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考霸”一詞是教育部2007年8月公布的171個漢語新詞之一,其主角張非也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字,多次參加聯考,還曾為聯考狀元,但因沉迷網路,幾年間先後從北大、清華退學。他的話題延伸至今,演變成一個更為廣泛的問題——退學。
歷年來大學生退學在高校中屢見不鮮,但關於退學的話題從未像今年這樣熱鬧過,網上更出現了一個“中國退學網”,上線人數每天基本保持在三四百左右,大多是有著相同經歷的人。“學校層次不高、學風不好。”“要上更好的學校。”退學的學生有各自的理由,這種退學行為也不再成為個別事件,一股退學風潮在大學裡涌動。
以往退學,似乎是一個羞於啟齒的話題,大多因為念不下去了、成績不佳才退學。在搜尋引擎里鍵入“退學”二字,幾十萬條相關信息會告訴你,這個話題有多熱,不過人們熱議退學的出發點與以往不同,因為這個話題的由頭來自一群因退學而成功的名人。
比爾·蓋茨退學後締造了微軟神話、張非多次退學依然考上清華是其中的代表,他們成了很多退學生的精神榜樣,起碼說明退學不是死路一條。一個專門為退學學生開設的“中國退學網”也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網站的創始人、一名退學學生ROMA被眾多媒體爭相報導。與此同時,越來越多退學學生的實際個案也被擺上檯面,有因嫌棄學校主動退學的,也有荒廢學業被學校勒令退學的。在就“您是否支持大學生退學?”的一次網路調查中,有超過70%的網民支持退學。
創辦人
ROMA因為創辦中國退學網,為很多大學生所熟知,同時也被很多退學生看作榜樣。退學之前,他是北方某知名海事學校的學生,但很快他感覺身邊的學習風氣特別不好,他對所學專業也毫無興趣,認為老師講課枯燥無味,因此,他沒日沒夜地上網,逃避對學校、專業和自己的失望。結果,兩年的大學學習,ROMA好幾門功課不及格。猶豫了近1年時間後,他在被學校勸退之前,自己主動選擇了退學。現在,他走出退學陰影,做了一名自由職業者,開辦了中國退學網,接項目多的時候,一個月能賺8000多元,不景氣的時候只能賺2000元左右。對於他的經歷,許多退學生覺得和自己接近,即便不上大學,也可以創一番自己的事業。
退學的時候,洪峰原本是想去追求一種與眾不同的生活。才在大學讀了兩年,他就厭倦了。在大連海事大學讀航海技術專業時,他幾乎一眼就看得見自己以後的日子。那是一種被安排好的生活:在國際航線往返,從水手、三副、二副、大副,最終做到船長。多數時間,他將與纜繩和水鳥做伴,站在甲板上看落日在海水中折射出黃昏的波瀾。但這個年輕人覺得:“那是一種看起來挺男人,其實卻沒有一點想像餘地的生活。” 就連在校園裡,他做的事情也與專業沒有一點關係。作為文學社的小組長、團委報紙的編輯,他整日躲在圖書館裡看詩集,並且連續幾門功課不及格。
熬到大二那年,沒有和老師、父母、同學說一個字,他只留下了一張字條,“我實在不適應這個學校,我得自己去尋條活路了。”然後,洪峰悄悄離開學校,除了簡單的生活用品,他的背包里只塞了一本傑克·凱魯亞克的《在路上》。
起初的生活充滿幻想。因為被北京大學的詩歌節吸引,洪峰來到北京,並為了維持生計,走進了餐館打工。最開始,他做服務員,但沒過多久,領班就提出,“你還是去後堂洗盤子吧。”他這才知道,儘管“端盤子”不需要學歷,卻需要一條幹淨的褲子。而他那條僅有的卡其色牛仔褲已經髒到了影響飯店“衛生標準”的程度。因為沒錢買新褲子,他只好和大媽們一起蹲在水槽前洗一個月的盤子。“打工,旅行,再打工,再旅行”——這就是他當時的生活狀態。他甚至還有股文藝青年的執著勁,計畫著要一個人徒步走遍整箇中國。他給自己起了一個英文名“Roma”,就是流浪漢的意思。這樣遊蕩的日子過了兩年,他才開始有勇氣面對退學的自己。這個追求獨特的青年,開始嘗試過“正常生活”。
他的第一項事業,是利用當網管時自學的編程知識,創造了“中國退學網”,並積聚了一大幫退學的人,他們互相稱為“退友”。現在,這個網站已經有了17000多名會員。很多人希望退學網“應該對推動中國教育改革起作用”。但他卻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衝動。這個過來人宣稱,自己只是給“退友”提供一些過來人的經驗,而不是標榜“退學成功論”。事實上,這個與韓寒一起被冠以“中國教育制度的外逃者”稱謂的小伙子發現,當最初的浪漫開始散去,退學後的他,還是希望過一種更有價值的生活。這是一種普遍的現象。他在退學網結識的“退友們”,一開始往往很激進,但“大家年齡大一點後,就會覺得退學是件很無聊的事情”。
那些曾經熱心的退友開始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創業或打工。而他自己也開始向“正軌”靠攏。這一次,他選擇事業的標準不再是特立獨行。因為從退學生活中收穫良多,他決心重新回到教育這一行。他心中的教育聖殿,是魏瑪王朝時期的包浩斯學院。他決心把“從最基本的動手能力開始”的理念激活。兩年前,他帶著這樣野心勃勃的計畫,來到北京一所民辦高校,希望“把一些退學的學生送到這個學校里,用我的教育理念去教育他們,做一個教育實驗”。
學校的校長立即接納了他。不過照他的話說,自己“實驗”沒做成,反倒被“收編”了。與之前構想的不同,他被分配負責該學校的品牌推廣項目。他成為一名普通的老師,過起一種朝九晚五的“靠譜”生活,把自己的第一目的定為“拿一份固定工資”。他閉口不談自己過去的經歷。每天,曾經的叛逆者會穿上西裝,打好領帶,按時來上班。過去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跡是他的髮型。他留了個美國民謠歌手鮑勃·迪倫的爆炸頭。
成員過萬
除了本身受歡迎,ROMA創辦的“中國退學網”也成為有關退學話題討論的一個堅強陣地。據了解,現在總共有近萬名成員,平時雖然流量不大,但上線數每天基本保持在三四百左右,聚集著一批有相同經歷的人,只要ROMA在網上發帖徵集各版版主,很快就有人回應。
“退學網”稱自己是“為人民教育服務”、“教育改革研發基地”。有不少話題直指中國的教育制度,吸引了許多瀏覽者。在退學網裡,尤其以退學生互相交流想法的論壇最熱鬧,甚至成立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城市退學援助聯盟,在論壇里把自己的經歷、感受與其他人分享。
另類理由
通過退學網,可以了解不少退學生的情況。從最新一個對退學理由的調查中,記者發現許多主動提出退學的學生,並不因為傳統的成績不好而退學。下沙某高校教務處的老師也告訴記者,她曾碰到過因為和同寢室同學不能相處而退學的。
在一項“為什麼選擇退學”的網上調查中,學生回答的理由各種各樣。不適應環境、天氣;報考專業、學校不理想;出國、移民、自主創業;不適應國內教育方式;重讀再考……這些以往不能被當作退學決定性條件的理由被更多地提了出來。
網名為小不點的說:“不喜歡學校,當時我在學校的時候感覺什麼都沒學到,還要拿父母的錢……越想越是感覺對不起自己,於是自己買來了室內設計的書苦學了兩個月,終於決定退學了。”sweet也是主動退學:“我不喜歡這個專業,也討厭那個學校,還討厭校園裡那些很不順眼所謂的大學生。”
社會現實
現實中,是否真的如網上調查那樣,退學生都是由於其他因素而退學,不管是被動退學還是主動退學,多數人還是因為成績不好。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如果成績跟得上,能捨得退學嗎?”在高校工作了十幾年的樓老師說,“每年退學的學生中,以成績不達標、學分不夠等原因被迫退學的人居多,當中有當初進來聯考成績很不錯的,也有成績一般的。他們都出現進入大學後不適應、迷戀上網等情況,導致成績始終跟不上,每學期都是好多門功課不合格,在補考、重修後,還是沒辦法達到學校規定的學分,那么根據學校相關規定,要被勒令退學。”
而現實中,成績不錯、純粹因為不喜歡某專業或者學校等原因退學的學生幾乎沒有。“從事了十幾年的學生工作,還真沒碰到過成績好的也要退學的學生。很多學生可能是因為不適應大學、不喜歡某專業從而提不起學習興趣,或者是不適合學習某個專業,反映到面上就是成績不好。”樓老師說。
背後反思
大學應該體現足夠的自主性
不光是一些身在其中的在校大學生,還有一些教育界人士。從國外留學回來、在高校任教的朱老師用自身的見聞作了闡述。“在國外,經常可以遇到退學生,因為他們的教育體制比較靈活,可以很自由地安排自己的學習計畫,社會也比較認可和容忍種種試錯的行為。有一個丹麥的學生,換了好幾個專業,但沒有換的是對學術的興趣,讓這些中國學生很羨慕。一個德國的學生,雖然沒有換專業,但換了好幾所大學,也是越來越成熟。原本進入高校就讀的學生就要有足夠的自主性,這不光體現在學習上,還應該體現在專業的選擇、學校的選擇上,在更大範圍內,就是念與不念的選擇。”
念大學也應是一種自主消費
身在市場經濟社會,很多人也用市場經濟的觀念來衡量。念經濟學的大學生小胡說:“現在念大學都是自費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種消費,但是現在這筆消費的投入和產出不成比例。”他拿出一組數據來佐證:2006年年底,勞動和社會保障部有關人士就表示,2007年中國高校畢業生總量達413萬,按照70%的初次就業率計算,約有124萬人無法實現當期就業。“我們可以算一下,一所公費本科大學每年學費是6000元左右,加上書費、路費、生活費,4年下來起碼要5萬多,這是否就能保證,畢業後能找到好工作?更重要的是,我們消費了,這4年學的是否就是我們真正喜歡的?花5萬多塊錢和4年時間來‘買’一樣我不怎么滿意的東西,我覺得不划算。國內的高校也應該留出讓我們自由選擇的空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