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陳俊卿[公元一一一三年至一一八六年]字應求,莆田人。生於宋徽宗政和三年,卒於孝宗淳熙十三年,年七十四歲。幼莊重,不妄言笑。紹興八年,(公元一一三八年)登進士第。授泉州觀察推官,勤於職務。秩滿,時秦檜當國,察其不附己,以為南外睦宗院教授。檜死,召為校書郎。孝宗時,除著作佐郎,兼普安郡王教授。累遷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左丞相。後上章告老,以少師魏國公致仕。俊卿天資忠孝,清嚴好禮。在朝正色立言,無所顧避。凡所奏請,均關治亂安危之大者。卒,謚正獻。俊卿著有文集二十卷,《宋史本傳》傳於世。
“八太師”、“一門二丞相”:
“八太師”指的是莆田“闊口陳”的“九代八太師”。
陳俊卿是南宋紹興八年(1138)榜眼。官至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並樞密院使,後又進為左相。以少師魏國公致仕。卒謚“正獻”。因之,陳俊卿的曾祖父陳仁、祖父陳貴、父陳銑都贈“太師”、“國公”。
陳文龍是南宋鹹淳四年(1268)狀元,拜參知政事(副宰相)。他以身殉國,詔贈“太師”,謚“忠肅”。因之,陳文龍的曾祖父陳欽紹、祖父陳袞、父陳粢都贈“太師”、“國公”。(按:後世也有稱“一門二丞相”的,是指陳俊卿和陳文龍二人。又,陳俊卿登進士第時,是三十七歲;而陳文龍登進士第時,也是三十七歲。奇哉!)
《宋史·陳俊卿傳》
陳俊卿,字應求,興化人。幼莊重,不妄言笑。父死,執喪如成人。紹興八年,登進士第,授泉州觀察推官。服勤職業,同僚宴集,恆謝不往。一日,郡中失火,守汪藻走視之,諸掾屬方飲某所,俊卿輿卒亦假之行,於是例以後至被詰,俊卿唯唯摧謝。已而知其實,問故,俊卿曰:“某不能止同僚之行,又資其仆,安得為無過。時公方盛怒,其忍幸自解,重人之罪乎?”藻嘆服,以為不可及。
秩滿,秦檜當國,察其不附已,以為南外睦宗院教授。尋添通判南劍州,未上而檜死,乃以校書郎召。孝宗時為普安郡王,高宗命擇端厚靜重者輔導之,除著作佐郎兼王府教授。講經輒寓規戒,正色特立。王好鞠戲,因誦韓愈諫張建封書以諷,王敬納之。
累遷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首言:“人主以兼聽為美,必本至公;人臣以不欺為忠,必達大體。御下之道,恩威並施,抑驕將,作士氣,則紀綱正而號令行矣。”遂劾韓仲通本以獄事附檜,冤陷無辜,檜黨盡逐而仲通獨全;劉寶總戎京口,恣掊克,且拒命不分戍;二人遂抵罪。湯思退專政,俊卿曰:“冬日無雲而雷,宰相上不當天心,下不厭人望。”詔罷思退。
時災異數見,金人侵軼之勢已形。俊卿乃疏言:“張浚忠藎,白首不渝,竊聞讒言其陰有異志。夫浚之得人心、伏士論,為其忠義有素。反是,則人將去之,誰復與為變乎?”疏入,未報,因請對,力言之,上始悟。數月,以浚守建康。又言:“內侍張去為陰沮用兵,且陳避敵計,搖成算,請按軍法。”上曰:“卿可謂仁者之勇。”除權兵部侍郎。
金主亮渡淮,俊卿受詔整浙西水軍,李寶因之遂有膠西之捷。亮死,詔俊卿治淮東堡砦屯田,所過安輯流亡。金主褒新立,申舊好,廷臣多附和議。俊卿奏:“和戎本非得已,若以得故疆為實利,得之未必能守,是亦虛文而已。今不若先正名,名正則國威強,歲幣可損。”因陳選將練兵、屯田減租之策,擇文臣有膽略者為參佐,俾察軍政、習戎務以儲將材。
孝宗受禪,言:“為國之要有三:用人、賞功、罰罪,所以行之者至公而已,願留聖意。”遷中書舍人。時孝宗志在興復,方以閫外事屬張浚。以俊卿忠義,沈靖有謀,以本職充江、淮宣撫判官兼權建康府事。奏曰:“吳璘得孤軍深入,敵悉眾拒戰,久不決,危道也。兩淮事勢已急,盍分遣舟師直搗山東,彼必還師自救,而璘得乘勝定關中。我及其未至,潰其腹心,此不世之功也。”會主和議方堅,詔璘班師,亦召俊卿。奏陳十事:定規模,振紀綱,勵風俗,明賞罰,重名器,遵祖宗之法,蠲無名之賦。
隆興初元,建都督府,俊卿除禮部侍郎參贊軍事。張浚初謀大舉北伐,俊卿以為未可。會諜報敵聚糧邊地,諸將以為秋必至,宜先其未動舉兵,浚乃請於朝出師。已而邵宏淵果以兵潰,俊卿退保揚州。主和議者幸其敗,橫議搖之。浚上疏待罪,俊卿亦乞從坐,詔貶兩秩。諫臣尹穡附思退,議罷浚都督,改宣撫使治揚州。俊卿奏:“浚果不可用,別屬賢將;若欲責其後效,降官示罰,古法也。今削都督重權,置揚州死地,如有奏請,台諫沮之,人情解體,尚何後效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不復為宗社計。願下詔戒中外協濟,使浚自效。”疏再上,上悟,即命浚都督,且召為相,卒為思退、穡所擠,遣視師江、淮。俊卿累章請罪,以寶文閣待制知泉州,請祠,提舉太平興國宮。
思退既竄,太學諸生伏闕下乞召俊卿。乾道元年,入對,上勞撫之,因極論朋黨之弊。除吏部侍郎、同修國史。論人才當以氣節為主,氣節者,小有過當容之;邪佞者,甚有才當察之。錢端禮起戚里為參政,窺相位甚急,館閣之士上疏斥之。端禮遣客密告俊卿,己即相,當引共政。深拒不聽。翌日,進讀《寶訓》,適及外戚,因言:“本朝家法,外戚不預政,有深意,陛下宜謹守。”上首肯,端禮憾之。知建康府。逾年,授吏部尚書。
時上未能屏鞠戲,將遊獵白石。俊卿引漢桓靈、唐敬穆及司馬相如之言力以為戒。上喜曰:“備見忠讜,朕決意用卿矣。朕在藩邸,知卿為忠臣。”後卿拜謝。
受詔館金使,遂拜同知樞密院事。時曾覿、龍大淵怙舊恩,竊威福,士大夫頗出其門。及俊卿館伴,大淵副之,公見外,不交一語,大淵納謁,亦謝不接。洪邁白俊卿:“人言鄭聞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詰所從,邁以淵、覿告。具以邁語質於上,上曰:“朕曷嘗謀及此輩,必竊聽得之。”有旨出淵、覿,中外稱快。
金移文邊吏,取前所俘。俊卿請報以“誓書云:俘虜叛亡是兩事,俘虜發已多,叛亡不應遣。且本朝兩淮民,上國俘虜亡慮數萬,本朝未嘗以為言,恐壞和議,使兩境民不安。或至交兵,則屈直勝負有在矣。”
鎮江軍帥戚方刻削軍士,俊卿奏:“內臣中有主方者,當並懲之。”即詔罷方,以內侍陳瑤、李宗回付大理究髒狀。十一月,當郊而雷,上內出手詔,戒飭大臣,葉顒、魏杞坐罷。俊卿參知政事。時四明獻銀礦,將召冶工即禁中鍛之。俊卿奏:“不務帝王之大,而屑屑有司之細,恐為有識所窺。”從官梁克家、莫濟俱求補外,俊卿奏:“二人皆賢,其去可惜。”於是劾奏洪邁奸險讒佞,不宜在左右,罷之。減福建鈔鹽,罷江西和糴、廣西折米鹽錢,蠲諸道宿逋金谷錢帛以巨萬計,於是政事稍歸中書矣。
龍大淵死,上憐曾覿,欲召之。俊卿曰:“自出此兩人,中外莫不稱頌。今復召,必大失天下望。臣請先罷。”遂不召。殿前指揮使王琪被旨按視兩淮城壁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得召。俊卿言:“琪薦兵將官乃其職,教官有才,何預琪事。”會揚州奏琪傳旨增築城已訖事,俊卿請於上,未嘗有是命。俊卿曰:“若詐傳上旨,非小故。”奏言:“人主萬幾,豈能盡防閒,所恃者紀綱、號令、賞罰耳。不誅琪,何所不為。”琪削秩罷官。
先是,禁中密旨直下諸軍,宰相多不預聞,內官張方事覺,俊卿奏:“自今百司承御筆處分事,須奏審方行。”從之。既而以內諸司不樂,收前命。俊卿言:“張方、王琪事,聖斷已明,忽諭臣曰:‘禁中取一飲一食,必待申審,豈不留滯。’臣所慮者,命令之大,如三衙發兵,戶部取財,豈為宮禁細微事。臣等備數,出內陛下命令耳。凡奏審欲取決陛下,非臣欲專之,且非新條,申舊制耳。已行復收,中外惶惑,恐小人以疑似激聖怒。”上曰:“朕豈以小人言疑卿等耶?”
同知樞密院事劉珙進對,爭辨激切,忤旨,既退,手詔除珙端明殿學士,奉外祠。俊卿即藏去,密具奏:“前日奏札,臣實草定,以為有罪,臣當先罷。珙之除命,未敢奉詔。陛下即位以來,納諫諍,體大臣,皆盛德事。今珙以小事獲罪,臣恐自此大臣皆阿順持祿,非國家福。”上色悔久之,命珙帥江西。俊卿退自劾,上手札留之,且曰:“卿雖百請,朕必不從。”
四年十月,制授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選,獎廉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資歷淺,密薦於上,未嘗語人。每接朝士及牧守自遠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
虞允文宣撫四川,俊卿薦其才堪相。五年正月,上召允文為樞密使,至則以為右相,俊卿為左相。允文建議遣使金以陵寢為請,俊卿面陳,復手疏以為未可。上御孤矢,弦激致目眚,六月始御便殿。俊卿疏曰:“陛下經月不御外朝,口語籍籍,皆輔相無狀,不能先事開陳,虧損聖德。陛下憂勤恭儉,清靜寡慾,前代英主所不能免者皆屏絕,顧於騎射之末猶未能忘。臣知非樂此,志圖恢復,故俯而從事,以閱武備,激士氣耳。願陛下任智謀,明賞罰,恢信義,則英聲義烈,不越尊俎,固已震懾敵人於萬里之遠,豈待區區騎射於百步間哉。陛下一身,宗社生靈之休戚系焉,願以今日之事,永為後戒。”
曾覿官滿當代,俊卿預請處以浙東總管。上曰:“覿意似不欲為此官。”俊卿曰:“前此陛下去二人,公論甚愜。願捐私恩,伸公議。”覿怏怏而去。樞密承旨張說為親戚求官,憚俊卿不敢言,會在告,請於允文,得之。俊卿聞敕已出,語吏留之。說皇恐來謝,允文亦愧,猶為之請,俊卿竟不與,說深憾之。吏部尚書汪應辰與允文議事不合,求去,俊卿數奏應辰剛毅正直,可為執政。上初然之,後竟出應辰守平江。自是上意向允文,而俊卿亦數求去。
明年,允文復申陵寢之議,上手札諭俊卿,俊卿奏:“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臣雖疲駑,豈不知激昂仰贊聖謨,然於大事欲計其萬全,俟一二年間,吾之事力稍充乃可,不敢迎合意指誤國事。”即杜門請去,以觀文殿大學士帥福州。陛辭,猶勸上遠佞親賢,修政攘敵,泛使未可輕遣。既去,允文卒遣使,終不得要領。曾覿亦召還,建節鉞,躋保傅,而士大夫莫敢言。
俊卿至福州,政尚寬厚,嚴於治盜,海道晏清,以功進秩。轉運判官陳峴建議改行鈔鹽法,俊卿移書宰執,極言福建鹽法與淮、浙異,遂不果行。明年,請祠,提舉洞霄宮。歸第,弊屋數楹,怡然不介意。
淳熙二年,再命知福州。累章告歸,除特進,起判建康府兼江東安撫。召對垂拱殿,命坐賜茶,因從容言曰:“將帥當由公選,臣聞諸將多以賄得。曾覿、王抃招權納賄,進人皆以中批行之。髒吏已經結勘,而內批改正,將何所勸懲?”上曰:“卿言甚當。”朝辭,奏曰:“去國十年,見都城谷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上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纏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材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上曰:“抃則不敢。覿雖時或有請,朕多抑之,自今不復從矣。”俊卿曰:“此曹聲勢既長,侍從、台諫多出其門,毋敢為陛下言,臣恐壞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累陛下聖德。”命二府飲餞浙江亭。
俊卿去建康十五年,父老喜其再來。為政寬簡,罷無名之賦。時御前多行“白札”,用左右私人持送,俊卿奏非便,上手札獎諭。除少保,判建康府如故。八年上章告老,以少師、魏國公致仕。十三年十一月薨,年七十四。方屬疾,手書示諸子云:“遺表止謝聖恩,勿祈恩澤及功德,勿請謚樹碑。”上聞嗟悼,輟視朝,贈太保,命本路轉運司給葬事,賜謚正獻。
俊卿孝友忠敬,得於天資,清嚴好禮,終日無惰容。平居恂恂若不能言,而在朝廷正色危論,分別邪正,斥權勢無顧避。凡所奏請,關治亂安危之大者。雅善汪應辰、李燾,尤敬朱熹,屢嘗論薦。其薨也,熹不遠千里往哭之,又狀其行。有集二十卷。
子五人,宓有志於學,終承奉郎,朱熹為銘其墓。宓自有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