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贈草堂宗密上人①
吾師道與佛相應②,念念無為法法能③。
口藏傳宣十二部④,心台照耀百千燈⑤。
盡離文字非中道⑥,長住虛空是小乘⑦。
少有人知菩薩行⑧,世間只是重高僧⑨。
注釋譯文
①草堂:即草堂寺,在今陝西省西安市終南山圭峰之側,故亦稱圭峰寺。創建於東晉末年,隋代又與增修,風景秀麗,富有林泉之美,高明之士多樂居之。宗密:唐代高僧,生於780年,卒於841年,俗姓何,因曾駐錫終南山草堂寺圭峰蘭若,故號圭峰。果州西充(今四川省南充市西充縣)人。少通儒書,心懷大志。807年(元和二年)出家於遂州大雲寺,拜道圓禪師為師。後渴清涼國師,執弟子禮。828年(太和二年),入內講經,文宗賜紫衣、大德之號。宣宗即位,敕謚定慧禪師。著作有《禪源諸詮集都序》和《華嚴原人論》等九十餘卷,後世尊為華嚴五祖。上人:即上德之人,佛教謂內有德志、外有德行,在人之上之人為上人。晉人多稱釋子為道人,唐人多以僧人為上人。《十誦律》曰:“人有四種:一、粗人,二、濁人,三、中間人,四、上人。”
②道:即能通、無礙之意。大要有三種:一、有漏道,二、無漏道,三、涅粱道。這裡是指宗密的佛學思想和道德品質。佛:佛陀之略稱,譯曰覺者或智者。覺有覺察、覺悟之意。覺察煩惱,使其不加害於人;覺知諸法事理,如夢之寤,是為覺悟。
③念:即記憶不忘之意。無為:真理之異名。法:謂事物和道理的通稱。《唯識述記》一本曰:“法謂軌持,軌謂規範,可生物解,持謂任持,不捨自相。”
④十二部:即十二部經,謂一切經分為十二種類之名。即契經、應頌、諷誦、因緣、本事、本生、未曾有(即記佛種種不可思議之事之經文)、譬喻、論義、自說、方廣(即宣說方正廣大之真理的經文)、授記(即記與菩薩授成佛的經文)。
⑤心台:即心。《壇經》的神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⑥中道:謂佛教的一種不偏不倚的最高真理和眾生成佛的中正大道,也是佛教的根本立場、觀點和方法。這裡是指禪宗的中道,即“超越對立”、“即離兩邊”、“泯絕分別”、“離言絕相”、“非有非無”的中道。
⑦虛空:虛無形質,空無障礙,故名虛空。虛空有體有相,體則周遍,相則隨色而彼此別異。小乘:與大乘相對,為佛教派別之一。一般指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為小乘,此後之佛教為大乘。小乘主張“我空法有”,大乘主張“我法俱空”,小乘主張修習戒、定、慧三學和八正道等,大乘主張還要兼學六波羅蜜;小乘要求修行者把注意力集中於自己,大乘則要求自利利他,乃至“普度眾生”。
⑧菩薩行:謂求自利利他、圓滿佛果的菩薩之大行,即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和智慧等六波羅蜜。
⑨世間:世為遷流、破壞、覆真之意,間為中之意。世間有二:有情世間,即有生者。器世間,謂山河國土等。高僧:謂德高望重之僧人,一般為出家人之尊稱。
作品鑑賞
“吾師道與佛相應,念念無為法法能。”這裡,白居易盛讚圭峰大師之道是與佛相應的,不僅自己處於“念念無為”的空寂禪心中,又不落入死水,對佛教的八萬四千法門無不精通。說空能空到底,說有則萬法備,這是十分了不起的境界啊。
“口藏宣傳十二部,心台照耀百千燈。”圭峰大師之口,如同一部大藏經,可以隨時向人們宣傳佛教的“三藏十二部”大法。同時,圭峰大師又得到了七祖——荷澤神會禪師的真傳,在“教外別傳”的禪宗上也是一代祖師,弟子遍天下,如同“心台照耀百千燈”—般。
“盡離文字非中道”,這是對當時日漸興盛的洪州禪(馬祖)、石頭禪、和興盛已久的牛頭禪的間接批評,立場與圭峰大師一致。這三家禪法標榜“不立文字”,不少祖師更“呵佛罵祖”,使得虔誠的白居易,也感到受不了。所以他認為禪宗雖“不立文字”,但也“不離文字”,離開了佛的經教,就非“中道”,極易走入歧途。這也難怪,洪州石頭兩家的禪法太出人意外了,習慣了近千年常規佛法修習的人,一下子是難以接受的。
“長住虛空是小乘”,這又是對另一類只知坐禪,局守在四禪八定中不問世事的常規禪師的批評。通過這兩條,反襯出圭峰大師在這兩點上的過人之處。
“少有人知菩薩行,世間只是重高僧。”關於什麼是“菩薩行”,世上的人有幾個能認識和了解它的呢。世人看重的只是有沒有神通,有沒有皇封,或是否活了百多歲這樣的“高僧”。高僧是僧人們行菩薩行所表現出來的總體的外觀形象,但之所以成為高僧的菩薩行這個“因”,的確是少有人知。眾生重果不重因。而圭峰大師嘔心瀝血,花了畢生的精力致使禪教合一,這樣的菩薩行人們卻看不到,還遭致一些“落入文字”的非議,那簡直是無知之至。
作者簡介
白居易(772年~846年),漢族,字樂天,晚年又號香山居士,河南新鄭(今鄭州新鄭)人。中國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中國文學史上負有盛名且影響深遠的唐代詩人和文學家。他的詩歌題材廣泛,形式多樣,語言平易通俗,有“詩魔”和“詩王”之稱。官至翰林學士、左贊善大夫。有《白氏長慶集》傳世,代表詩作有《長恨歌》、《賣炭翁》、《琵琶行》等。
白居易早年熱心濟世,強調詩歌的政治功能,並力求通俗,所作《新樂府》、《秦中吟》共六十首,確實做到了“唯歌生民病”、“句句必盡規”,與杜甫的“三吏”、“三別”同為著名的詩史。長篇敘事詩《長恨歌》、《琵琶行》則代表他藝術上的最高成就。中年在官場中受了挫折,“宦途自此心長別,世事從今口不開”,但仍寫了許多好詩,為百姓做過許多好事,杭州西湖至今留著紀念他的白堤。晚年寄情山水,也寫過一些小詞。贈劉禹錫詩云:“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詞《楊柳枝》”,可見他曾自度一些新詞。其中《花非花》一首,頗具朦朧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