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關光烈,1926年出生,遼寧法庫人,1945年在{鞍山}滿洲國高上學時參軍。參加東北解放戰爭,並隨四野南下,任廣州軍區組織部幹事,1959年1月選調擔任{林彪}辦公室任秘書。林彪913事件後被捕。1981年7月24日,武漢軍區軍事法庭宣判關光烈犯有參加林彪反革命集團罪,反革命殺人未遂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釋放時他已經坐了十年零一個月的監獄。出獄後關光烈被安置洛陽。2008年病逝。林彪秘書
1958年12月,葉群提出要軍區為林彪選調一位秘書。劉興元不敢怠慢,指示軍區政治部幹部部立即把幾個最拔尖的秘書的檔案給葉群送去,供她挑選,其中就有關光烈的檔案。關光烈的檔案一下子被葉群看中。然後是面試。關光烈一表人才,面目和善,精明幹練,知識面廣,既有機關工作經驗,又當過連指導員,熟悉基層情況;而且他來自127師,這是全軍歷史最老的一支部隊,其前身是葉挺獨立團,戰功赫赫,號稱鐵軍,林彪早年也在這支部隊中。林彪、葉群都很滿意。關光烈就這樣被選中,當了林彪元帥的秘書。他一乾就是將近七年。開頭將近一年,還是只有他一個秘書。1959年9月,林彪以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的身份,接替在廬山會議上被定為“反黨集團”頭子的彭德懷元帥,兼任國防部長。關光烈一次對我談起這段往事時說:“從廬山回到北京,一進毛家灣,就發現胡同里增加了很多便衣警衛。當了國防部長,這待遇就大不一樣了。”為了適應工作需要,“林辦”成立起來了,陸續調來了多名秘書。“林辦”主任自然非葉群莫屬,關光烈則成了“林辦”秘書們的頭兒。
1965年,關光烈找了個理由,要求下部隊工作,林彪、葉群批准放人。他仍回廣州軍區,被分配到127師任副政委,三年後升任政委。1969年底,127師所在的43軍奉命移駐河南洛陽地區,改隸武漢軍區。
命運跌宕
1965年調127師任副政委,1968年12月任政委,張萬年任師長。張萬年的經歷與關光烈差不多,也是四野出身,兩個人一直平起平坐。1949年張萬年任司令部參謀,關光烈是政治部幹事,而結局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張萬年一路高升,最後出任中央軍委副主席。本來關光烈的仕途也十分光明,任命他為軍政治部主任的命令在九一三事件前已經列印好,只等宣布了。這時他才45歲,年富力強,又有在林彪辦公室任過秘書的“光環”。雖然九一三事件後,任副軍職的命令作廢,也不可能像張萬年高升到中央軍委,但也一定會像其他林辦秘書一樣,在北京的“亞療”囚禁一年、團河農場勞改三年多後,得到毛澤東的“恩賜”,由總政治部分配工作。到年齡後從師職位置上離休,安享晚年,甚至活到2026年也未可知。而九一三事件前的北京之行不僅斷送了關光烈的仕途,還改變了他的下半生,使自己遭遇十年的牢獄之災。而且直到逝世,他也沒有看到平反的跡象。1971年9月11日下午,九一三事件前兩天,林立果把關光烈從洛陽緊急叫到北京,讓他看了“橫的”林彪手令。並要他調火焰噴射器,沒有說乾什麼。關光烈說他無權調動部隊,拒絕了林立果的要求,返回部隊。
九 一三事件發生後,關光烈很快被捕。雖然他只有這么一件事,但一直作為重犯關押。
1981年7月24日,武漢軍區軍事法庭宣判:關光烈犯有參加林彪反革命集團罪,反革命殺人未遂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釋放時他已經坐了十年零一個月的監獄。 出獄後關光烈被安置洛陽,每月幾百元生活費,靠撿廢紙、賣畫為生。
附錄:關光烈任政委的127師是解放軍中歷史最久的部隊,前身是大革命時期孫中山廣州陸海軍大元帥府鐵甲車隊,北伐戰爭編為國民革命軍第4軍第34團,即“葉挺獨立團”,連克賀勝橋、汀泗橋,血戰武昌城頭,冠以“鐵軍”。大革命失敗後,“葉挺獨立團”成為中國共產黨最早的武裝,經歷南昌起義、井岡山會師,編為工農紅軍第4軍第28團,林彪曾任團長。以後整編為紅1軍團第4軍,林彪任軍長。強渡烏江,巧渡金沙江,飛奪瀘定橋,攻克天險臘子口,是中央紅軍長征的開路先鋒。抗日戰爭爆發,編為八路軍115師343旅685團。在東北解放戰爭中,作為主力參加秀水河子戰鬥,四平保衛戰,以及解放東北的歷次大戰。平津戰役後,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3軍127師,進軍中南,1949年10月,回到誕生地廣州,參加解放海南島的戰役。……
獄後人生
關光烈出獄後軍籍、黨籍、職務、級別四大皆空。他在關押期間,因為沒有正式定性,還是有工資的,即使扣除這期間的一伙食費和零花錢,每月還可剩餘一百多元,十年累計就是一萬多元,這在當年是個不小的數目。關光烈向有關部門詢問這筆錢的下落,答稱“上交”了。上交的錢自然不能再退回來。開始幾年每月只發60元的生活費。他的妻子是個解放戰爭時期入伍、自尊心極強的老兵。1954年中央軍委安排大批女兵轉業,她在廣州輕工業學校學了四年釀造,成了專業幹部。她原住在127師家屬區,關光烈遭審查後,她不願看一些人的異樣眼光,帶著兩個孩子住到她工作的學校,不肯再進營區大門。她先當了幾年國小教員,後又當中學教員。關光烈到洛陽安置後,趕上地方改革開放,她的專長得到承認,被分配到洛陽一家啤酒廠當了廠長。為了生活,關光烈在龍門石窟附近開了個文物商店,主要做洋人的生意。他的身份逐漸為附近民眾所知悉,大家對他很友善,並給予他一些幫助。到龍門遊覽的外國旅客最多的是日本人,不少人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關光烈精通日文,口才又好,又懂歷史、藝術,因而他的生意不錯。
又過了兩年,他應許多老友之邀,偕夫人重返廣州。他的熟人、老部下極多,他南下的信息不但迅速在廣州傳開,湛江、海口甚至廣西一些城市的老友、老部下也很快得到訊息,紛紛邀他前去相聚。他長於書畫,在廣州向他求字求畫的就有數十人,弄得他應接不暇。這中間遲澤厚與他進行了一次長談,他詳述了捲入那場政治漩渦的前前後後。
個人訪談
遲澤厚:有份檔案說,全國解放之後,林彪長期稱病,也就是裝病。他到底有沒有病?
關光烈:當然有病。最早的病是1938年被國民黨晉軍誤擊的槍傷,以後的怪病則主要來自衡寶戰役。1947年我在東北見過林彪一面,那時候看他身體還是不錯的。1949年南下作戰,總是抓不到白崇禧部隊的主力,49軍又在青樹坪吃了一點小虧,他很著急。他打仗不胡來,整天思考,不斷調整部署,幾天幾夜睡不著覺。衡寶戰役一結束,白崇禧最精銳的部隊被消滅了,他也支持不住了,不得不回武漢治療。以後他又到北京,總後衛生部副部長傅連暲決定給他注射“苯巴比妥”,也叫“魯米那”,是一種有助於睡眠的鎮靜藥。林彪出事之後,有人說他吸鴉片、扎嗎啡,其實就是這種藥。我到林彪那裡工作以後,他仍天天打這種針。給他打針的是一個男衛生員——林彪身邊沒有女工作人員,葉群說這是為了照顧首長的影響。林彪一般晚11點鐘睡覺,睡前打針,打過針後一般就不能再干擾他。第二天起床之後,林彪經常會向打針的戰士講他昨夜的感受,不斷總結經驗。
林彪的怪病,主要是神經過度興奮。他怕光,怕水,怕風,說拉肚子就拉肚子,說感冒就感冒。他患感冒也和別人不同,光出汗,不打噴嚏。感冒了,他也不躺,端坐在沙發上。很多醫生看不透他的病。林彪身上還有一顆子彈頭,卡在骨頭縫裡,因為手術有危險,一直也沒有取。若說林彪沒病也可以,他的大部分內臟是好的。
遲澤厚:有人揭發林彪裝病,說他一頓飯能吃一隻兔子,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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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關光烈(左一),遲澤厚/攝
遲澤厚:林彪對在廬山取代彭老總當國防部長,是什麼心態?
關光烈:林彪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我沒聽見他在私下裡談論彭德懷。但我曾兩次經歷過他要求不當國防部長。一次是在廬山會議期間,彭德懷挨了批,罷了他的官,叫林彪當國防部長。有一天休會,我到林彪的房子(我不與林彪住在一起)里去,他要我給總理打個電話,說他身體不好,不宜當國防部長。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請總理向毛轉報。當時葉群在場,但她不講話。我轉身出門往山下走,走了不過二三十步,葉群便從屋裡出來把我叫住,她叫我先別打這個電話,說這個事兒她還要和“首長”商量一下。以後這件事便沒下文了,不知道葉群是怎樣和林彪商量的。
第二次是1962年3月的一天,林彪患了感冒,葉群坐著林彪的“吉斯”汽車去了王府井百貨大樓。林彪要我給毛寫個報告,說他身體實在不行,請求辭去國防部長職務。我當場擬了個稿子,念給林彪聽,他說可以了,我即到辦公室謄抄。謄清後封好,等林彪的車子回來後發出——當時林彪那裡只有這一輛汽車,而且也只有這一輛車能進中南海。葉群回來了,她一見我就問她出去後有什麼事。我把林彪叫我寫信的事講了。她馬上緊張地問:發走了沒有?我說還沒有發。她鬆了口氣,吩咐:壓下,壓下!等我的訊息。她還再三交代:以後只要她不在家,林彪交辦的事,不管多么緊急,都要等她回來以後再作處理。林彪寫給毛澤東的報告,就這樣又作罷了。她和林彪講了些什麼,不得而知。
遲澤厚:你怎么看葉群這個人?
關光烈:這個女人是有野心的,也有手段。林彪對“出山”並不積極,甚至有些迫不得已。但是葉群喜歡,林彪不“出山”,她就沒法出頭。說到底,她是想當第一夫人。林彪和葉群是有矛盾的。從表面看,葉群還是怕林彪,順從林彪,討好林彪,但是,她有一套對付林彪的辦法,她對林彪也有不小影響。葉群乾的很多事情,林彪是蒙在鼓裡的。
遲澤厚:你怎么看毛、林關係?
關光烈:說點具體情況吧。秘書給林彪讀檔案,只要是其中有毛的指示,他都要把檔案留下,然後一遍兩遍地認真閱讀,圈圈點點,畫槓槓,琢磨指示的真正意思,考慮如何去貫徹、迎合。要說林彪對毛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看未必。
遲澤厚:很多人反映,林彪待人冷漠,他是怎樣看待和處理人際關係的?
關光烈:林彪確實性格孤僻內向,少言寡語。我曾問過林彪的三弟,他說林彪從小就是這樣,不愛講話。所以,這並不是他官做大了帶來的毛病。他不愛交際應酬,從不串門,最煩接見、會見外賓和上天安門之類的活動。他和羅(榮桓)帥是幾十年的戰友,在工作上應該說關係不錯,卻沒有私交。不過1963年12月得到羅帥去世訊息時,他還是不顧剛下過大雪,行車不便,叫我立即備車,陪他一起去醫院,單獨與羅帥遺體告別。
在眾多高級軍事領導人中,林彪最器重的是粟裕。他曾叫我代表他專門去醫院看望粟裕,粟裕也很坦然,並沒有說些如何感激之類的話。儘管林彪不願與人交往,但對上門的客人他還是以禮相待。我在“林辦”期間,他指示凡是政治局委員一級的領導人,可以隨來隨見。“文化大革命”以後的情況,我就不清楚了。此外,他還特別交代:劉亞樓、陶鑄、黃永勝、韓先楚這四個老部下要來見他,也不必請示。對部屬,他善於發現和使用他們的長處,一般的全才他倒未必重用。他的自尊心很強,但在工作中出了問題,他一般不責怪下面。
遲澤厚:你見過林彪那個“手令”嗎?
關光烈:林立果把我誆到北京,叫我參加他們的活動,給我看了據說是林彪寫的“手令”。“手令”不止一份,有橫寫的,也有豎寫的。他們拿出這個東西,我不感到奇怪。我在“林辦”時,葉群就對秘書們說,現在首長寫字困難,大家可以模仿首長的筆跡,必要時代批代簽。有的秘書很積極,學寫林彪的字。我公開反對,我說:你們要學我管不了,但是我不學。“小艦隊”中也有人模仿林彪的字。“小艦隊”有些人還是很聰明的。
遲澤厚: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你老兄是個明白人,又在中央當了那么多年秘書,既然你判定林立果是在打著林彪的旗號乾非法勾當,你為什麼不到中南海去報告?你報告了,不就可以避免這次劫難了嗎?
關光烈:現在回過頭去看,事情比較清楚了。可是那時候,事情來得太突然,誰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但是我知道,上面的關係很複雜,一邊是偉大領袖,一邊說是副統帥,我離開北京六七年了,不了解內幕情況,亂碰亂撞,弄不好就會捅出天大的婁子!何況我行動也不自由,林立果他們有人監視我。再說,我離開中央機關多年,就是真想向最高層反映情況,也不太容易,乾脆算了,認倒霉了,聽天由命吧!反正我不幹壞事就是了。
遲澤厚:林彪想沒想過他可能的結局?
關光烈:林彪是個感情深藏不露的人。但據我觀察,他對自己的結局是有考慮的,但是他沒想到來得這么快,那么慘。 (《南方周末》2012年2月16日第23版,作者:遲澤厚,原題:《關光烈談林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