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刻格言碑
近十多年來,經過本地史志工作者們的努力,逐漸整理髮表了一些有關此碑的資料。這些資料我都儘量蒐集,並訪問過一些背得碑文片斷的老人,請他們回憶、印證,同時讀些諸如《增廣賢文》、《菜根譚》、《朱柏廬治家格言》之類的處世格言名著,加以比較研究。結果發現鐘樓碑上的格言全為作者自己所作。當中有少數格言的內容,雖歷代先賢已有類似論述,但謝先生並未原文照搬,而是根據此碑文體、結構的需要,以自己的語言出之。有的經過作者再創作,去蕪存精,在思想內容的廣度和深度上已有了豐富和升華。多數格言則為作者自出機杼,道人所未道,喻人所未喻,用淺近的語、喻,闡發深刻的思想,金針度人,令人過目不忘。歷代不少處世格言名著,於大量精華之中,都不免有封建糟粕糅雜其中,而西山公園格言碑,則無半點宣揚封建主義的東西。這當然與作者雖身為晚清拔貢,但後來受到“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洗禮,樹立了反對封建的思想有關。從這點上講,西山公園鐘樓格言碑更高出了前者一籌,以致這些六七十年前寫成的格言,用今人的眼光來讀,仍覺得無可挑剔。因而,這座格言碑不僅是萬州鄉土文化中一塊不可磨滅的瑰寶,而且可以毫不遜色地躋身於中華民族歷代優秀處世格言名著之林。
去年聽說萬縣市建委請鄉人何世珍先生重書了此碑格言,用木版重刻展出,我欣然去看,哪知買了進西山公園的門票,還要再買張5元的參觀券,才能爬上鐘樓頂層陳列室去參觀。這雖是出於保護這批木刻的需要,但卻因此大大減少了格言碑的讀者,降低了格言碑的社會教化作用。在陳列室里,我興奮地讀到四川省文聯主席、老作家馬識途為此次重刻格言碑寫的《跋》,感到馬老寫得再好不過了。他“拜服”原鐘樓格言碑“才藝雙絕”,稱這些格言"義近而旨遠,文淺而意深,實為欲安身立命於人世而堂堂做人者之處世箴規,亦為黎民百姓凡夫士子延吉納福之警世諍言,更可為沉溺宦海、少恩缺德、悖理棄義、寡廉鮮恥、欺世盜名、不忠不孝、奸宄不法之徒以當頭棒喝,於世道人心頗有裨益。”還說:“值此社會轉軌之際,物慾橫流,世風不良,頗多見利忘義、循私枉法、爾虞我詐、傷風敗俗之輩,重刻此碑,實可起振聾發聵,警頑立廉之效。”為使廣大民眾方便讀到原碑全文,擴大其社會教化作用,今特依據多種資料比較、校勘,將原碑文整理出來,並加上標點附後,使廣大讀者能一讀為快!
改名
這塊巨石原是想給當時駐萬縣的最高軍政長官——陸軍二十一軍第三師師長兼萬縣市市長王陵基做德政 碑用的,後來,王的一位幕僚建議說:“歷史上為自己樹德政碑的人,很少有不被後人唾罵的。師座不如不留姓名,只寫些好的格言刻在碑上,說不定人們因之受益,反而還會長久念及師座呢!王陵基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便請萬縣晚清拔貢。謝仙莊先生寫了近千字的處世格言,刻於石碑的4方。由於這些格官言簡意賅,淺顯易懂,很快便在萬州城鄉廣為流傳,對民眾的思想品德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解放前我上國中的時候,喜歡格言碑上的大字結構寬綽,書寫遒勁而又流暢大方,常於其下留連指畫,並吃驚地發現:父親和老師有時用來告誡我的話,竟出自這塊碑上。可惜這些格言,在“文革”中竟被當成“四舊”全部磨掉了。“文革”後,鄉人談及此事,無不憤慨、惋惜,都希望有一天能見到此碑重刻。
原格言碑全文
西山鐘樓正面
[正面](正對公園大門)
如欲成一個人,先要吃得苦,耐得勞。凡是做一件事總要慎於始,奮於終。
大禹惜寸陰,陶侃惜分陰,今人相晤聚輒曰“作何消遣”?歲月被消遣耗盡,事業被消遣斷送,豈非
虛度一生。
勿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勿以小惡為無傷而不去。善積而大則昌,惡積而大則亡。
世間惟人品最貴,卻被錢買去了;一身惟良心最貴,又為錢買去了,真是自賤。
子孫若賢,多財則損其志;予孫不賢,多財則益其惡。世之積財以遺子孫者,皆害子孫者也。
施恩於人而不望報,是大丈夫盛德事;受恩於人而必報,是大丈夫快心事。
少不勤學老時悔,閒不預備忙時悔,有不省用無時悔,醉發狂言醒時悔,安不將息病時悔。
西山鐘樓右面
[右面]
能有心細思,何理不可得。能持有恆心,何業不可成。能作退後想,何境不可安。能有涵容量,何人
不可處。
直言難得,而吾又示以拒諫之聲色;佞人不少,而吾又接以喜諛之意態,欲不日入於過也,難矣!
厭目則視物成兩,東向則不睹西牆,故處事最忌偏見。涉不問津則溺,行不問路則迷,故為人切忌自
用。
少年人志趣固貴高,但心收斂氣要沉靜,專向學問路上走去,方是遠大之器。若一味狂妄浮躁,決無
成就。
道理書遍讀,方知為人;經世書多讀,方知應務;文章書則擇讀,閒雜書則少讀,邪妄書則焚之而已
。
做官是苦事,不是樂事;是利人事,不是便己事;是上名事,不是求利事,要明白這個道理才許做官
。
官場必偽,壞官必多,多弊只在一“私”字。嗚呼,天下事盡坏於私,不僅一二端也。除得私字盡,
始有好世界。
西山鐘樓背面
[背面]
能以父母愛我之心事父母,則無不孝;能以己愛子女之心事父母,亦無不孝。
於外人則稱弟呼兄,謂示親愛;於弟兄則閱鬩牆尋釁,視若仇,試自思之,能無愧汗。
子弟要教他明義理,若根本不端,便為世界添一壞人;又要使他習職業,若聽其閒蕩,便為世界添一
遊民。
何以知其為益友?時時規吾過者是;何以知其為損友?語語順吾意者是。
勿謂機詐可以欺世,須知天下並無愚人;勿謂誠信難以感人,須知人類並非木石。
好為誑言欺人者,後雖有誠實之言、天日之誓,人亦不信。
思過是修身第一法,節慾是養生第一法,知足是安心第一法,知恥是自強第一法,無求是自立第一法
。
西山鐘樓左面
[左面]
自奉要薄,待人要厚;責己要嚴,待人要寬;立品要高峻,處事要和平。
當面之諛,受者不感;背後之譏,聞者切齒。至於毒語刺人骨髓,戲語中人心病,最易招禍,尤宜切
戒。
惟勤可以補拙,惟儉可以養廉。習勤以不晏起為第一義,習儉以省嗜好為第一義。
遷善貴猛,改過貴勇。令人將欲為善,則自己為自己展期;既知有過,又自己替自己原諒,真是欺自
誤。
不怕錯,只怕不認錯。不怕已往錯,只怕將來錯,更切忌將錯就錯。一自滿便無長進,一自矜便招指
摘,是以君子心愈虛,德愈進;己愈謙,人愈服。
責語之來,無須銜恨,當視為我之良師,藉以自警。爭端之起,且慢責人,安知非我之不是,務要求
因。