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寄李伯紀丞相

賀新郎·寄李伯紀丞相

《賀新郎·寄李伯紀丞相》是宋代詞人張元乾的詞作。此詞抒發了“氣吞驕虜”的壯志和對權臣所謂“欲息干戈”的義憤,對李綱堅決主戰、反對議和的行動表示敬仰和支持,希望李綱東山再起,收復失地,重整朝綱,勸誡統治者要吸取前朝遺恨。全詞寫得慷慨、悲涼、憤激,其忠義之氣,溢於字裡行間,表現了作者剛正不阿,堅持正義的愛國主義精神。

作品原文

賀新郎 ·寄李伯紀 丞相

曳杖危樓去。斗垂天、滄波萬頃,月流煙渚。掃盡浮雲風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蘆深處。悵望關河空弔影,正人間、鼻息鳴鼉鼓 。誰伴我,醉中舞 ?

十年一夢揚州路 。倚高寒、愁生故國,氣吞驕虜 。要斬樓蘭三尺劍 ,遺恨琵琶舊語 。謾暗澀、銅華塵土 。喚取謫仙平章看,過苕溪、尚許垂綸否 ?風浩蕩,欲飛舉。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賀新郎:詞牌名,又名“金縷曲”“乳燕飛”等。雙調一百十六字,前後片各六仄韻。

⑵李伯紀:即李綱,字伯紀,宋高宗即位初期一度起用為相,為兩宋之際抗金名臣。

⑶鼻息鳴鼉(tuó)鼓:指人們熟睡,鼾聲有如擊著用豬婆龍的皮做成的鼓,即有鼾聲如雷之意。鼉鼓,用鼉皮蒙的鼓。鼉,水中動物,俗稱豬婆龍。

⑷“誰伴我”二句:用東晉祖逖和劉琨夜半聞雞同起舞劍的故事。見《晉書·祖逖傳》。

⑸十年一夢揚州路:化用杜牧詩“十年一覺揚州夢”,借指十年前,即建炎元年,金兵分道南侵。宋高宗避難至揚州,後至杭州,而揚州則被金兵焚燒。十年後,宋金和議已成,主戰派遭迫害,收復失地已成夢想。

⑹驕虜:指金人。《漢書·匈奴傳》說匈奴是“天之驕子”,這裡是借指。

⑺要斬樓蘭:用西漢傅介子出使西域斬樓蘭王的故事。《漢書·傅介子傳》載,樓蘭王曾殺漢使者,傅介子奉命“至樓蘭。……王貪漢物,來見使者。……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刃交胸,立死。”

⑻琵琶舊語:用漢代王昭君出嫁匈奴事。她善彈琵琶,有樂曲《昭君怨》。琵琶舊語即指此。

⑼“謾暗澀”句:嘆息當時和議已成定局,雖有寶劍也不能用來殺敵,只是使它生銅花(即銅銹),放棄於塵土之中。暗澀,是形容寶劍上布滿銅銹,逐漸失光彩,失去作用。銅華,指銅花,即生了銅銹。

⑽垂綸:即垂釣。綸,釣魚用的絲線。傳說呂尚在渭水垂釣,後遇周文王。後世以垂釣指隱居。

白話譯文

拖著手杖,獨上高樓去。仰望北斗星低低地垂掛在夜天,俯視滄江正翻起波浪萬頃,月亮流瀉在煙霧迷漫的洲渚。浮雲被橫掃淨盡、寒風飄拂不定,不能乘坐小船連夜飛渡。棲宿的鴻雁已經落在蕭索的蘆葦深處。懷著無限惆悵的心情,想望祖國分裂的山河,徒勞無益地相吊形影。這時只聽到人間發出的鼾聲像敲打鼉鼓,還有誰肯陪伴我乘著酒興起舞?

事隔十年好像一場噩夢,走盡了揚州路。獨倚高樓夜氣十分冷寒,一心懷愁為的是祖國,恨不得一氣吞下驕橫的胡虜。要親手殺死金的統治者用這把三尺的寶劍,莫使留下怨恨像王昭君彈出的琵琶怨語。讓寶劍暗淡無光,白白地生鏽化為塵土。我請您來評論看看,經過苕溪時,還能允許我們垂綸放釣否?大風浩蕩,不停地吹著,我雄心勃發,要乘風飛舉。

創作背景

此詞乃紹興八年(1138)作於福州。南宋建炎元年(1127)五月,宋康王趙構在南京(今河南商丘南)即位,建立南宋王朝,是為高宗。宋高宗起用李綱為宰相,張元乾被召回,官為朝議大夫、將作少監、充撫諭使。李綱為相後,積極改革弊政,充實國庫,整軍備戰,主張北伐,反對遷都江南,堅決抵抗金兵侵擾。張元乾積極配合李綱。但高宗信任的仍是賣國的主和派,執意與金議和,以求偏安一隅。他們打擊、排擠李綱,李綱僅任七十多天宰相就被罷免。建炎三年(1129)秋,張元乾目睹國勢日削,南宋王朝僅存江南一隅,義憤填膺,賦《石州慢·己酉秋吳興舟中作》詞,抒發了他收復中原的豪邁氣概和壯志難酬的悲憤心情,並表達對李綱抗金鬥爭的支持,也遭朝廷奸臣之謗,幸汪藻援救得以免罪。紹興元年(1131)春,江南戰火漸息,宋高宗定居臨安(今浙江杭州),無心收集失地,以求“苟安”,並任奸臣秦檜為參知政事,主戰派被排擠,仁人志士都不願與其同流合污,只得退隱林泉,嘯傲山水。張元乾也辭官回閩。紹興八年(1138)冬,奸臣秦檜、孫近等籌劃與金議和、向金營納貢,李綱堅決反對,張元乾聞之怒不可遏,作《再次前韻即事》詩,痛斥秦檜、孫近等主和賣國之權奸為“群羊”,表達自己請纓無路之悲憤。李綱在福州上疏反對朝廷議和賣國,張元幹得知李綱上書事,作《賀新郎·寄李伯紀丞相》。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詞上片寫詞人登高眺望江上夜景,並引發出孤單無侶、眾醉獨醒的感慨。此顯示出自己的真實用意。

起首四句寫自己攜著手杖登上高樓,只見夜空星斗下垂,江面寬廣無邊,波濤萬頃,月光流瀉在蒙著煙霧的洲渚之上。“掃盡”三句,是說江風極大,將天上浮雲吹散,江面因風大而無人乘舟夜渡。沉思間又見雁兒飛落在蘆葦深處夜宿,並由此引起無限感觸。“悵望”兩句,先是悵望祖國山河,徒然弔影自傷;這時正值深夜,“鼻息鳴鼉鼓”,這裡以之喻苛安求和之輩,隱有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慨。“誰伴我”兩句,承上;“月流煙渚”、“悵望關河空弔影”,用李白《月下獨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詩意,自傷孤獨(辛棄疾《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結句之“誰共我,醉明月”,與此意同)。李綱與己志同道合,而天各一方,不能在此月下同舞。同舞當亦包括共商恢復中原之事,至此才轉入寄李綱本題。

下片運用典故以暗示手法表明對明朝屈膝議和的強烈不滿,並表達了自己對李綱的敬仰之情。

“十年”這一句,是作者想到十年前,高宗在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同時,當時為建炎元年(1127年)。不久高宗南下,以淮南東路的楊州為行都;次年秋金兵進犯,南宋小朝廷又匆匆南逃,揚州被金人攻占,立刻被戰爭摧為一片空墟,昔日繁華現在猶如一夢,此處化用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遣懷》)詩句。而此時只剩殘破空城,使人懷想之餘,不覺加強了作者對高宗的屈膝議和感到不滿,也加強了作者堅決抵抗金人的南下的決心。“倚高寒”兩句,繼續寫作者夜倚高樓,但覺寒氣逼人,遠眺滿目瘡痍的中原大地,不由愁思滿腔,但又感到自己壯心猶在,豪氣如潮,足以吞滅敵人。“要斬”兩句,運用兩個典故反映出對宋金和議的看法。前一句是期望朝廷振作圖強,像漢代使臣傅介子提劍斬樓蘭(西域國名)王那樣對付金人。詞中以樓蘭影射金國,以傅介子比喻李綱等主戰之士。後一句是借漢嫁王昭君與匈奴和親事,影射和議最終是不可行的,必須堅決抵抗。杜甫《詠懷古蹟》詩云:“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作者在此用杜甫詩意,說明在琵琶聲中流露出對屈辱求和的無窮遺恨與悲憤,以此暗示南宋與金人議和也將遺恨千古。“謾暗澀”句,這裡運用比喻,以寶劍被棄比喻李綱等主戰人物的受到朝廷罷斥壓制。“喚取”兩句,先以“謫仙”李白來比李綱,兼切李姓,這是對李綱的推崇。李綱自己也曾在《水調歌頭》中說:“太白乃吾祖,逸氣薄青雲。”作者對他評論,即發表意見,面對和議已成定局的形勢,愛國之士能否就此隱退苕溪(浙江吳興一帶)垂釣自遣而不問國事。結尾振起,指出要憑浩蕩長風,飛上九天,由此表示自己堅決不能消沉下去,而是懷著氣沖雲霄的壯志雄心,對李綱堅持主戰、反對和議的主張表示最大的支持,這也就是寫他作此詞的旨意。

名家點評

清沈辰垣等《歷代詩餘》:張元乾以送胡銓及寄李綱詞坐罪,皆《金縷曲》也,元乾以此得名。

清黃蘇《蓼園詞評》:仲宗坐送胡邦衡及寄李伯紀詞除名,其品節可知矣。

清永瑢、紀昀等《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卷下《蘆川詞》:元乾以作詞送胡銓除名,此集即冠以是篇,而次以寄李綱一篇,並慷慨悲歌,聲動簡外。

清葉申薌《本事詞》卷下:張元乾仲宗,善詞翰。以送胡邦衡、贈李伯紀兩詞除名,其剛風勁節,人所共仰。

作者簡介

張元乾(1091—約1170),宋代詞人。字仲宗,福州(今屬福建)人。自號蘆川居士、真隱山人。宋政和初,為太學上捨生。靖康元年(1126),曾任李綱行營屬官。官至將作少監。紹興元年(1131),因不滿奸佞當權致仕。後坐送胡銓《賀新郎》詞得罪除名。紹興末尚在世。早年詞風婉媚,南渡後多寫時事,感懷國事。詞風豪放,為辛派詞人之先驅。有《蘆川歸來集》十卷,《蘆川詞》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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