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蓋邦式序

《贈蓋邦式序》是宋代詩人馬存的作品之一。

贈蓋邦式序
宋·馬存
予有蓋邦式,嘗為予言:“司馬長之文章有奇偉氣:竊有志於斯文也,子其為說以贈我。”予謂:“子長之文章不在書,學者每以書求之,則終身不知其奇。予有《史記》一部,在天下名山大川、壯麗奇怪之處,將與子週遊而歷覽之,庶幾可以知此文矣。”
“子長生平喜游,方少年自負之時,足跡不肯一日休,非直為景物役也,將以盡天下大觀以助吾氣,然後吐而為書。今於其書觀之,則其平生所嘗游者皆在焉。南浮長淮,訴大江,見狂瀾驚波,陰風怒號,逆走而橫擊,故其文奔放而浩漫;泛沅渡湘,吊大夫之魂,悼妃子之恨,竹上猶斑斑,而不知魚腹之骨尚無恙乎?故其文感憤而傷激;北過大梁之墟,觀楚漢之戰場,想見項羽之喑嗚,高帝之謾罵,龍跳虎躍,千兵萬馬,大弓長戟,交集而齊呼,故其文雄勇猛健,使人心悸而膽栗;世家龍門,念神禹之鬼功;西使巴蜀,跨劍閣之鳥道。上有摩雲之崖,不見斧鑿之痕,故其文斬絕峻拔而不可攀躋;講業齊魯之都,觀夫子之遺風,鄉射鄒嶧,彷徨乎汶陽洙泗之上,故其文典重溫雅,有似乎正人君子之容貌。凡天地之間萬物之變,可驚可愕,可以娛心,使人憂,使人悲者,子長盡取而為文章,是以變化出沒,如萬象供四時而無窮,今於其書觀之,豈不信哉!”
“予謂欲學子長之文,先學其游可也。不知學游以求奇而欲操觚弄墨,紉綴腐熟者,乃其常常耳。昔公孫氏善舞劍而學書者得之,乃入於神;庖丁氏善操刀,而養生者得之,乃極其妙,事固有殊類而相感者,其意同故也。今天下之絕蹤詭觀,何以異於昔,子果能為我游者乎?吾欲觀子矣。醉把杯酒,可以吞江南吳越之清風;拂劍長嘯,可以吸燕趙秦隴之勁氣,然後歸而治文著書,子畏子長乎?子長畏子乎?不然斷編敗冊,朝吟而暮誦之,吾不知所得矣。”
譯文
我的友人蓋邦式,曾經對我說:“司馬遷的文章有奇特雄偉的氣韻,我私下有意對這文章進行研習,你可要陳述見解送給我。”我說:“司馬遷的文章精髓不在書上,求學的人常僅從他的書中去探求其精髓,便會終其一生也不能真正知曉其新奇之處。我有一部《史記》,它就蘊藏在天下的名山大川、壯麗奇異的地方,將給你在到各地遊歷時一一地品讀它,希望你可以憑藉它知曉司馬遷的文章的真正精髓。
司馬遷平生喜好遊歷,正當他年少自負的時候,遊歷的腳步一天也不肯停下,不僅是被奇景異物役使,(更)是想通過看盡天下的大好景象來提升自己的氣質修養,然後化為文辭。現在從他的文章來看,他平生曾經遊歷的收穫便都融匯在文章中。向南漂流淮河,溯游長江,看到驚濤駭浪,陰風怒號,逆奔橫衝,所以他的文章奔放曠遠;泛遊沅江湘江,憑弔屈原的亡魂,悼念舜的二妃的遺恨,湘妃竹上還有很多斑點,不知道屈原和二妃的屍骨還完好嗎?所以他的文章感傷憤激;向北經過大梁的廢墟,看著楚漢之戰的古戰場,浮想中仿佛看到了項羽的怒氣,劉邦的謾罵,龍騰虎躍,千軍萬馬,大弓長戟,同時出現,一齊吶喊,所以他的文章雄勇猛健,使人膽戰心驚;向西出遊巴蜀,跨越劍閣險道,上有接天的高崖,卻無斧鑿的痕跡,所以他的文章斬絕峻拔因而不可攀登;在齊魯一帶的大都市研習儒學,觀瞻孔子的遺風,鄒嶧的禮儀,在汶陽洙泗之上迴轉,所以他的文章典重溫雅,好似正人君子的儀容面貌。天地之間變化的萬物,大凡可以使人驚愕,使人快樂,使人憂傷,使人悲苦的,司馬遷全都把它們吸收來寫成文章,因此變化出沒,如同四時變化無窮的景象,現在從他的文章看來,難道不確實這樣嗎!
“我認為要學司馬遷的文章,可以先學他的遊歷觀察。如果不懂得先學他通過遊歷觀察來探求新奇就要下筆寫文章,寫出陳詞濫調的文章,也就很正常了。從前,公孫大娘擅長舞劍,學習書法的張旭從中獲得了啟示,這是進入到了神會的境界;庖丁擅長運刀,莊子從中領悟出了養生之道,這是達到了精妙的境界,事情本來就有不同事物卻相感應的情況,是它們內在規律相同的緣故。現在天下的奇蹤異觀,怎么會與過去不同,你果真能替我遊歷嗎?我想看到你能做到這一點呢。醉意把酒,可以吞吐江南吳越的清風;拂劍長嘯,可以吸納燕趙秦隴的勁氣,然後回來研文著述,你不是敬服司馬遷嗎?做到了這一點,司馬遷不也敬服你嗎?如果不這樣,僅拿著斷編敗冊,早晚吟誦,我就不知道能得到什麼了。”
馬存(?~一○九六),字子才,樂平(今江西德興)人。寓居楚州(以上《宋詩拾遺》卷二),師從徐積,以詩文名世(《碧梧玩芳集》卷一四《題察判學士家集後》)。哲宗元祐三年(一○八八)進士,為鎮南節度推官,再調越州觀察推官。紹聖三年(一○九六),卒於官(清同治續修《樂平縣誌》卷八)。有文集二十卷,已佚。《宋史翼》卷二六、《宋元學案》卷一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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