藉助想像給事物塗上各種各樣新奇濃重的色彩,有效地顯示了它們的多層次性。有時為了使畫面變得更加鮮明,他還把一些性質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事物揉合在一起,讓它們並行錯出,形成強烈的對比。例如用壓城的黑雲暗喻敵軍氣焰囂張,借向日之甲光顯示守城將士雄姿英發,兩相比照,色彩鮮明,愛憎分明。李賀的詩篇不只奇詭,亦且妥帖。奇詭而又妥帖,是他詩歌創作的基本特色。這首詩,用穠艷斑駁的色彩描繪悲壯慘烈的戰鬥場面,可算是奇詭的了;而這種色彩斑斕的奇異畫面卻準確地表現了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的邊塞風光和瞬息變幻的戰爭風雲,又顯得很妥帖。惟其奇詭,愈覺新穎;惟其妥貼,則倍感真切;奇詭而又妥帖,從而構成渾融蘊藉富有情思的意境。這是李賀創作詩歌的絕招,他的可貴之處,也是他的難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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