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洪武洪武二年,太祖定陝西,即遣官齎詔招諭,其酋長皆觀望。復遣員外郎許允德招之,乃多聽命。明年五月,吐蕃宣慰使何鎖南普等以元所授金銀牌印宣敕來上,會鄧愈克河州,遂詣軍前降。其鎮西武靖王卜納剌亦以吐蕃諸部來納款。冬,何鎖南普等入朝貢馬及方物。帝喜,賜襲衣。四年正月設河州衛,命為指揮同知,予世襲,知院朵兒只、汪家奴並為指揮僉事。設千戶所八,百戶所七,皆命其酋長為之。卜納剌等亦至京師,為靖南衛指揮同知,其儕桑加朵兒只為高昌衛指揮同知,皆帶刀侍衛。自是,番酋日至。尋以降人馬梅、汪瓦兒並為河州衛指揮僉事。又遣西寧州同知李喃哥等招撫其酋長,至者亦悉授官。乃改西寧州為衛,以喃哥為指揮。古
歷史
帝以西番產馬,與之互市,馬至漸多。而其所用之貨與中國異,自更鈔法後,馬至者少,患之。八年五月命中官趙成齎羅綺、綾絹並巴茶往河州市之,馬稍集,率厚其值以償。成又宣諭德意,番人感悅,相率詣闕謝恩。山後歸德等州西番諸部落皆以馬來市。
十二年,洮州十八族番酋三副使等叛,據納麟七站之地。命征西將軍沐英等討之,又命李文忠往籌軍事。英等至洮州舊城,寇遁去,追斬其魁數人,盡獲畜產。遂於東籠山南川度地築城置戍,遣使來奏。帝報曰:“洮州,西番門戶,築城戍守,扼其咽喉。”遂置洮州衛,以指揮聶緯、陳暉等六人守之。已,文忠等言官軍守洮州,餉艱民勞。帝降敕諭之曰:“洮州西控番戎,東蔽湟、隴,漢、唐以來備邊要地。今番寇既斥,棄之不守,數年後番人將復為患。慮小費而忘大虞,豈良策哉。所獲牛羊,分給將士,亦足棄兩年軍食。其如敕行之。”文忠等乃不敢違。
秋,何鎖南普及鎮撫劉溫各攜家屬來朝。諭中書省臣曰:“何鎖南普自歸附以來,信義甚堅。前遣使烏斯藏,遠涉萬里,及歸,所言皆稱朕意。今以家屬來朝,宜加禮待。”乃賜米、麥各三十石,劉溫三之一。
英等英等進擊番寇,大破之,盡擒其魁,俘斬數萬人,獲馬牛羊數十萬。自是,群番震懾,不敢為寇。
十六年,青海酋長史剌巴等七人來歸,賜文綺、寶鈔。時岷州亦設衛,番人歲以馬易茶,馬日蕃息。二十五年又命中官而聶至河州,召必里諸番族,以敕諭之。爭出馬以獻,得萬三百餘匹,給茶三十餘萬觔。命以馬畀河南、山東、陝西騎士。帝以諸衛將士有擅索番人馬者,遣官齎金、銅信符敕諭,往賜涼州、甘州、肅州、永昌、山丹、臨洮、鞏昌、西寧、洮州、河州、岷州諸番族。諭之曰:“往者朝廷有所需,必酬以茶貨,未許私徵。近聞邊將無狀,多假朝命擾害,俾爾等不獲寧居。今特製金、銅信符頒給,遇有徵發,必比對相符始行,否則偽,械至京,罪之。”自是,需求遂絕。
初,西寧番僧三剌為書招降罕東諸部,又建佛剎於碾白南川,以居其眾,至是來朝貢馬,請敕護持,賜寺額。帝從所請,賜額曰瞿曇寺。立西寧僧綱司,以三剌為都綱司。又立河州番、漢二僧綱司,並以番僧為之,紀以符契。自是其徒爭建寺,帝輒錫以嘉名,且賜敕護持。番僧來者日眾。
永樂時,諸衛僧戒行精勤者,多授剌麻、禪師、灌頂國師之號,有加至大國師、西天佛子者,悉給以印誥,許之世襲,且令歲一朝貢,由是諸僧及諸衛士官輻輳京師。其他族種,如西寧十三族、岷州十八族、洮州十八族之屬,大者數千人,少者數百,亦許歲一奉貢,優以宴賚。西番之勢益分,其力益弱,西陲之患亦益寡。
宣德宣德元年,以協討安定、曲先功,加國師吒思巴領占等五人為大國師,給誥命、銀印,秩正四品,加剌麻著星等六人為禪師,給敕命、銀印,秩正六品。
正統五年敕陝西鎮守都督鄭銘、都御史陳鎰曰:“得奏,言河州番民領占等先因避罪,逃居結河裡,招集徒黨,占耕土田,不注籍納賦,又藏匿逃亡,剽劫行旅,欲發兵討之。朕念番性頑梗,且所犯在赦前,若遽加師旅,恐累及無辜。宜使人撫諭,令散遣徒黨,還所掠牛羊,兵即勿進,否則加兵未晚。爾等其審之。”番人果輸服。七年再敕銘及都御史王翱等曰:“得鎮守河州都指揮劉永奏:往歲阿爾官等六族三千餘人,列營歸德城下,聲言交易,後乃鈔掠屯軍,大肆焚戮;而著亦匝族番人屢於暖泉亭諸處,潛為寇盜。指揮張瑀擒獲二人,止責償所盜馬,縱之使去。論法,瑀及永皆當究治,今姑令戴罪。爾等即遣官偕三司堂上親詣其寨,曉以利害,令還歸所掠,許其自新,不悛,則進討。蓋馭戎之道,撫綏為先,撫之不從,然後用兵。爾等宜體此意。”番人亦輸服。
成化三年,陝西副使鄭安言:“進貢番僧,自烏斯藏來者不過三之一,余皆洮、岷寺僧詭名冒貢。進一羸馬,輒獲厚直,得所賜幣帛,制為戰袍,以拒官軍。本以羈縻之,而益致寇掠,是虛國帑而齎盜糧也。”章下禮部,會廷臣議,請行陝西文武諸臣,計定貢期、人數及存留、起送之額以聞,報可。已而奏上,諸自烏斯藏來者皆由四川入,不得徑赴洮、岷,遂著為例。明年冬,洮州番寇擁眾掠鐵城、後川二寨,指揮張翰等率兵御之,敗去,獲所掠人口以歸。
五年,巡按江孟綸言:“岷州番寇縱橫,村堡為虛。頃令指揮後泰與其弟通反覆開示,生番忍藏、占藏等三十餘族酋長百六十餘人,熟番栗林等二十四族酋長九十一人,轉相告語,悔過來歸,且還被掠人畜,願供徭賦。殺牛告天,誓不再犯。已令副使李?從宜賞勞,宣示朝廷恩威,皆歡躍而去。惟熟番綠園一族怙惡不服。”兵部言:“番性無常,朝撫夕叛,未可弛備。請諭邊臣,向化者加意撫綏,犯順者剋期剿滅。”帝納其言。
八年,禮官言:“洮、岷諸衛送各族番人赴京,多至四千二百餘人,應賞彩幣人二表里,帛如之,鈔二十九萬八千有奇,馬直尚在其外。考正統、天順間,各番貢使不過三五百人。成化初,因洮、岷諸處濫以熟番作生番冒送,已定例,生番三年一貢,大族四五人,小族一二人赴京,余悉遣還。成化六年,副使鄧本瑞妄自招徠,又復冒送,臣部已重申約束。今副使吳?等不能嚴飭武備,專事通番,以紓近患。乞降敕切責,務遵前令。”帝亦如其言。
西寧即古湟中,其西四百里有青海,又曰西海,不草豐美。番人環居之,專務畜牧,日益繁滋,素號樂土。正德四年,蒙古部酋亦不刺、阿爾禿廝獲罪其主,擁眾西奔。瞰知青海饒富,襲而據之,大肆焚掠。番人失其地,多遠徙。其留者不能自存,反為所役屬。自是甘肅、西寧始有海寇之患。九年,總制彭澤集諸道軍,將搗其巢。寇詗知之,由河州渡黃河,奔四川,出松潘、茂州境,直走烏斯藏。及大軍引還,則仍返海上,惟阿爾禿廝遁去。
嘉靖二年,尚書金獻民西征,議遣官招撫,許為籓臣,如先朝設安定、曲先諸衛故事。兵部行總制楊一清計度,一清意在征討,言寇精騎不過二三千,余皆脅從番人,然怨之入骨,時欲報仇,可用為間諜,大舉剿絕。議末定,王憲、王瓊相繼來代,皆以兵寡餉詘,議竟不行。八年,洮、岷諸番數犯臨洮、鞏昌,內地騷動。樞臣李承勛言:“番為海寇所侵,日益內徙。倘二寇交通,何以善後。昔趙充國不戰而服羌,段穎殺羌百萬而內地虛耗,兩者相去遠矣。乞廣先帝之明,專充國之任,制置方略,悉聽瓊便宜從事。”瓊乃集眾議,且剿且撫。先遣總兵官劉文、游擊彭椷分布士馬。明年二月自固原進至洮、岷,遣人開示禍福。洮州東路木舍等三十一族,西路答祿失等十三族,岷州西寧溝等十五族,皆聽撫,給白旂犒賜遣歸。惟岷州東路若籠族、西路板爾等十五族及岷州剌即等五族,恃險不服。乃分兵先攻若籠、板爾二族,覆其巢,剌即諸族震慴乞降。凡斬首三百六十餘級,撫定七十餘族,乃班師。自是,洮、岷獲寧,而西寧仍苦寇患。
十一年,甘肅巡撫趙載等言:“亦不剌據海上已二十餘年,其黨卜兒孩獨傾心向化,求帖木哥等屬番來納款。宜因而撫之,或俾之納馬,或令其遣質,或授官給印,建立衛所,為我籓籬,於計為便。”疏甫上,會河套酋吉囊引眾西掠,大破亦不剌營,收其部落大半而去,惟卜兒孩一枝斂眾自保。由是西寧亦獲休息,而納款之議竟寢。及唐龍為總制,寇南掠松潘。龍慮其回巢與諸番及他部勾結為患,奏行甘肅守臣,繕兵積粟,為殄滅計。及龍去,事亦不行。
二十年正月,卜兒孩獻金牌、良馬求款。兵部言:“寇果輸誠通貢,誠西陲大利。乃止獻馬及金牌,未有如往歲遣子入侍、酋長入朝之請,未可遽許。宜令督撫臣偵察情實,並條制馭之策以聞。”報可。會寇勢漸衰,番人亦漸復業,其議復寢。
二十四年設岷州,隸鞏昌府。岷西臨極邊,番漢雜處。洪武時,改土番十六族為十六里,設衛治之,俾稍供徭役。自設州之後,徵發繁重,人日困敝。且番人戀世官,而流官又不樂居,遙寄治他所。越十餘年,督撫合疏言不便,乃設衛如故。
時北部俺答猖獗,歲掠宣、大諸鎮。又羨青海富饒,三十八年攜子賓兔、丙兔等數萬眾,襲據其地。卜兒孩竄走,遂縱掠諸番。已,引去,留賓兔據松山,丙兔據青海,西寧亦被其患。隆慶中,俺答受封順義王,修貢惟謹,二子亦斂戢。
時烏斯藏僧有稱活佛者,諸部多奉其教。丙兔乃以焚修為名,請建寺青海及嘉峪關外,為久居計。廷臣多言不可許,禮官言:“彼已采木興工,而令改建於他所,勢所不能,莫若因而許之,以鼓其善心,而杜其關外之請。況中國之御戎,惟在邊關之有備。戎之順逆,亦不在一寺之遠近。”帝許之。丙兔既得請,又近脅番人,使通道松潘以迎活佛。四川守臣懼逼,乞令俺答約束其子,毋擾鄰境。俺答言,丙兔止因甘肅不許開市,寧夏又道遠艱難,雖有禁令,不能盡制。宣大總督方逢時亦言開市為便。帝以責陝西督撫,督撫不敢違。萬曆二年冬,許丙兔市於甘肅,賓兔市於莊浪,歲一次。既而寺成,賜額仰華。
先是,亦不剌之據青海,邊臣猶以外寇視之。至是以俺答故,竟視若屬番。諸酋亦以父受王封,不敢大為邊患,而洮州之變乃起。初,洮州番人以河州奸民負其物貨,入掠內地,他族亦乘機為亂。奸民以告河州參將陳堂,堂曰:“此洮州番也,何與我事。”洮州參將劉世英曰:“彼犯河州,非我失事。”由是二將有隙。總督石茂華聞之,令二人及蘭州參將徐勛、岷州守備朱憲、舊洮州守備史經各引兵壓其境,曉以利害。番人懼,即還所掠人畜。世英謂首惡未擒,不可遽已,遂剿破之,殺傷及焚死者無算。軍律,吹銅角乃退兵。堂挾前憾,不待角聲而去,諸部亦多引去。憲、經方深入搜捕,鄰番見其勢孤,圍而殺之。事聞,帝震怒,褫堂、世英職,切責茂華等。茂華乃集諸軍分道進討,斬首百四十餘級,焚死者九百餘人,獲孳畜數十群。諸番震恐遠徙,來降者七十一族,斬送首惡四人,生縛以獻者二人,輸馬牛羊二百六十。稽首謝罪,誓不再犯,師乃還。
自丙兔據青海,有切盡台吉者,河套酋吉能從子,俺答從孫也,從之而西。屢掠番人不得志,邀俺答往助。俺答雅欲侵瓦剌,乃假迎活佛名,擁眾西行。疏請授丙兔都督,賜金印,且開茶市。部議不許,但稍給以茶。俺答既抵瓦剌,戰敗而還。乃移書甘肅守臣,乞假道赴烏斯藏。守臣不能拒,遂越甘肅而南,會諸酋於海上。番人益遭蹂躪,多竄徙。八年春,始以活佛言東還,而切盡弟火落赤及俺答庶兄子永邵卜遂留居青海不去。八月,丙兔率眾掠番並內地人畜,詔絕其市賞。俺答聞之,馳書切責。乃盡還所掠,執獻為惡者六人,自罰牛羊七百。帝嘉其父恭順,賚之銀幣,即以牛羊賜其部人,為惡者付之自治,仍許貢市,俺答益感德。而火落赤侵掠番族不休,守臣檄切盡台吉約束之,亦引罪輸服。及俺答卒,傳至孫扯力克,勢輕,不能制諸酋。
十六年九月,永邵卜部眾有闌入西寧者,副總兵李奎方被酒,躍馬而前。部眾控鞍欲訴,奎拔刀斫之,眾遂射奎死。部卒馳救之,亦多死。守臣不能討,遣使詰責,但獻首惡,還人畜而止。以故無所憚,愈肆侵盜。時丙兔及切盡台吉亦皆死,丙兔子真相移駐莽剌川,火落赤移駐捏工川,逼近西寧,日蠶食番族。番不能支,則折而為寇用。扯力克又西行助之,勢益熾。十八年六月入舊洮州,副總兵李聯芳率三千人御之,盡覆。七月復深入,大掠河州、臨洮、渭源。總兵官劉承嗣與游擊孟孝臣各將一軍御之,皆敗績,游擊李芳等死焉,西陲大震。事聞,命尚書鄭洛出經略。洛前督宣大軍,撫順義王及忠順夫人有恩。遣使趣扯力克東歸,而大布招番之令,來者率善遇之,自是歸附者不絕。火、真二酋自知罪重,又聞套酋卜失兔來助,大敗於水泉口,扯力克復將還巢,始懼。徙帳去,留其黨可卜兔等於莽剌川。明年,總兵官尤繼先破走之。洛更進兵青海,焚仰華寺,逐其餘眾而還。番人復業者至八萬餘人,西陲暫獲休息。已,復聚於青海。
二十三年增設臨洮總兵官,以劉綎任之。未幾,永邵卜諸部犯南川,參將達雲大破之。已,連火、真二酋犯西川,雲又擊破之。明年,諸酋復掠番族,將窺內地。綎部將周國柱御之莽剌川,又大破之。二十七年糾叛苗犯洮、岷,總兵官蕭如薰等敗之,斬番人二百五十餘級,寇八十二級,撫降番族五千餘人。三十四年復入鎮番黑古城,為總兵官柴國柱所敗。自是屢入鈔掠,不能大得志。
時為陝西患者,有三大寇:一河套,一松山,一青海。青海土最沃,且有番人禁止,故患猶不甚劇。崇禎十一年,李自成屢為官軍擊敗,自洮州軼出番地。諸將窮追,復奔入塞內,番族亦遭蹂躪。十五年,西寧番族作亂,總抹官馬爌督諸將五道進剿,斬首七百有奇,撫降三十八族而還。明年冬,李自成遣將陷甘州,獨西寧不下。賊將辛恩忠攻破之,遂進掠青海。諸酋多降附,而明室亦亡。
番有生熟二種。生番獷悍難制。熟番納馬中茶,頗柔服,後浸通生番為內地患。自青海為寇所據,番不堪剽奪,私饋皮幣曰手信,歲時加饋曰添巴,或反為嚮導,交通無忌。而中國市馬亦鮮至,蓋已失捍外衛內之初意矣。
原夫太祖甫定關中,即法漢武創河西四郡隔絕羌、胡之意,建重鎮於甘肅,以北拒蒙古,南捍諸番,俾不得相合。又遣西寧等西衛土官與漢官參治,令之世守。且多置茶課司,番人得以馬易茶。而部族之長,亦許其歲時朝貢,自通名號於天子。彼勢既分,又動於利,不敢為惡。即小有蠢動,邊將以偏師制之,靡不應時底定。自邊臣失防,北寇得越境闌入,與番族交通,西陲遂多事。然究其時之所患,終在寇而不在番,故議者以太祖制馭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