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民國時期的著名文人,多數是從清末的仕宦生涯中走出來的。他們經歷了政治的動盪、社會的變革和自身地位的飄搖淪落,但他們沒有在永無止境的彷徨、失落中沉寂,沒有失去對道德、學問、文章乃至藝術的熱衷。江南大儒錢名山即是其中一位典型的代表人物。
錢名山在當時藝林是頗有名氣的,南社名宿金松岑素不輕許他人,但他有言:“並吾世負文學資性,足推崇者,大江以南得三人焉,曰武進錢名山、崑山胡石予、金山高吹萬。”時人將三人並稱為“
錢名山書法早年學顏真卿、黃道周、倪元璐諸家,中年後學兩漢隸書、六朝碑版,晚年始學懷素和王羲之《蘭亭序》,平生以行楷最見功力。我們這裡欣賞到的是錢名山書寫的行書七言聯。此副對聯為紙本,縱138厘米,橫33.5厘米。這副對聯首先給人以楷書的印象,筆畫與筆畫、字與字之間並沒有你來我往的牽絲映帶,幾乎每一筆畫都有自己的來龍去脈,每一個字都可以獨立出來,但這些筆畫、這些字組合在起卻成了行書,成了一首和諧流暢的小合唱。這主要是由書家如“風檣陣馬”般痛快淋漓的書寫過程所造成的。另外,書家不主張懸腕作書,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強了快速書寫所造成的時間上、過程上的連續程度。作品雖然多數字筆畫不多,但並不顯單薄怯弱,而是每個字都疏朗蒼勁、力敵千鈞。有人稱錢名山書法“力透紙背”,是“力的藝術”,這一點在該聯中表現得很突出。毋庸置疑,這與書家深厚的碑學功底有關。對於清末風起雲湧的碑學運動,錢名山並沒有置身局外,他是探索者,也是實踐者。但他是理智的,沒有像一些領軍人物那樣偏激,他選擇了碑帖並重的中庸之道:學碑之雄強樸質,取帖之秀美遒勁。歷來有“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之說,而錢名山卻都得到了:他從碑中淘出了金石氣,從帖中吸納了書卷氣,他的書法涵泳於兩者之間,由此多了許多耐人尋味的因子。我們看他的這副對聯,雖然行筆較快,但用筆放中有收、行中有留,線條蒼莽中寓溫雅,結構外拓而不張揚,氣息穩健和暢,讓人不難想見,此作是出自一位學者之手。
“嘔心文字千秋淚,唏發山阿一代人”,這是詩人汪兆鏞讚頌錢名山的詩句。雖然筆者不想就人論書,但單就錢氏人品,即足堪後人為之感佩。錢氏自幼聰敏,10歲能詩,16歲中秀才,19歲中舉人,29歲中進土。但知子莫若父,他的父親認為他“秉性高疏,不宜從事經世之業,當著書名山以老”(錢氏“名山”之號即來源於此)。他的仕途即中止於他對時事的清醒認識和倡導新政的直言進諫。雖然如此,他對這一時期還是有些留戀的。後來在他的作品中,每有不識者求書,他都要鈐上一枚“癸卯進士”閒章,以示當年的身份。錢氏性善俠義,能體恤百姓疾苦,有民族氣概。抗日戰爭爆發,他作詩撰文譴責日軍侵華,並當眾揮毫,將所得潤資捐助抗戰。他曾這樣自抒胸臆:“何曾為國作千城,羞道胸中十萬兵。管領哀鴻五千翼,老大差不負平生。”
錢名山(1875—1944),名振鏜,字夢鯨,號名山,又號謫星、庸人、藏之,別號星隱廬主人、海上羞客等,江蘇常州人。曾任刑部主事,因多次上書清廷、批評朝政遭嫌,遂棄官返里,絕意仕進,在寄園設館授徒講學、著書立說,以書畫自遣。工濤文,善書畫,通醫學。著有《名山全集》、《星隱廬詩文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