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第一任內閣總理唐紹儀,於民國元年6月15日離京,27日辭職獲準,袁世凱於6月29日發表外交總長陸徵祥出組新閣。歷史上將這屆中華民國內閣稱為超然內閣。
袁想強調這個新閣是一個“超然內閣”,既不屬於袁系,也不是同盟會或君主立憲派。
內閣成員
內閣總理陸徵祥
外交總長陸徵祥兼
內務總長趙秉鈞
陸軍總長段祺瑞
海軍總長劉冠雄
由於這四名閣員連任,所以不提交參議院徵求同意。
另外六個新閣員名單是:
財政總長周自齊
司法總長章宗祥
教育總長孫毓筠
農林總長王人文
交通總長鬍惟德
工商總長沈秉堃
陸徵祥字子興或者為子欣,1871年(同治十年)6月12日生,江蘇上海人,畢業於廣方言館和同文館,攻讀英、法、德、俄文,隨清朝駐俄、德、奧、荷四國欽差大臣許景澄在駐俄使館任翻譯,此後即一直在外交界服務,民國成立前,已升任駐俄公使。他在國內政治上是個超然的、無色彩的外交家,又對國內政情不十分熟悉,因此是一個最好利用的人物。 陸徵祥的內閣,有四個部的總長獲得連任,就是決定這份名單以前,袁預定邀請同盟會會員的名單中,除了孫毓筠和沈秉堃外,還有的屬意於胡瑛,曾派熊希齡及總統府秘書曾彝進分別去和孫、沈、胡接觸。袁認為這三個人和周自齊都曾任過都督,於內政皆有經驗,如能入閣,對於軍民分治和內政統一均有幫助。至於內定交通總長鬍惟德,是陸徵祥所主張,由於陸徵祥回國未久,對於本國政界情形多不熟習,所以要找一個和他關係較深的朋友來配合,胡和陸共事多年,服務外交,洞悉條約,交通部所掌事業多和交涉條約有關,故要胡惟德主交通。
陸徵祥受任講演
陸是於元年6月29日受任國務總理,7月18日經參議院以74票通過其出任總理。即日以總理身份赴參議院報告施政方針。由於陸頗有國際聲譽,所以議員們認為必有高見,怎知陸演講說: “徵祥今日第一次到貴院與諸君子相見,亦第一次與諸君子直接辦事,徵祥非常欣幸。徵祥二十年來,一向在外,此次回來,又是一番新氣象。當在外洋之時,雖則有二十年,然企望本國之心,一日不忘。公使三年一任之制,尚未規定,所以二十年中,回國難逢機會。然每遇中國人之在外洋者,或是貴客,或是商家,或是學生,或是勞力之苦民,無不與之周鏇。因為徵祥極喜歡本國人。此次回來,本國朋友非常之少,尚望諸君子以徵祥在外洋時周鏇本國人來對待徵祥,則徵祥非常榮幸。二十年間,第一次回國僅三個月,在京不過兩星期。第二次返國,還是在前年,在本國有十一月左右。回來之時,與各界之人往來頗少,而各界人目徵祥為一奇怪之人物。徵祥不願吃花酒,不願恭維官場,還有親戚亦不接洽,謂徵祥不引用己人,不肯借錢,所以交際場中,極為冷淡。此次以不願恭維官場不引用己人不肯借錢之人,居然叫他來辦極大之事體,徵祥清夜自思,今日實生平最欣樂之一日。在外國時不知有生日,因老母故世頗早,此回實可謂徵祥再生之日。以上所說之話,不在公事之內”云云。
內閣難產
議員們聽了陸這篇演說為之大嘩。第二天參議院投票表決陸所提的閣員同意案時,遂主張以不信任總理而悉數予以否決。 不過也有主張讓陸一試,其理由為:
(一)陸在參議院的演說,系說明提出閣員的理由,並非發表政見;
(二)當前局勢有政府總比無政府好,陸組閣還未成,未經考驗,無從分別其好壞;
(三)陸敘其生平不賭博不做生日,正見其人不矯飾不欺人;
(四)袁事後對人表示,即使不擅長演說,亦不見得不足以擔任總理。俾斯麥一到議會便面紅耳赤,然俾斯麥卻是一個偉大的政治家;
(五)陸徵祥在參議院獲得74張同意票,今若因一席談話便推翻其總理,則當日之74張同意票豈非盲舉。
儘管袁和部分參議員有上述主張,可是參議院仍然予陸以極大的難堪,在不給陸總理面子的原則下,一口氣把陸所提的六位閣員名單全部否決。陸徵祥還未過了國務總理的癮便先嘗到當總理的苦頭,嚇得只好稱病住進醫院,其實也是無臉見人。他住進醫院後,抵死也不肯出來。
自參議院否決了陸內閣新閣員名單後,同盟會的議員們認為袁世凱的“超然內閣”路線走不通,於是大家又唱出“政黨責任內閣”.擁宋派主張由宋教仁組閣,亦有主張由黎元洪組閣,其下由同盟會和統一共和黨聯合參加。這個醞釀並且見諸行動,是在什剎海的集賢堂公開討論,由唐內閣秘書長魏宸組提出,宋教仁極力贊成。還有一派主張由蔡鍔組閣,因蔡是統一共和黨人,而其主張又和共和黨接近。同盟會對蔡亦引為同志,蔡鍔出來組閣,同盟會和統一共和黨都會全力支持,共和黨亦無從反對。
當組閣問題正在醞釀時,國際間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日俄同盟條約》簽訂,過去日俄對立,在侵略中國行動上互相監視,於中國是有利的,這是李鴻章外交上的大原則。日俄同盟,聯成一氣,可以同心協力瓜分中國,於中國是大不利;另一事是英國宣布在西藏有絕對自由行動的權利。由於這兩個外交事件的刺激,使陸徵祥組閣化險為夷,因陸長於外交,正符現實需要。
同時參議院中部分議員亦認為應該委曲求全,其他如孫毓筠則認為總統可以解散參議院,與其無政府,不如無參議院,北京各報亦贊成孫的提議。
由於參議院否決了陸內閣的六名新閣員,爆發了國會和政府的大危機,各方對參議院的行動多有微辭,袁世凱也用盡方法對參議院施加壓力,軍警會議發表公開電就是袁的法寶。袁同時招待全體議員,宣布國際間的危機,以及無政府的危險。這時出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通電和傳單,有謂要殺議長吳景濂及谷鍾秀,有謂要用炸彈對付議員,有匿名電話給議院說軍警要暴動,這都是初期民主政治的怪現象。由於這千奇百怪的威脅,許多寄居財政學堂的參議員竟偷偷地搬了出去,同時不敢出席參議院。
軍警會議公所除了發表公開電而外,還召開特別會議,中級以上的軍警官佐都出席,會場中情緒甚為激烈,認為參議院誤國,套用武力解決之,最後決議:
(一)請大總統再規勸參議院;
(二)公推代表往謁陸總理,請其打消辭意;
(三)如參議院仍頑固不化,仍不投同意票,則請大總統解散參議院。最後還發表一項聲明,說是明知軍警不應干涉政治,但為了國家前途不得不出此。
第二天軍警代表四十餘人趨赴國務院謁陸。陸徵祥著燕尾服,一副外交家派頭和來賓握手、問姓名、寒暄。軍警代表余大鴻首先致詞說:當前外交危急,非總理維持不可,外間雖有阻力,但請總理千萬不可求去,這是我們軍警界全體的意思。本來我們軍警界並不想干預政治,不過我們亦是國民一分子,國家到了如此地步,我們本於國民天職,不能不有此一來,何況南北之能達到統一,就是由於南北軍人以國家為前提,不忍兵戎相見,使國家紛亂,同胞受苦。今天如果總理一去,國事瓦解,外患相侵、戰禍必不能免,所以我們才來見總理,請你打消辭意云云。
陸徵祥答辭說:我自十多歲作學生起,原想犧牲一身為國家盡力,數十年如一日,直至今天,此志不變,所以在唐內閣時代雖曾屢次辭職,仍奉命留職至於今日,即是由這種思想演變而成。現在承各位的好意,我是非常感謝的。我在外國多年,還沒有見到軍人對國務員有如此的誠懇和善意,使我不僅感激,而且十二分感動。今後無論如何必將盡全力服務,即使犧牲名譽,犧牲地位,犧牲性命亦在所不惜。請各位把我的意思轉達全體軍警界的同人,我非常謝謝云云。
這一幕演得很動人,據一位代表事後追憶說,這位通洋務的總理,態度倒是非常誠懇,不過他的講話實在不敢恭維,怪不得參議院有反感,他的話不脫上海土音,聲音又低,而其文法又是外國語文組織,因此如果不仔細靜聽,則無法洞悉其全部意思。
在參議院第二次投票同意陸閣閣員前,北洋軍系的四位巨頭:毅軍總統薑桂題、直隸提督馬金敘、執法處長陸建章、拱衛軍司令官段芝貴,約請同盟會會員陳策,假安慶會館宴請參議員、新聞記者和政界人士。其中還邀了一位女領袖,是革命軍女子北伐隊隊長沈佩貞女士。首由陳策致辭,他說:“今天主人有軍界的四巨公,由於鄙人和各位先生較熟,所以邀鄙人同列為主人,以資介紹。現在想請孫少侯先生為臨時主席。”孫少侯即是孫毓筠,他起立致辭,謝主人的盛情款待,同時希望這類聯絡感情的聚會應該多舉行,既可溝通各方意見,又可免除許多不必要的誤會。接著便由主人之一的陸建章演說。陸很會說話,說得很動人。陸建章的話,頗使聽者為之動容,與會人士偷偷說:如果國務總理的那個姓陸的(指陸徵祥)有這個姓陸的口才,則參議院絕對不會印象如此惡劣,也不會發生這次政府危機的。
民國元年7月26日,袁世凱再以咨文給參議院,略謂:時局阽危,朝不保暮,閣員懸曠,百務廢弛,中外共瞻,險狀何可思議。前次提出六員,既經貴院否決,茲特重行遴選,擬任周學熙為財政總長,許世英為司法總長,范源濂為教育總長,陳振先為農林總長,蔣作賓為工商總長,朱啟鈐為交通總長,依照《臨時約法》第卅四條咨請貴院同意云云。這個咨文事先很秘密,提交參議院時,各方預料可能仍有一半或過半不能通過,結果出乎意外,只有工商總長蔣作賓未獲通過,改由劉揆一遞補,獲得參議院同意。這一天出席參議院的議員91人,會場秩序甚為靜穆,投票進行時,有一位議員拈了一張條子給隔鄰的議員。旁觀席上的記者用望遠鏡透視會場情形,看見這張條子上寫著四個字,是:“議員無骨”。
自6月27日唐紹儀辭卸國務總理後,僵持了整整一個月的無政府狀態乃告結束。
陸內閣難產,但終於呱呱墜地。這位被各方尊為外交長才的陸徵祥,在外交緊張空氣中登台,不料他上台後首先碰到的,不是外交問題而是內政問題。
都督名單
在政府真空狀態中,袁世凱發表了各省都督名單:
黎元洪兼領湖北都督, 譚延闓為湖南都督, 孫道仁為福建都督, 朱瑞為浙江都督, 李烈鈞為江西都督, 尹昌衡為四川都督, 張鳳翽為陝西都督, 胡漢民為廣東都督, 陸榮廷為廣西都督, 馮國璋為直隸都督, 趙爾巽為奉天都督, 陳昭常為吉林都督, 宋小濂為黑龍江都督, 程德全為江蘇都督, 柏文蔚為安徽都督, 周自齊為山東都督, 張鎮芳為河南都督, 閻錫山為山西都督, 趙惟熙為甘肅都督, 楊增新為新疆都督, 蔡鍔為雲南都督, 唐繼堯為貴州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