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人書最解頤的是讀古人論讀書的文字,不管在低層次還是在高層次上,古人那些讀書妙語都有一種引領和校正作用,發人深省,受益不淺。
《禮記·中庸》句:“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僅此一句,幾乎把讀書方法的話題說盡了。讀書人終一生都不可能把這一句話所包含的幾個方面都完美地結合起來。我們難,說這一句的古人也很少能夠做得到。於是,古人里便有把它割裂開來的,比如便有所謂苦行派(顏元)和苦讀派之分,把讀(知)和行完全對立了。國人當信守“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成一家言”的,反對那“世上何人不讀書,書奴卻以讀書死”。
曾國藩有家書中答覆其弟要求赴京讀書以求深造說的一番話:“苟能發憤自立,則家塾可讀書;即曠野之地,熱鬧之場,亦可讀書;負薪牧豕,皆可讀書。苟不能發奮自立,則家塾不能讀書;即清淨之,神仙之境,皆不能讀書。”這是說一個人想讀書時,隨時隨地皆可讀書。據說我國古代的一些文人讀書是很講究窗明案淨,正襟危坐的,把讀書看得如祭祀祖宗一般的神聖,實在可笑。而今人的讀書則比較隨心所欲隨遇而安,不大講究讀書的場所。古今讀書人心態的不同或許也從這一小的方面上表現了出來:讀書為做官與讀書為求知。
“布衣暖,菜根香,讀書滋味長。”是古人很有名的詠讀句。這很有境界。有兩個意思。其一,中國的讀書人大多是出身貧寒的窮佬,耐得貧窮清寒。說得絕對一點,讀書要受窮,窮方可讀得書。有香衾美酒伴日那心思便不在書本中了。其二,讀書人往往是物質的貧乏者精神的富有者,清貧而不墜青雲之志,乃是讀書人的一種境界。
張載也有一句很中聽的話:“書多閱而好忘者,只為理未精耳。”許多人常常抱怨記憶不好,除了在生理機制上確實有少數人記憶超群之外,一般地說大伙兒都處在同一水準線上。用張載的妙語來反詰一下自己,或許可以減少一些自煩。確實是這個理兒,熟悉的東西忘不了,不熟又不去鑽研的東西就記不住。張載的話,使人如醍醐灌頂,懂得了去尋求讀書的義理,“不時思索則心熟”。
古人讀書妙語無窮盡,從這些妙語中,不信找不到登堂入室的路徑。古人語:“書猶藥也,可以醫愚。”謹以此語為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