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一)《尚書》是中國最早的一部古代史書,可惜,被孔子刪掉了唐堯以前的遠古史。
孔子腰斬了中國的古代史,但洪荒之跡並未因此而消逝,《尚書》之外的先秦古籍仍在,中華大地上的史跡和傳說仍在。所以,自孔子以後,針對著孔子的腰斬遠古史,天皇地皇人皇說、九皇六十四氏說、封禪七十家說等,種種遠古傳說史,在戰國時期,百家之言雜出。如《周禮?春官》:“掌三皇五帝之書”。又如《莊子》,明確指出:“燧人伏羲始為天下”、“人皇最先”。《呂氏春秋》:“上稱三皇五帝之業”。由此,對中華民族遠古洪荒史的認識,便分成為三大派:一派是堅執孔子的“堯以來”,不承認唐堯以前的遠古洪荒史;另一派則是堅信堯以前有著很多帝王世系的遠古史,並且明確表示反對孔子濫刪《尚書》,如韓嬰說“自古封禪者萬有餘家,仲尼觀之不能盡識”(《韓詩外傳》),所以他就武斷地把堯以前的遠古史一筆鉤銷了;另一派,未必反孔,但取折衷,如司馬遷的始於黃帝說和以司馬貞為代表的始於包犧氏說,他們既不贊成孔子的斷限,也懷疑流傳著的洪荒史之渺茫。這堅信派和折衷派互為表里,拾逸補闕,代代相繼,為研究和梳理中華民族遠古洪荒史,不斷地作出了各自的貢獻。
戰國之後,首先是司馬遷,他面對著被孔子刪過的“《尚書》獨載堯以來”和“百家言黃帝,時時見於他說”這兩種對立的歷史觀,親自考察史跡,恭身訪問傳說,證實了“他說”“其所表見皆不虛”(五帝本紀贊),終於突破了孔子的成見,撰著《史記》時在堯以前增加了黃帝、顓瑣、帝嚳三代帝紀。雖然洪荒之跡仍被《史記》遺棄了很多,但比孔子還是進了一步。尤其是司馬遷尊重“他說”的史學家的風範,對後世有著深遠的影響。
儘管司馬遷並沒有拘泥於孔子的腰斬,但後世的史學家們仍以《史記》“述五帝而棄三皇”為缺陷。如後漢大科學有張衡就認為“史遷獨載五帝不記三皇”是失誤。唐人司馬貞、宋人劉恕等也都批評《史記》“宜應上自開闢,下迄當代”;“包犧、神農缺漏不錄”使後世“莫知適從”。所以,《史記》剛問世不久,後漢和魏晉時期的史學家們便廣搜古事,稽驗史跡,紛紛補遺,突破了《史記》的上限。如班固等人的《白虎通義》、皇甫謐的《帝王世紀》、徐整的《三五曆紀》、項峻的《始學篇》等等,對於遠古史都有新的構建。至隋唐時期,中華民族遠古洪荒史的輪廓不僅已經勾繪出來,而且被廣泛地認同了。如歐陽詢的《藝文類聚》、徐堅等人的《初學記》,這兩部官修類書,匯集了唐以前歷代史學家的古史研究成果。稍後,司馬貞采眾說而作《補史記》—雖然在黃帝之前只補入了包犧氏、女媧氏、神農氏,併名之為“三皇本紀”,但他又附錄出“三皇”的另一說(天皇、地皇、人皇事略及十紀述例)。既肯定了洪荒史的存在,又對後世的補缺,寄以深切的期待。
至宋代,首先是司馬光編《資治通鑑》的得力助手劉恕,由於司馬光以“經不可續”的尊孔態度編撰《資治通鑑》,不涉遠古史,劉恕便撰寫了“包犧以來”至周威烈王之前的《通鑑外紀》。雖然仍襲司馬貞的舊說,但述史更詳明了。所以司馬光對劉恕其人其書,交口稱讚。
稍後便是宋人羅泌所著的《路史》。再後則是明人陳士元輯的《荒史》—至此,自盤古氏開天闢地以來的中華民族遠古洪荒史,由於代代相繼的發掘、梳理,終於得以完整地傳世了。(二)《路史》和《荒史》之述中華民族遠古史,詳略不同。前者詳,且多引《易》、《禮》、《樂》之書乃至讖諱之言,宏篇巨帙;後者簡,主述開闢帝紀,提綱挈領。兩書雖然觀點稍異,但上起盤古氏開天闢地,下迄黃帝之世的遠古十二本紀,清晰明白。劉恕和陳士元,廣搜博採,條分縷析,輯逸梳理,或先秦典籍,或漢魏著作,從百餘種圖書里輯得的史料,筆筆有據,且一一註明來源出處。這兩部書,不僅清晰而完整地鉤繪出從傳說史到信史的史跡,而且為後世研究遠古史提供了資料索引。
(三)我們把《路史》和《荒史》兩部完整而系統的研究遠古洪荒史之書合編為一書,並取名《開天闢地史》,目的十分明確:積極倡導對中華民族遠古史的研究—首先是研究,近百年來的史學界,不僅疏於研究洪荒史,而且研究洪荒史的學者也寥若晨星。這就更需要研究。其次是傳播,通過科學的研究,使更多的人了解中華民族的遠古洪荒史,也是振奮民族精神的一個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當然,在這些書中也不無“恍惚無稽”的內容,尤其是所徵引的讖緯之書及所采的道家之言,正如《四庫全書》編者對《路史》的批評:難免宗教依託之說。但《路史》以大量的篇幅運用譜牒學以反證遠古帝王之世系,不僅增強了可信度,而且在史書編撰上也獨出心裁。荒誕與虛謬是存在的,而清人崔述和近人顧頡剛,據此而全盤否定,也未免失於偏頗。信史誠可貴,傳說史也不可棄,潑洗孩子的髒水,不能連孩子一起潑掉。在雲南發現的一百七十萬年前元謀人遺址中有炭屑,在山西芮城發現了一百八十萬年前被火燒過的獸骨,據此來考稽《路史》和《荒史》所述的遠古洪荒史,如燧人氏等帝紀,絕非空穴來風;只不過所謂之帝紀並非具體某人某氏,而是一定歷史階段的代稱,豈可矢口否定,全視之為荒唐無稽。所以,有理由相信,運用近現代的考古發現及其理論去研究中華民族的遠古洪荒史,定會誕生新的更加科學而完善的遠古史著作—這也是新世紀史學家們義不容辭的歷史責任。
(四)為了突出《開天闢地史》的編書宗旨,我們打破了傳統的影印古籍的舊例。這,表現在如下的三個方面:
其一是有選擇—選擇的重點是突出黃帝以前的帝王本紀。如《藝文類聚》帝王部,前兩卷總論帝王,刪而不取;第三卷自天皇氏至黃帝軒轅氏,我們影印時刪了黃帝軒轅氏以後諸條,意在從綱目上與《史記》接軌—使中華民族的傳說史和信史對接。司馬遷的“五帝本紀”我們只取其贊語,以展現這位史學大師對“他說”的兼容。
其二是分主次—全書分序編、正編和附編三部分。這種編輯方式,體現著本書編者對研究遠古史的思路:序編,記述歷代史學家為追述被斬斷了的遠古史而代代相繼的研究足跡;正編,是本書的主體,是歷代編撰開天闢地史的集成;附編是參考資料。本書之編,意在補司馬遷《史記》之缺遺,但肯定司馬遷在補正孔子刪書之失這方面的功績。
其三是不墨守“有宋元版就不用明清版”的影印陳規。我們認為,最早的版本,不就是最好的版本。如《路史》,晚明的“前後紀本”經過名家校訂,就優於初刻的前紀、後紀、國名、餘論、發揮“五部本”。尤其是各種注本,應當利用清人乾嘉學派的成果。如《通鑑外紀》,清嘉慶十九年胡克家的注補本,其學術價值就高於現存的宋本和明本。
(五)原書都是傳統版式,正文大字,小字雙行注。注文量大,利於解句,不便於通讀。故於每卷之前,附以簡體字點校之原文。點校與影印合刊,是本書的另一特點。
點校文只出原著本文,不出注釋文。一般刊刻之誤,於點校文中逕改,擇其要者注於當行書眉。少量難以識認且字書亦無的字,依原書拼排。其諧音借字,一般不改。用簡體字容易發生歧意時,仍用繁體字,如“後”與“後”、“餘”與“余”之例。校點文用“後”、“餘”。原書所引用的古籍,有的已經遺失,無法核校,難以點斷的句子,因有影印原書可供核對,不強斷。
點校文依原書,字、詞、人名、地名不作統一處理,如庖犧、包犧、伏犧、宓犧、虙犧之例,一仍其舊。標點符號以句、逗為主,少量用冒號、分號、問號及隔點。書名號用~~~~~~,引號用單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